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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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残阳斜挂在低矮的天空，余晖透过云层垂落在墨城的巷尾街角，给整个城市镀上一层迷离的红衣。
车辆稀疏的马路上，一辆老旧电车自西向东穿行。
这是一辆运行了十多年的公共电车，饱经风雨侵蚀的车漆卷曲而微翘，褶皱且斑驳。
它慢吞吞的，死沉沉的，维持着略快于行人小跑的车速。
一如垂暮的老人。
两侧的悬铃木发出“哗啦”声响，高大的树冠被落日拉出长长的影子，枯叶被秋风裹挟着落在车顶，然后被卷起，坠向路面。
像纸钱。
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乘客，他们或是看报或是瞌睡，还有一些木然的坐在位子上。
坐在靠后位置的何忻挪了挪穿着深色胶鞋的双脚，然后把帆布袋放到腿上，以便让背部贴合座椅，随后抻了抻身上的格子衫，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盯着前排睡觉的小姐姐。
车厢内静悄悄的，空气浑浊粘稠，只有电台的广播滋滋作响。
接近报废的喇叭把广播声音拉长，听上去怪异又失真，但勉强还能听清内容。
“探索号海轮于三天前顺利抵达曼尼拉港口，成功开辟第二条混乱之海贸易航线，香料、白咖啡、棕榈油、苏丹鱼罐头等产品价格有望迎来下调。”
“西海市宣布停止所有计算机业务，成为第17个放弃计算服务的一级城市。”
“我市某作坊内发生一起安全事故，一人失踪，一人受伤，共波及三人。”
一人失踪，一人受伤，应该是两人，广播说三人……
何忻骤然惊醒，腾的站直身体，帆布袋也被带的撞上前座，掉在地上。
他谨慎的环顾四周，目光来回巡扫，一遍，一遍，又一遍。
临近的几人错愕的看向这名年轻人，前排瞌睡的小姐姐也跟着醒来，茫然扭头。
感受到人们的疑惑，何忻并没给出解释，默默的将帆布袋拎在手里，他没有动里面的水果刀，而是翻出个巴掌大小的本子。
他似乎想掀开，本子也被揭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铅字。
大部分属于数字，夹带着一些符号。
随即何忻意识到正在搭乘电车，这样做并不合适，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次把本子塞了回去。
建筑的暗影将电车罩住，落日的余晖被拒绝在外，光线变暗，车厢莫名有些阴冷。
众人下意识的裹紧衣服，看报的继续看报，瞌睡的继续瞌睡。
……
“海棠老街到了。”
何忻跟在其他人后面，不紧不慢的下车。
天还没黑，街边的路灯已然点亮，昏黄的灯光把房屋、林木、行人的影子黏在一起，并随着夕阳的沉落缓慢滋长。
何忻长长的吐了口气，快步拐进右边的巷子。
绽放的秋棠探上行道，不远处有讨生活的小贩布置摊位，烧红的碳炉混合着烤肉油光，花香与食物气味纠缠，叫卖声此起彼伏，俨然一个鲜明活泼的世界，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何忻强行压住胃袋的“叽咕”乱叫，在不被注意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打开上衣内袋，从里面摸出一小沓纸币。
纸币14张，100面额的8张，上面有人像与城墙轮廓，象征着人民与联邦。
50面额的4张，其中有一张属于今天的工钱，其余的2张标注着1的字样，是1块的纸币。
一共1002块，这是何忻穿越一年来的所有积蓄。
他从中抽出两张最小的面额揣进裤兜以方便拿取，然后踱步到摊位区。
猪肉粉条的大馅包子滋滋冒油，对面摊位的炖锅正在咕嘟嘟炖肉，卤好的豆腐花生早就摆盘装袋，等着归家的人付钱领走。
“1块钱1份，3块钱两份”。
每个摊位都摆着内容相同的标牌。
老街的摊贩习惯把各类商品根据价值分成大小不同的“份”，用“份”做单位一来可以简化买卖逻辑，不用费脑子做更多区分，二来固化的认知和习惯也利于头脑清晰，确保大家不生病。
何忻从一个个摊位前走过，来回的搜寻，他在等合适的卖家出现。
他是一个讲礼貌的人，喜欢讲礼貌的摊主，礼貌的人见面总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偶尔有小贩与他的目光接触，然后触电般看向别处——这是老摊主，认识何忻。
也有一些脸生的贩子，在看到何忻时会微笑打招呼——这是近两天刚刚过来的，还不熟。
海棠老街就是这样，有旧人走，也有新人来。
不是偶尔，而是经常。
能待下来的摊贩很淳朴，除非想改善伙食，否则何忻不会主动在这些摊位上买食物。
费钱！
太阳沉入西山，月亮还未升起。
何忻转了好几圈都没等到理想的对象，感到有些惋惜。
他不打算等了，右手肉疼的伸向内袋，准备补一张十块纸币，然后连同裤兜的两块一起在赵阿婆的摊位买8份包子做晚饭。
两份3块，八份刚好12块，四个包子足够填饱肚子——他改主意了，想吃顿好的。
“滚。”
突兀而激烈的叫骂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怀抱面包的老人跌倒在地，一个粗壮陌生的摊贩正在抢夺。
附近的人围了上来，小声的说着什么，听上去似乎老人没付钱。
何忻皱着眉头，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摊贩撸起半截袖子，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右拳击打左掌发出啪啪爆响，狞笑着走向老人，像是准备打人。
何忻的眉头登时就舒展了。
“等一下”，他快抢两步，朝着老头怀里的面包指了指，“给我两份，除了这份，你还差我一份。”
被挡住的小贩听的一呆，向后退了两步，迟疑的打量着何忻。
黑发，黄肤，面容普通。
他拿不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但想到有人付钱的话自己不吃亏，开口道，“两份3块，先付钱！”
何忻从裤兜翻出两张纸币，拿出一张递到贩子手里，“这是老人那一份”，接着他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把另一张递了过去，“你给我在拿一份。”
一份一块，两份就是两块。
如血的残阳斜挂在低矮的天空，余晖透过云层垂落在墨城的巷尾街角，给整个城市镀上一层迷离的红衣。
车辆稀疏的马路上，一辆老旧电车自西向东穿行。
这是一辆运行了十多年的公共电车，饱经风雨侵蚀的车漆卷曲而微翘，褶皱且斑驳。
它慢吞吞的，死沉沉的，维持着略快于行人小跑的车速。
一如垂暮的老人。
两侧的悬铃木发出“哗啦”声响，高大的树冠被落日拉出长长的影子，枯叶被秋风裹挟着落在车顶，然后被卷起，坠向路面。
像纸钱。
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乘客，他们或是看报或是瞌睡，还有一些木然的坐在位子上。
坐在靠后位置的何忻挪了挪穿着深色胶鞋的双脚，然后把帆布袋放到腿上，以便让背部贴合座椅，随后抻了抻身上的格子衫，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盯着前排睡觉的小姐姐。
车厢内静悄悄的，空气浑浊粘稠，只有电台的广播滋滋作响。
接近报废的喇叭把广播声音拉长，听上去怪异又失真，但勉强还能听清内容。
“探索号海轮于三天前顺利抵达曼尼拉港口，成功开辟第二条混乱之海贸易航线，香料、白咖啡、棕榈油、苏丹鱼罐头等产品价格有望迎来下调。”
“西海市宣布停止所有计算机业务，成为第17个放弃计算服务的一级城市。”
“我市某作坊内发生一起安全事故，一人失踪，一人受伤，共波及三人。”
一人失踪，一人受伤，应该是两人，广播说三人……
何忻骤然惊醒，腾的站直身体，帆布袋也被带的撞上前座，掉在地上。
他谨慎的环顾四周，目光来回巡扫，一遍，一遍，又一遍。
临近的几人错愕的看向这名年轻人，前排瞌睡的小姐姐也跟着醒来，茫然扭头。
感受到人们的疑惑，何忻并没给出解释，默默的将帆布袋拎在手里，他没有动里面的水果刀，而是翻出个巴掌大小的本子。
他似乎想掀开，本子也被揭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铅字。
大部分属于数字，夹带着一些符号。
随即何忻意识到正在搭乘电车，这样做并不合适，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次把本子塞了回去。
建筑的暗影将电车罩住，落日的余晖被拒绝在外，光线变暗，车厢莫名有些阴冷。
众人下意识的裹紧衣服，看报的继续看报，瞌睡的继续瞌睡。
……
“海棠老街到了。”
何忻跟在其他人后面，不紧不慢的下车。
天还没黑，街边的路灯已然点亮，昏黄的灯光把房屋、林木、行人的影子黏在一起，并随着夕阳的沉落缓慢滋长。
何忻长长的吐了口气，快步拐进右边的巷子。
绽放的秋棠探上行道，不远处有讨生活的小贩布置摊位，烧红的碳炉混合着烤肉油光，花香与食物气味纠缠，叫卖声此起彼伏，俨然一个鲜明活泼的世界，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何忻强行压住胃袋的“叽咕”乱叫，在不被注意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打开上衣内袋，从里面摸出一小沓纸币。
纸币14张，100面额的8张，上面有人像与城墙轮廓，象征着人民与联邦。
50面额的4张，其中有一张属于今天的工钱，其余的2张标注着1的字样，是1块的纸币。
一共1002块，这是何忻穿越一年来的所有积蓄。
他从中抽出两张最小的面额揣进裤兜以方便拿取，然后踱步到摊位区。
猪肉粉条的大馅包子滋滋冒油，对面摊位的炖锅正在咕嘟嘟炖肉，卤好的豆腐花生早就摆盘装袋，等着归家的人付钱领走。
“1块钱1份，3块钱两份”。
每个摊位都摆着内容相同的标牌。
老街的摊贩习惯把各类商品根据价值分成大小不同的“份”，用“份”做单位一来可以简化买卖逻辑，不用费脑子做更多区分，二来固化的认知和习惯也利于头脑清晰，确保大家不生病。
何忻从一个个摊位前走过，来回的搜寻，他在等合适的卖家出现。
他是一个讲礼貌的人，喜欢讲礼貌的摊主，礼貌的人见面总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偶尔有小贩与他的目光接触，然后触电般看向别处——这是老摊主，认识何忻。
也有一些脸生的贩子，在看到何忻时会微笑打招呼——这是近两天刚刚过来的，还不熟。
海棠老街就是这样，有旧人走，也有新人来。
不是偶尔，而是经常。
能待下来的摊贩很淳朴，除非想改善伙食，否则何忻不会主动在这些摊位上买食物。
费钱！
太阳沉入西山，月亮还未升起。
何忻转了好几圈都没等到理想的对象，感到有些惋惜。
他不打算等了，右手肉疼的伸向内袋，准备补一张十块纸币，然后连同裤兜的两块一起在赵阿婆的摊位买8份包子做晚饭。
两份3块，八份刚好12块，四个包子足够填饱肚子——他改主意了，想吃顿好的。
“滚。”
突兀而激烈的叫骂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怀抱面包的老人跌倒在地，一个粗壮陌生的摊贩正在抢夺。
附近的人围了上来，小声的说着什么，听上去似乎老人没付钱。
何忻皱着眉头，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摊贩撸起半截袖子，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右拳击打左掌发出啪啪爆响，狞笑着走向老人，像是准备打人。
何忻的眉头登时就舒展了。
“等一下”，他快抢两步，朝着老头怀里的面包指了指，“给我两份，除了这份，你还差我一份。”
被挡住的小贩听的一呆，向后退了两步，迟疑的打量着何忻。
黑发，黄肤，面容普通。
他拿不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但想到有人付钱的话自己不吃亏，开口道，“两份3块，先付钱！”
何忻从裤兜翻出两张纸币，拿出一张递到贩子手里，“这是老人那一份”，接着他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把另一张递了过去，“你给我在拿一份。”
一份一块，两份就是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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