趣读网 > 武侠仙侠 > 大周妖侠传 > 第40章 逃脱

第40章 逃脱

    肖凡当日在搜魂长孙严时自是见过揽诸本相,也曾与师尊探讨多日。他二人见识自然比当日在天河山中的诸人高上许多,但即便如此,两人依然觉得揽诸身为神兽,又是阴符的护符威灵,对付起来棘手无比。二人曾反复推演几轮,若是以揽诸全盛巅峰而论,门派精锐齐出,输赢也是未可知。

    其后妖王搅局,长孙严便被带离演武场,三大世家又对其间事项言之不详,故而二人对文墨的阴符修为到底多深也不甚了了,只得照着最坏的打算去考虑。

    如今肖凡见得阴雾之中探出揽诸身形,心中登时惊呼“吾命休矣”,当下几枚玉牌自袍袖中抖出,各自落位,在他周身布出一个偌大的阵法,将周遭阴雾直直逼了出去,自己则是剑横胸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提防。

    肖凡等了半晌,却只见揽诸静静呆在原地,搜魂时见过的百鬼形状一概不见,就连方才与自己过了几招的白罴、手中提着哭丧棒的悲伥、一身青蓝道袍的文墨,一概都销声匿迹。当下肖凡便觉不对,手中长剑捏着剑诀,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朝着揽诸头骨上的鹿角激射而去。

    剑光咻地划过那巨大无匹的鹿角,揽诸眼中火光猛然熄灭,整个两丈余高的巨兽头骨陡然间崩塌开来,化作一团阴雾四散流淌、滚滚而来,直将肖凡周遭十余丈方圆的地界盖得迷迷蒙蒙。

    肖凡心下登时反应过来,只怕自己已是被对方戏耍了一番,面前这个揽诸不知是文墨用何等手段做来虚张声势的假货,用来吓阻自己,只不过这般迟疑一下,那群人怕是不知又跑去哪里了。

    肖凡只觉自己方才露了怯,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倒也未曾将这区区阻碍放在心上。心下暗忖不过短短片刻便被自己看出了漏洞,这点功夫料想文墨也跑不出多远。当下袍袖卷动,将面前雾气赶开两边,只是这雾气乃是阴符催生的阴雾,倒不似普通雾气一般容易散去,肖凡赶了几下,心下也是不耐,抬脚便往雾中窜去,短短十余丈距离不过几步穿过便可。

    谁知刚刚冲进雾中,突地面前雾气之内一道金光透出,肖凡心下一惊,当即停步。他下盘功夫极是扎实,金光微现之时,他说停便停,身形从一道残影骤然变得钉立在地上,动也不动。阴雾被他带起的一阵疾风微微吹开,金光化作整整一面光墙立在他鼻端前不过数寸。

    肖凡心下冷笑,暗道:“文墨这小子倒也阴险,在这阴雾中不知使了甚么手段等自己撞上来,只是他毕竟见识不足。还真以为自己身形控制不住,会撞上这草草布下的粗劣陷阱不成?”正待向侧方绕过,陡然间光墙猛地朝着自己包了过来,肖凡心下不屑,轻轻发力,往后方疾退。刚退得两步,背心只觉撞上了什么东西,当下回身望去,不知何时又是一道金光墙幕立在身后,连自己头顶都遮了起来。

    肖凡心下还未想明白这悄无声息、毫无杀气的光墙到底是甚么手段,前面那道光墙已然追了过来,发出微微一道声响,便和身后光幕合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光幕匣子,将肖凡关在了里面。

    肖凡手中软剑挽出几道剑花,四下刺击削砍一遍,光幕上只是火花四溅,却半点划痕都没。他收起软剑,拳脚中运起焰流霜风,四下击打,光幕仍是牢牢立在原处,他始终冲不出去。击打两下,肖凡心中突然明白过来,这金光屏障正是方才文墨在那群人身上套了一轮的金光护甲,这本就是护身法术,自然是无声无息、杀意全无。本是用来抵御外敌的符咒,此时却被文墨拿来做了囚笼。

    肖凡站在匣中发呆,终究是被文墨阴了一把,念及自己到手的目标竟然莫名其妙地逃了出去,回山必然被师尊责罚,当下心中怒极,大声吼道:“文墨小贼!我定要捉了你扒皮抽筋!”

    肖凡被关在原地,文墨这边早已将神行符给众人用遍,一行人也未曾管方向如何,只是蒙头猛冲,早就冲出去了十数里远。

    众人往前一直跑到神行符效力减弱,又是奔出了十数里地,方才停下脚步。文墨往前走了两步,寻了棵大树背靠着坐了下来,笑道:“我给那人用了足足三十多张金甲符,每一面都糊了五六张上去,想来到现在应该还被困在原地呐。”

    英雄将孙阳明从怀中放下,交到素影手里,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不晓得是天华宗的啥子人,凶得很,就怕是以后都甩不脱。”

    文墨若有所思,皱着眉回道:“只怕位阶不低。”

    素影接过孙阳明,小孩子连遭变故,此刻身上伤痛加之心中悲苦,已然昏昏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之中双眉紧蹙,似是身上疼痛至极。

    素影看了一遍孙阳明身上伤势,抬头问道:“文墨,这孩子身上的毒,你的清秽符能解么?”

    文墨摇摇头道:“他脏腑间伤势颇重,现下全凭毒丹的一股妖力护着浑身脏腑。清秽符虽能祛毒,但青虺的妖力和毒力本就一体两面。一张符下去,只怕是毒清了,妖力也清了,这孩子一口气只怕就断了。”

    众人正一筹莫展,从一侧小路上远远传来一声佛号:“诸位道友脚程着实迅疾,让老衲追得好苦。”转头望去,却见到法空和尚远远疾奔而来。

    文墨连忙站起,行了一礼,道:“大师这么远追来,可是有何要紧事情么?”

    法空笑呵呵道:“人命关天,自然是要紧的。”话音刚落,已然赶至众人身前。

    文墨连忙将孙阳明自素影手中接过,抱到法空面前,法空上前摸了摸孩子额头,三根指头搭在孩子手腕上,脸上神色却是愈加凝重。末了法空摇了摇头道:“这孩子全凭一股妖力吊着性命,毒力妖力混在一处,祛毒便是去命,但猛毒不驱,怕是要深入筋脉脏腑之间,也是个必死之局,着实棘手。”他一番诊断倒是和文墨不谋而合,只听他又道,“如今倒也不是全然无法,只是尚需道友出番气力。”

    文墨闻言忙道:“大师有何妙法,还请见教,我自当尽微薄之力。”

    法空点了点头道:“先不忙。”当下两只手将孙阳明接过,将他扶着盘腿坐于地上,自己也一同坐下,一手抚在孩子头顶,一手按住孩子腰间命门穴,两道浑厚平和的灵力透体而入,在孙阳明周身经脉脏腑间转了几轮,最后在丹田之处,两股灵力汇成一团,缓缓旋转,透出丝丝灵气,同孙阳明体内的猛毒妖力纠缠一起,护住了他脏腑心脉。

    法空深深吸了口气,撤开双掌,又将孩子交到素影手中,额头上已是出了一层细密汗珠。他微微笑道:“暂且可护这孩子三日无恙,文道友,我可修书一封,你们带着这孩子从此地往北去百里,便是天音寺地界,拿我书信去寻我师兄法寻,他现下是天音寺药师院首座,必有办法救这孩子性命。”

    文墨听了倒是一惊,未曾想到法空竟是天音寺之人,当下行了一礼道:“原来大师乃是天音寺高僧,我倒是有眼不识真人了。”

    法空摆摆手笑道:“道友说笑了,老衲早在二十年前便离了天音寺,现下不过在一处小庙中修行罢了。”

    文墨仍是恭恭敬敬道:“何处修行倒是其次,大师慈悲为怀,自损修为救这小儿,我是极为敬佩的。”

    法空道:“道友谬赞,其实此事本应老衲亲自走这一趟,只不过你们在后面留下的手尾如不处置,只怕是后患无穷。方才与你等动手之人乃是天华宗首徒肖凡,就让老衲去周旋一番,免得他纠缠不休,误了这无辜孩童的性命。”

    文墨闻言,心下想到一事,开口问道:“大师,你可知为何天华宗反复言说我与妖王梼杌勾结么?”

    法空闻言愣了一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文墨道:“自从离开天河山起,我就在别处养伤,也是这两日才刚刚出来,真是不知到底所为何事,无端端被泼了一身脏水。”

    法空缓缓道:“自然是因为梼杌帮你杀了长孙严。”

    文墨愣了一愣道:“长孙严死了?”

    法空点头道:“身首异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文墨眉头皱起,低头沉吟半晌,抬头望向法空,目光闪动,开口问道:“长孙严是何时死于何处,大师可知道么?”

    法空回道:“天华宗早已四处传讯到各个门派,长孙严死于品茗大会第二天,在崔家派人送他回山的路上,被妖王梼杌所杀,他们接应的弟子远远看到,却是来不及救援,长孙严和崔家几名弟子惨遭杀害,妖王随后便逃走了。

    “便是因为此件事情,天华宗觉着文道友你头日同长孙严在天河山中起了冲突,第二日便有妖王来将长孙严杀了,由此推断你同妖王必然有所勾连,最起码也是个交情不浅,不然一个堂堂妖王,何以来杀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

    文墨听了,开口道:“大师,如此说来,这事情我算是明白了。”

    法空大为惊奇,还未开口,一旁英雄坐在地上已是嗡声嗡气开口道:“啥子事情?弟娃你又晓得啥子了?”

    文墨一手托着下巴,边想边道:“我方才是与揽诸商议过的,放出他的幻相本就是为了试一试肖凡。初时遇上的那三人,虽然也是天华宗门人,但他们见到了皓华相貌,哦,大师,揽诸和皓华都是我符道中化生的朋友。”

    法空点头道:“道友不必解释他们来历,老衲方才就在左近观望,只是碍于天华宗势大,为了保着小庙中十几个和尚,实是不便出手,说来也是惭愧,嗯,还请道友继续。”

    文墨点点头,脑中飞快思索,继续道:“那三个人见到皓华,面上并未有惊奇之色,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并不知晓,也未曾见过当日天河山中百鬼夜行之事。”

    法空开口道:“不错,老衲也只是听闻道友当日在天河山中大发神威,但三大世家对此却是语焉不详,实难想象当日场面。”

    文墨拱了拱手道:“大师谬赞。我事后同揽诸确认过,在半途所遇之人都被揽诸阴雾所摄,事后绝难忆起诸般形象。当日见过且能记起揽诸、皓华他们相貌的人,除了三大世家的长老家主还有我师兄师姐他们外,只有天华宗的长孙严。”

    法空想了想道:“嗯,三大世家和三大剑派似乎都不愿同旁人详细说起此事,听闻天华宗派了不少人去质询,但都被挡了回来。看来只有长孙严才能将此事告知天华宗了。”

    文墨摇头道:“他说不出来的。说来惭愧,当日我神智不清,揽诸一路追击,下手却是没了轻重,到得山顶之时,长孙严神魂已被心火烧毁,变得痴傻疯癫了。”

    法空点点头道:“那便如何?”

    文墨点头道:“但是刚才那个肖凡,他认得揽诸。”

    英雄奇道:“你啷个晓得的咧?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文墨望了望素影,道:“方才我们躲在幻象里时,素影同我说,肖凡身上恐意大盛,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心中惊恐涨得如此之快,如果从未见过揽诸的人,决计不会怕成这样。”

    素影在一旁点了点头,文墨继续道:“那他又是在何处见过揽诸的?”

    法空想了想道:“许是天华宗首徒见多识广,不知在何处曾见过你所说的揽诸?”

    文墨摇摇头道:“揽诸曾言,此世间只有它一只揽诸,而它已有八百年未曾现世了。”

    法空道:“原来如此,莫说肖凡,八百年前连他师父都尚未出师,想来应是未曾见过的。便是未曾见过,那又如何?”

    文墨点点头道:“说明有人跟他们说了揽诸的相貌,和揽诸的手段。想来想去,便只有长孙严一人能做得此事。”

    法空茫然道:“可长孙严已然死了啊。”转念又想到一事,法空心下悚然,叫了一声“啊哟!难不成……”

    文墨点点头道:“大师你也想起来了么,不论搜魂还是转述,人不能死也不能疯。”

    法空点头道:“不错,若是道友你方才所说属实,那长孙严已然疯癫,自然是不能将所见之事完整明白地说清,唯有……唯有那搜魂邪术……搜魂之术,神魂尽毁,若是疯癫之人遭了搜魂之术,自然是神魂烧尽,便是神智坚固的修士,也必然落个痴傻的下场。这……这……千年前天华宗因巫觋教之事,曾大肆抓捕残杀魂道一途的修士……他们倒是确有魂术的储备……”

    文墨苦笑道:“巫觋教一事,我还是当日听长孙严讲述的,看来这件事在江湖间倒是世人皆知了。”

    法空点头道:“若是一切如道友你所推断,那岂不是……”

    文墨点头道:“其一,当日只有长孙严一人详细记得揽诸的诸般异状;其二,他已然疯癫,断不能言说清楚,若是未曾言说清楚,揽诸相貌虽然吓人,但决计不至将一个天华首徒吓成那般模样;其三,长孙严想要向天华宗传递讯息,现下看来,只有搜魂一途,而如今倒是天华宗魂术储备颇丰,便有其他幸存魂术修士,只怕也不会为天华宗卖命;其四,若是长孙严事先被梼杌所杀,便断了搜魂这条途径,肖凡也决计不会怕揽诸怕成这般模样。

    “如此说来,我倒觉得,长孙严和那几名崔家弟子,怕是死于天华宗之手,只是不知道这是肖凡个人所为还是天华宗有所授意了。”

    法空听完,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虽然觉得此般说法匪夷所思,想来冷汗淋淋,但实在一时之间又寻不到破绽,心下更加悚然。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