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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幸运日与占卜

    缪斯卡尔街,幸运日酒馆。

    它位于乌梅尔河左岸,介于工厂区和第四区之间,兼营酒水、餐食以及只有在夏莱特剧院才能看到的贝尔莱斯表演秀,是附近几个行政区为数不多的品质酒馆。

    和遍地开花的苍蝇馆子不同,幸运日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厂区的技术劳工、行政雇员、正式医生、持证侦探、报社记者以及剧场的演员们,都是有官方照身贴的人。

    他们和领取日薪的底层工人有着明显区别,稳定和可观的周薪足以支付偶尔的奢侈和享受。

    这也与守夜人相对良好的收入相匹配。

    “每个左岸人都想过上右岸的生活,毫无疑问,尊贵的普莱特先生,今晚会是你的幸运日!”

    酒馆的台前侍者永远不缺热情,弗兰克刚靠近,穿着白衬衣蓝马甲的酒保就用上了惯例的问候,他挥舞着手臂,动作夸张又滑稽。

    他的前半句对应着“每个乌梅尔河左岸人的梦想都是成为一名右岸人”的传统俚语,后半句则是酒馆的广告,用来招引顾客。

    “一杯小鹿斑比,一份盖碗羔羊肉,以及一又二分之一的鲜花饼,再加一份洋葱汤,不要芝士。”

    弗兰克按照记忆中的信息给出清单,同时递过三张纸币,1马克5芬尼是餐资,额外的2芬尼属于小费。

    这也是近一个月原主精神状态反转后挑选出的新餐单,更倾向自然,从而与晦暗远离。

    “你应该再尝试一下灰布迪,或者黑玛丽,之前的你甚至可以喝两大杯。”

    酒保熟练地将纸币收好,用盛酒器从橡木桶取了一份散逸着葡萄果香的澄澈酒液,接着从台下掏出三枚飞镖道具,然后突兀的贴近,小声的说道,“可以玩两把古斯特轮盘游戏,但千万不要占卜,因为维奇人都是骗子。”

    维奇是一个很小的邦国,与米恩接壤,位于米恩西南,临近无序之海,是王国与四海之间的缓冲。

    在阿尔弗雷德大帝执政期间,维奇曾短暂的加入过米恩。

    弗兰克会意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知道维奇人爱说谎,米恩报曾做过专题,我还记得标题是:小心,来自维奇的谎言艺术家。”

    “可仍有人被骗,每天都有。”

    “呵,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保持清醒,就像不会每个顾客都会支付小费一样。”

    “您是在说支付小费并不明智嘛,弗兰克?不管怎样必须感谢您的慷慨!”

    “给我一支笔,两张便签纸。”

    “好的先生。”

    结束和酒保的交流,拿到自己的布雷斯鸡羽毛笔和纸张,弗兰克特意看了看墙壁悬挂的铜黄色边缘勾勒着小天使和高塔造型的机械钟,伴随着轻微的滴答声,它的时针与分针分别停靠在数字7和2附近。

    现在是晚间的7点09分,距离8点的值守还有51分钟。

    确认时间宽裕后,弗兰克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与舞池附近的表演台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小口的喝着小鹿斑比,一边发散思维:

    我需要将我可能的厄运信息传递出去。

    它可以是一张纸条和某个接受报酬的中间人,只要能顺利的递到警局。

    弗兰克暂时没想和代表着正神教会的秩序之章与魔法仲裁所接触,作为一名新晋的穿越者,他在心底更相信代表守护和惩恶的处罚机关。

    为了规避可能的意外,信息需要尽量简略,但也不能太过模糊以至于让对方搞不清我的目的。

    最好对方本身就是恶棍,那样即便出现风险,心灵的亏欠也能在一定程度得到缓和。

    比如说,让骗子帮忙传递消息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案,而这里刚好就有。

    弗兰克的目光飘向旁边的维奇人,他们穿着薰衣草和石榴花图案点缀的层叠长裙,戴着贝壳精灵串成的流苏珠串,有的还会再脸上涂抹黄绿夹杂的油彩。

    涂油彩的维奇人大多捧着法罗提纸牌和占卜水晶,按照他们的说法,油彩装扮可以遮掩他们的身份,能用来误导占卜引来的不良反馈,是每个占卜家都需要掌握的能力。

    这听起来就是骗子!

    其余的维奇人纷纷站立在古斯特轮盘旁边,一边负责贩售飞镖道具,一边指导客人游戏,如果有人命中获奖的轮盘标识,还会发放对应奖品。

    偶尔会有妆容正常的女性走到客人跟前安静的做出邀请,她们相当安静,不强制,也不喧哗。

    弗兰克观察了一阵,发现被邀请的都是就餐完毕,且处于闲暇的客人。

    这是相当礼貌的行为,和米恩报的专题内容并不一致。

    相比涂黄抹绿的那些占卜家,他们或许只是一群正常的、流浪的、讨生活的维奇人,并不擅长撒谎。

    表演台上正有本地人表演影子延迟的魔术,弗兰克看了下旁边的节目单,在里面找到了对应选项:阴影魔术。

    表演者的魔术服冗沉厚重,佩戴的帽子足有半尺高,远远超出正常尺寸,连远郊的野狗都知道里面藏匿着秘密。

    在他身后下方的舞台,暗淡的影子总是迟缓半秒才能跟上他的动作,搭配着上方略显沉昧的煤气灯,让人昏昏欲睡。

    “这绝不是合格的贝尔莱斯舞台秀,甚至比不上去莫尔兹港口看纤夫拉货船!”

    糟糕的灯光,糟糕的道具,糟糕的表演,糟糕的魔术师,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弗兰克给出总结,收拢思绪,开启了第一次试验。

    他努力回忆原主曾做过的尝试和写下的内容,把酒保给的羽毛笔小心地捏在手里,用杂糅了线条和字母的文字组成了下方的内容:

    请帮我报警,你将获得丰厚的报酬。

    书写谨慎而缓慢,每写完一个字他就有所停顿,确认没异常才会继续。

    直至写完,弗兰克才长舒一口气。

    这与原主相比删减了许多,缺少事项的展开,但足以点名扼要。

    没标明具体的报酬数额是为了预留双方就金钱博弈的空间,按照他的预想,3金镑内都可以接受。

    如果运气够好,甚至花费不会高于1个银马克。

    看上去开端不错!

    紧接着,一股无端的浑噩突兀降临,周边的空气变得粘稠,收紧,迟钝、滞涩充斥了整个脑海,身前景象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有虚幻又真实的呢喃在耳畔响起。

    它细密,微小,初听像拉莱耶语,再听又像菲索斯语,细细体会却又感觉更古老,更像是两种神秘学语言的溯源,在倾听的同时,有爆炸般的胀痛在身体里酝酿。

    额角的异常似乎沸腾,它炽烈且狂放,将刚才的文字版求援计划冲的支离破碎,无意识的引导着弗兰克把刚写好的纸片攥在手里,狠狠撕碎……

    足足1分钟,才恢复正常。

    这和原主的记忆如出一辙,同样突然,同样诡异,同样惊悚,同样令人绝望。

    望着手里的碎屑,弗兰克狠狠的灌了一口小鹿斑比,直到见底,在心里难得的骂了句脏话:艹,真TMD的见鬼了!

    他没在继续试探,而是努力平复情绪,安静的等待晚餐。

    因为不是发薪日,酒馆的客人并不多,菜品很快被侍者送到了桌上。

    濡软的面饼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再配上焙烤到恰到好处的嫩羔羊肉和黑白芝麻,完全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美食体验。

    坦白地讲,原主在餐食上的品味相当好,至少小碗羔羊肉和鲜花饼符合他这个来自大吃货帝国的新弗兰克口味。

    只有洋葱汤略为逊色,它过于浓稠,稍显辛辣,缺少必要的中和,口味相当重。

    如果加了芝士,大概就完美了。

    时间来到了7点33分,就餐完毕的弗兰克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安静的待在座位上,看着不时穿梭在周围的维奇女性,故意表现自己的闲暇,默默等待。

    结合之前的观察,他确认不出三分钟,自己就会被选中。

    ……

    “先生,要不要玩古斯特轮盘游戏?”前来邀请的是穿着深色长裙,以丁香花做纹饰的女人,“一只飞镖只需要1芬尼,你将有机会赢得来自大海的馈赠。”

    女人把拿在手上的贝壳精灵珠串晃了晃,期待的看着弗兰克。

    “不”,弗兰克摇了摇头,把得自酒保的三枚飞镖推到身前,“比起轮盘游戏,我更想做一次占卜。”

    “占卜?”

    女人下意识的反问,扭头看向不远处涂着油彩的同伴,她有些失望,因为占卜所得尽归占卜者所有,并不会给她带来好处。

    “对,占卜,请给我找一个最受欢迎的占卜家,两枚飞镖用于支付占卜费用,至于额外的那枚,它属于你。”

    弗兰克已经做好打算,最受欢迎和行骗次数最多几乎可以画等号,是最理想的中间人。

    “属于我,真的嘛?”女人飞快的把飞镖抓住,不着痕迹的收好一枚,很少有客人会给她支付小费,“我一定给你找一个真正的占卜家。”

    她带着弗兰克走了几步,来到一名身材清瘦,衣着老旧的维奇人面前,并用维奇语做了沟通。

    对方的年纪似乎很大,黄绿相间的油彩中间能看到粗旷的肌肤和棕色皱纹,相同情况也能在资深的海员和水手身上看到,这表明对方曾有过不短的海洋生活经历,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维奇人。

    得益于原主在伦丁公益学校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弗兰克对维奇语有一定的了解,虽然不能用来交流,但勉强能听懂常用词汇。

    对方起初并不情愿,直到女人将两枚飞镖报酬交到手里才松口,两枚飞镖相当于两个铜芬尼,如果不挑剔的话,可以在其他的苍蝇馆子填饱肚子。

    “你要占卜?”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老人的方向传来,他的米恩口音如同两块儿粗糙的石块相互摩擦,有着别样的顿挫感。

    这让弗兰克想到了伦丁报介绍过的银塔鸭,喜欢聒噪的嘎嘎乱叫,是右岸某个著名餐厅的主菜。

    “是的,我在找最受欢迎的占卜师。”

    “没有任何一个占卜师喜欢自己受欢迎”,对方微做打量,主动提问道,“你想占卜什么?”

    “走出当前困境的办法。”

    “走出困境?呵,所有人都认为占卜无所不能,但几乎每个来占卜的家伙都没得到他想要的发展。”

    老人发出嘲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这让弗兰克更加确认对方是个神棍。

    除了骗子,没有正常人会这样说话!

    对方熟练的把占卜水晶置于桌子中央,随后把法罗提纸牌推到弗兰克面前。

    法罗提纸牌占卜和穿越前的塔罗牌占卜并不等同,它有着足足32张主牌,最为熟知的是知识和命运,然后是思维与发明家,每张纸牌都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

    它的具体起源并无记载,但繁盛于新文艺复兴时期的532年,和占卜学者贝克特.洛伦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它的主牌名称在不同的时期有过演变,比如表演家主牌在伯努利一世掌权后曾霸占了大艺术家的名称,后来到伯努利三世又变成了继承人,

    最近的一次变化发生在120年前,它回到了最初的称谓:表演家。

    类似的改变还有异种源和灾星主牌,如今分别被堕落者和幸运星取代。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法罗提纸牌都是一副不够严谨、善于变化且缺少支撑的占卜道具,每个对神秘学感兴趣的人都知道。

    这样的占卜师,不是骗子是什么?

    好在弗兰克的目的也不是占卜。

    “你来洗牌,切牌,困境孕育于过去,生长于现在,解决在未来,你需要选出三张牌。”

    弗兰克听话的将纸牌分成两份,让它们彼此交叠,反复四五次后盲选出三张。

    “这张代表过去,这张代表现在,这张代表未来!”

    按照老人给出的提示,弗兰克依次将选出的纸牌,分置在占卜水晶周围,形成三角。

    在水晶的投射下,三张主牌的画面得以显现,分别是密封的棺椁、盛开的鸢尾以及光晕包裹的星辰。

    老占卜师轻轻地闭上双眼,随后睁开,深邃的眼睛里有微光滞留,沙哑着嗓子给出解读: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它充斥于你的过去。”

    “你的现在就像春夏相交的鸢尾,即将迎来绽放。”

    “至于你的未来……一个奇怪的象征。”

    “它对应着永恒者主牌,包含奇迹和审判,过于复杂,抱歉我给不出合理的解读。”

    “永恒者。”

    弗兰克小声地重复,似乎忘记自己的目的,缓慢而安静的走向酒馆出口。

    路过前台的时候,他发现酒保正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像在看傻子。

    “有什么问题吗?”弗兰克看向对方。

    酒保低下脑袋,结巴的说道,“没,没有的。”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对着弗兰克的背影喊道,“我刚才看到了老约翰,他朝地下公墓的方向走了!”

    弗兰克没有停顿的走出了酒馆,直到出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遗漏:

    他没有让老占卜师帮自己报警。

    这是一个合理却又难以给出解释的发展。

    “真是幸运日啊。”

    “老约翰居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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