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刘老六的新身份
距离坊市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但刘老六酒楼里的食客们，还是谈兴颇浓，几乎每一桌都会提起。
特别是王豹的尸体被挂在坊市门口示众之后，大家说起来就更无所顾忌了。
身为酒楼掌柜，刘老六一边招呼客人，一边也留意着食客们的这些闲话。他这些年没少被虎豹堂的人欺负，积累了不少怨念。
虽然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每次有新食客说起虎豹堂‘恶有恶报’的结果时，他心里还是会自然地涌起一种畅快的感觉。
多少年的不忿啊，如今终于念头通达了。
话又说回来，附近的散修们，又有哪个没被虎豹堂欺负过？君不见今日每个人都是说得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吗？
说得最热闹的，是一楼门口的两个汉子，嗓门奇大，偏偏还谈兴十足。
只听得一个汉子斩钉截铁道：“要说当日最神奇的，还得是那场大火！明明火势把整条街都笼罩了，可是事后街道两旁这些店铺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反而在大火之后显得更干净了一些。但你要说这火没威力吧，当时冲进来的将近二十个黑衣修士可是全部丧命在了其中！”
旁边一人小声插话：”也不是全都丧命，坊市外面有个漏网的修士，后来被那位真人单手一拎就抓走了！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之前那人不悦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纵火的修士肯定不简单！轻松一个火焰就能烧着整条街！就能轻易干掉虎豹堂二十个黑衣修士！被烧死的人里面，据说连筑基修士都有呢！”
邻桌一位食客听到这里，突然嗤笑一声，道：“感情你们连这位是谁都不晓得？”
之前这个汉子的声音立刻小了几分：“那样厉害的人物，我等小散修哪里能知道……”
邻桌食客便道：“据传何家供奉里面有一位叫做红莲真人的，乃是金丹修士，最擅长用火，应该是他错不了。”
“原来是金丹修士！怪不得……”
几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金丹修士应该有多厉害。
刘老六听着众人的纷纷议论，不由得又闭上眼，回忆起了当时历历在目的情景：
那天整个坊市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何家派来的白衣剑仙，一直背着剑在街上来回踱步。街坊们都据此猜测，应该有大事要发生。
但半日后，那年轻的白衣剑仙似乎接了什么消息，直接御剑飞走了。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那位的‘红莲真人’就露面了。
这位真人身穿灰色道袍，身型有些佝偻，说话声音也有些苍老，但自有一番高阶修士的气势：“何家清除老鼠，所有人一律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刘老六当时听到警告，老老实实把酒楼临街的门窗都关好，又上到二楼，打开半扇窗户，探出头去观望。
只见那红莲真人已经开启了坊市的防御阵法，显然是外面来了人，想要攻进来。
一切发生得都非常快，刘老六还没来得及担心，就听到防御阵法被破，有很多黑衣修士冲进了坊市大街。
他有些慌乱，愣神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关窗户。
只是手刚伸出去，眼前突然爆发出了漫天大火。
刘老六左右一扫，发现从东到西，整条街都在燃烧。同时灼热的气息和焦肉的味道也扑面而来。
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心怦怦跳得厉害，连忙抖抖索索，把窗户关上了。
背靠着墙坐了一会儿，刘老六心里才慢慢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之后，发现外面又没有什么动静了，他忍耐不住，又重新把窗户打开一条裂缝，迷起眼往外细细查看。
可是这一眼看去，他又大感意外：
街面上又恢复了平静，不仅火焰没有了，就连那些黑衣修士也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刘老六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眼花，确实是有那么一场大火。只能说这位真人的手段厉害，才能把攻击坊市这种大事了结得这么快、又这么干净。
拥有这样的人物，才是何家这种大家族的厉害之处啊！
等到中午最后一桌食客也结账离开之后，刘老六如往常一般关了店门，包了些没卖完的吃食，踱着快步回到了自家后院。
刚进院门，就见自家儿子在院子里晃悠，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焦急。
见到刘老六，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跑过来低声说道：“爹！何家公子来找你了，现在在屋里坐着呢！”
“谁？”
“何家少爷啊，你不是还给人家送过鹿肉吗？”
“哦，是、是。”刘老六拍了拍脑袋。红莲真人放的这场大火，让他对何家多了些又敬又畏的感觉，此刻不由得也多了些惶恐之意。
进屋、见礼、寒暄，见到这位何家少爷一副温和自然的神色，刘老六才稍微放下心来。
“今天来见刘掌柜，是想请教一些关于酿酒方面的问题，顺便……”
“好说，好说。”刘老六未等何三说完，便忙不迭地一口答应。
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刘老六自然地放松下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几十年来的酿酒经验与心得。
讲到高兴处，他又热情地带着何三来到自家酒窖，逐一给后者讲解洗米、蒸煮、加曲、入窖的过程和注意事项。
在刘老六讲的时候，何三就在一边认真地听着，从不打断他。他也因此得到了鼓励，越发滔滔不绝了。
等到二人从酒窖里出来，天色已暗。何三突然又问道：“刘掌柜年轻时，似乎还当过厨子？”
“是，我年轻时想加入青山宗，因为修为不够，资质也不好，勉强做了个外门弟子。”刘老六道：“为了赚取宗门功勋点，就到宗内的百味堂帮人打下手，后来慢慢成了掌厨，一做就是好多年。”
“再后来我年纪大了，没办法留在青山宗，便出来到郑家酒坊做了十多年酿酒师傅。再后来，我就带着积蓄来到这小青山谷，盘下了这间小酒楼。”
想到自己的生平经历过于平庸，刘老六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何家少爷问自己这个是何用意。
哪知道何三却听完眼前一亮，主动靠近过来，伸出双手，握住了刘老六的一只手：“我想开一个酒坊，正缺刘掌柜这样经验丰富之人来掌舵，不知你可愿意？”
…………
送走何家少爷之后，已是快三更天了。想到明天酒楼还要忙活，刘老六简单洗簌一番后，就赶紧上床休息。
只是躺好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与何家少爷交谈的前半段，主要是他刘老六讲，何家少爷听；后半段，则是变成了何家少爷讲，刘老六听。
刘老六反复回想着何家少爷说的那些话。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让刘老六用一个词作自我评价，他大概只会想到“卑微”、“庸碌”这种词。但何家少爷却说了另外一个词，他说自己虽然修仙资质比不上很多修士，但却活得认真，比很多人都强。
认真……
刘老六忽又翻身下床，拿出了何家少爷走之前给自己的一样物事，呆呆地看。
那是个精木制的腰牌，其中一面镂着代表何家的“何”字，另外一面则雕刻了代表他刘掌柜的“刘”字。
给他这块腰牌之时，何家少爷还说了一个词，叫做什么“合伙人”。刘老六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一件事：从今天起，他有了新的身份。
特别是王豹的尸体被挂在坊市门口示众之后，大家说起来就更无所顾忌了。
身为酒楼掌柜，刘老六一边招呼客人，一边也留意着食客们的这些闲话。他这些年没少被虎豹堂的人欺负，积累了不少怨念。
虽然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每次有新食客说起虎豹堂‘恶有恶报’的结果时，他心里还是会自然地涌起一种畅快的感觉。
多少年的不忿啊，如今终于念头通达了。
话又说回来，附近的散修们，又有哪个没被虎豹堂欺负过？君不见今日每个人都是说得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吗？
说得最热闹的，是一楼门口的两个汉子，嗓门奇大，偏偏还谈兴十足。
只听得一个汉子斩钉截铁道：“要说当日最神奇的，还得是那场大火！明明火势把整条街都笼罩了，可是事后街道两旁这些店铺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反而在大火之后显得更干净了一些。但你要说这火没威力吧，当时冲进来的将近二十个黑衣修士可是全部丧命在了其中！”
旁边一人小声插话：”也不是全都丧命，坊市外面有个漏网的修士，后来被那位真人单手一拎就抓走了！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之前那人不悦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纵火的修士肯定不简单！轻松一个火焰就能烧着整条街！就能轻易干掉虎豹堂二十个黑衣修士！被烧死的人里面，据说连筑基修士都有呢！”
邻桌一位食客听到这里，突然嗤笑一声，道：“感情你们连这位是谁都不晓得？”
之前这个汉子的声音立刻小了几分：“那样厉害的人物，我等小散修哪里能知道……”
邻桌食客便道：“据传何家供奉里面有一位叫做红莲真人的，乃是金丹修士，最擅长用火，应该是他错不了。”
“原来是金丹修士！怪不得……”
几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金丹修士应该有多厉害。
刘老六听着众人的纷纷议论，不由得又闭上眼，回忆起了当时历历在目的情景：
那天整个坊市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何家派来的白衣剑仙，一直背着剑在街上来回踱步。街坊们都据此猜测，应该有大事要发生。
但半日后，那年轻的白衣剑仙似乎接了什么消息，直接御剑飞走了。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那位的‘红莲真人’就露面了。
这位真人身穿灰色道袍，身型有些佝偻，说话声音也有些苍老，但自有一番高阶修士的气势：“何家清除老鼠，所有人一律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刘老六当时听到警告，老老实实把酒楼临街的门窗都关好，又上到二楼，打开半扇窗户，探出头去观望。
只见那红莲真人已经开启了坊市的防御阵法，显然是外面来了人，想要攻进来。
一切发生得都非常快，刘老六还没来得及担心，就听到防御阵法被破，有很多黑衣修士冲进了坊市大街。
他有些慌乱，愣神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关窗户。
只是手刚伸出去，眼前突然爆发出了漫天大火。
刘老六左右一扫，发现从东到西，整条街都在燃烧。同时灼热的气息和焦肉的味道也扑面而来。
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心怦怦跳得厉害，连忙抖抖索索，把窗户关上了。
背靠着墙坐了一会儿，刘老六心里才慢慢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之后，发现外面又没有什么动静了，他忍耐不住，又重新把窗户打开一条裂缝，迷起眼往外细细查看。
可是这一眼看去，他又大感意外：
街面上又恢复了平静，不仅火焰没有了，就连那些黑衣修士也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刘老六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眼花，确实是有那么一场大火。只能说这位真人的手段厉害，才能把攻击坊市这种大事了结得这么快、又这么干净。
拥有这样的人物，才是何家这种大家族的厉害之处啊！
等到中午最后一桌食客也结账离开之后，刘老六如往常一般关了店门，包了些没卖完的吃食，踱着快步回到了自家后院。
刚进院门，就见自家儿子在院子里晃悠，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焦急。
见到刘老六，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跑过来低声说道：“爹！何家公子来找你了，现在在屋里坐着呢！”
“谁？”
“何家少爷啊，你不是还给人家送过鹿肉吗？”
“哦，是、是。”刘老六拍了拍脑袋。红莲真人放的这场大火，让他对何家多了些又敬又畏的感觉，此刻不由得也多了些惶恐之意。
进屋、见礼、寒暄，见到这位何家少爷一副温和自然的神色，刘老六才稍微放下心来。
“今天来见刘掌柜，是想请教一些关于酿酒方面的问题，顺便……”
“好说，好说。”刘老六未等何三说完，便忙不迭地一口答应。
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刘老六自然地放松下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几十年来的酿酒经验与心得。
讲到高兴处，他又热情地带着何三来到自家酒窖，逐一给后者讲解洗米、蒸煮、加曲、入窖的过程和注意事项。
在刘老六讲的时候，何三就在一边认真地听着，从不打断他。他也因此得到了鼓励，越发滔滔不绝了。
等到二人从酒窖里出来，天色已暗。何三突然又问道：“刘掌柜年轻时，似乎还当过厨子？”
“是，我年轻时想加入青山宗，因为修为不够，资质也不好，勉强做了个外门弟子。”刘老六道：“为了赚取宗门功勋点，就到宗内的百味堂帮人打下手，后来慢慢成了掌厨，一做就是好多年。”
“再后来我年纪大了，没办法留在青山宗，便出来到郑家酒坊做了十多年酿酒师傅。再后来，我就带着积蓄来到这小青山谷，盘下了这间小酒楼。”
想到自己的生平经历过于平庸，刘老六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何家少爷问自己这个是何用意。
哪知道何三却听完眼前一亮，主动靠近过来，伸出双手，握住了刘老六的一只手：“我想开一个酒坊，正缺刘掌柜这样经验丰富之人来掌舵，不知你可愿意？”
…………
送走何家少爷之后，已是快三更天了。想到明天酒楼还要忙活，刘老六简单洗簌一番后，就赶紧上床休息。
只是躺好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与何家少爷交谈的前半段，主要是他刘老六讲，何家少爷听；后半段，则是变成了何家少爷讲，刘老六听。
刘老六反复回想着何家少爷说的那些话。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让刘老六用一个词作自我评价，他大概只会想到“卑微”、“庸碌”这种词。但何家少爷却说了另外一个词，他说自己虽然修仙资质比不上很多修士，但却活得认真，比很多人都强。
认真……
刘老六忽又翻身下床，拿出了何家少爷走之前给自己的一样物事，呆呆地看。
那是个精木制的腰牌，其中一面镂着代表何家的“何”字，另外一面则雕刻了代表他刘掌柜的“刘”字。
给他这块腰牌之时，何家少爷还说了一个词，叫做什么“合伙人”。刘老六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一件事：从今天起，他有了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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