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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觉醒的风

    柳沐风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悬浮在空中。大地看起来相隔万里,厚厚的云层阻隔了视线,让人看不清的地上的颜色。

    这是上次的那个梦魇。

    当这样的意识出现在柳沐风的脑海中时,整个世界开始运作起来。柳沐风身边气流再次自上而下地流动,他又开始从高空开始下坠。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柳沐风甚至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梦中这真实的风浪。

    他睁开眼,低头看到地面上那分别占据了大地的北、西、南、东,东南西北的紫色、黑色、棕色和褐色,看见他们蔓延到云天之尽。

    柳沐风喝了一声,磅礴的力量从他的体内蔓延了出来,瞬间冻结了这个梦境。

    正下方,仍然是那一块宛若海波汹涌的红色,被其他的颜色包裹着,孤立无援。

    柳沐风的意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他再次变成了梦境的上帝,在梦中审视着这一方世界。

    柳沐风抬起手,又握了握拳,似乎还有一些难以置信。就在这万军从中,他的精神力量经过了几日颠沛流离的洗礼,忽然灵光顿现,终于突破到了灵台境的层次。

    同时,柳沐风也能感受到身体里所传来的灵气流动的感觉,他的灵气修为,成功突破了筑基境,成为了一名通灵境初期的修者。

    柳沐风今年只有二十岁,任何人在二十岁的时候达到这样的境界,都应该称得上是绝世天才。但是柳沐风现在却并不因此而高兴。

    随着精神力量的暴增,他已经认识到了,这里并非梦魇,而是他的预知梦。

    大地上的那些,褐色是荒族,紫色是魅影族,红色是人族。

    那么剩下的棕色和黑色,又会是什么呢?

    实际上,答案已经有些呼之欲出的味道。

    棕色,那毫无疑问应该是蛮族。至于那黑色,不知道又是那股势力在暗中作祟。

    随着梦境形势的明朗,柳沐风的心反而沉入了越来越深的海里。如果在这一切的背后,有蛮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在暗暗支撑,那人族还鞥呢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吗?

    所有人都知道,蛮族绝对是整个大陆上的三级部族之中最为强大的那几个,甚至于蛮族近百年来开始实行严厉的淘汰机制,想要集中力量将蛮族升格为这个世界上的第六个二级部族。

    想到这里,柳沐风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蛮族为了自己的进化,付出了多少代价?甚至于连荒族都是因为蛮族的抛弃而产生的。更别提还有千千万万如呼延泰一样的蛮族人流落各方,无家可归。

    而荒族呢,即便只是蛮族的弃子,却又不得不听从蛮族的命令,像是社会底层的工蚁,辛劳而又永远得不到蚁后的重视。

    而自己的人族呢,却只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无法选择。

    柳沐风的愿望很小,那就是守得佣兵团一方和平。但这个愿望要实现起来,路却很长。

    人族现在需要的,不是天才,而是英雄。在这个纷扰的乱世,只要强者才能给人族带来安居乐业。

    柳沐风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落寞。他意念一动,结束了这个预知梦。

    柳沐风醒了过来。

    他缓缓起身,看见花奶奶靠在他的床头睡着了。

    尽管他起身的时候格外小心,但依旧让只有浅睡的老人惊醒了过来。

    花奶奶看见柳沐风居然自己坐了下来,连忙扶着柳沐风,嘴里说道:“小风,你怎么能起来呢?快躺下!”

    柳沐风的手按在了花奶奶的手上,他柔声说:“奶奶,我没有受伤,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一睡就是三天,让奶奶担心死了……”

    “三天……奶奶,大家现在都在那里?”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平安进了人和城,昨天有探马来报,荒族的大军已经在城外二十里下寨。随时准备攻打我们。”

    “荒族……”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精神突破到了灵台境的缘故,柳沐风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就算是荒族的灵台境强者们似乎也没办法吓到他了。

    柳沐风看向外面,天还是黑的。今夜的云有些多,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柳沐风问:“奶奶,现在几更天了?”

    “刚好三更。”

    “姐姐呢?”

    “团长她今天一大早就被请去城主府了,说是什么……要商量商量对策,到现在也还没回来……阿泰和秋生倒是还在营地里。”

    “去城主府……”

    柳沐风默然。他本来还想见姐姐一面,但是看起来现在是没有机会了。可是……荒族来袭这等的大事,似乎也不需要姐姐掺和才对啊。

    柳沐风的脑海中浮现起胡广军的笑脸,他和柳沐风的父亲关系非同一般,就说是比亲兄弟还亲也不为过。

    自从柳家姐弟的父亲去世之后,没有娶妻生子的胡广军,几乎就把姐弟俩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扶风佣兵团的团长病逝之后,也是在胡广军一力推荐之下,才让柳月雅顺利当上了团长。

    “商量”这个字眼太奇怪了。这样的大事,找柳月雅这么一个二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商量,真的合适吗?

    当然,柳沐风这里不是看轻姐姐的意思。

    他知道姐姐在各方面的才能都是一等一的,作为已经和荒族大军交过手的人之一,在对敌之事上或许会有自己的见解。

    但是作为了解胡广军性子的柳沐风,还是感觉胡广军的说法有些牵强。更何况柳月雅年纪轻轻,可能根本不能服众,到最后若是只落得个旁听的下场,那又何必过去找这份不自在呢。

    柳沐风又问:“奶奶,清水姐、阿泰哥和秋生叔来过吗?”

    “今天晚上都来过了,他们也不容易,一直帮着照顾团里其他的人,所以我早早地就让他们歇息去了。”

    “是这样。”

    了解了不少情况之后,柳沐风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花奶奶慌慌张张地拦住:“小风,你这还没好呢,怎么又要下床了?”

    “奶奶,我真的没事了。“柳沐风一边告诉老人自己已经没事了,一边把老人扶上自己的床,“奶奶,您也很辛苦了,您今晚就什么都不要想,就在我的床上休息一会儿。”

    “我不辛苦,我先去给你把这碗粥热一热。”

    “不必不必,我自己出去热。您心疼我,我还心疼您呢,您老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休息。”

    好说歹说,终于让花奶奶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下了。柳沐风才走到门口,回头就看见花奶奶已经因为太过于疲惫而睡着了。

    柳沐风一阵心疼,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院子里还点着一簇火,两个佣兵坐在火堆旁一边闲聊一边守夜。

    接下来便是柳沐风在院子里吃了些东西,向两位佣兵问了这三天的情况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陆陆续续从屋子里醒来的时候,看见柳沐风已经没事了,不由得都为他感到高兴。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柳沐风一边真心地笑着,一边又不由得感到有些苦涩。

    这里的大多数佣兵都是从他十三岁那年一直看着他慢慢长大的,其中的情谊自然不必多说。

    自己今年也是二十岁,这么多年来,正是一直在这样温暖的舒适圈中,所以才没有能像姐姐一样,培养出二十岁就能担起佣兵团大任的能力。

    周围的人越是关心他,他反而越为自己的实力低微感到愧疚。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为人族作出自己的贡献。

    正热闹着,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呦,什么事啊,大清早的那么高兴?”

    众人连忙回头,开心地欢迎道:“团长,是您回来了?”

    柳月雅拎着两大袋东西就进来,笑着说:“回来看看你们,顺便知道受伤的人胃口不好呢,买点红糖馒头解解馋。”

    “团长,您这就太小家子气了,这大家都不容易啊,该请我们吃一顿。”

    “是啊,是啊。”

    “这不是手头拿不下吧。等大家养好了伤,我们好好吃一顿,一起开心开心。”

    “团长威武!”

    柳月雅来到了人群中间,看到柳沐风醒了,眼中也是一下子冒出了光。她把馒头递给旁边的人,一步上前就坐到了柳沐风的身边:

    “小风,你终于醒了。”

    “姐姐,让你担心了。”

    “没什么担不担心的,好了就行。”

    周边的人递过来一碗瘦肉粥,对柳月雅说:

    “团长,没吃饭呢吧,吃碗粥顶顶饿。”

    “来的正好,正好有些饿了。”

    “团长,昨天你在城主府听说些啥了,能不能给我们说道说道。”

    “是啊。”

    柳月雅把正要拿到嘴边的粥放了下来,叹了口气说:

    “昨天暴虎佣兵团和铁骨佣兵团的团长阳世天和仇鼎勋回来了,两个偌大的佣兵团,终究是没了。”

    众人闻言,同样陷入了沉默。

    有个孩子忽然挤上前来,扯住柳月雅的手,带着哭腔说:“团长,团长,我爹死了,佣兵团很多叔叔也都死了,我害怕……”

    他的母亲从后面挤上来,一把将孩子拉了回来,训斥道:“团长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你不要打扰团长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佣兵团里大概有七十多个佣兵成了家的,因为这场战争,有七八户人家的孩子突然就没了爸爸。

    柳月雅心里不是滋味,抬起头,眼眶里带着些泪花:“孙婶儿,您别说孩子了,终究是我没保护好大家。”

    “团长,您可别这么说啊,整个佣兵团能够保全,全都是多亏了您哪……只能说,使我们娘俩自己太命苦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家都先各自把饭吃了吧。”

    柳月雅抬手让大家去吃饭,然后上前牵起那个孩子的手,蹲了下来,温柔地对他说:

    “孩子,你爹是好样的,他选择保护更多和你一样的孩子而牺牲了自己。你要好好照顾你妈,长大之后成为和你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孩子哭了,孙婶儿也在旁边泣不成声。

    柳月雅把手里的粥喂给了孩子,然后转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沐风说:“小风,你吃完饭跟我走,胡叔叔一直惦记着我们呢。”

    “好。”

    柳沐风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吐出了一个字,然后就埋头吃起饭来。

    一个时辰之后,柳月雅带着柳沐风、呼延泰和李秋生来到了城主府。

    几人到了主厅,看见阳世天瘫软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痛苦和无力。

    众人仅仅从表情上,就能深深感受到阳世天心中的悲意。李秋生上前,对着阳世天拱手作揖:“阳团长。”

    阳世天摆了摆手,摇了摇沉重的脑袋,说:“还什么团长啊,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团长。”李秋生上前一步,道,“暴虎佣兵团还有您啊,只要人还在,那就还有希望。”

    阳世天看向李秋生,说:“秋生,虽然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你也认识很多我团里的弟兄,他们死了,我怎么能不伤心……”

    呼延泰上前,拱手问道:“团长,节哀顺变。城主和仇团长去哪里了?”

    “城主好像到城墙上巡视去了,过一会儿才回来。至于仇鼎勋他……他倒是有骨气,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兵营里待着,想要给兄弟们报仇。”

    众人无言,心中各自百感交集不提。

    大家在议事厅里找了个座位坐下,等了大概有一刻多钟,胡广军终于赶了回来。他看见柳月雅带着呼延泰和李秋生来了,很是高兴,说:

    “我们城中虽然不缺少人手,但是能有你们帮忙,我也更放心了。”

    然后他看向柳沐风,笑着说:“小风,你也长大了,有你爹当年的模样。”

    柳沐风拱手,低声说:“胡叔叔,你过誉了。我比不上我爹那样,有着一股英雄气。”

    胡广军笑了笑,接着说:“诸位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兵营里整顿队伍。”

    胡广军没有邀请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阳世天,反倒是阳世天强行振作了几分,对众人说道:“如果要带兵,那也算上我一个。我也不能就在这里无所事事。”

    “好。”胡广军眼神炯炯,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到了兵营,远远看见仇鼎勋在兵营的角落里练着手头的家伙。众人招呼了他,可是他完全沉浸在复仇的火焰之中,已经听不见众人的召唤了。

    无奈,胡广军只能和几人一起登上点将台,将所有的士兵全都集中了起来。

    城中最强的几位将军,分别是陆长星、秦秀明、祝明远、何元义以及女将武厉君,修为都是通灵境圆满。

    胡广军笑道:“这样,再有你们三位团长以及秋生和呼延泰的帮助,我们在人数和气势上至少不弱于对面了。”

    何元义看了看柳月雅和柳沐风,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快:“城主,你知道我这个人有话就说……这女子倒也算有些实力,跟着我们也就罢了……这小男孩却……”

    胡广军笑道:“有心皆是泰山,何分你我?他是我最看重的孩子,我希望他在这场战争中历练、成长。”

    听了这话,其他人不再多说什么。而柳沐风的心里则是同时生出了感激和愧疚两种情绪。

    柳月雅想要转移这个话题,于是拱手询问:“城主,城中有多少甲胄?”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你们眼前的,是城中最精锐的一万人,其余的四万人我已经分派在各个城门。同时,我也向城中的势力求援,我预计最终能参战的人数在六万左右。”

    “六万,已经不少了。”

    柳月雅点了点头,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大陆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修炼天赋,对于很多体质对灵气不敏感的人来说,或许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踏出筑基境一步。

    胡广军此时口中的六万,毫无疑问都是有着一定修为的战斗人士,因为在这个强者以一当千的世界里,养再多的普通士兵也不过是徒劳。

    正说着,一个守城士兵快马来报:

    “城主,有荒族军在北门外挑战!”

    胡广军笑了笑,说:

    “不能示弱,诸位跟我上城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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