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决策
卫见山和卫也似乎又开始商量一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了，钟鱼看了我一眼，对我说：“要不叫施干去问问？”
我看了他一眼，说：“施干？你说郤昱或者何罗鱼我都觉得比施干可靠。”
钟鱼耸耸肩走开了，但是他说的话却被我听进去了，我开始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看着施干，所以他在卫也身边站了一会儿就过来站到了我边上，看着卫也他们那边，说：“什么事？”
“他们在说什么？”我说。
施干瞥了我一眼，说：“在商量怎么对那条蛇，还有后面进山的事。”
我“哦”了一声，把他打发走，转身去找钟鱼商量。
我和钟鱼蹲在一边抽烟，卫也和卫见山已经开始对没晕的人进行询问了，何罗鱼和郤昱在一边照顾神檫，施干和蓝眼睛面面相觑，钟鱼一边点火一边说：“我觉得山是肯定要进的，不如你想想怎么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你说的损失是指哪方面的？”我问，“是指钱还是人？”
“别这么悲观。”钟鱼抖了抖烟灰，“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都已经被卷进去了，你是乔三的后代，何罗鱼和郤昱是乔三的手下，沈景现在还没死，照之前那么看，如果沈景没死的话，他的重心还是放在你身上，所以你肯定是脱不了身的。”
“再说说卫也和卫见山，他们两就更脱不开身了，我当然也要继续查下去。”钟鱼突然把烟按灭在地上，烟还有大半，但是他直接就按灭了，我愣了一下，看向他，就发现钟鱼看着我，他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我点点头，也看着他，“我觉得很累了，其实我觉得挺后悔的，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没拉你们来做这些事情，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钟鱼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我，说：“你在说什么屁话？过了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了，你也做了这么多事了，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放弃了？”
也许是我们的争论声太大了，郤昱站起来朝我们看了过来，然后我就看见卫也和卫见山也看了过来，卫也一只手抓着一个俘虏的手，似乎在徒手拔他的指甲。他们都看着这边，我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让自己不移开目光。
“对。”我继续说道，“我打算放弃了。”
钟鱼突然就站起来了，他在发抖，估计是被我气的，我抽完最后一口烟，看着卫见山他们过来，咽了口唾沫，站起来准备接受狂风暴雨。
钟鱼没有和他们说我们刚刚的谈话，最后是我说的，我说完以后所有人都看着我，卫也的脸上是惊讶的表情，他看了看钟鱼，再看了看卫见山，然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
何罗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郤昱也没有，郤昱甚至犹豫着说了一句他支持我。
我本以为施干的脸上会是不屑的表情，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我说放弃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扭头回去看着那些被绑起来的人了。
我看着卫见山，卫见山的脸上还没有表情，我不知道是他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因为他不想做出任何表情。
我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内心非常煎熬。我渴望得到一个真心的支持，但是同时又害怕这样的事情出现，因为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支持我，我都会觉得我之前做的事情纯粹是在拉着他们发疯，只是现在我终于醒悟过来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卫见山突然问我，“是想我说好，还是听听我的想法？”
“听听你的想法。”
卫见山朝卫也挥了挥手，卫也耸耸肩，带着施干回去继续审，何罗鱼也带着郤昱离开了，郤昱离开的时候还朝我做着加油的动作，钟鱼想走，但是被卫见山拉住了。
“你是真的觉得累了。”卫见山看着我，“从你知道沈景没死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缓缓呼出口气来，揉了揉头发，伸出手从包里掏了支烟叼上，一边咬着烟嘴一边说：“对，最近我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我是真的觉得很累，打心底里觉得累。”说完我就抬起头看着钟鱼他们，我彻底松掉浑身的防备，我看见钟鱼愣了一下，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一定瞬间就疲惫了很多。
这种疲惫更像是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的骨肉，我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驱赶疲惫，但是随之而来的会是更汹涌的疲惫，压得我的精神犹如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断。
钟鱼嗫嚅了一下，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肩，说：“最近是挺累的，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
“我想要的不是只有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感受着肩上钟鱼手上传来的力道，“我希望的是之后的每一天都能好好休息。”
“有句话说得好。”钟鱼过来揽着我的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摇摇头，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看向卫见山，卫见山一直没说话，我冲他点点头，说：“你不是说你要说说你的想法吗？就那一句吗？”
卫见山长久地沉默，直到卫也他们在那边叫我们回去，卫见山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们只是互相看着，最后连钟鱼都沉默了。
“走吧，回去吃饭了。”钟鱼又用力捏了捏我的肩，“吃了饭再说。”
我们三个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从回去到吃饭再到晚上睡觉之前，我们三个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想和何罗鱼换一换，我想去和郤昱一起睡，没想到我从楼下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卫见山从何罗鱼他们屋里出来，我愣了一下，卫见山擦着我过去，我叫住他，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卫见山回头看着我，吊脚楼的灯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和郤昱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郤昱和你一个屋睡，我和何罗鱼睡另一个屋。”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卫见山朝楼下走去，我还是在他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的时候叫住了他，说：“你去干什么？”
“蓝眼睛还在下面，那些人也在，我要和蓝眼睛叮嘱几句，你直接进屋睡吧，等会儿郤昱就来了。”卫见山在下面朝我挥挥手，我扭头就看见郤昱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转身进屋，郤昱跟过来，但是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问我：“少东家，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说，“你喜欢哪个地方？我可以试着让你在那里读书，我觉得乔三留下的人里面应该有能办这事的。”
郤昱摇摇头，还是站在门口，说：“少东家，我觉得你的思维还没有转换过来。”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郤昱很严肃，俨然是一副说教的样子。
“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被迫选择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个事实已经没人能改变了，而我们也都接受了。”郤昱说。
“你说了‘我们’。”我说着，站了起来，“你说的‘我们’包括了谁？”
“你知道的，少东家。”郤昱这次一点也没回避我，我看着他，就觉得似乎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他们所有人的淡定和淡然衬的我才更像是一个无知又天真的人。
我不想和郤昱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就招手叫他进来睡觉，但是郤昱却冲我摇了摇头，说：“今天晚上卫先生会去和钟先生一起睡，少东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愣了一下，郤昱已经伸出手关上了门，然后我就听见了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随后外面走廊上就安静下来了。
屋里没有点灯，所以现在周围是一片漆黑。
我陷入了沉默，呆坐在那里，本意是想梳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让我明天能说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但是我却发现我脑子想的东西已经完全变了。
我首先想到了卫见山。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具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摧残，不然他不会最后以那种样子见我们，他亲手杀了身边的一个个人，那些他放出来的人，也许是他精挑细选的、他觉得最不该杀的人。
可是滇寨里的人谁又罪该致死呢？或者是说，谁又必须要为这个献祭付出生命呢？没有人，所以在卫见山第一次下手以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的手上沾上了滇寨人的血，那他这一辈子就都洗不掉了。
可是我做了什么？我对卫见山说我要放弃了，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突然开始理解今天下午钟鱼为什么会气得发抖了，他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个事情，所以他看得很透彻，他知道卫见山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也知道所有人走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钟鱼有句话说的没错，是时候跳出之前那个小圈子了。
不管沈景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沈瑜和神檫他们之前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沈瑜已经死了，能知道那些事情的只有沈景，不管怎样，沈景知道的都会比神檫说的要多，他甚至可能知道为什么沈瑜会背叛。
我需要找沈景谈一谈，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沈景带人去过喜马拉雅山，所以他肯定知道藏巴，或许那一次他根本就不是朝着阎摩去的，他就是去找藏巴的，但是他没有找到，因为唯一能找到藏巴的人——洛桑卓嘎——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如果他真的是去找藏巴的，他为什么要去找藏巴？沈瑜一开始叛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我迅速地拟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渐渐开始觉得手脚有了力气，而且因为激动，我觉得我的脸上有点潮红。
我呼出口气，在脑子里把这件事归档，开始思考另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和卫见山他们道歉。
说起来，和他们道歉这种事我已经很熟练了，但是每次还是会想一个新的说辞，首先就是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是这次事情似乎挺严重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一个漂亮点的说辞。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走了两圈，就打算下去走走，也许在月色里看看风景能有点新的灵感。
我刚拉开门，就看见了卫也，他蹲在门口仰头看着我，看见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跟我打了个招呼：“嗨。”
我再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的一行人，除了神檫，所有人都在走廊上，他们全都背靠栏杆看着我，这个时候就抬起手朝我打招呼。
“你们在干什么？”
“看星星，看月亮。”钟鱼说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我愣了一下，钟鱼朝我点了点头，说：“你出来干什么？”
“我也看月亮。”我说着，走过去也靠在栏杆上，卫也转个身继续蹲着看着我，脸上还在笑。
“想好了吗？”钟鱼说，“虽然我们说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你知道的，时间不等人，当然了，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我们明天照样可以出发回去。”
“确实是要走。”我说，看了卫见山一眼，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一直看着我和钟鱼，听见我说要走的时候，他就垂下眼眸看向了别处。
“因为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懂，我们要去找沈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让沈景再次见到我。”我说着，就发现所有人的精神似乎都为之振奋了，他们都渐渐直起了身子，纷纷看着我，“我觉得沈瑜叛出有别的原因，而且沈景的一些行为也解释不通，这些都是要弄清楚的，况且我觉得沈景现在应该也很想见到我。”
“你想好了？”卫也说，“你要做的事情也许说不上多危险，但是要做它你可能会花更多的精力。”
我点点头，看向卫见山，说：“如果这次进去的话，我们肯定会见到洛桑卓嘎对吧？我们也会去那个小村庄。”
卫见山点点头，我看了看时间，说：“时间挺紧的，为了防止封山我们都被挡在外面，我们出去以后你们就朝喜马拉雅山走。”
“那你呢？”何罗鱼问我，“你自己去找沈景？”
“我刚刚说过了，我用我自己的办法。”我看了一眼神檫的房间，“这里不用留眼线了，我们可以全部撤出去，集中精力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钟鱼挑眉看着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你的脑回路我根本就跟不上？”
我看着他，说：“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对我的了解也许只是浮于表面的，你还不信。”
“睡觉去了。”卫也突然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好好休息，你的黑眼圈重的可以去当国宝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回了房间，但是钟鱼和卫见山还站在那里。“怎么了？”我问，“还不去睡？”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钟鱼问我。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我挠挠头看着他们，还没开口，钟鱼就拍了拍卫见山的肩，说：“算了，我们知道了，走，睡觉去了，不然我们就能把他国宝的位置抢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施干？你说郤昱或者何罗鱼我都觉得比施干可靠。”
钟鱼耸耸肩走开了，但是他说的话却被我听进去了，我开始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看着施干，所以他在卫也身边站了一会儿就过来站到了我边上，看着卫也他们那边，说：“什么事？”
“他们在说什么？”我说。
施干瞥了我一眼，说：“在商量怎么对那条蛇，还有后面进山的事。”
我“哦”了一声，把他打发走，转身去找钟鱼商量。
我和钟鱼蹲在一边抽烟，卫也和卫见山已经开始对没晕的人进行询问了，何罗鱼和郤昱在一边照顾神檫，施干和蓝眼睛面面相觑，钟鱼一边点火一边说：“我觉得山是肯定要进的，不如你想想怎么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你说的损失是指哪方面的？”我问，“是指钱还是人？”
“别这么悲观。”钟鱼抖了抖烟灰，“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都已经被卷进去了，你是乔三的后代，何罗鱼和郤昱是乔三的手下，沈景现在还没死，照之前那么看，如果沈景没死的话，他的重心还是放在你身上，所以你肯定是脱不了身的。”
“再说说卫也和卫见山，他们两就更脱不开身了，我当然也要继续查下去。”钟鱼突然把烟按灭在地上，烟还有大半，但是他直接就按灭了，我愣了一下，看向他，就发现钟鱼看着我，他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我点点头，也看着他，“我觉得很累了，其实我觉得挺后悔的，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没拉你们来做这些事情，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钟鱼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我，说：“你在说什么屁话？过了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了，你也做了这么多事了，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放弃了？”
也许是我们的争论声太大了，郤昱站起来朝我们看了过来，然后我就看见卫也和卫见山也看了过来，卫也一只手抓着一个俘虏的手，似乎在徒手拔他的指甲。他们都看着这边，我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让自己不移开目光。
“对。”我继续说道，“我打算放弃了。”
钟鱼突然就站起来了，他在发抖，估计是被我气的，我抽完最后一口烟，看着卫见山他们过来，咽了口唾沫，站起来准备接受狂风暴雨。
钟鱼没有和他们说我们刚刚的谈话，最后是我说的，我说完以后所有人都看着我，卫也的脸上是惊讶的表情，他看了看钟鱼，再看了看卫见山，然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
何罗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郤昱也没有，郤昱甚至犹豫着说了一句他支持我。
我本以为施干的脸上会是不屑的表情，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我说放弃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扭头回去看着那些被绑起来的人了。
我看着卫见山，卫见山的脸上还没有表情，我不知道是他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因为他不想做出任何表情。
我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内心非常煎熬。我渴望得到一个真心的支持，但是同时又害怕这样的事情出现，因为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支持我，我都会觉得我之前做的事情纯粹是在拉着他们发疯，只是现在我终于醒悟过来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卫见山突然问我，“是想我说好，还是听听我的想法？”
“听听你的想法。”
卫见山朝卫也挥了挥手，卫也耸耸肩，带着施干回去继续审，何罗鱼也带着郤昱离开了，郤昱离开的时候还朝我做着加油的动作，钟鱼想走，但是被卫见山拉住了。
“你是真的觉得累了。”卫见山看着我，“从你知道沈景没死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缓缓呼出口气来，揉了揉头发，伸出手从包里掏了支烟叼上，一边咬着烟嘴一边说：“对，最近我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我是真的觉得很累，打心底里觉得累。”说完我就抬起头看着钟鱼他们，我彻底松掉浑身的防备，我看见钟鱼愣了一下，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一定瞬间就疲惫了很多。
这种疲惫更像是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的骨肉，我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驱赶疲惫，但是随之而来的会是更汹涌的疲惫，压得我的精神犹如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断。
钟鱼嗫嚅了一下，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肩，说：“最近是挺累的，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
“我想要的不是只有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感受着肩上钟鱼手上传来的力道，“我希望的是之后的每一天都能好好休息。”
“有句话说得好。”钟鱼过来揽着我的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摇摇头，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看向卫见山，卫见山一直没说话，我冲他点点头，说：“你不是说你要说说你的想法吗？就那一句吗？”
卫见山长久地沉默，直到卫也他们在那边叫我们回去，卫见山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们只是互相看着，最后连钟鱼都沉默了。
“走吧，回去吃饭了。”钟鱼又用力捏了捏我的肩，“吃了饭再说。”
我们三个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从回去到吃饭再到晚上睡觉之前，我们三个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想和何罗鱼换一换，我想去和郤昱一起睡，没想到我从楼下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卫见山从何罗鱼他们屋里出来，我愣了一下，卫见山擦着我过去，我叫住他，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卫见山回头看着我，吊脚楼的灯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和郤昱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郤昱和你一个屋睡，我和何罗鱼睡另一个屋。”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卫见山朝楼下走去，我还是在他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的时候叫住了他，说：“你去干什么？”
“蓝眼睛还在下面，那些人也在，我要和蓝眼睛叮嘱几句，你直接进屋睡吧，等会儿郤昱就来了。”卫见山在下面朝我挥挥手，我扭头就看见郤昱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转身进屋，郤昱跟过来，但是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问我：“少东家，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说，“你喜欢哪个地方？我可以试着让你在那里读书，我觉得乔三留下的人里面应该有能办这事的。”
郤昱摇摇头，还是站在门口，说：“少东家，我觉得你的思维还没有转换过来。”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郤昱很严肃，俨然是一副说教的样子。
“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被迫选择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个事实已经没人能改变了，而我们也都接受了。”郤昱说。
“你说了‘我们’。”我说着，站了起来，“你说的‘我们’包括了谁？”
“你知道的，少东家。”郤昱这次一点也没回避我，我看着他，就觉得似乎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他们所有人的淡定和淡然衬的我才更像是一个无知又天真的人。
我不想和郤昱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就招手叫他进来睡觉，但是郤昱却冲我摇了摇头，说：“今天晚上卫先生会去和钟先生一起睡，少东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愣了一下，郤昱已经伸出手关上了门，然后我就听见了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随后外面走廊上就安静下来了。
屋里没有点灯，所以现在周围是一片漆黑。
我陷入了沉默，呆坐在那里，本意是想梳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让我明天能说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但是我却发现我脑子想的东西已经完全变了。
我首先想到了卫见山。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具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摧残，不然他不会最后以那种样子见我们，他亲手杀了身边的一个个人，那些他放出来的人，也许是他精挑细选的、他觉得最不该杀的人。
可是滇寨里的人谁又罪该致死呢？或者是说，谁又必须要为这个献祭付出生命呢？没有人，所以在卫见山第一次下手以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的手上沾上了滇寨人的血，那他这一辈子就都洗不掉了。
可是我做了什么？我对卫见山说我要放弃了，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突然开始理解今天下午钟鱼为什么会气得发抖了，他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个事情，所以他看得很透彻，他知道卫见山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也知道所有人走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钟鱼有句话说的没错，是时候跳出之前那个小圈子了。
不管沈景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沈瑜和神檫他们之前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沈瑜已经死了，能知道那些事情的只有沈景，不管怎样，沈景知道的都会比神檫说的要多，他甚至可能知道为什么沈瑜会背叛。
我需要找沈景谈一谈，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沈景带人去过喜马拉雅山，所以他肯定知道藏巴，或许那一次他根本就不是朝着阎摩去的，他就是去找藏巴的，但是他没有找到，因为唯一能找到藏巴的人——洛桑卓嘎——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如果他真的是去找藏巴的，他为什么要去找藏巴？沈瑜一开始叛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我迅速地拟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渐渐开始觉得手脚有了力气，而且因为激动，我觉得我的脸上有点潮红。
我呼出口气，在脑子里把这件事归档，开始思考另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和卫见山他们道歉。
说起来，和他们道歉这种事我已经很熟练了，但是每次还是会想一个新的说辞，首先就是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是这次事情似乎挺严重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一个漂亮点的说辞。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走了两圈，就打算下去走走，也许在月色里看看风景能有点新的灵感。
我刚拉开门，就看见了卫也，他蹲在门口仰头看着我，看见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跟我打了个招呼：“嗨。”
我再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的一行人，除了神檫，所有人都在走廊上，他们全都背靠栏杆看着我，这个时候就抬起手朝我打招呼。
“你们在干什么？”
“看星星，看月亮。”钟鱼说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我愣了一下，钟鱼朝我点了点头，说：“你出来干什么？”
“我也看月亮。”我说着，走过去也靠在栏杆上，卫也转个身继续蹲着看着我，脸上还在笑。
“想好了吗？”钟鱼说，“虽然我们说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你知道的，时间不等人，当然了，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我们明天照样可以出发回去。”
“确实是要走。”我说，看了卫见山一眼，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一直看着我和钟鱼，听见我说要走的时候，他就垂下眼眸看向了别处。
“因为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懂，我们要去找沈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让沈景再次见到我。”我说着，就发现所有人的精神似乎都为之振奋了，他们都渐渐直起了身子，纷纷看着我，“我觉得沈瑜叛出有别的原因，而且沈景的一些行为也解释不通，这些都是要弄清楚的，况且我觉得沈景现在应该也很想见到我。”
“你想好了？”卫也说，“你要做的事情也许说不上多危险，但是要做它你可能会花更多的精力。”
我点点头，看向卫见山，说：“如果这次进去的话，我们肯定会见到洛桑卓嘎对吧？我们也会去那个小村庄。”
卫见山点点头，我看了看时间，说：“时间挺紧的，为了防止封山我们都被挡在外面，我们出去以后你们就朝喜马拉雅山走。”
“那你呢？”何罗鱼问我，“你自己去找沈景？”
“我刚刚说过了，我用我自己的办法。”我看了一眼神檫的房间，“这里不用留眼线了，我们可以全部撤出去，集中精力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钟鱼挑眉看着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你的脑回路我根本就跟不上？”
我看着他，说：“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对我的了解也许只是浮于表面的，你还不信。”
“睡觉去了。”卫也突然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好好休息，你的黑眼圈重的可以去当国宝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回了房间，但是钟鱼和卫见山还站在那里。“怎么了？”我问，“还不去睡？”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钟鱼问我。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我挠挠头看着他们，还没开口，钟鱼就拍了拍卫见山的肩，说：“算了，我们知道了，走，睡觉去了，不然我们就能把他国宝的位置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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