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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未来的梦,过往的事实。

    这是一个已经灭亡了的未来。人类追寻着黑暗中的微光,却没未曾想到那是更加残酷、更加令人绝望的。

    “她也死了?”男孩抹去眼角的泪,他站在老人身边,两点寒芒闪烁在双眸中。

    “对,但错不在你。”老人安抚着男孩,此刻无比愤怒的他只想尽快终结这里的一切。

    刺耳的警报声于昏暗狭窄的地下空间响起。无言的孩童只感到心脏一阵绞痛,如果自己没有屈服,没有向人类永无止境的贪欲低头,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们尽力了,哈莉。”

    医生摘下了军帽,他极度悲感地看向手术台上血淋淋的不可名状物,“对不起。”

    主治医师亚当•查克利和三位副手向一具被破坏得难以看出人形的尸体致以敬意。他们竭尽了全力,但也只能做一些清理表面污秽的工作。亚当很悲观,为什么要把孩子们送到蒂拉提姆?我们本有很多办法安置他们。

    男孩牵着老人走进了手术室,医疗人员对他们的来到没感到意外,当然也没对他们下达任何行动限制。男孩来到了房间角落,他注视着前方一堆难以理解的血红色堆砌物,面对生命凋落时的无力感淡现在他脸上。

    那群被血污侵染了白袍的医生将名为哈莉的尸体从手术台上拖下来,本就严重腐败的尸体在这一过程中因外力而意外肢解,似乎是某种药物的原因,分裂的尸体组织呈粘稠状,可谓恐怖。

    “抱歉!抱歉!”一位医护吓得脸色苍白,他赶忙拉上口罩以掩盖自己的失态时那骇人的神色。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也惧怕那死人会突然活过来袭击自己。

    他双手合十,朝尸体进行虔诚祷告,仿佛自己不这么做那团不可名状物就会立刻站起来扇他一巴掌。

    亚当很是无语,“她被注射了虹日,不会趁你晚上上厕所时突然从镜子里跳出来。”

    虹日……男孩的情感微微颤抖了一下,从手臂传来的阵痛让他回到了老人身边。老人理解男孩的悲惨,但也对人类的苦衷深有体会。他无法立刻做出决断,是选择尊重这个名叫神宫寺零的男孩,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痛感刺激着全身每一个神经,记忆也如山洪席卷薄弱的心理……男孩无法再维持身体的平衡,过去的经历摧残着心理和生理。就在他即将倒下时,一个从腋下传来的强大力量帮助他稳住了重心。

    那是一双苍老但却比山峦还稳固的手,来自身后那位高龄的日籍男性,他安慰男孩,道:“生死的离别会伴随我们一生。若不想让自己伤心,那就别在心中留下太深的痕迹。零儿,他们只是人类无数个体中微乎其微的一些。”

    医护人员将名为哈莉的不可名状物丢弃到角落,那个叫亚当的美国人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他冷漠无情,与方才截然不同。

    由于花苞计划的彻底失败,哈莉将作为实验残留垃圾被秘密处理,与房间角落堆积的46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起。

    “下一具!”亚当朝阴影中咆哮一声。身为摇篮生物实验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自己是不能把个人情绪代入到如此重要的善后工作中,但……亚当看着推来的小推车,又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只是比较幸运,尸体还能辨识出四肢和五官。是一个女孩子。

    露西亚,来自挪威的六岁小女孩。她躺在担架上,奇迹让她还残留着一些呼吸,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亚当眼中的‘人类’。

    “花苞计划唯一的幸存者,从零号活骸手中逃脱的六岁女性。很遗憾,她也将作为失败品被处理。”一位医护宣读手中的资料,她还很细心去查看这个人的身份识别码,“嗯,是一致的,执行。”

    这意味着女孩会在十秒后被强制死亡,与那些本就死去的孩子不同,“她还活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医护质疑了这份工作,尽管自己已经处刑了47具尸体,不知有多少不同DNA的血肉组织残留在自己身上。

    “无论生死,花苞计划诞生的实验体必须毁灭。”亚当几乎是毫不犹豫否定了医护的想法。他也不想对眼前这个胸脯还有微微起伏的生命下死手。源山龙庆,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实验成果吗?

    “救……救………救……”

    来自女孩微弱的呼喊声,她渴求活下去的眼神于此时焕发光芒。露西亚痛苦地伸出手,她期望着能拉住亚当医生的衣角,以此来表示自己还能活下去,可已经断掉的残肢无法支持她完成这项动作。

    散发腥臭的组织布满女孩的身体,她被救出时部分肢体已经被遗骸啃食了,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凭借可怖的意志力。

    但老人却不这样认为。他的眼睛,金红色的右眼正在向大脑传输事实。露西亚,她体内有两股日渐壮大且相互信任的力量,正是这两股力量强行维系着她的生命。

    “明明是依靠虹日才能苟活的生物,别把自己想象的多么可歌可泣!”一位异常的医护突然暴怒,她夺过盘子里血淋淋的手术刀直接扎入露西亚的左肩部。

    来自私人的仇怨无情降临到一位年仅六岁的人类女孩身上。

    可她并没有哭泣,甚至没有一丝挣扎。是她感受不到痛苦?还是说已经对命运的残酷折磨感到麻木。她仍由这个叫由希子的女人伤害自己的身体,手术刀戳破身体所造成的微量血液和痛楚正在摧毁女孩求生的念头。

    她放弃了挣扎,也正在忘却在蒂拉提姆的一切。

    “这是源山博士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由希子将手术刀扔到女孩身上,狠瞪一眼无措的亚当·查克利,“立刻,马上!”

    我们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亚当陷入痛苦的挣扎,他深感自己正在走向人性的灭绝。八个小时前还与之嬉戏玩闹的孩子们如今已成为一具又一具无法辨识身份的肉块。

    “你叫露西亚,对吧?”亚当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手早就不受控制而一直在颤抖着……它也不想这么做,它也不想成为杀死生命的帮凶。

    他看着手术台上的小女孩,她不再作声,不会反抗,也不会求救,只是静静地躺在那,任由绝望吞噬所有意识。

    杀了她,自己在未来就会以救世主的身份被世人敬仰。亚当如此安慰自己,他闭上了眼,世界一片灰暗,唯有手臂的动作让内心感到冰冷。

    对不起,露西亚。

    亚当·查克利将早就准备好的注射液对准了小女孩。

    虹日,源自于某只生物的生物组织,经过简单处理制成的注射液,是杀死活骸最简单高效的手段,但它的真实用途仅被少数人掌握。

    只需要将液体推入,一切便落下帷幕。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然到来的身影夺走了亚当手中的注射液。

    “你不能杀死一个活着的人!”神宫寺零力竭嘶吼,他表现出了无穷的愤恨,其气势之凶狠仿佛吞噬天地的海啸。

    “你要干什么!”一位医护出于本能地大声呵斥!他很快认清了身影的主人,随即气势立刻变得软弱,像做错了事般低头等待受罚。

    男孩和老人,神宫寺零和尾岐十一。

    前者客观年龄为六岁,男,摇篮研究所的元老级人物,更是总负责人神宫寺御三郎的长子。关于他的档案一直被封存,大家都对他认知甚少。

    而后者为日籍意大利人,作为世界联邦的特派身居高位,目前是神宫寺零的名义监护人。他年迈,却能力压群众,即作为神宫寺零的看护者,他拥有超乎自然与想象的可怖能力。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神宫寺零!你这是在违背神宫寺博士的命令!”由希子按下了手中警报器,她怒发冲冠,这是她作为人类所能表现的极限了。

    零无视由希子的呵斥,他准备将装满虹日的注射器扔碎,可突然一只年轻且冰冷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强大的力量几乎粉碎零的行为,女人将男孩拉到自己身边,瞬间就把虹日夺了回来。

    由希子忍无可忍,她必须要处死所有花苞计划产出的失败品。无论如何!

    为了爸爸,为了妹妹,更为了女儿!

    由希子脑海中闪烁着画面,自杀的父亲、变成异兽的妹妹和沦为死尸的四岁女儿。

    “你这个小孽种!”由希子发了疯似的高举起手,她准备好将积蓄的所有愤怒和不甘通通发泄到六岁男孩身上。

    似乎是仇恨冲晕了大脑,由希子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一件事。那就是在蒂拉提姆,孩子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巴掌即将落下,来自由希子化愤怒为力量的一击被神宫寺零用臂膀格挡化解。她是亚当的妻子,自然能接触到一些秘密。想到这里男孩释怀了些。他没有对有希子动手,只是稍稍拨动了她的手臂,超出男孩年龄段该有的力量让女人被迫松开了束缚。

    “她明明还活着。”神宫寺零情绪低落地喃喃自语,摇篮研究所已经和最初理念背道而驰,“我们是为了拯救人类而存在,可为什么演变成如今这样自相残杀……”

    “臭小鬼你讲什么大道理,没有牺牲何来成功!”由希子明白了制服神宫寺零是做不到了,她抽出预先准备好的小刀,试图越过阻碍直接摧毁露西亚的大脑。

    杀死她,那些游荡在蒂拉提姆的怨魂就会得到解放。

    “你们这些边缘人物是无法接触到秘密的!”由希子疯了,她面目狰狞,似恶鬼般,“我要杀死她!我要杀死她!我要杀死她!!”

    忽然间神宫寺零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反应力,他直接将由希子摁倒在地,那把小刀在他手中像易拉罐般被扭曲,“如果连她都拯救不了,又何谈为人类寻找新生。与其这样,不如把你们全杀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神宫寺零血红色的右眼在瞬间被污染成灰色,那是世界在燃烧殆尽后的白色灰烬。神宫寺零展开了自己的领域——灭绝之息。

    他要杀死由希子,再将她的灵魂拖入灰色森林。

    “好了孩子,放过她吧。”尾岐十一把一只手搭在零肩上,男孩立刻冷静了下来。

    灭绝之息停止,所有人都在感受死亡来临的刹那中缓过神来。

    亚当·查克利被吓得连连后退,他终于意识到局势已经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神宫寺御三郎和源山龙庆,他们正如神宫寺零所言,正在将人类推进深渊中。

    花苞计划,旨在将生物型侵略兵器的基因植入人类幼崽体内,二者合一以达到后天的完美契合,待到实验体成熟,人类将会凭借这股力量重新占领地球。

    计划很完美,但第一步就出了弥天大错。过于弱小的人类幼崽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进而导致了在八小时内超过一半的实验体毙死。剩下的被视为失败品扔进血土,仅有一例例外,其余全部被活骸杀死。

    神宫寺零来到手术台边,看着那即将凋零的生命,心中愧疚更加强烈。

    “救……救……救……我……请……”

    情感驱使着神宫寺零从口袋中掏出一支装满红色液体的注射剂。他小心翼翼,生怕东西摔到了东西。

    一支虹日,但是没有经过特殊处理。

    男孩将液体注入奄奄一息的女孩体内,从心脏部位。

    “你在干什么!”由希子愤怒地咆哮,倘若此时不是被两名医护从身后束缚了行动,她势必要付诸行动,也深知自己会因此死亡。可即便是这样,身为人类,她有必须要做的事。

    “神宫寺零!给她注射虹日是会引起活骸化的!”由希子极力挣脱,她的双眸随虹日不断推入露西亚的身体而惊恐放大,绝望取代狂怒吞噬了所有情绪。

    由希子放弃了,她无感情地注视着露西亚,内心开始盼望着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会因为无法承受物种的融合而活骸化。

    虹日被完全注入少女体内,男孩内心暗自祷告,活下去吧,你还不能死。

    时间渐渐拉长,唯有风声与呼吸交织于地下血腥的狭小空间。

    什么都没有发生,露西亚晕死了过去。她的身体没有对虹日作出任何异常反馈,仿佛只是接种了一支很普通的试剂。

    “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内被注射三支虹日!她不可能还维持原样!”由希子又发狂了,她咆哮着大喊:

    “快杀了她!快杀了她!她会变成最残暴的怪物!”

    可事实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被刺鼻的腥臭笼罩的手术室只听得一位发了疯的女子在大喊大叫。

    她那近乎撕心裂肺的呼喊引来了一群人物。

    手术室敞开的门被礼貌的敲响。

    待众人寻着那声音望去,门外驻立着由医生和士兵组成的紧急处理小组。

    “你们这样大吵大闹是会被楼上的护理阿姨举报的。”

    神宫寺御三郎博士指了指天花板,他面怀诡笑,令人捉摸不透。

    梦醒了。男人戴上普通的黑边塑框眼镜,他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并不合身的小熊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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