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找到你了

    张天清不受控制的微张开嘴，下巴紧紧地艮住，嘴皮微微的抖动。

    这种清晰的恐惧感，那个鬼魅的声音，以及说完后渐行渐远的细细碎碎的刺耳的奸笑声。直到四周已经完全归于宁静，张天清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动作，仿佛大脑和四肢的链接关闭了，只有五感亲临恐惧的令人战栗的后劲还在徐徐的传回大脑，一遍遍模仿和再现刚才的场景，无法控制重复无数遍，却也再无法模拟出刚才那个如同地狱里的恶灵发出的声音。

    以及最令人恐怖的是，声音的内容，和恐怖片里那些低吟不同。这是一段，与自己有关的声音。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天清，你老妈给你削了苹果，出来吃来。”张建军一遍叫着一遍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张建军，这是我给天清切的，你要吃自己切去，出去出去出去。”张天清的母亲吴晓丽不满地把他推出厨房。

    “晓丽你怎么又拿切过葱的菜刀切水果啊，都是葱味儿了。”张建军抱怨道。

    “滚，不干活儿，事儿还着多。”...

    听着门外的喧闹又熟悉的声音，张天清感觉踏实了很多，一切好像又如从前，心中的不安感也逐渐平静。

    出去吃了苹果，看着父母二人支支吾吾的表情和神态，明白是想问高考却又怕刺激到自己。说起来奇怪，寒窗苦读十年，一朝落幕，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分数如何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张天清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学生一样，循规蹈矩，该干嘛干嘛，按着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路线，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生活。一直以来的鸡汤灌输，无论是过一个富足的生活，给父母安享晚年的资本，还是承担所谓的社会责任，传宗接代，或者是抛去外界的物质需求，读书使自己明理，静心。张天清越来越感到一阵无名的空虚，和不知未来的无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命的意义这个难解的问题就出现在脑海里，就像一粒种子，悄悄地生根发芽。

    他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很美丽，他时常会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感动，比如简单的一个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到桌边的绿植上，给绿色的叶片涂抹上一层金边。或者是晚春的风悄悄卷起飘落在地上的芳菲。他总能从这些里看到生命的简单的却又强大的美丽。可是放在自己身上，是谁安排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呢？坚定地唯物主义有时也会失灵，他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规律主宰这这个世界。

    科学有时候是很冷漠和理智的，物质和一切自然的东西，不受控制的，组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何为人”进化论证明人是从猿猴一步步站立起来成为人。可是这样吗？望着满天的繁星，它是那样美丽，又是那样孤独。

    所以，其实从心底里来说，张天清虽然好像对一切都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但是又对生命本身这件事充满了兴趣，如果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呢？

    不知不觉中，张天清意识到，自己能够一直受那个诡异的梦影响，还是有原因的。本质上，张天清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也希望，这不只是一个梦。“何为人”“生命的意义”“意识和存在”这些哲学上的课题，张天清一直在朴素的心里世界里寻求真相的课题。他真的希望，答案不是那个对他而言冰冷冷科学。

    为什么自己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普通人呢？

    “死亡的意义”这也是张天清一直好奇的问题。据说死去就消散了所有意识，那么“我”这个意识不存在了之后，我怎么知道它不存在了呢？那是一个什么感觉？虚空？虚空又是什么感觉？为什么生命要避讳死亡，要努力活着？是谁证明了死亡是对于个体而言的最差选择呢？意识是消散了吗？万一是溶于万物了呢，我即是天地...

    有时候，想太多就会陷入到虚无主义的深渊。就像现在这样，张天清想着，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刚才还是客厅和父母的吵架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听到蝉鸣鸟叫，定睛一看，前面赫然出现一栋小观，灰灰蒙蒙云雾下的，一些绿色的爬藤植物覆盖了几乎整个外墙，两边是竹林和歪斜的迎客松，脚下滑腻腻的青苔险些崴了他的脚，惊了林子里的鸟群，呜呜压压飞过才发现有远处老树已经全然干枯，那茂密的叶子是刚刚栖息在那里的鸟。

    张天清听到一阵落叶破碎的咔擦声，咔嚓，卡擦，卡擦，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大，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出现在耳边。

    有东西过来了。

    张天清再一次僵在原地，神经失灵一般的听着这静谧阴森的深林里，那一段诡异的动静。他竭力转动最后的肌肉——眼球，180度的视角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落叶被重物踩碎的声音确是发散在四面八方。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吹动脖颈肉，张天清来不及反应，顿时汗毛立起。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