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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逢亲不识

    萧子申见孟家几人仪表堂堂,待人接物既有公府气度,也非傲骄之辈;谈吐间既颇有章法,又不会使人不自在,更没有以势压人之态,倒常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一时就觉得奇怪,师父不是说孟家之人乃懦弱求生之辈,看起来却半点不像。虽谈不上雄才伟略,比不了帝九诏,但也绝非是师父口中难以成事之徒。

    酒过三巡之后,孟护又端酒起身道:“大恩不言谢,今日萧公子、丁公子救了儿,我孟家多少有些薄面,若二位公子将来有用得着孟护的地方,在下绝不推辞。”说完,就一饮而尽。

    孟护坐下后,孟玄喆亦笑道:“犬说的不错,观二位公子装扮、气度,定非出身普通人家,若是给些钱银致谢,就算二位公子不计较,我等自也会惭愧。我孟家好歹也是公府,对社稷也有些薄功,无论是在陛下面前,还是在魏王、秦王二位殿下面前,都能说得上几分话。将来二位公子若有需要之处,只要是正经事,我孟家定会尽全力。”

    丁世衣也举杯道:“早听家父说,国公爷曾随太祖皇帝及魏王、秦王二位殿下征战四方,后又随当今陛下北征魏国,功勋赫赫,令人敬仰。在下早就想来拜见,又怕太过唐突,今日一睹国公爷、右屯卫上将军及孟公子风采,果然令人折服。在下就借花献佛,敬国公爷、孟将军及孟公子一杯。”说完,亦一饮而尽。

    萧子申没想到孟玄喆竟随帝家两代征战多年,怪不得既贵气逼人,却又有慑人威势。照此观之,师父他们气的,怕不是孟家之人懦弱,而是气他们不争气吧。不仅不思复国,还尽心尽力为帝家效命,做了一条“走狗”。

    孟玄喆见丁世衣对自己颇有些了解,又见他道是听父所说,顿时就对丁世衣身份颇有兴致,瞧了瞧孟玄珏、孟护一眼后,就问道:“丁公子,请恕在下唐突,不知令尊是哪一位?”

    丁世衣摇头叹道:“说起来惭愧!家父上长下烈,前任两江路节度使,以前也是大秦军官!”

    孟玄珏瞧了孟玄喆一眼后,笑道:“丁公子多虑了!我等与令尊当年同为秦臣,现在又同为赵臣,大家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惭愧不惭愧的。”

    萧子申不觉就多看了孟玄珏两眼,这孟将军倒是会说话。丁世衣的意思,是说因背秦降赵而惭愧,尤其是在孟家之人面前。可孟玄喆等与秦末帝虽是父子,亦是君臣,同样也是最后降赵,他以此同臣同降来应丁世衣,可见其不仅大度有容人之量,既解了丁世衣尴尬,更见其心思敏捷,绝非师父口中的无能之辈。念及此,对祖天骥话语的可信度,却又多了几分疑问。

    孟玄喆也接道:“玄珏说的不错,当年之事,也不是一家两家之责!何况我等现在皆受隆恩,尽享荣华富贵,该当思报效朝廷才是,陈年旧事,不必计较,也不必再提。”

    孟玄珏见丁世衣点头相应,又道:“我听说丁将军已被陛下征召入京,就任近卫亲军司步军都指挥使,如今得以亲近天颜,还要恭喜丁将军才是。”在丁世衣连称不敢时,又对萧子申道:“不知萧公子又出身哪座公府大家?”

    丁世衣知晓萧子申乃普通孤儿,怕他道出身份尴尬,忙就抢道:“说起来,还要恭喜萧公子!萧公子出身儒门的南海情天,如今被秦王殿下征召效命,他日步步高升,我等怕还要仰仗萧公子照拂呢!”

    丁世衣此话半真半假,既避免了萧子申的尴尬出身,说为帝九诏效命,也非全是虚言。萧子申明白丁世衣的意思,也不否认,就点了点头。

    孟玄喆等一听萧子申被帝九诏看上,顿时就对他刮目相看了。帝九诏何等人物,能入他法眼者,绝非普通之辈,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何况他出身南海情天,先不管来历如何,就这层关系,就让人不敢觑。现在孟家身份尴尬,左右为难,若能在私下加深与魏王、秦王的关系,既得了认同,又避免了陛下的恶眼,对孟家可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霎时就起了与萧子申结交之心。

    众人又吃喝、畅聊了片刻后,萧子申仍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此时,丁世衣却道:“国公爷、孟将军,今日孟府既有人来捣乱,现在尚不知此人身份,为防万一,国公爷与孟将军还是把外面的孟家之人全部召回来吧。这样聚了一起,再奏请了朝廷照应,总比众人分散开了好些。”

    萧子申见丁世衣如此说,顿时心下一颤,暗道丁世衣果然上道,自己尚不知该如何打探呢,他竟开了个口子出来。既提了召孟家全部之人,如此,就有问的切入口了。

    孟玄喆朗笑道:“多谢丁公子美意。不过,我孟家之人如今悉数在府内,外面并没有人,只需日后加强防范就是了。”

    就在萧子申泄气时,丁世衣又道:“今日我和萧公子与那人过了几招,那人修为绝非一般,看他作为,定对孟家极其不满。国公爷何不再好好想想,孟家真没有人在外面了?据我所知,孟家皇族何其庞大,滕国公府应没有住全的!”

    孟玄喆道:“叫丁公子笑话了!若真把孟家之人都聚了来,我这的滕国公府怕是装不了的。更何况,其他族人都是旁支,应不是今夜青衣人的目标!”

    丁世衣道:“孟家本族都在府里了么?会不会仍有什么夫人、姐之类的仍在他方?”

    萧子申听丁世衣提起“夫人”二字时,顿时心又一急跳。

    孟玄喆想了想,摇头道:“真没有了!我与舍弟家人均出自府里,住在府里!先严自来汴京后,并无所出,所以,绝没有直脉在外了。”说着,话又一转,含笑道:“孟家之事,我们自会注意,公子有心了!”说到“有心”二字时,音量陡然提了两分。

    萧子申二人一听,就知孟玄喆已对丁世衣紧问不放有些起疑了,虽不知丁世衣为何而问,但怕也不可能再探出什么了。

    萧子申暗呼好险,幸好自己没有冒然相询,就丁世衣如此拐弯抹角,仍惹来了滕国公的疑心,若自己去开口,怕是两句话就被发现了。由此可见,滕国公该是过得何等心翼翼,却又聪明过人。只是也不知为何丁世衣竟会去询问孟家之事!想着,就又多看了丁世衣两眼。

    只见丁世衣含笑抱拳道:“今日陡见蒙面人生事,念在家父一场出身,略有些忧心,倒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国公爷不要见怪!”

    孟玄喆忙朗笑摆手道:“哪里哪里,今日承蒙二位公子相助,我等感激不尽,又何来唐突之说。来,不说了,咱们继续喝酒吧!”说着,就举起了酒杯,敬了萧子申二人。

    孟玄喆等人送走了萧子申二人后,面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孟玄珏道:“大哥,那丁世衣今夜问那许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玄喆摇头道:“我也猜不透!不过,我孟家事无不可对人言,也不怕谁来打探消息!只是,如此敏感时期,陛下竟调丁长烈入京任要职,为防被殃及池鱼,我们还是不要与丁家之人接触得好。至于那萧子申嘛,话虽不多,我觉他倒颇有亲切之感,应该值得一交。”

    孟护道:“爹、二叔,今夜之事,会不会与萧子申、丁世衣有关,他们既是贼,又扮兵,故意借此来结交探探虚实!”

    孟玄喆摇头道:“萧子申不敢说,但是今夜之人,应该不会去与丁长烈交往,所以丁世衣可以排除。如果我没认错,他的內劲应是傅相家传的,他该是傅家之人。”

    孟玄珏接道:“不错,我也与他交手数招,傅相家传,绝不会认错。当年秦亡后,傅相一家被战天讳尽屠,只有游历在外的公子傅秋池躲过一劫,只不知今夜之人,是不是傅秋池。”

    孟护惊道:“战天讳尽屠傅相一家,怪不得他留书叫我们通知战天讳换人。只是他却不知,我们哪与战天讳有往来,何况使唤他!”

    孟玄喆叹道:“他应该不明了我们与战天讳的关系,所以战天讳出来闹腾后,他以为是我们授意,所以就找上了门来。依我看,说不定陛下也是这般认为的,这倒是个麻烦!”

    孟玄珏道:“陛下哪里,我们再去解释。幸好秦王殿下大度,若换了陛下心性,我们孟家已经完了。这战天讳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佞贼真该千刀万剐了。”

    孟玄喆道:“据江湖上传的消息,地犀教、断剑山庄也是战天讳的同伙,这数次作乱,都是他们一伙人。丁长烈现在身居高位,怕是旧秦出身之人中爬得最高的,按战天讳那狗贼的心性,竟然没有去寻麻烦,看来这丁家怕真有问题!所以我才说,今夜之人,应该不会去与丁长烈交往。”

    孟玄珏叹道:“只是可惜了全将军,如此赤胆之人,竟去与那奸贼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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