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贵族与骑士

    位于河湾地中南部偏东的丘陵地带，紧挨连绵的赤红山脉，周围是葱郁繁茂的树林，角陵兼具易守难攻和富饶这两个属性。它是塔利家族的家堡族地，领主是蓝道·塔利。在蓝道伯爵的带领下，塔利家族坚韧且强盛，在整个河湾地来说，实力妥妥处于第一梯队，甚至在一些方面能与封君提利尔家族比肩。

    这次洛拉斯与玛格丽兄妹带着满载财物的车队前来角陵，就是代表自己的父亲——河湾地守护梅斯·提利尔公爵前来蓝道·塔利这位最重要的臣属祝寿的。

    生辰盛典将会持续三天。除了三个晚上的欢宴与一些河湾地民俗表演节目之外，最值得注意的是一场面向整个河湾地的比武大会。据说到目前为止，也就是生辰盛典的两天前，已经有超过500人报了名参加，其中光是骑士就有将近三位数。要知道这里说的骑士可不是随便一个骑马的战士那么简单，而是真正有头衔的那种。一般来说骑士要从小给贵族或其他正式骑士认主人当侍童开始，接受主人的影响与教导，经历青春期的侍从阶段，最终凭借出色的表现或者特殊的贡献来获得主人的册封。如今的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曾经就是走这样的路线，要不是他的父兄被上任国王处死，只剩下他一个男性继承人，他也当不上公爵与北境守护。加上骑士本身所代表的精神与信仰以及道德挂钩，因而在阶级上它勉强攀上贵族的尾巴，但影响力与名声方面犹在五等公侯伯子男中一般的男爵子爵之上。

    根据不完全统计，近年来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上正式骑士的数量一直在五六百这条线上徘徊，眼下一个只是七大王国之一的河湾地的二级领主的生日，就集结到将近五分之一了，可想而知这次的盛会有多热闹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些对权势与政局比较上心的家伙，在盛会的消息刚传出来时就投入了远超旁人的关注。毕竟作为这次盛会的主人，蓝道·塔利向来以尚武、铁血与严肃而闻名，如今这么高调实在有悖于其长久以来给别人的印象。于是这部分人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是素来忠心耿耿的蓝道得到了来自提利尔家族的指示，所以搞出这么一个大舞台，专门为提利尔家族暗中搞大事而行方便？如果是，那会是什么大事呢？是近年来隐藏在梅斯公爵幕后，素有尖刻和远见之名的“荆棘女王”奥莲娜·提利尔，也就是梅斯的母亲、洛拉斯与玛格丽的祖母，对天下大势有了什么新的见解，准备借机提前做好某种部署；还是洛拉斯跟玛格丽早就到了适婚年龄，提利尔家族准备借机给他们物色婚配对象，好为家族新一代打造一个稳固的未来？

    其实真相没那么复杂，也比以上两种猜测还复杂。

    这还是江挚从洛拉斯口中无意间听来的。到了角陵之后、盛会正式开始之前的这两天里，玛格丽作为“荆棘女王”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小玫瑰”，早早就展示出自己的外交天赋，一直在代表提利尔家族与封臣们或者颇有实力的外来客们打交道，拉拢关系，相比之下，洛拉斯就逊色了许多。不过这位毕竟也是百花骑士，早几年个人战斗力就得到河湾地的公认，这两天也混迹于贵族公子哥圈子与骑士圈子，玩得不亦乐乎。大概是有些上头了，也可能只是想要展示智慧的一面，他将自己从家里妹妹与奶奶对话时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没那么复杂，是因为提利尔在这个盛会的举办上除了来捧场其实没有多少关系；而之所以是更复杂，主要还是这次蓝道伯爵搞了个骚操作，为此还在一个月前亲自到提利尔家族的主堡高庭拜访，向梅斯公爵请示了这件事——他准备废长立幼。

    诚然，这个世界所遵从的类欧洲中世纪继承法并没有古华夏的嫡长子继承制那么严谨，但也不是点指兵兵就能确定继承人的，尤其是像蓝道这种忠于主君、克己复礼的人来说是如此。一般来说，蓝道的伯爵与角陵领主之位会在他死后传给他的第一继承人，而当前这个位置是空着的，直到他的两子一女相继成年，他们就能自动获得相应排位的继承人地位。也就是说，只要蓝道的大儿子成年了，就会自动变成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问题就出来这里，大儿子马上要成年了，但蓝道对这个继承人非常，非常非常不满意。

    这也不是太难理解，蓝道的大儿子山姆威尔·塔利一直是河湾地贵族圈子中的一个奇葩。他有个军旅出身崇尚铁血的亲爹，却对带兵毫无兴趣，也不擅长领地事务与骑士之道，只热衷于音乐、美食以及阅读历史文献。偏偏他还不喜运动身形痴胖，与蓝道想要的尚武男子汉大相径庭。用蓝道的话来说，山姆只是一个软弱、肥胖的废物，毫无斗志与理想，整天将脸埋在书里，花一辈子去读比自己优秀之人的成就。

    而且人们看到蓝道未来的第一继承人是这么一副蠢猪的模样，直接质疑起他的教子方式，更怀疑角陵将会在他之后衰落，怀疑塔利家族以后是否还能为高庭服务，这是蓝道不能接受的。

    所以蓝道已经将不合心意的山姆威尔战略放弃了。他已经计划好，将会在山姆威尔18岁成年生日之前，迫使这个大儿子加入守夜人组织，主动放弃自己的地位与继承权。而为了度过那时候可能遭遇的对他本人以及塔利家族“后继无人”之类的非议，他准备利用自己生日举办的宴会，先让二儿子狄肯打出点名堂来。另外蓝道也打算在盛会上留意一下，看着给女儿塔拉物色一位合适的夫婿，以保证塔利家族在他之后也有延续繁盛的未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狠人。虎毒尚且不吃儿，但蓝道将儿子放逐到守夜人所在的绝境长城这一出，其实跟送其去死差不多了。守夜人曾经是一个充满荣誉的组织，为人们镇守北方，抵抗传说中的异鬼、或者说不死者。可是近几百年来，这个组织已经逐渐腐化，由于异鬼销声匿迹，加上绝境长城常年冰冻，生存条件太过刻苦，早就没有人会自愿加入。如今的绝境长城已经成了小偷强奸犯之流的聚集地，因为只有宣称加入守夜人才能免过刑罚。以山姆威尔的性格，说不定加入没几天就被玩死了。

    不过在蓝道看来，他必须为家族、为主君的未来着想。家族不能由一名软弱无能之徒带领，衰落败亡的角陵也无法为主君效忠。而蓝道近几年的有意培养之下，狄肯健壮、勇武、在待人接物上也不差，的确是一个远超其兄的继承人。现在狄肯需要的，就是一些名气。

    蓝道向主君梅斯·提利尔公爵请示过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蓝道看来，也不需要狄肯真的在比武大会上夺冠，只要能打进八强，大概就差不多了，毕竟年纪还比较小嘛。只是他这话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此时狄肯就亚历山大。江挚随着混迹公子哥圈子的洛拉斯见了那位可怜娃一面，别的不说，那家伙是真显老啊，十二三岁的年纪顶着一张大叔脸，说是三十二三估计都有人信……

    值得一提的是，大概是为了更好的为狄肯培养出高洁的品格，也可能只是为了随时随地盯着以免狄肯被懦弱的大哥带歪，又或者索性是准备给狄肯在贵族与领主这两重身份的继承人之外再镀上一层金，早在几年前蓝道就给狄肯找了一位曾参加过数次大战的骑士，负责在蓝道本人太忙的时候对狄肯进行教导。如今狄肯已经有了骑士侍从的身份，据说只要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得还可以，他就会得到册封。到时狄肯将会是河湾地近年来最年轻的正式骑士之一了。

    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还跟江挚扯上了关系。当时洛拉斯听到这个消息，听着部分继承权比较靠后的公子哥们那充满柠檬的语气，喝了不少酒的他当即向这两天里相处得还不错的江挚发出招揽，说他可以直接将江挚收为骑士侍从，只要以后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他就可以以自己的骑士身份，将江挚也册封为正式骑士。

    结果这话一出，现场差点炸开了锅。倒不是说洛拉斯的说法做法有什么不妥不符合骑士圈子的规矩之类，而是其他人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有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当即挑拨，让洛拉斯吩咐江挚也参加接下来的比武大会，并同样以江挚到时的名次来作为册封的条件。这些人是没见过江挚动手，只以为他是完全靠相貌和气质才被洛拉斯看上的——毕竟大贵族豢养面首什么的也并不少，尤其百花骑士一直被流言有那方面的取向。他们起哄着，让已经有些醉意的洛拉斯应承下来，就等着看江挚出丑。而洛拉斯也不知道是单纯喝多了，还是在为江挚这个朋友抱不平，只见他涨红着脸，一拍桌子：

    “你们就等着吧，我这位侍从会将你们的手下一个个干倒，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