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污染了
克里斯双手撑着桌面努力稳住摇晃的身体，紧咬牙关顶着颅内的剧痛。
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手臂传来一阵瘙痒，某种蚯蚓状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了起来。
“啪！”他还没来得及惊恐，身体似乎裂开了。
皮肤裂隙渗出蓝色粘腻的液体，将他包裹了起来。
克里斯视野里蒙上了一层荧蓝，眼皮变得沉重，慢慢耷拉下来。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被纯粹的黑暗包围着。
浑身皮肤感受到温暖粘腻的触感，像泡在了浆液里。
突然！强光透过眼皮，刺得他紧闭双眼。
接着胸口骤然一闷，脖子像被勒住，他喘不过气了。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
克里斯重新获得了空气。
他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耳边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
“看！是个男孩。”
接着，身体的触感告诉自己，被柔软的布单包裹起来了。
昏昏沉沉中他睁出一条眼缝，眼前光影变幻——
模糊的男声传来：
“……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
彼有急需我接济之……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
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检束堕落……行为……
以此纯洁与神圣……执行我职务……
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严守上述誓言……
我苟违誓......鬼神共殛之。”
声音褪去，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光影继续变幻——
一晃神，他发现自己站在了陌生的街道上，身旁人潮骚动。
视线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背后，巨浪遮天蔽日，狂啸着。
接着，高大的建筑轰然倒塌，砸到地上掀起漫天尘土，又很快被汹涌的海水吞没。
带轮的铁皮盒子在疯狂逃离，轰隆隆的机械声夹杂着刺耳的鸣笛，冲撞着堆积到一起，燃起了浓烟与火……
浓烟与火，裹带热浪朝克里斯扑涌而来，他来不及闪躲便被淹没了。
再睁眼时，周围场景再次变幻。
楼道里白灯闪烁，闪烁，明暗交替。
鼻尖传来刺鼻的烧焦味。
他隐约了听见男人的呼唤，
女人的尖叫，
还有孩童的哭啼......
忽然，耳边传来：“林辰，快跑！”
他刚想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场景在这一幕停住了。
然后连同地面，碎裂了。
一切都碎裂了。
克里斯的双脚失去了立足点，快速下坠，砸进了水里。
他下意识憋住呼吸。
冷！刺骨的冷锥扎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声音在远去，光在远去，
伸手什么都抓不到......
看不见手了......
皮肤麻麻的，感受不到冷了......
好累......
憋不住了.....
水从嘴巴，鼻子灌了进来，
他沉沉地落向深潭。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猛地弹坐起来。
“哈呼——哈呼——”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魂未定，像是刚挣扎过来的溺水者。
还是痛……他捂着头，抬起眼皮，周围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阳光经由窗户洒了进来。
他还在妹妹的卧室里。
已经是早上了。
克里斯竭力控制思绪不去回想纸条上的符号，昨夜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可异样的感觉始终萦绕不散。
和传染病死者尸体一样扭曲混乱的，充满恶意的熟悉感！
或许之前的推断没有完全错误，疾病传播的途径不是声音，而是信息！
疾病是通过信息传播的，受害者听到的声音应该跟纸条上的符号相关，也许就是符号的发音！
克里斯思索着。
可以确定的是，纸条上信息已经给自己造成了影响。
他忽然记起了昨夜看到神秘符号的瞬间，除了脑袋出现不适，手臂也出现了异况。
克里斯慌乱地抬起手，前后旋转手臂，没有异样。
他又快速跑进盥洗室，将衣服脱光，对着镜子检查了全身。
一切正常。
克里斯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
免疫？
他如此想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脑袋里紧接着又蹦出另一种可能。
或者是，潜伏发作？
转瞬间，克里斯如坠冰窖。
要死了吗？发狂？失控？像那些扭曲的烂肉一样死去？
恐惧、绝望、沮丧，复杂的强烈情绪在他的脑海里杂乱交织着。
他感到一阵恶寒，靠着墙蹲坐下来，环抱双膝把自己蜷了起来，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双眼布满了血丝。
冷静克里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继续在负面的情绪里沉沦下去了。
克里斯强行将自己从思绪里拔出，强迫自己理智思考。
赶快想想，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自己的结局估计已无能为力了，想想在那之前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对了，艾薇，妹妹！
那张神秘纸条是放在了她的卧室里的！
就算死，也必须保护好她！
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接纳。人类面对极端变故普遍会经历的五个心理阶段。
真庆幸自己是个优秀心理学家，一下子就跨到了最后一个步，这倒是省下了不少内耗的时间。
克里斯自嘲着，继续思考。
艾薇还有三天就回来了，在那之前得揪出凶手。不，时间可能更紧迫，得赶在自己发作之前！
克里斯穿上衣服，到盥洗室简单洗了把脸，略作整顿后将匕首裹好插在裤兜里。
他把艾薇卧室的门加了一把锁，提起随身箱子推开家门，快步朝警察局走去。
向恩格鲁汇报了情况后，恩格鲁派人把克里斯的家封锁了起来，并在附近布置了警力等待凶手再次现身。
克里斯拜托了恩格鲁两件事——
一是联系教会，从莉莉丝的表现看，教会应该对这类情况有所了解。
二是如果自己死了，帮忙拦截旅游回来的妹妹艾薇并保护起来。
他拒绝了恩格鲁的陪同，从警察局出来来到了医院。
克里斯躺在医院值班床上，回想着迄今发生的事情。
思绪纷杂。
一夜平静。
第二天，克里斯早早的醒来。
过去这个周末经历的事情让他睡得并不踏实，今天病房里患者们的交谈声显得尤为吵闹。
哎，内心的烦乱并不因为自己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家就能消停。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出门诊吧，虽然也没几天可活了。
克里斯叹了叹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往门诊大楼走去。
咦？克里斯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比从前更轻盈了，爬了五层楼的阶梯也毫不费劲。
“早安，克里斯医生。”克里斯刚到诊室外，导诊小姐米娜便迎了过来，十指相交于胸前微笑道，“赞美月主，愿荣光重归于世。”
这是月廷教会的祈祷手势。
虽然彭尔镇没有教会驻地，但里德市里的教父时不时会过来宣教，信徒们也时常到市里的教堂进行祷告。
近年来彭尔镇的月廷信徒是越来越多了。
克里斯十指交叉回礼：“赞美月主，愿荣光重归于世。”
教会和学堂、执政院的关系十分紧密。
在克里斯读书那会，月廷的教义便已被纳入学堂必修课了。
作为信奉科学的人，克里斯对此倒不反感，因为当今世界上的许多科学知识和技术都是教会挖掘出来的。
没错，挖掘。
据记载，本纪元人类文明出现前，地球上存在着另一个古人类文明纪元。那是个比如今还要先进许多的时代。
第一纪元末期突现的大灾变埋葬了古人类以及他们的文明。少许幸存下来的人在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后，又重建了文明。
历史把大灾变前的阶段称为第一纪元，人类重获文字记录文明的元年称第三纪元，中间的黑暗阶段则是第二纪元，又称流浪纪元。
月廷初代教皇提出了挖掘历史的教义，以继承第一纪元古人类文明的荣光。自此之后的数百年间，月廷的考古学家们不断通过挖掘历史完善古人类文明史和重新构建社会科学体系。
克里斯所学的医学知识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历史挖掘浪潮中，揭露出来的古人类文明的一角。
因为历史挖掘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这个纪元的社会形态和科技呈现着明显的不协调。
克里斯走进诊室，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正当他整理着桌面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他朝门口喊道：“请进。”
随着诊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用粗麻衣和棉帽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佝偻老人走了进来。
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手臂传来一阵瘙痒，某种蚯蚓状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了起来。
“啪！”他还没来得及惊恐，身体似乎裂开了。
皮肤裂隙渗出蓝色粘腻的液体，将他包裹了起来。
克里斯视野里蒙上了一层荧蓝，眼皮变得沉重，慢慢耷拉下来。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被纯粹的黑暗包围着。
浑身皮肤感受到温暖粘腻的触感，像泡在了浆液里。
突然！强光透过眼皮，刺得他紧闭双眼。
接着胸口骤然一闷，脖子像被勒住，他喘不过气了。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
克里斯重新获得了空气。
他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耳边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
“看！是个男孩。”
接着，身体的触感告诉自己，被柔软的布单包裹起来了。
昏昏沉沉中他睁出一条眼缝，眼前光影变幻——
模糊的男声传来：
“……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
彼有急需我接济之……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
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检束堕落……行为……
以此纯洁与神圣……执行我职务……
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严守上述誓言……
我苟违誓......鬼神共殛之。”
声音褪去，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光影继续变幻——
一晃神，他发现自己站在了陌生的街道上，身旁人潮骚动。
视线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背后，巨浪遮天蔽日，狂啸着。
接着，高大的建筑轰然倒塌，砸到地上掀起漫天尘土，又很快被汹涌的海水吞没。
带轮的铁皮盒子在疯狂逃离，轰隆隆的机械声夹杂着刺耳的鸣笛，冲撞着堆积到一起，燃起了浓烟与火……
浓烟与火，裹带热浪朝克里斯扑涌而来，他来不及闪躲便被淹没了。
再睁眼时，周围场景再次变幻。
楼道里白灯闪烁，闪烁，明暗交替。
鼻尖传来刺鼻的烧焦味。
他隐约了听见男人的呼唤，
女人的尖叫，
还有孩童的哭啼......
忽然，耳边传来：“林辰，快跑！”
他刚想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场景在这一幕停住了。
然后连同地面，碎裂了。
一切都碎裂了。
克里斯的双脚失去了立足点，快速下坠，砸进了水里。
他下意识憋住呼吸。
冷！刺骨的冷锥扎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声音在远去，光在远去，
伸手什么都抓不到......
看不见手了......
皮肤麻麻的，感受不到冷了......
好累......
憋不住了.....
水从嘴巴，鼻子灌了进来，
他沉沉地落向深潭。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猛地弹坐起来。
“哈呼——哈呼——”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魂未定，像是刚挣扎过来的溺水者。
还是痛……他捂着头，抬起眼皮，周围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阳光经由窗户洒了进来。
他还在妹妹的卧室里。
已经是早上了。
克里斯竭力控制思绪不去回想纸条上的符号，昨夜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可异样的感觉始终萦绕不散。
和传染病死者尸体一样扭曲混乱的，充满恶意的熟悉感！
或许之前的推断没有完全错误，疾病传播的途径不是声音，而是信息！
疾病是通过信息传播的，受害者听到的声音应该跟纸条上的符号相关，也许就是符号的发音！
克里斯思索着。
可以确定的是，纸条上信息已经给自己造成了影响。
他忽然记起了昨夜看到神秘符号的瞬间，除了脑袋出现不适，手臂也出现了异况。
克里斯慌乱地抬起手，前后旋转手臂，没有异样。
他又快速跑进盥洗室，将衣服脱光，对着镜子检查了全身。
一切正常。
克里斯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
免疫？
他如此想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脑袋里紧接着又蹦出另一种可能。
或者是，潜伏发作？
转瞬间，克里斯如坠冰窖。
要死了吗？发狂？失控？像那些扭曲的烂肉一样死去？
恐惧、绝望、沮丧，复杂的强烈情绪在他的脑海里杂乱交织着。
他感到一阵恶寒，靠着墙蹲坐下来，环抱双膝把自己蜷了起来，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双眼布满了血丝。
冷静克里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继续在负面的情绪里沉沦下去了。
克里斯强行将自己从思绪里拔出，强迫自己理智思考。
赶快想想，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自己的结局估计已无能为力了，想想在那之前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对了，艾薇，妹妹！
那张神秘纸条是放在了她的卧室里的！
就算死，也必须保护好她！
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接纳。人类面对极端变故普遍会经历的五个心理阶段。
真庆幸自己是个优秀心理学家，一下子就跨到了最后一个步，这倒是省下了不少内耗的时间。
克里斯自嘲着，继续思考。
艾薇还有三天就回来了，在那之前得揪出凶手。不，时间可能更紧迫，得赶在自己发作之前！
克里斯穿上衣服，到盥洗室简单洗了把脸，略作整顿后将匕首裹好插在裤兜里。
他把艾薇卧室的门加了一把锁，提起随身箱子推开家门，快步朝警察局走去。
向恩格鲁汇报了情况后，恩格鲁派人把克里斯的家封锁了起来，并在附近布置了警力等待凶手再次现身。
克里斯拜托了恩格鲁两件事——
一是联系教会，从莉莉丝的表现看，教会应该对这类情况有所了解。
二是如果自己死了，帮忙拦截旅游回来的妹妹艾薇并保护起来。
他拒绝了恩格鲁的陪同，从警察局出来来到了医院。
克里斯躺在医院值班床上，回想着迄今发生的事情。
思绪纷杂。
一夜平静。
第二天，克里斯早早的醒来。
过去这个周末经历的事情让他睡得并不踏实，今天病房里患者们的交谈声显得尤为吵闹。
哎，内心的烦乱并不因为自己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家就能消停。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出门诊吧，虽然也没几天可活了。
克里斯叹了叹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往门诊大楼走去。
咦？克里斯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比从前更轻盈了，爬了五层楼的阶梯也毫不费劲。
“早安，克里斯医生。”克里斯刚到诊室外，导诊小姐米娜便迎了过来，十指相交于胸前微笑道，“赞美月主，愿荣光重归于世。”
这是月廷教会的祈祷手势。
虽然彭尔镇没有教会驻地，但里德市里的教父时不时会过来宣教，信徒们也时常到市里的教堂进行祷告。
近年来彭尔镇的月廷信徒是越来越多了。
克里斯十指交叉回礼：“赞美月主，愿荣光重归于世。”
教会和学堂、执政院的关系十分紧密。
在克里斯读书那会，月廷的教义便已被纳入学堂必修课了。
作为信奉科学的人，克里斯对此倒不反感，因为当今世界上的许多科学知识和技术都是教会挖掘出来的。
没错，挖掘。
据记载，本纪元人类文明出现前，地球上存在着另一个古人类文明纪元。那是个比如今还要先进许多的时代。
第一纪元末期突现的大灾变埋葬了古人类以及他们的文明。少许幸存下来的人在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后，又重建了文明。
历史把大灾变前的阶段称为第一纪元，人类重获文字记录文明的元年称第三纪元，中间的黑暗阶段则是第二纪元，又称流浪纪元。
月廷初代教皇提出了挖掘历史的教义，以继承第一纪元古人类文明的荣光。自此之后的数百年间，月廷的考古学家们不断通过挖掘历史完善古人类文明史和重新构建社会科学体系。
克里斯所学的医学知识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历史挖掘浪潮中，揭露出来的古人类文明的一角。
因为历史挖掘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这个纪元的社会形态和科技呈现着明显的不协调。
克里斯走进诊室，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正当他整理着桌面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他朝门口喊道：“请进。”
随着诊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用粗麻衣和棉帽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佝偻老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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