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剑道授课，喜迎门徒？
云巅之上，阴气汇聚之地。
月色之下，云雾之中，妖艳妇人眉头苦皱，低头沉思，宛如西子捧心，
此刻天空之上的阴气急剧的减少，有如苍白的脐带，朝着庞大的血池输送养分。
血肉之池形成的魔神胚胎，胚胎之内的魔神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奇怪……”
“法相境巅峰的血魔，半步六境强者，不该如此弱才是……”
美妇身后云层之中，九尾晃动，看着云巅之下的巨型结界愣愣发神，总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在掌控之中。
想通了什么似的，随即又幽怨看了一眼下方的激战，喃喃道：“真是不听话，还不拉着你的小情人撤离，不相信奴家吗？”
……
血色结界之内，战场数十里之外。
黑衣人顺着阴积山崩塌之际的滚滚落石，在金色光球的庇护之下，终于来到当初暗河起源之处。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芜血色，魔神胚胎即将演化完成。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白骨散人，莫要让我失望。”
他平凡而又普通的脸庞上充满了坚决，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黑色的小鼎颤颤巍巍的摆放在膝前，等待着最终的献祭。
……
血魔胚胎的快速成长让一旁激战的白骨散人魂火大盛，他抬手一挥动，三个精致小巧的黑玉骷髅头从白骨腹部生出，有如黑色莲花绽放光芒，朝着王霸天飞去。
轰轰轰！
不断的撞击声传来，这黑玉骷髅不仅速度极快，硬抗王霸天刚猛的刀气，不落下风，并且有如灵智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进攻，闪躲着王霸天的攻击。
蛇姬更是扭转妖娆的身躯，各种靡乱的音波和风刃一股脑朝着王霸天而去。
“快拿下他们，献祭魔神，血魔大人即将重归人间，最后的献祭了……”
白骨散人与蛇姬被王霸天死死纠缠，无法摆脱，用怪异的魂火扫视着下方群魔，无奈的吼道。
……
而此刻，小郡主防御结界范围之内。
凌风一蓄势待发，如蛟龙出海，凌厉的锋芒直指李守玄。
想当初，懵懂之时，便被师父带上山门。
四岁开始洗剑，十五岁才粗通剑理，二十岁后拜入指剑斋外门。
门中长老称其虽资质平庸，心性确实极佳，可堪一番培养。
于是从此翻遍了阁楼群书，参悟各代前辈先人剑道奥义，于三十岁时顿悟，糅合数代先人剑道技艺，一朝踏破炼罡境界，从此搬山可行。
由外门而进内门，拜为精英弟子，再入嫡传，后败尽了十二峰传人，领衔法旨，代指剑斋行走于天下。
后下山，仗剑行走江湖，行侠义之事，诛妖魔之徒，扬指剑斋之威名。
师门教诲，传承恩义，一日未敢忘记。
龙有逆鳞，人亦有逆鳞。
凌厉的剑风指向李守玄，凌风一眼露疯狂之意，一身搬山境界的修为散开，竟使在场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他很沉默，似乎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辱凌风一者，或许可活。”
“辱吾剑者、辱指剑斋者，必死无疑！”
冰冷的两句话传到众人耳边，却是让众人为之一愣，这等话语，这般姿态，似乎是对在场所有人说，又似乎只是单单说给李守玄一人在听。
齐萌萌从未没有见过这个自己认识的男人如此认真过，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相见。
当年随着师父齐众望横行江北，入住指剑斋之时，便见过这家伙了，那时候他在干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那时候他，白天在溪流洗剑，晚上拿着一柄木头仿制长剑对月乱舞。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指剑斋嫡传弟子，替指剑斋行走天下，当那剑道魁首！”
“你的资质很一般。”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加倍的努力，日暖月寒，披星戴月，在所不惜。”
他好像当时是这样回答自己的吧？
是与不是，其实齐萌萌已经记不清了。
这种本就无关紧要，且无关风月的事情，没有谁会专门，为这样的东西留下太多的回忆。
此身已见过太多惊艳绝伦的人了。
如今的自己，执掌【十吟】长枪，管辖四分之一的云州大地，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初的那个洗剑人呢……
是了，指剑斋当代剑术第一人，十二峰嫡传弟子，当代指剑斋天下行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搬山境界强者。
齐萌萌似乎理解了这一位昔年故友，她看向李守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似乎在说着：
“惹事？也不是这个时候该干的。”
咔嚓。
小郡主漂浮的十二颗宝珠中，有三颗瞬间爆裂，结界之内，一道裂缝生成，搬山魔猿巨大的爪子拍在上面。
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李守玄复杂的看着对面之人，他明白了。
世界上是存在一些东西，它或许看上去平平无奇，或者一文不值。
但对于某些特有的人，特有的群体而言，确实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重于山与海。
可是，李守玄理解归理解，明白归明白，但他并不想道歉。
因为在【剑术】三级的自己看来，指剑斋剑术总归在于技与术的层面徘徊，并未真正登入大雅之堂。
错就是错，对就是，不行便是不行！
李守玄看着对方凌凌厉的剑芒，缓缓的弹出手长剑，利剑出鞘，阵阵轻鸣，冷煞众人。
对着满脸寒气，一心剑决的凌风一缓缓说道：“你若要剑决，那便剑决！”
“不过，其一，此时非常，此地亦非常，因此我不会与你进行对决，决剑不决人！”
“其二，时间紧迫，事情亦然急迫，况且，你为搬山，我不到炼罡，相差甚远，因此我只出一段剑法，讲述一段剑义，以此来定胜负。”
“此处输赢胜负，若有时机，待离开此处再说，何如？”
“可！”
凌风一满面霜寒，不觉得眼前之人能有何赐教。
齐萌萌眼中精神大盛，似乎想起了那一天斩落的半山桃花。
小郡主双手举起，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十二颗宝珠浮空，竟是二十一颗有余，果然是家境富裕之人。
隋演心中冷哼，若是自己三头鬼王蛟在手，【黑月】凌空，自当不会把凌风一放在眼里。
然而若是失去了这些外物手段，再对上凌风一，便是难以抵御百招了。
区区白脸小儿，居然敢挑衅，正是自找死路。
羿口默默的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巨大阴影，想象着那云层之内隐藏的恐怖妇人，却是对此番对决起了一番心思。
况且，剑决不决人，只决剑，凭借一段剑招，一段剑义来分胜负，想来也是有趣。
蓦然！
李守玄瞬间而动，剑出游龙，惊若翩鸿，有如寒蝉噤声悄无声息，又有如奔雷电势，覆千钧不悔之力。
“剑者一重天，讲究剑与人合，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
“手中神兵利器是剑，手中碎石乱草，绿叶红花亦是剑，心随意转，剑随心意，心未至，而剑已至。”
“此为剑技也，亦称为剑术，剑舞，剑招也，称呼或有不定，却困于山水之间，乃剑道一重也。”
“你之剑，亦在此内，且尚未到达一重巅峰之处，出剑之时，仍有疑虑；收剑之时，犹顾剑招，蛇头鼠尾，有美观之妙处，有连理之顺畅，却困于技法之间，不得跳脱，不入剑道一重顶峰之列。”
“之前，我观你与妖魔对决，曾几次三番有斩杀的机会，却硬是你那所谓的剑招一一错过了。”
“你的剑，倘若如此而为之，试想，方才之妖魔，可有幸存？”
李守玄的剑陡然转斗，一变风雅之气，似乎再无招式可言，本该左刺的一剑，恍然出现在了后背，看似剑已至眉前，实则后撩，再无章法，再无陈规，诡异至极，一想就错，实难观测剑出何方。
无招！
所出每一剑皆是无招之剑，最为简单的劈、劈、挑、砍、抹却化为最无情的杀戮之招。
无招胜有招，有招皆是杀敌之剑！
哐当一声。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方才若是如此出剑……那妖魔……至少被杀死七次了。”
“居然硬生生的放过了它七次，自己还未曾发觉？”
凌风一的长剑已经狠狠的掉在地面，他双膝跪地，双手抱团，眼睛死死的看着前方剑影舞动的青衫人。
他似乎有如魔鬼一般，在不断的蚕食自己的信念，自己这几十年来的剑道领悟一瞬间被击垮？
技与艺?
自己通读指剑斋藏书阁历代先人七百五十一卷剑道精义，参悟所有剑道法门……
三日悟的《青松剑法》。
七日参悟《云遮三十九剑》。
指剑斋袭杀三剑《断生剑》、《破灭剑》、《逝水剑》。
十二峰主席之剑《残阳照雪剑》、《碧海潮生剑》、《碎玉剑》……
每一招、每一式，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该是何时时候出招？如何出剑，如何收尾，剑招威力几何，自己都倒背如流。
师父错了？我每日背诵剑经，背诵前辈历代剑决奥义，这难道错了吗？
长老错了？收藏了八百年了历代优秀门徒的剑决剑意，又有何用？
李守玄的剑越来越快，越到眼花缭乱时，竟是缓缓有如流水，流水却有挟带斩灭金石之威。
就此一番，还何须剑决。
输了，输的很彻底。
不仅仅是自己输了，指剑斋数百年来的理念都错了。
自己剑术，还停留技与艺的层次。
指剑斋的剑，不得顶峰，不得突破。
“不！”
“不是这样的！！”
“我三岁入门，四岁洗剑……后成为指剑斋天下行走，世间无人敢说我指剑斋的路错了！”
凌风一疯了，他只觉眼前之人的剑舞一段又一段的毁灭着自己的心神，摧毁着几十年的一切剑道认知！
“世间无人敢说我指剑斋错了，世间无人敢说指剑斋错了！”
齐萌萌虽然不懂剑术，但是她想起了那十里桃花，芳菲林中，那有如蝴蝶一般的，剑气缕缕的绯红花瓣，又似乎是想起那一场神秘的会议，那老者说道：
“相信他，他不是邪魔附体，而是一个希望。”
看着在地面疯疯癫癫的‘凌师兄’，这一幅模样，又似乎想起那个当初正在溪流洗剑，拿着一把木剑在月下剑舞的不屈少年。
这般有大恒心、大毅力之人。
只因为看了一段剑舞，听了几句剑义，便自暴自弃有如废人。
于是只好走向前来，悄声到：
“凌师兄，也许不是指剑斋错了，而是他，可能走在了这世间剑道的前面。”
“他刚刚只说了剑者一重，后面必然还有二重，三重，你不然再听听？”
“若是指剑斋的路错了，那师兄你作为指剑斋首席弟子，天下行走，便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纠正以往错误的道路，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你应该高兴，你比指剑斋那逝去了的历代前辈先人都要幸运得多，因为你看到了全新的剑道。”
“脱离了技与艺的剑道，古圣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师兄你是何等的幸运啊。”
瞬间，凌风一疯癫的眼眸之中暴露精光，嘴里喃喃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纠正过往的错误，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眼冒金光，神情越来激动，仿佛找到自己存在的意愿，嘴里喃喃的声音。
看向李守玄的目光再无半点怨愤，而是充满了濡慕和崇拜。
立马站起身来朝着李守玄拱手一跪：
“请先生，传授我剑道，传授我剑义！”
“圣贤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先生之剑道先于我……先于我指剑斋。
请求先生教我剑道，引我入剑道大门。”
“还请先生，传授弟子剑道，弟子愿意拜入先生门下，听从先生差遣，只愿一睹无上剑道荣光！”
说完便扑通扑通的一直磕头，跪倒在地面，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那是对新世界的期许。
似乎李守玄不答应，他就一直不起来一般。
小郡主一脸茫然，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个人是指剑斋当代天下行走，在给一个炼罡境都没到的家伙磕头，并且恳求他传授剑道？
给指剑斋守玄弟子传授剑道？天方夜谭吗？
羿空作为射神派弟子，似乎能理解。
虽然不懂剑道，但是……倘若……倘若有一天，自己是否就能坚守现在的道路，亦或者说射神派的理念就一定是对的？
“我在想什么？射神派的理念肯定是对，真是昏了头了。”
羿空连忙清空脑子里的幻想，再一次看了看天空的云层，似乎觉得李守玄愈发的神秘莫测了。
李守玄的剑还在舞动，并未因为眼前之事而停止，他只想快速的解决此事，然后安全离开。
“止于技者，处于山水之间也，见山水，而不得越山水。”
“终究被山水的樊笼所困扰，而破开樊笼，越过山水，看到山水之外的天地，便是剑道第二重天。”
说着李守玄手中长剑一抛，远远陷入地面，随即周身剑气流转，目光所及皆是剑。
“剑道第二重，手中无剑，心中无招，剑在天地，在自然，在道法，虽是赤手空拳，亦能御气成剑，杀敌与千里外。”
“落石是剑，飞沙是剑，风雪是剑，芳菲是剑，春寒秋残是剑，日往月来亦是剑。”
“超脱山水之间，得见天外天，此剑道第二重天也。”
“若想跟我学此剑道，先忘记你的剑道，忘记你的剑术，凭借你刚刚所悟所得，去斩了那搬山魔猿再说。”
李守玄长袖一挥，那边利剑便瞬间回到手中，摆在凌风一面前。
“弟子领命，师尊就此等候，弟子去去就回！”
月色之下，云雾之中，妖艳妇人眉头苦皱，低头沉思，宛如西子捧心，
此刻天空之上的阴气急剧的减少，有如苍白的脐带，朝着庞大的血池输送养分。
血肉之池形成的魔神胚胎，胚胎之内的魔神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奇怪……”
“法相境巅峰的血魔，半步六境强者，不该如此弱才是……”
美妇身后云层之中，九尾晃动，看着云巅之下的巨型结界愣愣发神，总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在掌控之中。
想通了什么似的，随即又幽怨看了一眼下方的激战，喃喃道：“真是不听话，还不拉着你的小情人撤离，不相信奴家吗？”
……
血色结界之内，战场数十里之外。
黑衣人顺着阴积山崩塌之际的滚滚落石，在金色光球的庇护之下，终于来到当初暗河起源之处。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芜血色，魔神胚胎即将演化完成。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白骨散人，莫要让我失望。”
他平凡而又普通的脸庞上充满了坚决，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黑色的小鼎颤颤巍巍的摆放在膝前，等待着最终的献祭。
……
血魔胚胎的快速成长让一旁激战的白骨散人魂火大盛，他抬手一挥动，三个精致小巧的黑玉骷髅头从白骨腹部生出，有如黑色莲花绽放光芒，朝着王霸天飞去。
轰轰轰！
不断的撞击声传来，这黑玉骷髅不仅速度极快，硬抗王霸天刚猛的刀气，不落下风，并且有如灵智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进攻，闪躲着王霸天的攻击。
蛇姬更是扭转妖娆的身躯，各种靡乱的音波和风刃一股脑朝着王霸天而去。
“快拿下他们，献祭魔神，血魔大人即将重归人间，最后的献祭了……”
白骨散人与蛇姬被王霸天死死纠缠，无法摆脱，用怪异的魂火扫视着下方群魔，无奈的吼道。
……
而此刻，小郡主防御结界范围之内。
凌风一蓄势待发，如蛟龙出海，凌厉的锋芒直指李守玄。
想当初，懵懂之时，便被师父带上山门。
四岁开始洗剑，十五岁才粗通剑理，二十岁后拜入指剑斋外门。
门中长老称其虽资质平庸，心性确实极佳，可堪一番培养。
于是从此翻遍了阁楼群书，参悟各代前辈先人剑道奥义，于三十岁时顿悟，糅合数代先人剑道技艺，一朝踏破炼罡境界，从此搬山可行。
由外门而进内门，拜为精英弟子，再入嫡传，后败尽了十二峰传人，领衔法旨，代指剑斋行走于天下。
后下山，仗剑行走江湖，行侠义之事，诛妖魔之徒，扬指剑斋之威名。
师门教诲，传承恩义，一日未敢忘记。
龙有逆鳞，人亦有逆鳞。
凌厉的剑风指向李守玄，凌风一眼露疯狂之意，一身搬山境界的修为散开，竟使在场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他很沉默，似乎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辱凌风一者，或许可活。”
“辱吾剑者、辱指剑斋者，必死无疑！”
冰冷的两句话传到众人耳边，却是让众人为之一愣，这等话语，这般姿态，似乎是对在场所有人说，又似乎只是单单说给李守玄一人在听。
齐萌萌从未没有见过这个自己认识的男人如此认真过，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相见。
当年随着师父齐众望横行江北，入住指剑斋之时，便见过这家伙了，那时候他在干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那时候他，白天在溪流洗剑，晚上拿着一柄木头仿制长剑对月乱舞。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指剑斋嫡传弟子，替指剑斋行走天下，当那剑道魁首！”
“你的资质很一般。”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加倍的努力，日暖月寒，披星戴月，在所不惜。”
他好像当时是这样回答自己的吧？
是与不是，其实齐萌萌已经记不清了。
这种本就无关紧要，且无关风月的事情，没有谁会专门，为这样的东西留下太多的回忆。
此身已见过太多惊艳绝伦的人了。
如今的自己，执掌【十吟】长枪，管辖四分之一的云州大地，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初的那个洗剑人呢……
是了，指剑斋当代剑术第一人，十二峰嫡传弟子，当代指剑斋天下行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搬山境界强者。
齐萌萌似乎理解了这一位昔年故友，她看向李守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似乎在说着：
“惹事？也不是这个时候该干的。”
咔嚓。
小郡主漂浮的十二颗宝珠中，有三颗瞬间爆裂，结界之内，一道裂缝生成，搬山魔猿巨大的爪子拍在上面。
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李守玄复杂的看着对面之人，他明白了。
世界上是存在一些东西，它或许看上去平平无奇，或者一文不值。
但对于某些特有的人，特有的群体而言，确实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重于山与海。
可是，李守玄理解归理解，明白归明白，但他并不想道歉。
因为在【剑术】三级的自己看来，指剑斋剑术总归在于技与术的层面徘徊，并未真正登入大雅之堂。
错就是错，对就是，不行便是不行！
李守玄看着对方凌凌厉的剑芒，缓缓的弹出手长剑，利剑出鞘，阵阵轻鸣，冷煞众人。
对着满脸寒气，一心剑决的凌风一缓缓说道：“你若要剑决，那便剑决！”
“不过，其一，此时非常，此地亦非常，因此我不会与你进行对决，决剑不决人！”
“其二，时间紧迫，事情亦然急迫，况且，你为搬山，我不到炼罡，相差甚远，因此我只出一段剑法，讲述一段剑义，以此来定胜负。”
“此处输赢胜负，若有时机，待离开此处再说，何如？”
“可！”
凌风一满面霜寒，不觉得眼前之人能有何赐教。
齐萌萌眼中精神大盛，似乎想起了那一天斩落的半山桃花。
小郡主双手举起，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十二颗宝珠浮空，竟是二十一颗有余，果然是家境富裕之人。
隋演心中冷哼，若是自己三头鬼王蛟在手，【黑月】凌空，自当不会把凌风一放在眼里。
然而若是失去了这些外物手段，再对上凌风一，便是难以抵御百招了。
区区白脸小儿，居然敢挑衅，正是自找死路。
羿口默默的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巨大阴影，想象着那云层之内隐藏的恐怖妇人，却是对此番对决起了一番心思。
况且，剑决不决人，只决剑，凭借一段剑招，一段剑义来分胜负，想来也是有趣。
蓦然！
李守玄瞬间而动，剑出游龙，惊若翩鸿，有如寒蝉噤声悄无声息，又有如奔雷电势，覆千钧不悔之力。
“剑者一重天，讲究剑与人合，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
“手中神兵利器是剑，手中碎石乱草，绿叶红花亦是剑，心随意转，剑随心意，心未至，而剑已至。”
“此为剑技也，亦称为剑术，剑舞，剑招也，称呼或有不定，却困于山水之间，乃剑道一重也。”
“你之剑，亦在此内，且尚未到达一重巅峰之处，出剑之时，仍有疑虑；收剑之时，犹顾剑招，蛇头鼠尾，有美观之妙处，有连理之顺畅，却困于技法之间，不得跳脱，不入剑道一重顶峰之列。”
“之前，我观你与妖魔对决，曾几次三番有斩杀的机会，却硬是你那所谓的剑招一一错过了。”
“你的剑，倘若如此而为之，试想，方才之妖魔，可有幸存？”
李守玄的剑陡然转斗，一变风雅之气，似乎再无招式可言，本该左刺的一剑，恍然出现在了后背，看似剑已至眉前，实则后撩，再无章法，再无陈规，诡异至极，一想就错，实难观测剑出何方。
无招！
所出每一剑皆是无招之剑，最为简单的劈、劈、挑、砍、抹却化为最无情的杀戮之招。
无招胜有招，有招皆是杀敌之剑！
哐当一声。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方才若是如此出剑……那妖魔……至少被杀死七次了。”
“居然硬生生的放过了它七次，自己还未曾发觉？”
凌风一的长剑已经狠狠的掉在地面，他双膝跪地，双手抱团，眼睛死死的看着前方剑影舞动的青衫人。
他似乎有如魔鬼一般，在不断的蚕食自己的信念，自己这几十年来的剑道领悟一瞬间被击垮？
技与艺?
自己通读指剑斋藏书阁历代先人七百五十一卷剑道精义，参悟所有剑道法门……
三日悟的《青松剑法》。
七日参悟《云遮三十九剑》。
指剑斋袭杀三剑《断生剑》、《破灭剑》、《逝水剑》。
十二峰主席之剑《残阳照雪剑》、《碧海潮生剑》、《碎玉剑》……
每一招、每一式，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该是何时时候出招？如何出剑，如何收尾，剑招威力几何，自己都倒背如流。
师父错了？我每日背诵剑经，背诵前辈历代剑决奥义，这难道错了吗？
长老错了？收藏了八百年了历代优秀门徒的剑决剑意，又有何用？
李守玄的剑越来越快，越到眼花缭乱时，竟是缓缓有如流水，流水却有挟带斩灭金石之威。
就此一番，还何须剑决。
输了，输的很彻底。
不仅仅是自己输了，指剑斋数百年来的理念都错了。
自己剑术，还停留技与艺的层次。
指剑斋的剑，不得顶峰，不得突破。
“不！”
“不是这样的！！”
“我三岁入门，四岁洗剑……后成为指剑斋天下行走，世间无人敢说我指剑斋的路错了！”
凌风一疯了，他只觉眼前之人的剑舞一段又一段的毁灭着自己的心神，摧毁着几十年的一切剑道认知！
“世间无人敢说我指剑斋错了，世间无人敢说指剑斋错了！”
齐萌萌虽然不懂剑术，但是她想起了那十里桃花，芳菲林中，那有如蝴蝶一般的，剑气缕缕的绯红花瓣，又似乎是想起那一场神秘的会议，那老者说道：
“相信他，他不是邪魔附体，而是一个希望。”
看着在地面疯疯癫癫的‘凌师兄’，这一幅模样，又似乎想起那个当初正在溪流洗剑，拿着一把木剑在月下剑舞的不屈少年。
这般有大恒心、大毅力之人。
只因为看了一段剑舞，听了几句剑义，便自暴自弃有如废人。
于是只好走向前来，悄声到：
“凌师兄，也许不是指剑斋错了，而是他，可能走在了这世间剑道的前面。”
“他刚刚只说了剑者一重，后面必然还有二重，三重，你不然再听听？”
“若是指剑斋的路错了，那师兄你作为指剑斋首席弟子，天下行走，便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纠正以往错误的道路，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你应该高兴，你比指剑斋那逝去了的历代前辈先人都要幸运得多，因为你看到了全新的剑道。”
“脱离了技与艺的剑道，古圣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师兄你是何等的幸运啊。”
瞬间，凌风一疯癫的眼眸之中暴露精光，嘴里喃喃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纠正过往的错误，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将指剑斋发扬光大！”
眼冒金光，神情越来激动，仿佛找到自己存在的意愿，嘴里喃喃的声音。
看向李守玄的目光再无半点怨愤，而是充满了濡慕和崇拜。
立马站起身来朝着李守玄拱手一跪：
“请先生，传授我剑道，传授我剑义！”
“圣贤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先生之剑道先于我……先于我指剑斋。
请求先生教我剑道，引我入剑道大门。”
“还请先生，传授弟子剑道，弟子愿意拜入先生门下，听从先生差遣，只愿一睹无上剑道荣光！”
说完便扑通扑通的一直磕头，跪倒在地面，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那是对新世界的期许。
似乎李守玄不答应，他就一直不起来一般。
小郡主一脸茫然，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个人是指剑斋当代天下行走，在给一个炼罡境都没到的家伙磕头，并且恳求他传授剑道？
给指剑斋守玄弟子传授剑道？天方夜谭吗？
羿空作为射神派弟子，似乎能理解。
虽然不懂剑道，但是……倘若……倘若有一天，自己是否就能坚守现在的道路，亦或者说射神派的理念就一定是对的？
“我在想什么？射神派的理念肯定是对，真是昏了头了。”
羿空连忙清空脑子里的幻想，再一次看了看天空的云层，似乎觉得李守玄愈发的神秘莫测了。
李守玄的剑还在舞动，并未因为眼前之事而停止，他只想快速的解决此事，然后安全离开。
“止于技者，处于山水之间也，见山水，而不得越山水。”
“终究被山水的樊笼所困扰，而破开樊笼，越过山水，看到山水之外的天地，便是剑道第二重天。”
说着李守玄手中长剑一抛，远远陷入地面，随即周身剑气流转，目光所及皆是剑。
“剑道第二重，手中无剑，心中无招，剑在天地，在自然，在道法，虽是赤手空拳，亦能御气成剑，杀敌与千里外。”
“落石是剑，飞沙是剑，风雪是剑，芳菲是剑，春寒秋残是剑，日往月来亦是剑。”
“超脱山水之间，得见天外天，此剑道第二重天也。”
“若想跟我学此剑道，先忘记你的剑道，忘记你的剑术，凭借你刚刚所悟所得，去斩了那搬山魔猿再说。”
李守玄长袖一挥，那边利剑便瞬间回到手中，摆在凌风一面前。
“弟子领命，师尊就此等候，弟子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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