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四平八稳
“有一件事你可能要小心了。”余剑锋忽然对程宗唯说道。
“什么事？”
“我这两天看到徐自毅又把去年那个末位淘汰制翻出来了，看这个趋势，他是想在这个时候再把水搅混一点。”
“这个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姚瑞问。
“没有，既然他又开始修改末位淘汰制，就说明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程宗唯点了烟，说：“无非也就是知道我们成都项目停工了，估计我们部门今年的产值完不成了。”
“那你们咨询中心今年产值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程宗唯不能在余剑锋面前说已经和顾其敏沟通的话，于是还是以江盛作为聊天的背景，“江盛咨询合同基本三个月就完成，四十几万的费用，成都项目已经收了二十几万，然后如果再实施几个飞检项目，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飞检不是还涉及到其他联合体成员吗？”
“我们诗臣是牵头方，产值都是进诗臣的。”
“那倒也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徐自毅一直都想找咨询中心的麻烦。”
姚瑞也说道：“防备一下总不是坏事。”
余剑锋说：“今天老板找我了，问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然后意思好像要给我安排一点新的事。”
“应该也是和徐自毅有关系。”程宗唯说。
“你觉得和他有关系？”
程宗唯给余剑锋倒了酒，说：“今天我们喝酒，有的话说过算数，大家出门就不认了……”
“你说。”
“我感觉这次可能要动徐自毅，你的机会来了。”
余剑锋非常怀疑，“会吗？”
“现在整个形势还是朝着对你有利的方向走，霍振奇项目出了事情，势必要有一个替罪羊，虽然说霍振奇是覃甬德引荐给徐自毅的，但是这个责任不可能由覃甬德自己去承担，所以在这个环节里，最终只会牺牲徐自毅。”
姚瑞问：“为什么不会由霍振奇去承担责任？”
“霍振奇毕竟手头还是有些项目关系，这些项目关系就是诗臣以后的收益，覃甬德是把控全局的人，知道怎么样压一头放一头。”
余剑锋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醒悟一般，“宗唯，还好呀，还好当时没有把霍振奇的背景倒出来，本来我还一直搞不懂你不让说这个的想法，现在我完全感觉到了。”
“这种事都是有阶段关系的，你不要去说，以后也可能被其他人发现了说出来，但是只要不是你说，你在覃甬德面前就不会留下一个搬弄是非的印象。哪怕这件事最后公开了，你也要装作不知道，有时候还要替当事人说几句好话，这样你才是覃甬德需要的人。”
余剑锋端起杯子，“宗唯，这个怎么理解？”
“覃甬德希望底下的人互相争斗，互相揭老底，但是这是他的大方向需要，同时还是更希望其中有一个顾全大局的人，这个人必须是不带私人恩怨的，因为覃甬德最后毕竟还是要退的，有一个相对顾全大局的人，他就能把握这个人的基本操作手势了。”
姚瑞听了似乎也恍然大悟，“宗唯，看起来你是什么都看明白了。”
“也不能说都看明白了，有时候就是这样，站在外面看别人的局很容易就理清关系，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自己身在局中，就不一定能够看清楚了。”
这句话倒是程宗唯内心的切身感受，因为孟娜，因为靳永良，都让程宗唯有一种迷雾重重的感觉，本来今天三人聚会的主要目的也是想揭开一些未曾发现的秘密，虽然余剑锋并不知道这个目的。
黄野平回到海营，周一就召开了工作会议，参会的中层以上在这一段也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黄野平和袁星雯两人在群里的鸡汤基本不发了，大家似乎也一下子缺少了一点可以即时消遣的东西。
“今天这个会，我有一个好消息带给大家。上周，我们袁主任出马，谈定了一个飞检项目，总的规模大概两三百万，当然，这个项目里还有另一家合作方，可能也要占掉一部分比重，但是不管怎么说，袁主任这次也算是给我们海营做了一个很大的贡献。”
中层都带着一点诧异，虽然两三百万的项目对海营来说的确不小，但是要称为“很大的贡献”似乎有点牵强。
“飞检项目？是做什么的？”监理部经理夏溪若问道。
“正好可以结合我们海营的优势，这个项目一共有三块组成，一是体系管理咨询，二是造价咨询，三是工程监理督查，这样的项目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我们袁主任已经和对方沟通好，由我们海营承担造价和监理两个板块。”
身材矮胖、一口经年抽烟养成黄牙的夏溪若说道：“这倒是一个跨部门的项目，就是不知道做起来是不是赚钱？”
“我也知道各位的想法，为什么我要说是很大的贡献，因为这种服务类型是海营以往没有接触过的，单从金额来说，两三百万本身也是不小的项目，如果我们看深入下去，飞检这种类型，或者还有类似于飞检的督查类服务对我们的影响就很大了。这表明我们海营已经在拓宽业务渠道上做了尝试，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目前的项目在成本上都是很难控制，因为我们的监理项目都要安排大量的人员在现场，但是飞检这种类型的服务属于一种不定点的服务，人员成本可以大幅度降低，当然利润也相对好实现一点，所以我说这次是一个很重大的贡献。”
一段话说到了中层业务部门的软肋，夏溪若不再多嘴，原本想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的财务总监刘虹灵也索性玩起了笔。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的，既然是袁主任接到了这个项目，只要费用一到，就根据公司制度给她发激励奖金。另外，这次我还准备对公司的内部体系做一下调整，现在我们有些副总和助理的工作都没有做到尽心尽责，海营不能一直吃大锅饭，必须要进行一定的调整。接下去可能会再引进一些社会上的骨干力量，内部一定要形成一个能者上，庸者下的良好气氛。”
刘虹灵露出了一种不屑的表情，在她的海营生涯里，黄野平这样的话已经数不清说过几次了。作为一个曾经和黄野平非常亲近的人，她知道黄野平的内心是容不了“外来和尚”的，每一次他嘴里所说的“调整”，无非就是借“外来和尚”的职业冲劲来打压内部看似已经不太好管的那些元老，这个套路在海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黄野平对于“外来和尚”的套路一般就是开始先许以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高薪待遇，然后在聘用合同中加进所谓的“考核指标”，这些考核指标甚至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只是用来作为最后对“外来和尚”的扣款依据而已。只要“外来和尚”一进入工作状态，马上就会有不断的技术骚扰出现，直到考核时才知道这些指标的麻烦。
“但是这个项目如果确定的话，我们海营是把它放在哪个部门合适呢？海营内部总也要有个主导部门吧？”造价部经理林鹏终于绷不住问了。
黄野平看了一眼袁星雯，问：“袁主任有什么考虑吗？”
袁星雯知道今天的整个会都是黄野平在替她建立威信，这时候是一定要发声音的。
“哪个部门为主导，我想是先需要看到项目资料，然后根据每个项目的不同特点再来设定，可能有的偏重投资控制的是以造价部为主导，偏重现场管理的就以监理部为主导。”
这个表态四平八稳，既保证了两个业务部门不会在这个会上纠缠不清，又维护了黄野平和袁星雯后期的决策权。
“袁主任说得很对，毕竟这个项目还有合作方，可能有的子项目还要以合作方作为主导，每个项目的特殊性决定了今后实施的主导方。”黄野平及时补充道。
“反正最后就是由黄董来定吧！”刘虹灵说了一句不知道包含什么其他意思的话。
黄野平瞟了刘虹灵一眼，其实是已经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但是并不想与她争论，反而顺势说道：“对，后面每个子项目我都会和袁主任一起确定海营内部的主导部门。”
会议一结束，监理部经理夏溪若就跑到了造价部，对着林鹏说：“林经理，我们以后就要密切配合了，还希望林经理多多包涵啊！”
两人都是近一年刚到海营的，不免有些客套。林鹏赶紧说：“夏经理客气，反正我们按着老板的意思做，毕竟有项目总比没项目好。”
这句话忽然又有了其他的意思，是埋怨黄野平拉不来项目，还是部门已经把标准降到了最低程度，大概只有说的人自己知道什么内涵。
夏溪若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看懂了海营的很多事情，与其跳出来成为所有部门的敌人，不如先暂时混着。毕竟夏溪若已经五十有八，稳妥地混到退休才是他的第一选择。在此之前，任何公司的利益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公司的利益”。
“什么事？”
“我这两天看到徐自毅又把去年那个末位淘汰制翻出来了，看这个趋势，他是想在这个时候再把水搅混一点。”
“这个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姚瑞问。
“没有，既然他又开始修改末位淘汰制，就说明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程宗唯点了烟，说：“无非也就是知道我们成都项目停工了，估计我们部门今年的产值完不成了。”
“那你们咨询中心今年产值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程宗唯不能在余剑锋面前说已经和顾其敏沟通的话，于是还是以江盛作为聊天的背景，“江盛咨询合同基本三个月就完成，四十几万的费用，成都项目已经收了二十几万，然后如果再实施几个飞检项目，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飞检不是还涉及到其他联合体成员吗？”
“我们诗臣是牵头方，产值都是进诗臣的。”
“那倒也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徐自毅一直都想找咨询中心的麻烦。”
姚瑞也说道：“防备一下总不是坏事。”
余剑锋说：“今天老板找我了，问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然后意思好像要给我安排一点新的事。”
“应该也是和徐自毅有关系。”程宗唯说。
“你觉得和他有关系？”
程宗唯给余剑锋倒了酒，说：“今天我们喝酒，有的话说过算数，大家出门就不认了……”
“你说。”
“我感觉这次可能要动徐自毅，你的机会来了。”
余剑锋非常怀疑，“会吗？”
“现在整个形势还是朝着对你有利的方向走，霍振奇项目出了事情，势必要有一个替罪羊，虽然说霍振奇是覃甬德引荐给徐自毅的，但是这个责任不可能由覃甬德自己去承担，所以在这个环节里，最终只会牺牲徐自毅。”
姚瑞问：“为什么不会由霍振奇去承担责任？”
“霍振奇毕竟手头还是有些项目关系，这些项目关系就是诗臣以后的收益，覃甬德是把控全局的人，知道怎么样压一头放一头。”
余剑锋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醒悟一般，“宗唯，还好呀，还好当时没有把霍振奇的背景倒出来，本来我还一直搞不懂你不让说这个的想法，现在我完全感觉到了。”
“这种事都是有阶段关系的，你不要去说，以后也可能被其他人发现了说出来，但是只要不是你说，你在覃甬德面前就不会留下一个搬弄是非的印象。哪怕这件事最后公开了，你也要装作不知道，有时候还要替当事人说几句好话，这样你才是覃甬德需要的人。”
余剑锋端起杯子，“宗唯，这个怎么理解？”
“覃甬德希望底下的人互相争斗，互相揭老底，但是这是他的大方向需要，同时还是更希望其中有一个顾全大局的人，这个人必须是不带私人恩怨的，因为覃甬德最后毕竟还是要退的，有一个相对顾全大局的人，他就能把握这个人的基本操作手势了。”
姚瑞听了似乎也恍然大悟，“宗唯，看起来你是什么都看明白了。”
“也不能说都看明白了，有时候就是这样，站在外面看别人的局很容易就理清关系，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自己身在局中，就不一定能够看清楚了。”
这句话倒是程宗唯内心的切身感受，因为孟娜，因为靳永良，都让程宗唯有一种迷雾重重的感觉，本来今天三人聚会的主要目的也是想揭开一些未曾发现的秘密，虽然余剑锋并不知道这个目的。
黄野平回到海营，周一就召开了工作会议，参会的中层以上在这一段也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黄野平和袁星雯两人在群里的鸡汤基本不发了，大家似乎也一下子缺少了一点可以即时消遣的东西。
“今天这个会，我有一个好消息带给大家。上周，我们袁主任出马，谈定了一个飞检项目，总的规模大概两三百万，当然，这个项目里还有另一家合作方，可能也要占掉一部分比重，但是不管怎么说，袁主任这次也算是给我们海营做了一个很大的贡献。”
中层都带着一点诧异，虽然两三百万的项目对海营来说的确不小，但是要称为“很大的贡献”似乎有点牵强。
“飞检项目？是做什么的？”监理部经理夏溪若问道。
“正好可以结合我们海营的优势，这个项目一共有三块组成，一是体系管理咨询，二是造价咨询，三是工程监理督查，这样的项目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我们袁主任已经和对方沟通好，由我们海营承担造价和监理两个板块。”
身材矮胖、一口经年抽烟养成黄牙的夏溪若说道：“这倒是一个跨部门的项目，就是不知道做起来是不是赚钱？”
“我也知道各位的想法，为什么我要说是很大的贡献，因为这种服务类型是海营以往没有接触过的，单从金额来说，两三百万本身也是不小的项目，如果我们看深入下去，飞检这种类型，或者还有类似于飞检的督查类服务对我们的影响就很大了。这表明我们海营已经在拓宽业务渠道上做了尝试，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目前的项目在成本上都是很难控制，因为我们的监理项目都要安排大量的人员在现场，但是飞检这种类型的服务属于一种不定点的服务，人员成本可以大幅度降低，当然利润也相对好实现一点，所以我说这次是一个很重大的贡献。”
一段话说到了中层业务部门的软肋，夏溪若不再多嘴，原本想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的财务总监刘虹灵也索性玩起了笔。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的，既然是袁主任接到了这个项目，只要费用一到，就根据公司制度给她发激励奖金。另外，这次我还准备对公司的内部体系做一下调整，现在我们有些副总和助理的工作都没有做到尽心尽责，海营不能一直吃大锅饭，必须要进行一定的调整。接下去可能会再引进一些社会上的骨干力量，内部一定要形成一个能者上，庸者下的良好气氛。”
刘虹灵露出了一种不屑的表情，在她的海营生涯里，黄野平这样的话已经数不清说过几次了。作为一个曾经和黄野平非常亲近的人，她知道黄野平的内心是容不了“外来和尚”的，每一次他嘴里所说的“调整”，无非就是借“外来和尚”的职业冲劲来打压内部看似已经不太好管的那些元老，这个套路在海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黄野平对于“外来和尚”的套路一般就是开始先许以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高薪待遇，然后在聘用合同中加进所谓的“考核指标”，这些考核指标甚至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只是用来作为最后对“外来和尚”的扣款依据而已。只要“外来和尚”一进入工作状态，马上就会有不断的技术骚扰出现，直到考核时才知道这些指标的麻烦。
“但是这个项目如果确定的话，我们海营是把它放在哪个部门合适呢？海营内部总也要有个主导部门吧？”造价部经理林鹏终于绷不住问了。
黄野平看了一眼袁星雯，问：“袁主任有什么考虑吗？”
袁星雯知道今天的整个会都是黄野平在替她建立威信，这时候是一定要发声音的。
“哪个部门为主导，我想是先需要看到项目资料，然后根据每个项目的不同特点再来设定，可能有的偏重投资控制的是以造价部为主导，偏重现场管理的就以监理部为主导。”
这个表态四平八稳，既保证了两个业务部门不会在这个会上纠缠不清，又维护了黄野平和袁星雯后期的决策权。
“袁主任说得很对，毕竟这个项目还有合作方，可能有的子项目还要以合作方作为主导，每个项目的特殊性决定了今后实施的主导方。”黄野平及时补充道。
“反正最后就是由黄董来定吧！”刘虹灵说了一句不知道包含什么其他意思的话。
黄野平瞟了刘虹灵一眼，其实是已经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但是并不想与她争论，反而顺势说道：“对，后面每个子项目我都会和袁主任一起确定海营内部的主导部门。”
会议一结束，监理部经理夏溪若就跑到了造价部，对着林鹏说：“林经理，我们以后就要密切配合了，还希望林经理多多包涵啊！”
两人都是近一年刚到海营的，不免有些客套。林鹏赶紧说：“夏经理客气，反正我们按着老板的意思做，毕竟有项目总比没项目好。”
这句话忽然又有了其他的意思，是埋怨黄野平拉不来项目，还是部门已经把标准降到了最低程度，大概只有说的人自己知道什么内涵。
夏溪若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看懂了海营的很多事情，与其跳出来成为所有部门的敌人，不如先暂时混着。毕竟夏溪若已经五十有八，稳妥地混到退休才是他的第一选择。在此之前，任何公司的利益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公司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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