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贩子都得死
绝大多数市民对于人口贩卖毋庸置疑是极度厌恶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的女眷或者孩子出个门就被人拐了，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儿女被弄去服侍他人。对于城市居民来说，城市所提供的便利性和安全感才是他们选择居住在城市的重要原因，这也是绝大部分市民阶层在政治倾向上都趋于保守和稳定的原因。
当然，这一点，在现有生活已经被打破的情况下，便不再成立了。
纺织工起义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却实实在在的打击了扬州纺织业及其相关的大片产业。而随着纺织工们接管扬州，大批的离去，也让这座城市迅速的陷入了物资匮乏的状态，不少商品的价格开始上涨，除了谷物被纺织工们以强制手段进行了管控，涨价幅度被限制在了百分之五之内，其它大部分商品的价格相较于过去，普遍提升了一两成，所在是四五层。
这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只能说，以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支撑一座百万人级别的城市还是太过勉强了，特别是扬州周边还不止它一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城市时。当外来商品的输入遭到了打击后，这座城市便迅速的恢复了它原来的样貌。
对此，大部分市民们也是饱含怨气的，他们将这份怨气，也同样发泄在了那些人贩子们的身上。
特别是当他们簇拥着纺织工民兵们在攻破了几处被市民举报指认可能是人贩据点的府院后，那些过去隐藏在扬州繁华表面下的黑暗一幕更是刺激到了所有人，一些过于残忍的场景直接让不少民兵也出现了动摇和不受约束的愤怒——毕竟虽然纺织工中有不少是非扬州出身的外来雇工，但同样有更多人是本地人，他们对于这些本地坏事的敏感程度更高一些。
在过去，扬州市民大多固然知道人口贩卖的事情，但也只是将其当作猎奇的谈资，多数说是去猜想其黑暗的，也不过是认为人贩子会拐卖一些漂亮的少女卖给青楼或者有钱人家，然后拐一些小孩子卖给外地的矿场当苦力。
这种猜测并不一定有逻辑，很多猜测都是一眼可以看出问题的，但也反过来证明了至少大部分扬州市民在长久的和平与经济繁荣下，其实是不太了解世间恶事的。
早从正德年之前，其实扬州的人口贩卖行业就已经发展起来了，那时候从扬州被贩卖妇人的还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扬州瘦马。只不过，在经历了正德早年宛如神话般的绝对掌控之后，扬州的人口贩卖也遭到了极大的打击，直到后来陆续放开才慢慢的恢复。
时至今日，虽然扬州的人口贩卖仍然没有到当初最鼎盛的阶段，但依靠着经济繁荣带来的红利，也有着不小的规模和严密的组织体系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市民大多认为，人贩子在拐走孩童妇人之后，一般将其卖给青楼或者富人府中也就结束了。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的，首先，人贩子在拿到孩童妇人之后会进行详细的划分，谁会被送去青楼，谁会被卖给有钱人，谁值得花大价钱培养一番，谁又得进行调教才能拿出去，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被划分为上等货的，运气还算好，如果碰上的买主不是什么恶劣之人，一般也不会遭受到肉体上的折磨，但归根结底仍然没有自由和权利，哪怕被杀了也无人知晓。
被划分为中等的，才是主要会被送去青楼等地方的，一般都会经过包括肉体折磨和精神折磨在内的驯化，将孩童或者成年人驯化为不敢反抗之后送去青楼一类的地方。这些人之中运气比较好的能够活到被榨干价值丢出去的时候，然后孤老终身，运气差的，沾染了梅毒之类的病症，被丢到什么荒郊野岭，甚至没断气就被活埋的情况都有。
最惨的是被划分为下等的，这一类大多是孩童，又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教育，破了相，或者被人贩子觉得没前途的，则通常会被折磨后送给乞丐。
那是真正以残忍作为唯一目的的折磨。
在人贩子作为据点的府院里，民兵们甚至能够看见大量的尸体被掩埋在府院地下，几间暗房之中，用于挖眼，削鼻之类的刑具已经沾满了鲜血，洗都洗不干净，也没人敢洗。
当第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被挖眼或者断腿的孩童，在一名民兵的带领下走出府院时，市民们的愤怒立刻被引爆了。
过去，他们坚信自己的权利和人身安全是得到了保障的，在议会和那么多品德高尚的‘大儒’的限制下，哪怕是什么勋贵王爷的子弟，在正德年间也不能如同过去一般嚣张了。这样的情况让不少市民有了极大的安全感，也是保证城市得以快速扩张的原因之一。
毕竟，谁敢在一座随时你的家产被夺走，妻女被欺凌，你还什么都做不了的城市里久留呢？那样的话，商人也只会想要赚了钱回乡下当富家翁，市民也更多愿意回到农村而非在不安全的城市里生活。
而现在，市民们的安全感被打破了，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好吧，也许不是第一次，只是正德年都过了足足六十一年了，经历过弘治年乃至于更早时代的老人基本上也不剩几个了，对于大部分扬州市民来说，他们的确从一出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们是有力量的。
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他们。
这处府院里最终被救出了十七个孩童和九名妇人，还有足足二十二具尸体，其中七具是孩童的。
按照被救出来的妇人所说，这些尸体其实还是剩下的，每过一段时间，人贩子就会将一些尸体运出城外掩埋，光她看见的，就有好几批了。
民兵们没有刻意做保密，让妇人当作围观的扬州市民们的面说出了这些内情，瞬间点燃了周围市民们的怒火，不少市民，特别是过去家中有过女眷或者子嗣走失的市民，已经开始叫嚷着，试图冲上去将被民兵们看管起来的几名人贩子和打手们当场打死了。
民兵们尽力拦下了这些人，但仍然有些本地人出身的民兵不出力，放任了几名市民冲了过来，将一名人贩子揪着头发推到了人群边缘，随着几双手从人群之中伸出，很快，伴随着惨叫，人贩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名老纺织工，老工会份子及民兵队长立刻变了脸色，怒吼着命令民兵们制止市民继续这样的行为——倒不是为了人贩子，而是他清楚这一次行动是为了什么。
要是让人贩子们在公开暴露他们同议员之间的联系之前就被愤怒的市民们统统打死了，那么那些议员说不定就多活下来几个了。
市民们见人贩子被民兵们保护的死死的，顿时生了怒气，冲着民兵们喊：
“难道你们不是扬州人嘛？！你们起义，我们同情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友，同乡，我们见到你们受苦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也会感到和你们一样的不满。可你们现在却要保护杀死了我们的儿女和妻子的人贩，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此时，围观的市民已经达到了上千人，汹涌的人潮压迫着民兵们，升起的怒火也被隐隐指向了民兵，民兵队长见状，立刻做出解释，他绝不愿意这份怒火被倾泻到自己等人的头上。
“父老们，大家请听我说，我们不是要保护人贩子，如果我们要保护，又何必带兵攻破这里呢？但是，难道扬州的人贩子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吗？难道扬州被拐卖的孩童妇人，就只有这几十个吗？你们现在打死了他们，那其他的人贩子就可能逃跑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了，那些被拐走的孩童妇人也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我们不能打死这些人贩子，至少现在不行！
而且，请大家想一想，人贩子拐人卖，可如果没人买，难道他们还会继续这么做吗？要我说，我们要断绝扬州人口贩卖的恶事，就不仅仅只是要消灭人贩子，还要把那些买主一并揪出来！”
“你们说！怎么揪！”
“关于这件事情，单靠我们是完不成的，扬州现在几十万人，我们民兵才几千人，不可能对每一个地方都盘查的那么仔细，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要各位父老的帮助......”
被抓起来的人贩子有些僵硬的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那些熟悉的脸，只有对自己充满了愤怒的，一张张属于底层民众的脸。
他听着那名老工人的话语，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完了。
那些大人物们要放弃自己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被放弃......
凭什么，完的只有自己......
如果非得死，为什么，他不拉几个垫背的呢......
当然，这一点，在现有生活已经被打破的情况下，便不再成立了。
纺织工起义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却实实在在的打击了扬州纺织业及其相关的大片产业。而随着纺织工们接管扬州，大批的离去，也让这座城市迅速的陷入了物资匮乏的状态，不少商品的价格开始上涨，除了谷物被纺织工们以强制手段进行了管控，涨价幅度被限制在了百分之五之内，其它大部分商品的价格相较于过去，普遍提升了一两成，所在是四五层。
这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只能说，以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支撑一座百万人级别的城市还是太过勉强了，特别是扬州周边还不止它一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城市时。当外来商品的输入遭到了打击后，这座城市便迅速的恢复了它原来的样貌。
对此，大部分市民们也是饱含怨气的，他们将这份怨气，也同样发泄在了那些人贩子们的身上。
特别是当他们簇拥着纺织工民兵们在攻破了几处被市民举报指认可能是人贩据点的府院后，那些过去隐藏在扬州繁华表面下的黑暗一幕更是刺激到了所有人，一些过于残忍的场景直接让不少民兵也出现了动摇和不受约束的愤怒——毕竟虽然纺织工中有不少是非扬州出身的外来雇工，但同样有更多人是本地人，他们对于这些本地坏事的敏感程度更高一些。
在过去，扬州市民大多固然知道人口贩卖的事情，但也只是将其当作猎奇的谈资，多数说是去猜想其黑暗的，也不过是认为人贩子会拐卖一些漂亮的少女卖给青楼或者有钱人家，然后拐一些小孩子卖给外地的矿场当苦力。
这种猜测并不一定有逻辑，很多猜测都是一眼可以看出问题的，但也反过来证明了至少大部分扬州市民在长久的和平与经济繁荣下，其实是不太了解世间恶事的。
早从正德年之前，其实扬州的人口贩卖行业就已经发展起来了，那时候从扬州被贩卖妇人的还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扬州瘦马。只不过，在经历了正德早年宛如神话般的绝对掌控之后，扬州的人口贩卖也遭到了极大的打击，直到后来陆续放开才慢慢的恢复。
时至今日，虽然扬州的人口贩卖仍然没有到当初最鼎盛的阶段，但依靠着经济繁荣带来的红利，也有着不小的规模和严密的组织体系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市民大多认为，人贩子在拐走孩童妇人之后，一般将其卖给青楼或者富人府中也就结束了。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的，首先，人贩子在拿到孩童妇人之后会进行详细的划分，谁会被送去青楼，谁会被卖给有钱人，谁值得花大价钱培养一番，谁又得进行调教才能拿出去，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被划分为上等货的，运气还算好，如果碰上的买主不是什么恶劣之人，一般也不会遭受到肉体上的折磨，但归根结底仍然没有自由和权利，哪怕被杀了也无人知晓。
被划分为中等的，才是主要会被送去青楼等地方的，一般都会经过包括肉体折磨和精神折磨在内的驯化，将孩童或者成年人驯化为不敢反抗之后送去青楼一类的地方。这些人之中运气比较好的能够活到被榨干价值丢出去的时候，然后孤老终身，运气差的，沾染了梅毒之类的病症，被丢到什么荒郊野岭，甚至没断气就被活埋的情况都有。
最惨的是被划分为下等的，这一类大多是孩童，又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教育，破了相，或者被人贩子觉得没前途的，则通常会被折磨后送给乞丐。
那是真正以残忍作为唯一目的的折磨。
在人贩子作为据点的府院里，民兵们甚至能够看见大量的尸体被掩埋在府院地下，几间暗房之中，用于挖眼，削鼻之类的刑具已经沾满了鲜血，洗都洗不干净，也没人敢洗。
当第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被挖眼或者断腿的孩童，在一名民兵的带领下走出府院时，市民们的愤怒立刻被引爆了。
过去，他们坚信自己的权利和人身安全是得到了保障的，在议会和那么多品德高尚的‘大儒’的限制下，哪怕是什么勋贵王爷的子弟，在正德年间也不能如同过去一般嚣张了。这样的情况让不少市民有了极大的安全感，也是保证城市得以快速扩张的原因之一。
毕竟，谁敢在一座随时你的家产被夺走，妻女被欺凌，你还什么都做不了的城市里久留呢？那样的话，商人也只会想要赚了钱回乡下当富家翁，市民也更多愿意回到农村而非在不安全的城市里生活。
而现在，市民们的安全感被打破了，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好吧，也许不是第一次，只是正德年都过了足足六十一年了，经历过弘治年乃至于更早时代的老人基本上也不剩几个了，对于大部分扬州市民来说，他们的确从一出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们是有力量的。
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他们。
这处府院里最终被救出了十七个孩童和九名妇人，还有足足二十二具尸体，其中七具是孩童的。
按照被救出来的妇人所说，这些尸体其实还是剩下的，每过一段时间，人贩子就会将一些尸体运出城外掩埋，光她看见的，就有好几批了。
民兵们没有刻意做保密，让妇人当作围观的扬州市民们的面说出了这些内情，瞬间点燃了周围市民们的怒火，不少市民，特别是过去家中有过女眷或者子嗣走失的市民，已经开始叫嚷着，试图冲上去将被民兵们看管起来的几名人贩子和打手们当场打死了。
民兵们尽力拦下了这些人，但仍然有些本地人出身的民兵不出力，放任了几名市民冲了过来，将一名人贩子揪着头发推到了人群边缘，随着几双手从人群之中伸出，很快，伴随着惨叫，人贩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名老纺织工，老工会份子及民兵队长立刻变了脸色，怒吼着命令民兵们制止市民继续这样的行为——倒不是为了人贩子，而是他清楚这一次行动是为了什么。
要是让人贩子们在公开暴露他们同议员之间的联系之前就被愤怒的市民们统统打死了，那么那些议员说不定就多活下来几个了。
市民们见人贩子被民兵们保护的死死的，顿时生了怒气，冲着民兵们喊：
“难道你们不是扬州人嘛？！你们起义，我们同情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友，同乡，我们见到你们受苦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也会感到和你们一样的不满。可你们现在却要保护杀死了我们的儿女和妻子的人贩，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此时，围观的市民已经达到了上千人，汹涌的人潮压迫着民兵们，升起的怒火也被隐隐指向了民兵，民兵队长见状，立刻做出解释，他绝不愿意这份怒火被倾泻到自己等人的头上。
“父老们，大家请听我说，我们不是要保护人贩子，如果我们要保护，又何必带兵攻破这里呢？但是，难道扬州的人贩子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吗？难道扬州被拐卖的孩童妇人，就只有这几十个吗？你们现在打死了他们，那其他的人贩子就可能逃跑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了，那些被拐走的孩童妇人也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我们不能打死这些人贩子，至少现在不行！
而且，请大家想一想，人贩子拐人卖，可如果没人买，难道他们还会继续这么做吗？要我说，我们要断绝扬州人口贩卖的恶事，就不仅仅只是要消灭人贩子，还要把那些买主一并揪出来！”
“你们说！怎么揪！”
“关于这件事情，单靠我们是完不成的，扬州现在几十万人，我们民兵才几千人，不可能对每一个地方都盘查的那么仔细，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要各位父老的帮助......”
被抓起来的人贩子有些僵硬的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那些熟悉的脸，只有对自己充满了愤怒的，一张张属于底层民众的脸。
他听着那名老工人的话语，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完了。
那些大人物们要放弃自己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被放弃......
凭什么，完的只有自己......
如果非得死，为什么，他不拉几个垫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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