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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此时,在另一边(5787字奉上)

    “念一拜见慈师兄。”白衣青年身材挺拔,眉眼若繁星,面如舜华,阳光掠过薄纱,洒下淡淡的光纹,他迎光站立,气质清冷,俊美如谪仙,其如此绝世风华,在整个天枢峰也仅有一人,正是守剑三年后以剑华宗唯一的天道筑基之法,铸就剑极道基晋升内门的前剑山首席弟子——李念一。

    而此时坐在李念一面前,面无表情斟酒自饮的男子,则是如今的天枢峰首席弟子,慈明。

    “我知你此来所为何事,你来接我三剑不死,我就放了她。”

    慈明平淡的说着。

    他突破筑基境已有十年,却只是普通的地道筑基,眼前的李念一则是剑华宗近百年来的第一天骄,他不仅是天道筑基,而且还是上品经脉资质,是有极大的可能在未来突破御真境的,天枢峰力图中兴剑华宗的期望,多数也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然而就是这样剑华宗道子级别的人物,百无禁忌的慈明说要杀,那就绝对不会留手。

    接不下那三剑,是真的会死的。

    “慈师兄有恶炎剑意傍身,在下绝无可能接下师兄三剑。”李念一摇了摇头,坦言答道。

    恶炎剑意只是下品,但即使是下品的武道真意,碾杀寻常筑基修士却依旧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毕竟是领悟的技法受到天地认可降下的规则具现,一般修士开始接触规则的力量都是在凝聚元神看破天地真法之后,而武道真意和大道术魂也是天地真法的一种。

    只不过武道真意的载体是武道技法,门槛低很多,练气境便能开始积累对于相关武道技法的领悟,而一些悟性超群的天才便能在筑基境时达成积累的质变,将相关领悟转换出成果——就像慈明的恶炎剑意。

    而大道术魂的载体却是人体真魂,在踏入御真境凝练真魂之前,对于大道术魂的积累就像往河里写字,在游离更替的神魂中是不会有任何积累进步可言的,领悟进度条将永远停在0刻度上。

    门槛更高,并不意味着术魂比真意更强,它们的本质都是直指大道的天地真法,它们并无强弱之分,只是方向上的不同,但无论如何,天地真法最低的力量层次也是凝元境。

    而在没有凝元境的法宝护身的情况下,恶炎剑意砍李念一,不会比砍一块豆腐更难。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用恶炎剑意,你就能接下我三剑是吗?”慈明嘴角慢慢勾起。

    “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李念一没有承认,只是诚恳劝道:

    “此事乃是那贺家凡夫贺疾一人挑起,他非议师兄,罪该万死,可仙韵师妹却是无辜的,王长老已暗中将她收为弟子,并筹谋瓦解开阳峰的外门势力,而仙韵师妹的贺仙盟是这个计划的关键部分。”

    “如今,因为仙韵师妹被师兄掠走,贺仙盟正在爆发乱战,那贺仙盟的叛逆祁霖不知是内门哪峰的手笔,将王长老的诸多筹划打落一地,剑山不好出手,否则等于明着说贺仙盟已被天枢峰掌控……”

    “此事关键还在于仙韵师妹,只要师兄放她回贺仙盟,则那祁霖弹指可杀,纷乱自消,王长老的计划也可回归正轨。”

    “她已是半个天枢峰的人,看在同门情谊和天枢峰大局的份上,还请慈师兄放她一马,在下铭感五衷。”

    李念一絮絮着说了一大堆,软的硬的都搬了出来,看起来有理有据,放贺仙韵回去的理由十分充分。

    慈明安静的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嘴巴越咧越大,眼眸中却逐渐透出彻骨的冷意。

    等李念一说完,他淡淡地问道:

    “李师弟两个月前追查魔修段温,经过壶山一地时,屠壶口镇凡人千余,所据何为?”

    李念一面无波澜,解释道:

    “在下奉命追查段温,期间偶遇一老妪欲以我为婿,娶其凡女,在下以为仙不可受辱,为儆效尤,故连诛壶口镇不敬者一千零七十人。”

    “那李师弟认为我此番抓来贺仙韵有道理吗?”

    “仙凡有别。”李念一简单地说了句。

    意思是如果贺仙韵只是一个凡人,那么慈明怎么做都有道理,可贺仙韵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修行者,那么从道理来讲,就不能这么干。

    仙凡之差远甚云泥之别,踏上求仙路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认识到自己已经脱离凡尘,不能再被凡俗羁绊所阻挠,血缘关系在仙凡本质面前无足轻重。

    李念一觉得自己由于被老妪羞辱,诛杀壶口镇一千零七十个凡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慈明被贺疾羞辱,迁怒已踏上修仙之路的贺仙韵,那最多只能从“贺疾是在为贺仙韵办事,打理清风城的产业,为她供应灵石”这一条说起,于是慈明抓贺仙韵就完全能被解释是抓住了“主谋”。

    可慈明没有这么说,他就是堂堂正正,满不在乎,就是因为贺疾和贺仙韵同姓贺,来源于同一个贺家,拥有相似的血缘,因此贺疾触怒他,他便杀了贺疾,同时迁怒练气九阶的贺仙韵,这在所有修行者看来都是毫无道理的。

    仙人怎么能被凡人株连呢?

    慈明慢慢摇头:

    “区别在何处?”

    如果是在以前,李念一会答区别在于是否拥有灵根。

    可这对于这道探讨仙凡本质的问题而言实在是太浅薄也错太远了,这么些年过去,他见过拥有灵根却甘愿自堕凡尘,八十年寿归尘土的愚人,也见过生来并没有灵根却以魔道手段挖取他人灵根植入自己体内修行的“假灵根”修士。

    灵根绝非关键。

    因而,李念一想了想,道:

    “区别在于对大道的认知上。”

    “凡人是大道法则自然衍生的傀儡,他们对于大道的认知来源于山川河海,风雨雷电等表面现象,生生不息,薪火相传,其存在唯一的意义便是诞生出我们。”

    “修仙者则是被大道选中之人,是天地真灵,生来便被赋予了追寻大道本质和真理的使命。”

    慈明听完,竟然叹了口气。

    “错了。”

    李念一表情肃穆,躬身庄严一拜。

    “请师兄授道。”

    慈明抚摸着手里的炎阳剑,道:

    “区别在于……强弱。”

    嗯?

    “比我强者,可称为修仙之人。”

    “比我弱者,皆是凡夫草芥。”

    “所谓成仙,便是此界之内我为至强而无一比我更强者,到那时,谁敢说我不是仙?谁又敢说自己不是凡人?你若说自己并非凡人,可敢接我一剑而不死?”

    李念一表情凝固,许久,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师兄之言,发人深省。”

    “与你说这许多,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接不住你一剑,便和凡夫没有区别,也自然没资格和你谈论条件。

    李念一心中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些许感慨。

    王长老说的没错,对于慈明这等人而言,以剑极道基进阶内门的李念一,他是非要打一场不可的,而且完全不在乎你说他以大欺小。

    他筑基初期时就敢挑战筑基巅峰的前辈,不是因为他狂妄,也是因为只要是筑基境的,那便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自然等筑基巅峰时,也是不会在乎对手是筑基初期的。

    不过,慈明师兄终究是顾忌自己身份的,若是面对其他人,哪有这许多废话,战斗狂人慈明看你不爽,想跟你打,早就一剑砍过去了,慈明背后站着的是宗主慈启,接不住死了也白死。

    “师弟明白了,只要师兄不动用剑意,师弟愿意接下三剑之约。”

    “好,很好。”慈明很满意。

    天枢峰常被称为宗主一脉,但实则剑华宗宗主来从不直接领率天枢峰,只是宗主意外身故或是年事已迈,退居太上长老后,新任宗主必然会由天枢峰峰主接任,而这位新任宗主则往往会从自己众多的亲传弟子中挑选出一位,担任新的天枢峰峰主,剩下的亲传弟子则直接就任长老之职。

    所以,剑华宗宗主与天枢峰的关系便尤为密切,天枢峰峰主必然是宗主曾经的弟子,这种由师徒传承演变的利益关系比纯粹的血脉联系要紧密的多。毕竟,不是每一任剑华宗宗主都会生出天赋子嗣,但每一任剑华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却必然是天资过人,品性上佳。

    慈明虽是宗主慈启的侄子,但他的亲生父母却天资平平,至今未曾筑基成功。

    而慈明则才情惊人,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慈启接去作为继任者培养,然而长大后由于性格实在恶劣,不仅不听管教还屡屡生事,如今基本已经断绝了接任宗主之位的可能。

    他虽然是天枢峰首席弟子,但那不是因为他可以作为天枢峰众弟子之表率,而是因为同期弟子中没有人敢踩在慈明头上,成为他的表率。

    云遮雾掩的山峦之巅,剑华宗宗主慈启望着大阵下正与慈明对峙的李念一,他看重的中兴之主独自跑去见自己那百无禁忌的侄儿,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故而很早他便藏身云端,只要事有不轨,便会立刻出手相救。

    此时,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天枢峰峰主成空说:

    “本座当初选你当天枢峰峰主而非王承弼,你可知为何?”

    成空合了合眼,慢慢说道:

    “徒儿不知。”

    “你跟本座装傻?”

    “师尊这些年已问过徒儿八百遍同样的问题,又何必再问?无非是要徒儿再称赞几句师尊‘眼光独到’……徒儿觉得以后不如省了中间的解释,师尊以一句‘你可知为何’为号,徒儿直言‘师尊真是眼光独到’,可好?”

    慈启被呛得老脸一红。

    “贼成空,你敢这么跟本座说话?!”

    “——师尊,我想知道当初您为何选我继任天枢峰峰主之职,明明当时的王师兄风头无俩,而我则籍籍无名,毫无出众之处,你却一眼看上了我呢?”

    “……”

    “师尊,以前你只说王师兄‘心性,手段,能力无一不是上乘之资,可叹经脉资质一般,凝元已是极限,今后若继为宗主(注:天枢峰峰主今后必然继任宗主之位),必使宗门七峰分裂之形势更甚,’因此拒绝他接任天枢峰峰主一职,你只说过他为何不可以,却从未说过徒儿我为什么可以。”

    慈启一琢磨,好像真的是只说过王承弼为什么不行,而没谈起成空为什么可以,于是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

    “你可知为何?”

    成空看了一眼底下的李念一,心中叹了口气。

    “徒儿不知。”

    “那本座今日便告诉你,”慈启指着李念一说道,“因为当初的众弟子中,一个个都以统一七峰为己任,仿佛没有这个想法就不配当宗主一样……王承弼尤甚,本座甚至担心他当上宗主后手段太激,能开拓,能进取,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收拾手尾,致使整个宗门分崩离析!”

    “他们太过强势,但资质却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唯独你有自知之明,因为你跟本座一样,你很清楚,没有御真境的实力,是不可能拉得住七峰越来越分裂的趋势的。”

    “你看得清,所以你灰心失意,无动于衷,当时其余六峰有很多人找你接触,给灵石,给法宝,游说各大长老,想要支持你当上天枢峰峰主,成为什么‘储君’……这事本座是知道的,他们那点心思,就好像把你推上宗主的位置,你就能允许他们自立了一样。”说到这里,慈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我们唯一的阻碍,是实力不足,而实力不足,任何阴谋诡计都很可能适得其反——尤其是,六峰盯得这么紧。”

    “所以本座选了老成持重的你。”

    “就是因为,如果本座突破御真境失败了,你一定会继续老成持重下去,并把棒子交给你认为能够一定成功的人。”

    “你可明白?”

    成空点了点头,望向下方,没有再嘴欠。

    说完,两人默然站立,手指绷紧。

    下方,慈明已经开始了第三剑的蓄力,而李念一经过前两剑的比拼,已然嘴角带血,脸色惨白。

    他双手持剑,摇摇欲坠。

    这不是他的错,他毕竟才筑基二阶,而慈明早则在筑基九阶停留许久了,哪怕不动用剑意,李念一也根本不可能是慈明的对手。

    眼见着这第三剑的威势越来越强,成空暗暗心惊,心下已经决定,只要慈明这第三剑斩出,他便立马飞身下去救人。

    未来的剑华宗道子,可不能稀里糊涂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那第三剑斩出的瞬间,慈启眼睛一瞪。

    这第三剑……?

    与成空对视了一眼,两人忽然有些好笑,这慈明,竟然还是有点大局意识的。

    而在下方。

    慈明微微一笑。

    第三剑,带着斩天绝地的凌然威势,被斩了出去,杀向李念一。

    “在下认输!”

    眼见着这一剑当真朝着自己斩来,而王长老所提及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绝望之际,李念一高声惨然叫道。

    哗!

    剑锋自李念一鬓间穿过,只斩下了一段发梢。

    生死之局已过,李念一双腿一瘫,跪在了地上。

    终究仅此而已吗?

    慈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本的欣赏早已烟消云散,如此胆小怕死之徒,可堪何用?

    他徒然有些厌恶,长剑一扫,架在了李念一的脖子上,细微血珠弥漫。

    “给我个理由饶你一命……提前说好,你若是还拿王长老和大局压我,自可以一试!”

    李念一脸色惨白,哪里有之前凛然如谪仙的风范?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李念一知道,自己只要没有死于那恐怖的第三剑,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那他就不会死了。

    他点了点头,道:

    “多谢师兄饶命……有一事我可告知师兄,作为回报。”

    “贺仙韵乃是刚刚觉醒的灵魅之体,王长老欲取其元阴以补足自身经脉资质……我乃是上品经脉,她对我用处不大,之前我与她接触也全是王长老在幕后的驱使,慈师兄既然将她擒获在手,不如去找王长老讨要秘法,或可凭此以成上品经脉之身!”

    李念一语速很快,等到说完,见慈明面无表情地收回炎阳剑,他松了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正要离开,犹豫片刻,道:

    “方才在下所言之事,请慈师兄万万要替我保密……在下,得罪不起王长老。”

    慈明没有理他,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冷笑着默然不语。

    李念一循着他的目光望上看,却什么也没发现,躬身行礼后,连忙退去了。

    ……

    唉。

    成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慈明的第三剑只是空有气势,实则全无杀意,并没有要伤人的意图,因此他和慈启也就没有下去救人,可谁知……

    “王承弼干的好大事啊……”

    “他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想着放手啊……”

    慈启脸色铁青,连连感叹着王承弼真是“干得好啊”、“干得太好了”。

    成空犹豫了一会儿,为他的师兄辩解道:

    “若是能成事,师兄向来是不拘手段的……”

    “是啊,他今日已经敢把手段使到本座头上了!!”

    “那名唤贺仙韵的灵魅之体若真有那李念一所说的用途,何不让慈明……?便当做是给师兄的一点惩戒吧。”

    慈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今日的比试,李念一的真实表现让他失望透顶。

    此人不仅毫无担当,而且贪生怕死,堂堂修剑之人竟然跪地求饶?

    此等鼠辈是如何成就的剑极道基,慈启根本想不明白。

    他既看不出来慈明的第三剑全无恶意,对于王承弼也毫无忠诚可言,为了保命什么都能出卖,事后竟还有脸要求慈明帮他保守秘密?

    此等心性,为人,比之行事肆无忌惮的慈明还要不堪!

    “那贺仙韵是放是留,看明儿自己,他想要什么自己会去取,咱们不必干涉,他不可能会顾忌王承弼。”

    “而且此事惩戒太轻,威信难立。”

    深呼了一口气,慈启双手放在身后,表情舒缓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道:

    “天枢峰峰主成空,着我手谕,晓令剑华。”

    “是。”成空行礼接令。

    “即日起,革除王承弼监察堂常务长老之职务,监察堂一应事务由副长老骆萱暂领。

    “革除王鼎监察堂监察使之职务,打入沉狱,思过十年。”王鼎是王承弼的儿子,主要负责外门监察,与前剑山首席李念一交情甚笃,慈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他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李念一不是想拜入你门下当亲传弟子吗?”

    “本座允了。”

    成空愕然抬头。

    “不过,你只能收他一名亲传弟子。”慈启终究是狠不下心放弃李念一。

    “你什么时候把他的心性纠正过来,本座就什么时候允你收第二名亲传弟子。”

    “你可知晓?”

    成空脸上苦笑,心中叹息。

    “徒儿知晓。”

    “好了,方才明儿那一剑引发的动静太大,隐匿解除了,你的敛息功法欠佳,被他发现了,下去跟他说个明白。”

    成空嘴角抽搐,不是我们俩都被发现了吗?怎么就成了我的“敛息功法欠佳”了?

    “那师尊要去何处?”

    “听说外门闹出了好大阵仗,说什么一人挑一派,嘿嘿!好大口气,本座心头郁闷,去那里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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