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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秋来八

    “你醒啦。”

    窗外的阳光成束,照在了明月的脸上,她有些艰难的地睁开眼睛,长时间地昏迷让她还有些晕眩,耳边的声音很熟悉,她撑起身来抬眼望去,发现竟然是学宫的洪教习。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洪教习正在坐在桌子边享用点心,糯糯的团子一口一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

    “洪教习,我、我怎么在这里?”她捏了捏眉心,仍是宿醉般的疼痛,于是微蹙秀眉,加上她面容苍白,当真是我见犹怜。

    “石诚送你过来的,昨日夜里。”洪教习终于吃完了最后一个,满足的摸了摸肚子,这下可以安心和明月讲话了,不然这些骚点心总是在勾引她。

    “他人呢。”

    “听他说昨天有位壮士保护你弟弟也来了学宫,那位壮士到达学宫的时候已经油尽灯枯,他把你送过来后就去安葬这位壮士了。”

    明月脸色顿时一白:“弟弟?怀、怀儿在哪?”

    刚提到司空怀,门外就传来他的童声,喜悦中还带着一丝哭腔:“姐姐,姐姐!”

    司空怀一溜烟儿钻到了明月的怀里,紧紧抱着她,见到姐姐醒过来,他终于可以肆意发泄内心的恐惧与悲伤,昨天的一切实在不是一个孩童所能承受的。

    石诚不一会儿跟着进来了,见到司空明月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司空怀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明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他。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明月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洪秀秀故作老气横秋状道:“无妨,令弟刚刚遭逢大变,情绪纷杂也是正常。”

    石诚走过来双手奉上明月剑:“你的剑,幸不辱命。”

    明月接过剑,感激道:“石兄,多谢了,这次要不是你,我、我……”

    石诚摆手道:“不必言谢,既然看见了,我决计不能坐视不管。”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被人下了毒?”洪秀秀好奇道,昨天石诚来得急,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

    本来石诚是想送到解元处的,后来思索后觉得有些不妥,还是送到同为女性的洪教习这里来了,

    明月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做隐瞒,于是将昨日变故娓娓道来。

    听完后,洪秀秀怒道:“你这个二叔也太不要脸!这不就是卖侄女求荣吗,竟然还使用这样龌龊的手段!”

    明月内心很是难过与不解:“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我想过家族中内鬼是谁,谁我都考虑过,可唯独二叔,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

    她朝着洪教习跪拜道:“教习,学生想要恳求你一件事,学生知道此事实在不应该麻烦教习,可事到如今除了教习我也不能找到为我做主的人了,还请您答应明月这个无礼的请求。”

    洪教习听完明月的事迹后本就有所触动,但仍然没有直接答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可知晓神霄禁令?”

    仙凡有别,力量的悬殊会引发诸多灾祸,之前有忤逆弟子为报私仇,竟然屠戮了一整座城池,此事是神霄宗的禁忌,后来就颁布了禁令——仙者禁止伤害凡人,除非在受到冒犯的情况下方可反击,违者需要登上雷台受万雷噬身之刑。

    明月忙点头道:“学生自然知道禁令,我所恳求的也并不是请教习出手,我所求只是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您不必出手,只需站在我身后即可。”

    洪秀秀虽然看上去像个年轻小姑娘,然而早已不知道在修界不知摸爬滚打多少年,一瞬间就猜出了明月的想法,她认真道:“你想好了?后果可曾预料到?我在白鹿城无牵无挂倒是无所谓,你生于斯,长于斯,当真要这样?”

    若是想要寻求对话机会办法多的是,何必要请动学宫的教习,神霄弟子何等身份,恐怕是想利用这点让自己做个见证而已。

    “教习明鉴,给您添麻烦了,明月想好了。”明月拱手道,声音中有着一如既往的坚定。

    洪秀秀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她很欣赏司空明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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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不应的父亲刘二来到了现场,呆滞的坐在刘不应的尸体旁边,他已经枯坐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许人收尸,就这样枯坐。

    刘二是老来得子,自从有了这个儿子后自然是溺爱的不得了,当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从小就对刘不应照顾的无微不至,此前在天霜城的时候刘不应就经常为非作歹,甚至与本家的亲戚闹出了矛盾,也舍不得处罚儿子,这才领着一家人搬到白鹿城。

    外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和他们背景差不多的家族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至今都不曾收到白城主的召见,刘二自己也只能请老祖帮忙在白鹿城谋了个矿监的差事。

    如此溺爱的幼子被人一剑穿脑,横尸在冰冷的大街上,看见这一幕的刘二当场呕出一口鲜血,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让他无法承受。

    报仇!

    一定要报仇!

    他在等,等他的人调查回来。

    很快,一名护院凑到他耳边低语了片刻。

    刘二脸上的肉不住的抽搐,恨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得到答案后,他缓缓抱起刘不应的尸体,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向刘府。

    “回家,应儿,我们回家……”他不断呢喃着,肥胖的身形第一次看起来如此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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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司空明月带着洪秀秀、石诚、弟弟来到司空府的时候,整个司空府如临大敌,所有的族人、护院全部戒备起来,家老们也全部聚集、簇拥在门口,而为首的正是司空海。

    “明月,你回来了。”司空海平静道。

    事已至此,他反而平静下来了,扔掉面具后轻松了很多。

    司空明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与冷静,踱步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来,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二叔,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明月顿了顿:“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要如此对付我们,乃至对付你的亲大哥?”

    司空海摇摇头。

    “并无深仇大恨,有的只是一股气,怨恨之气。”

    明月嘲讽的笑道:“是吗,难道是我们一家虐待你了?”

    “不错,不过并不只是我,而是整个司空家都在被大房凌虐、剥削。”

    明月愣住了。

    司空海指了指后面的所有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怨恨之气,否则,你以为我敢如此行事?实在是整个司空家苦大房久矣罢了。”

    “大哥即位之后,一心想让司空家跻身白鹿城的顶尖家族,他是如此的急迫,结交城中豪杰,拜访名师,打造兵器……他太急迫了,你还记得我们司空家是靠什么发家的吗?”

    “是一块灵田?”明月有些记不清了。

    “不错,那是我们祖先一代代精心培育出来的灵田,曾经立下过遗训,后世子孙绝不可卖田,大哥即位家主后第三年,那块灵田卖掉了。”

    司空海讥讽道:“世人皆称我司空家崛起速度惊人,是白鹿城的后起之秀,潜力惊人,有一个好家主带领,他们却不知道整个司空家族已经被他们的家主压榨的疲惫不堪,所有的种种……都是需要花费的,而且是惊人的花费!”

    “我比大哥小一岁,在他后天中期的时候我却连一丝内力也修不出,因为……我根本没有钱财去购买哪怕一颗培元丹,族中青年子弟那么多,你没发现吗,除了你,没有一个去参加过测灵大会,所有人早早就专修武道,尽可能早的去为家族赚取钱财了,难不成你真认为他们中一个与灵力契合的都没有?”

    “如此种种,不可胜数,你说,我们该不该有怨气呢。”

    明月似乎怔住,没有回答。

    司空海继续道:“大哥后来成为大圆满高手,又结交到了神霄弟子作为靠山,我们司空家所有人都很高兴,一是高兴司空家终于成功跻身于白鹿城的顶尖家族之一,二是所有人都认为过去的苦日子该结束了,该苦尽甘来了。”

    他复杂的看着明月:“然而,你出现了,你参加了测灵大会,你加入了学宫,你的天赋也很不错,于是理所当然的,大哥开始将所有的资源汇集到你身上,后来你的表现越来越好,大哥甚至为你购买了天地灵物,天呐,我们这群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宝物?为了购买它,司空家十年的积蓄化为乌有,变成了你的修炼资粮,所有的族人又一次开始为了钱财奔波。”

    “你说,我们该不该有怨气?”

    “压垮最后一根的稻草的是怀儿,他当然是无辜的,可是,所有的族人一看到他,就想到将来自己的子孙后代又要为了这个小孩子而奔波,辗转于沟壑之间,那股怨气就再也压制不住。”

    司空海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一字一句道:“你说,我们该不该有怨气?!”

    其余的司空族人听着这番话纷纷热血沸腾,聒噪起来:“不错,是你们大房太过分了!”

    “就是,凭什么?”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家主!”

    ……

    司空明月环视四周,那些往日态度和蔼的族人们今日全数变了个样貌,好似仇人一般。她审视着众人,感觉重新认识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她叹息了一句,随后讥笑道:“个个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父亲死的太冤了!你们这群人啊,既然不愿意走这样的路,可曾有人当面向我父亲直言过?为什么我在父亲身边十余年从来不曾有人向我父亲提起过?”

    “司空海,你有直言过吗?”

    司空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那是家主!我等怎么可以反对他的决策?”

    明月眼神中无尽悲凉:“好一个家主!当面劝谏家主不敢,背后谋杀家主全家却敢?!这样的家主有什么用?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用所谓的怨气欺骗自己,时间久了,难道就真相信自己是无辜受害者了?无耻之尤!”

    “司空星,你那一年被关山盗抓住,是我爹去交涉,替你交了万两金票赎金带你回来,是也不是?”明月厉声喝道。

    “司空远,你之前在暖玉阁发酒疯,打了王家的子弟,你自己家人畏惧王家的威势不敢前去,最后是我爹去把你捞出来,是也不是?”

    “司空震,你被自己的家奴背叛,偷盗了你数万金票,我爹亲自跋涉千里追凶,帮你取下了仇人的头颅是也不是?”

    ……

    明月接连点二十余人的名字,每说一句,人群中就一个人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最后是你,司空海。”明月眼神宛如刀子狠狠刺向司空海:“你十年前,你生了重病,我父亲听说古木城中有名医,于是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匹快马,将大夫接过来治好了你,是也不是?!”

    明月在场上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对视,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嗤笑一声:“一群小人罢了,枉我和父亲为了你们殚精竭虑,简直是笑话。”

    她拔出明月剑削下一缕自己的头发,扔在地上:“既然互生怨怼,那就不如从此分道扬镳,我司空明月从此脱离这样令人作呕的司空家,自立门户,从此毫无关系,今日神霄弟子、即学宫教习也在此,和在场的诸位一起给我做个见证,若是有违此言,便犹如此发!”

    众人这才得知那个看起来矮矮的姑娘是神霄弟子,纷纷躬身行礼。

    “司空海,那份天地灵物我不要了,我自己的修炼资粮自己去搏!你拿去换了钱财给大伙儿分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侍女碧荷忠心护主,惨死在你的手下,把她的尸体给我,我要带走她!”

    明月按剑而行,径直走向司空府,拥挤的人群面对她时一一分开,就像高贵的女皇巡视她的领地一般,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她。

    司空海也不敢。

    洪秀秀看着她的表现心中大爽,暗暗称赞。

    不一会儿,她抱着碧荷的身体出来了,她向洪秀秀施了一礼,轻声道:“教习,今日麻烦您了,明月私事已毕,我们可以走了。”

    石诚带着弟弟一匹马,明月一匹,洪秀秀一匹,各自翻身上马后准备离开。

    将走时洪秀秀冷哼了一声,手指一抬,在场司空家的人腰间的长剑纷纷自动飞离出鞘,百川汇海般汇成了一个剑球,洪秀秀再一指司空家的大门,剑球破空而去,数千斤重的实木朱色大门瞬间化作纷飞的木屑,更波及到里面的青石板地面,亦是被贯穿成了马蜂窝。

    司空家的人全部汗流浃背,两股战战,更有心智不坚定者跪倒在地。

    “我既然做了见证,那从此司空明月和她弟弟就和司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若再有人胆敢图谋于她们,就是对我的冒犯,就是对神霄宗的冒犯!”

    言罢,带着明月等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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