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送

    出了公园后,何天明领着两人来到西区政府路,虽然时间确实不算早了,但作为西区最繁华的街区,街上仍旧有不少商店还继续开着。

    “你到底要买啥?”走了好长一段路,就在韩川英有些不耐烦时,何天明忽然停下:“就这里!”眼前这家杂货铺,看着虽不太专业,但确实是一家体育用品商店。

    进得店中,就在她俩好奇的打量店里的陈设时,何天明却直接找老板要了副羽毛球拍,试了试手感后,递给她俩道:“以后你们休息的时,可以玩玩它,别老呆在宿舍不挪窝!”

    “这个叫羽毛球吧,在四中时,我有见新老师玩过,就跟咱小区里玩的战毽差不多!”韩川英挥动了两下球拍道。

    “是,差不多一个玩法,那个毽子得自己做,木柄球拍又重,这个轻巧,很适合你俩,球也只需多备几盒就成!”战毽也不知是哪个鬼才发明的,其木质长柄球拍,显然对于当下的小女生,显得不够友好。

    “走吧,我请你俩吃晚饭!”从店里出来后,差不多也下午六点多了,回去还有半个多小时车程,食堂肯定是关门了。

    饭后,三人返回总局,在公共操场的叉口分别时,何天明将一直拿着的球拍递给二人:“你俩把这个带回去!”

    “啊?不该放你那儿,我俩玩时再找你要么?”韩川英心有顾虑,毕竟这球拍现在还有些贵。

    “放我那干嘛?这个本就是给你俩买的,你们休息时,可以带着室友一块儿玩啊!”何天明又鼓励她俩:“别两个人打,你那叫运动,得一群人玩,才是游戏!”

    见韩川英仍有些犹豫,一旁张玉萍闻言,却伸手接过道:“正好,陈芸那个坏女人,我早想找点东西教训教训她了!”说着,拿起球拍就挥舞了几下。

    见同桌兴奋的小表情,何天明疑惑的看向韩川英,她摇头表示:“这是我们寝室女生之间的事!”想来,以张玉萍的柔顺性格,不太可能与人结怨,估计也只是瞧不惯寝室里某些人的作为罢,毕竟虽说是重点班,但还是有关系户的。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还是找张玉萍谈了心,而对于何天明他俩,满头白发的李老师则表示了赞扬和鼓励,毕竟三人也算是班上的优等学生。

    而从这天下午开始,何天明与班里的男生继续在操场打篮球,她俩则拉上宿舍里的一帮女生,在球场旁嘻嘻哈哈的打起了羽毛球,让傍晚的校园里,顿时多了几抹鲜活,某些人打球时,也更加来了劲。

    五月中旬时,离着期末还有几个星期,教室里的气氛却早就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从下学期高二开始,本年级还得重分一次文、理科,而本次考试成绩,将成为进入重点班的依据,首先分数得够,其次才考虑自愿。

    第三节课后,三人都留在位置上,前桌韩川英正拿着何天明的笔记对照重点,同桌张玉萍却有些闷闷不乐的趴桌上,眼神茫然的盯着课本,何天明则在旁安慰她:“你得往宽处想,反正你一个月也回不几趟家,才能见几次面啊,哪怕假期,他俩不还要上班吗?你现在就是认生,慢慢习惯后,就当家里多了个熟人,等将来考去外地,什么时候回家,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就在昨天下午,张玉萍的新爸开车送其母亲来校告知她,其母新家搬去了太平矿,从这个周末开始,她就得过去与他们一起生活,至于她爸,听她两星期前抱怨,在与其母离婚不久后,就带回一个已怀孕几月的后妈,显然父母俩早就完成了协议,只等高中时才告知的她。

    就在何天明正怀疑她到底听进几分时,就见刘军从教室外匆匆的进来,对着班上喊了声:“黄文义退学了!”

    班里认识黄文义的,也就只有原预科一班的那十几人,大家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刘军,何天明三人则直接上前问他:“怎么回事?”

    刘军也清楚他们仨与黄文义都是老同学,也没卖什么关子:“是二班余老师下课时说的,黄文义家里出了事故,上午去她那儿道的别!”

    何天明正想说你这话也没头没尾啊,就听韩川英提议:“我们去问问林扬!”对啊,三人随即出了教室。

    可在隔壁班看了一圈,都没见着林扬,何天明唤出老室友尹旭:“林扬去哪儿了?”

    “你们也是因为黄文义的事吧?他跟刘福才去找余老师问情况去了!”都是同窗两年的同学,尹旭也有些惋惜:“你说这马上就高二了啊,怎么就不读了呢?”

    何天明已是隐隐忆起前世确实听说过这事,不过那时自己成天逃课打架,与这些重点班的老同学早就疏远了,听过也就忘了。

    正想着自己三人是不是也去问问余老师时,就见刘福才陪着林扬一块回来了,而后者的脸色却有些沉重,何天明随即迎上他俩询问:“问清楚怎么回事了吗?”身后三人也一脸关切。

    “黄爸出矿难了!昨晚上他就被人叫走了!而今天上午一来就跟老师说,他要回去接父亲班!”林扬语气有些黯然。

    几人一阵沉默,随后张玉萍有些难过的提议:“我们几个,是不是也要去吊唁下?”

    “我打算下午一放学,就先去他家看看,你们等我通知吧!”作为黄文义好友,林扬暂时替他安排好众人。

    随后三人在铃响后,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却各自都有了些小心绪,何天明感慨世事的无常与无力,自己重来追上了,有些人,却仍旧掉队了。

    张玉萍则回想着同桌曾说起过的那些话,只要父母在,家就还在。

    而韩川英正想着父亲起早摸黑的身影,脑中忽然闪过他常显疲惫的脸,顿时就联想到痨病、肝病什么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巨大的惶恐,猛然就起身冲出教室。

    正安静听课的同学们顿时惊诧,而同样诧异停顿的政治课老师,则看向她同桌:“怎么回事?”

    前座王彬一脸懵逼道:“我也不知道啊!”

    何天明立马起身:“我去看看她怎么回事!”随后也冲出教室,张玉萍则直接无言跟上。

    班上同学顿时开始小声嘀咕,张老师却对他仨的关系有所耳闻,立马出声喝止:“安静,大家继续上课!”

    跑出教学楼,何天明终在校门口追上韩川英,一把将她拽住道:“出什么事了?”

    “我要回去看看我爸!”韩川英只是固执道,那毕竟只是担心,说不出所以然。

    何天明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惶恐不安,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以及韩父的操劳,叹了口气道:“你先别着急,我跟你一起回去!”反正第四节政治课也没啥可听的,老师说不定都没自己懂。

    “我也去!”气喘吁吁跟来的张玉萍喊着,上前就挽住韩川英。

    三人随后租了辆夏利直达太平,经过路上的缓冲,韩川英明显情绪平复许多,见着一脸诧异的韩父,也只说是学习烦闷,想家里做的饭了,随即却又关心起他的身体来。

    韩父显然对自家闺女的性情很是了解,在告知其只是疲劳,没什么大问题后,见其又领着同学主动去接小女儿,想想后,就转身来到厨房,打算找何天明问问。

    而何天明正在旁观韩姨教导兄长如何配底料,这也是本省菜系的关键。被韩叔唤到屋外,听他说过疑惑后,就将同学黄文义家,其父刚出的事故告知了他。

    却没想到韩父居然早就知道这事:“事故都发生好几天了,井下瓦斯爆炸,死了好几个,挖出后都拉去火化过了,矿上才通知的家属!据说是别的矿区曾有人对赔偿不满,打算抬尸上访过。”默然半响后,韩父又茫然道:“总公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是那个早出晚归,自己曾主动要求加班的国企单位吗。

    何天明一时也有些心绪难言,后世隔着屏幕冰冷的描述,却原来,身边就曾发生过。

    中午时分,却只见着韩川英背着韩川丽一个人回来。

    “下来!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姐背着!”韩母显然对小女儿管教极严。

    “妈,是我姐硬把我拖上背的!还一路絮絮叨叨,我哪敢拒绝她啊!”小姑娘忙从姐姐背上跳下,显得很是委屈。

    “韩川丽,不是你说脚趾踢到石头走不动道的吗?”韩川英立马做出威胁,想来这事出了乌龙,让她有话没处说。

    小姑娘显然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一会好一会坏,给她做个鬼脸后,撒腿就跑,而韩川英看着妹妹活蹦乱跳身影,只是原地跺了跺脚,吓唬吓唬了她。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我同桌呢?”何天明疑惑道,这咋还走着又掉一个呢。

    “跟她新爸回去看她妈去了,原来她新弟弟也在那所学校!”韩川英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这早上不还在纠结郁闷的吗?看来有些事,对自己只是有些感触,对她俩的冲击,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陪着兄长与韩川英一家吃过午饭后,何天明就与兄长出门转了转,问候了下其学徒生活,兄长说,不但韩母在教他做菜,韩父还经常带他一起去采购,给他说些食材品质辨别以及其价值几何,而他自己也抽时间做了记录,一有时间也会翻看。

    何天明见兄长说到买菜做菜时,一脸兴致盎然,便知其已入了门,须知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很是欣慰的拍拍他,以鼓励其坚持。

    回到店里后,何天明本打算问问韩川英有无与同桌约好,就见过年时曾遇到的那辆桑塔纳,从街道另一头驶来停在店外,张玉萍从后排打开车门出来。而那边不但有太平矿的医院学校,还是其机关所在。

    “这是我同学何天明和韩川英,这里是韩川英家开的店!”张玉萍介绍过好友后,又有些涩然的向二人道:“这是我妈的男、男朋友!”

    那中年帅哥显然很是善解人意:“我姓刘,是小萍的后爸!两位同学好!”

    “刘叔您好!”何天明立马乖巧的问候一声,韩川英接了一声:“叔叔好!”

    “上车吧,我送你们仨去学校!”刘父随即客气招呼。

    “啊?不、不用了吧!”张玉萍还是有些认生,韩川英也有些犹豫,毕竟第一次就麻烦别人不好。

    何天明却知道这是老帅哥在讨好新女儿,自己俩只是顺带,就开口劝同桌道:“刘叔是担心天气太热,累着你俩,上车吧!”说罢,自己先坐到前排,这公家的车,不坐白不坐!

    韩川英见他厚着脸皮已坐进车里,也只能推着张玉萍去了后排,刘父则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何天明,显然很是奇怪,为什么他是三人间领头的。

    一路上,两位帅哥互聊着打机锋,一直到校门口,彼此都看明白了,刘父奇怪这人根本就不像是高中生,何天明则感慨,果然又是位领导,不过张玉萍母亲本就是文艺兵出身,自己又在宣传科,能再找个当官的,本也不是什么怪事。

    在何天明两人都道别感谢后,张玉萍最终还是扭捏的唤了一声:“刘叔叔再见!”别人对自己的好,不要当作理所应当。

    老帅哥立马开心的让她等会,又跑去校办商店买了一堆零食,一股脑的塞给便宜女儿,随后启动轿车,一溜烟回去向老婆炫耀去了。

    星期天的上午,林扬与三人在四中校门外碰头,领着他仨到黄文义家门口,就独自回了。

    就见黄文义家一正一侧两排泥胚土房,整个小院内显得有些冷清,显然是过了正常吊唁期。

    先对出门迎接的黄文义说了声节哀,又给遗像上的中年男人上了一炷香,几人随后就只聊些初中时的各自糗事,黄文义的姐姐一脸纯真的过来上茶,又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弟弟,你吃!”

    “妈给你的,我不要!”黄文义忽又拉过她手背看了看:“这是又烫着了,疼吗?”说着,轻轻碰了碰。

    “嘶~不、不疼!”姐姐含着泪,那天真的脸上满是倔强。

    黄文义却立马将她拉去了侧屋,何天明瞧见她那手上满是老茧疤痕,想着侧圈里的那整齐成堆的青草,不知沾染着几多艰辛,心情顿时有些沉重,起身来到侧屋,对正给姐姐搽药的黄文义道:“我们先走了,代我们问候一声黄姨!”

    “啊?吃了午饭再走吧!”“都是老同学,别麻烦了!”

    随后领着二女出了黄家,显然她俩也没心情呆到他家吃饭,这不是喜丧,而是哀伤。

    归途时,两女对黄文义都有些惋惜,毕竟他成绩那么好,何天明却明白,对于继续上学,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愿,他接的不止是父亲的班,还有家。

    六月底时,高一下学期期末刚考完,何天明就对九月的理科重点有了把握,回到家时,就决定今年不去瑞城了,得闭关对理科发起冲刺了,尤其是数学,那是决定算法高度的核心,自己的基础不但得牢,还得应用自如。

    八月中旬时,学厨归来的兄长给何天明好好露了一手,虽只是红白两味,却已有几分青出于蓝了。

    当晚,何天明就将后世云省常见的几种小吃告知,让他自己把握,又给他说了瑞城当地的一个怪癖,就是家禽只吃肉不吃内脏,而蜀人却很喜欢,叮嘱他可从本省过去的建筑工人那,试着打开些局面。

    第二天一大早,何天明就陪着兄长来到洗煤厂,将他送上开往瑞城的长途汽车,又赛给他两千块,叮嘱他别在父母面前显摆,自个儿留着应急,就挥手与他告别,这一次,我俩不与前同的开局,都各自努力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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