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的来了（1w大章）
“大人，这附近不仅有人族，还有一些巫族和部分我族族人生活的迹象。”
逢春谷外，一队妖族士兵谨慎地在周围搜寻着，一只小妖跑到了领队身旁汇报道。
“人、巫、妖住在一起？”
“不是，只有人族形成了聚落，巫族和我族族人分散而居，离得并不是很近，也没有什么争斗。大人要不要趁机把这里的巫族都做掉。”那只小妖眼中流露出凶厉与仇恨，他的亲朋好友大多都死在了巫族手里。
“不行！你忘了妖师大人的交代了吗？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袭击这处聚落，别在这里惹事！”
那名妖族将领给了那个小妖一拳，转身对着队伍里的妖族们传音道：“所有人！趁夜色潜入聚落！人族能抓走的都抓走，抓不了的当场杀掉用法宝回收血液与魂魄！都给老子动静小点！”
听到了领队的传音，一众妖族也不再向远处探查了，百余名妖族立刻从各个方向潜入了聚落之中，开始执行任务。
…………
“准备的怎么样了？”暮迟看向身边隐隐有些紧张的暮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无一失。”暮晨长出一口气，“成功与否，就取决于小曦和那个凡人的情感深不深厚了。”
“你也成长了啊。”暮迟对着他笑了笑。“竟然会将计划的成败压在了最难以确定的、最虚无缥缈的和最善变的情感上。”
暮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父亲那三个“最”说得他已经开始担心计划的稳定性了。
“小晨，记住。”暮迟的声音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并非所有的事物都能找到最优解，使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生灵不是机械，不会一味的追求效益。你之前所欠缺的就是太过追求效益，毫不在乎人心。”
听到这里，暮晨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竟然直接被暮迟抱了起来，他脸色瞬间变红，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随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不过现在你既然肯相信小曦和铃的情感，这也算是值得夸奖的进步了。你就尽管放心去做吧，我相信她们两人间的感情。小曦毕竟经历了铃的一生，这是她除了咱们以外，接触最久的生灵了。”
…………
“快跑！快点，赶紧去找守卫！”
人族聚落之中，一名妇女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推出了门外，大声喊道。她惊恐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明显，顺着寒冷的夜风响彻在整片街道上。
周围的人们纷纷点起烛火向喊声的方向看来。
在聚落另一边的妖族将领听到声音，看到聚落中星星点点的烛火不断亮起，心中暗骂一声“废物！”，立刻传音道：“暴露了，改为强攻，速度快！”
妇女旁的那名妖族士兵闻言，脸上的恼怒与杀意更加明显，他本来已经偷偷溜进的这户三口之家里，正准备掳走那个最好下手的小女孩，却没想到这夫妇俩突然惊醒，丈夫拼死抱住了他，让妇女和孩子走脱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大声喊叫，害他暴露。这下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惩罚和责骂了。
妖族士兵伸手抓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妇女，狞笑着伸出了利爪。
“该死的女人，竟然害老子暴露，破坏我们的好事。我要把你折磨到不成人形后再丢去祭剑！”
说完妖族利爪一挥，生生地将妇女的右臂撕了下来，那妇女脸色一白，惨叫一声，瞬间就疼的晕死过去。伤口处喷出大量的鲜血，那些鲜血在半空中被妖力牵引，吸入了妖族腰际的一个小瓶子之中。
那妖族冷哼一声，又拍出一道妖力封住了妇女的伤口，“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忽然，他头颅一侧，躲过了不远处飞来的一小块石子。
“妖怪！不许你欺负我娘！”
妖族转头看去，那名被妇女推出屋外的小女孩正浑身颤抖的举着一块石头，死死地盯着那名妖族士兵，发现他转头看来后，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不过手中的石块和一双饱含恐惧与愤怒的眼睛仍然锁定在妖族身上，不曾移开分毫。
那妖族士兵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小崽子，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本来老子没工夫搭理你，你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你敢！”
一声怒喝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妖族士兵抬头看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迅速跑来，刚才的怒喝就是由中间那个老人发出的。
“铃婆婆！”那个小女孩哭着喊道，“快救救我娘亲！”
小玲脸色郑重，从袖中掏出一片符箓，用还带着伤口的手指在符箓上一抹，一道血印留在符箓之上，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仙家符箓！？你这个老婆子怎么会有这种宝贝！难道是谷里的仙人发现我们了？”
妖族士兵感受着符箓上传来的足以致命的气机，心中悚然。
这时，小玲伸手将符箓向空中一甩，那片符箓无火自燃，在空中发出了莹莹的光亮，迅速变化为一根青翠欲滴的藤矛射向那名妖族。
那妖族不敢硬接，挥手将那名妇女挡在了身前，同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光冲向小玲，利爪之上闪着妖异的紫芒，显然是存了将小玲一击毙命的心思。
但是小玲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闪躲的迹象，就连围在她身旁的其他人也都是面不改色。
那妖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但此时他再想改变自己的攻击轨迹已是不可能，索性也就不再闪避。为了抵抗那可能的陷阱，妖族直接显化了原形，那竟然是一只浑身黢黑的巨狼。一层妖气覆盖在他的身上，闪烁着金属般的色泽。
就在巨狼的利爪即将刺到小玲身上时，半空中那枚符箓自燃的地方竟然又生出一抹绿光，小玲的脚下瞬间生出无数青藤将她和周围的人一同包住。
狼爪刺到青藤之上，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与此同时，已经射出的藤矛在半空中调转矛头，趁着妖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狠狠的贯入他的身体之中。
那藤矛刺入妖族身体的刹那就抹杀了他的元神，并迅速在那妖族的尸体中生根发芽，抽枝生叶，不一会儿就开出一朵赤红的花朵。
小玲走出青藤的包裹，伸手摘下花朵。那朵红花离枝后就迅速凋零，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物体。等到花瓣散尽，小玲手中的赫然是刚才已经燃烧殆尽的符箓。那符箓上光华流转，气息只比使用前弱了不到一分。
人群中有人自发出去抱起了那名断臂的妇人与还在抹着眼泪的小女孩。小玲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我儿，去带一队守卫去暮曦仙子的草堂查看一番，妖魔入侵，暮曦仙子却毫无反应，多半是有什么诡计，你且前去探查一番，能叫来小曦最好，一路上小心妖魔。其他人，跟着我去救人。”小玲侧头对着右后方的少典说道。
身披甲胄，身形高大俊朗的少典沉默的点了点头，带着一队守卫离开了队伍，向着黑暗中走去。
小玲看着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一点一点模糊，眼中少典的身影渐渐与另一个英武男子的背影重合。那一日他同样是带队前去救人，同样是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离开了，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小玲朝着少典的背影抬了抬手，脚步抬起又落了下来，嘴角蠕动了一下，最后只说出了一句“注意安全”，她强迫自己转过头，看向街道尽头那深沉的黑暗。
“还有多久天亮？”她随口问道。
“快了，还有大约五十一万八千四百息。（一息按5秒算，大概30天）”小玲身后的人回答道。
“太久了。”小玲摇了摇头。“走吧，能救多少人算多少人，都别离我太远。”
“是，铃婆婆。”她身旁几十号人一起恭敬地喊道。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沿着街道向前走着，不断有人匆匆离开后又带着人匆匆赶回，也有不少未被妖族袭击的人拖家带口的加入到队伍里。就这样小玲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力气的男人们手持简陋的兵器，套着木板充当的铠甲护在最外边，妇女们在他们身后紧紧地把孩子们围在一起，由小玲领头，沿着聚落里的土道向前慢慢移动着。
这么多人族聚集很快就引起了妖族头领的注意，早在狼妖死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族聚集起来反抗了，但他故意没有立刻赶去，而是等着那些人族自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较大的规模后才派人去盯着。显然，他不准备一个一个的捕捉人族了，而是准备将剩下的人族一网打尽。
“大人，剩下的人族差不多都在那里了。”一名妖族从空中落下他刚刚又去聚落中搜寻了一番，确定了剩下的几百号人都聚在了小玲身边。
“那个领头的老妇人手中好像有仙人符箓，一路上杀了五六个弟兄了。”那妖族遥遥指向队伍最前方的小玲，她手上散发着灵气的符箓在一群毫无法力的凡人中显得异常明显。
头领咧嘴一笑，他这次带来了将近二百多名妖族士兵，除了十几个亲信，大多都是不愿上战场与巫族战斗的懦夫，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本来就是拿来测试此处守备力量的炮灰，死上一些无伤大雅。他在远处观察了良久，那老妇人手中的符箓虽然在杀敌之后能吸收敌人的精血修为补充自身，但终究会有所消耗。她一路杀下来，符箓上的气息已经弱了接近两成，接下来只要派人慢慢磨死她，剩下的人族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任他宰割了。
“把他们叫回来，让他们在远处不断施法，迫使那人防御，消耗那符箓的力量，等那符箓力量耗尽咱们再出手。”
那妖族听见头领这么说，立刻向人群所在的位置处打出一发妖力标记。聚落中的妖族们感应到集合的妖力波动，纷纷向着标记的地点冲去，不一会儿就将人族的队伍完全包围。
最外层的男人们举起手中的兵器，万分防备地盯着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妖族们。
突然，一名妖族放出一道黑气向队伍袭来，小玲心中低叹一声，瞬间明白了妖族的计策，抬手丢出符箓，一阵青芒闪过，众人已经被青藤组成的墙壁牢牢保护了起来了。同时，青藤之外不断传来轰鸣之声，数十道妖法神通轰击在青藤墙上，打的青藤枝叶不断摇动。
“希望小曦能赶紧过来吧。”小玲看着符箓中越来越少灵气，伸手又甩出了几滴鲜血到符箓之上，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虽然没见过其他的仙神，但之前凶兽袭击时，小曦轻而易举地将凶兽潮一掌抹杀的样子仍旧让她记忆犹新，她没在这些妖族中发现比凶兽还强的存在，自然完全不担心小曦的安全，她只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小曦赶来。
“小曦，你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玲眼中带着忧愁，透过青藤墙壁看向了小曦所在的草堂处。与此同时，符箓上又伸出几条藤蔓将她与周围的人群分隔开，形成了一枚半圆形的巨茧。
…………
逢春谷内，暮迟伸手在半空中轻轻一点。
逢春谷外，紧闭双眼的暮曦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跃到天际，万丈霞光自她体内放出，将整片聚落照的异常明亮。
“老爸！我把法术修炼完成了！这下我能回去了吧！”暮曦高兴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青藤墙内的人族听到了小曦的声音，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在他们看来。暮曦仙子就是这片聚落的守护神，有她在他们就能度过一切难关。
小玲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笑意，既然找到了小曦，那她也就不必再担心少典的安危了，她衰老的身躯微微晃了晃，手中溢出的鲜血被她甩到了地上，她缓缓低下身坐到了地上，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碎布，将手指上的伤口包裹了起来，又整理了一下因为到处救人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随手梳理了一下自己苍白的头发，就这样等待着小曦的到来。
“暮曦仙子！”突然一声呼喊从暮曦的脚下传来，小曦低头看去，发现少典领着一队满带伤痕的守卫就站在离自己草堂不远处的街口，长出了一口气。
少典等人离开队伍后，一路上小心翼翼潜伏着直奔暮曦的草堂处。一路上有惊无险，如有神助，直到来到了草堂附近才正面碰上了一只妖魔。那妖魔如同是在半空中凭空产生的一般，直接出现在了队伍中间，身上气势滔天却本身实力却并不强。少典带着一队人与那妖魔鏖斗许久竟然一人未伤，只是被拖着无法分心前去寻找暮曦。战到最后，那妖魔竟然随着青藤墙壁的升起转身离开了，众人刚想去寻小曦，就看到她带着霞光飞到了天上。
少典几人连忙跑上前去，还未等几人解释现在的情况，小曦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少典几人呼吸瞬时一窒，他们竟然从一位六岁女童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如渊如狱的威严。
小曦随手打出一道流光就少典等人的伤势复原，一言不发的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青藤墙处。
“怎么会有妖族，这里明明一点妖气都没有……小玲……”
小曦瞬间来到了青藤墙外，看都没看周围的妖族，只是随手挥出了一道飓风，就将围在青藤墙外的妖族尽数吹飞。
她急匆匆地向前冲去，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青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供她穿行。
“暮曦仙子！”
“小玲，你没事吧！”
人群和小曦一同喊道，不过前者的声音中包含着劫后余生与希望到来的兴奋，小曦的声音中却是说不出来的担忧与焦急。
听到小曦的声音，人们这才发现分隔开小玲与众人的青藤已经散开落到了地上，变得干枯脆弱。坐在一片枯黄色中间的小玲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脸色苍白，头发也不像之前一样泛着莹白的光泽，而是变得干枯发灰，一如地上的枯藤。
“小曦，你来了啊，真是的又被你救了一次。”小玲看着冲过来的小曦，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是用了多少次春藤符！我不是说过那枚符箓用多了会吞噬你的寿元的吗！其他符咒呢！”
“早用完啦~这么多人、这么多妖怪，你给我的那些符咒根本不够用啊，下次多给点。”小铃对着小曦吐了吐舌头，苍老的面庞上竟然透露出了几分往日的俏皮。
“那也不能这么用啊！你知不知道你损失了多少寿命！”小曦焦急地大喊道。
“什么！娘，你没事吧！”正在此时，少典带着伤势已经复原的守卫们拨开了已经失去灵性的青藤，走入了防御之中。
听到小曦的话，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小玲身旁，抓住了小玲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用自己的气息查看起了小玲的状态。
“你起开。”小曦见少典挡住了自己，随手把他拨到了一边，伸手放出一道绿色的光带将小玲与自己连接了起来。
“你这孩子，我还是头一次看你情绪这么激烈，这点你就不像你爹，他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脸上的表情可丰富了，娘稍微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小玲看到少典焦急的表情，又看了看他只是沾着些许灰尘的护甲，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
“暮曦仙子，拜托你救救我娘。”少典被小曦拨开，知道自己贸然上前只会干扰小曦施法，主动退后两步让开了地方，一双和小玲七八分相似的眼睛满含担忧，他刚刚才探查过小玲的身体，在其中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机了，小玲此刻竟然是凭借心中的执念硬撑着。
“你没看见我正在做吗！”小曦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暴躁。“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给你用这个法术！”
小玲脸上带着笑，她自然知道小曦说的是什么法术。
“那可真好，成功了我还能再年轻一次，失败了我就去找孩子他爹，横竖都不亏。”小玲和小曦说道，脸上笑嘻嘻的，看得小曦想给她一拳。
“闭嘴，肯定会成功的，我才不会让你去找他，当年你跟我说不想结婚嫁人的时候那么坚定，结果转眼就被他拐走了，来找我玩的次数都少了，现在你竟然还想丢下我去找他。”小曦手中的绿光逐渐变成了金绿色，慢慢融入了小玲体内。
于此同时，小玲苍老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活力，整个人仿佛时间倒流般慢慢再次变得年轻美丽。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嘴里不停念叨着神迹与仙法，看向小曦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敬畏与火热。
“闭嘴！别打扰我！”小曦怒喝一声，她看着小玲依旧呈灰白色的头发，心中万分惊惧。她的法力进入小玲体内，不到片刻就会溢出到空气中消散，她此时就像是在往一个破了洞的瓶子中灌水一样，任凭她注入再多法力都无济于事，那些法力只会在小玲体内停留片刻，最后终会消散。
“行了，别再做无用功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能够漂漂亮亮的死去我就很知足了。”小玲说出的话让周围的人都脸色一变。
“娘！你……”
“我儿，没关系。”小玲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少典，轻轻摇了摇头。“娘我已经活了六十天了，整个人族都找不到比我还长寿的，平常人活个四十来天就算长寿了，娘已经知足了。”
“闭嘴，我还没施完法呢！”小曦大喊一声。
“不用了，小曦你的法力不是也有限吗？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还得靠你治疗伤员呢，你再施法下去我都要变成像你一样的小孩了。”已经变回少妇模样的小玲笑着伸手拍了拍小曦的脑袋。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她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找不到机会……”
小曦手中的金绿色光芒更浓郁了几分。
“长大了之后有机会反而不敢了……”
小玲变回了刚刚出嫁时的模样。
“夫君……我来找你了，走的时候被小曦变年轻了，和你的岁数差不多，不是一个丑巴巴的老婆婆，还能和你做夫妻……”
“娘……”少典的声音已经变得呜咽，双目通红几欲滴血，他天生哭不出来，小玲不知道，因为她不许他哭，她告诉少典，他要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战士是不能流泪的。哭的话让她来就行了，她哭得已经不少了。
“小曦，当初遇到你真好……”小玲最后睁开了眼睛，伸手轻轻拂过了小曦的脸庞，对着小曦和少典笑了笑，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她的手轻轻落地，扫走了一大片金绿色的光芒。法力已经无法进入她的身体了。
回春法可以让生灵断肢重生，返老还童，帮生灵补充寿元，治愈顽疾，但对死物毫无作用。
“娘————！！！”
少典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了今夜并不寂静的夜空，周围的人们纷纷低下头，为小铃默哀着。
“娘……”被小玲救下的小女孩拉了拉同样被她救下的独臂妇女的衣襟。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小女孩，将她拥入怀中，一如昔日的小玲母女。
“我回去找老爸救活小玲。”小曦站起身，随手摸了一把眼角，自手中放出了一朵朱红色的鲜花。那花朵迎风而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床垫大小，飞到小玲身下将她轻柔地托起。
少典没有说话，只是双目通红地转身回到了守卫的队伍中，他不能离开，他需要留在这里管理和保护剩下的人，重建聚落。
“如果……如果娘她回不来了……”少典低声说着。
“闭嘴！我一定能把小玲再带回来，老爸他什么都做得到！他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想象的！”
小曦大喊道，但少典没有停下，仍旧自顾自地说道：“请把她葬在聚落外开满鲜花的山谷之中，我的父亲同样也葬在那里，那是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小曦没有听他说完，逃跑一般地驾云离去了。
“只要找老爸就行，老爸一定能救活小玲的……老爸一定能救活她的……”小曦这么想着，全速向逢春谷飞去。
…………
“不许。”暮迟背对着小曦，口中吐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
“为什么！”小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老爸……”
“小曦，她是凡人，还是自己用尽阳寿的。”
“但是……”
“没有但是。”暮迟打断了小曦的话。“小曦，她只是个凡人，如今洪荒地府轮回未立，凡人魂魄难寻难聚，只有动用逢春谷最核心的阵法才有机会将她的灵魂聚齐，补全她已经出现漏洞的身躯，造化重生。
“而且现在仅仅是一个和你关系好的凡人死去了，你就来找我复活她，那么之后呢？之后你就不会再有凡人朋友了吗？难道你每一个凡人朋友死后你都要复活他们吗？仙凡有别，无论是在本源世界还是附属世界都是如此。之前与你我有交情的生灵也多有死去，只是你和他们来往不深，并不知道也不在乎而已。凡人死就死了，能送他们一程已经算是感情深厚了，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小玲她……”
“没有但是，我再说一遍，不许。”暮迟转过身，正面看着一脸不解与焦虑的小曦，脸上古井无波，毫无表情。
“你竟然还用本体将她带过来了。”暮迟的眼神扫过小玲身下的花朵，有些生气的说到。
“赶紧回到人族那里镇守，至于她……”暮迟又看了一眼小玲，目光在她灰白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找个地方葬了吧。”
暮迟一挥袖袍，暮曦与小玲已经被送到了逢春谷之外。
小曦看着静静躺在花朵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小玲，双目怔怔出神。
“小曦，别在这里打坐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吧，你上次救了我和我娘，我们还没报答你呢。”小玲拉着自己的手向外走去。
“小曦，看，花糕。这是我娘特意做给你吃的，可好吃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快尝尝。”小玲一脸馋样的盯着手里的花糕，一手擦着口水，另一只手却将糕点递给了自己。
“小曦，我今天又看到那个人了，他居然力气那么大，一手就把外面的那块巨石举起来了。你们神仙力气大不大啊……”
“小曦，他今天去我家跟我娘提亲了啊！我好像要嫁人了，虽然之前跟你说不想嫁人，不过如果是嫁给他的话好像也不错？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又神仙参加我的婚礼，别人一定羡慕死我了……”
“小曦，我好像要有小宝宝了，等我把他生下来就带给你玩怎么样？是小女孩咱们就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小男孩就让他去学习武艺，将来成为像她爹一样优秀的战士……”
“小曦，我娘她……我娘她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啊……凡人都是会死的对吧……那我将来是不是也会……”
“走吧，小曦，好久没有到那个山谷里去了，难得今天少典他没有粘着咱们，咱们自己去玩吧。”
“娘走了，他也走了，现在我就剩下你和少典了……我真怕有一天你们也离开我……”
“小曦，慢一点，我老了，跟不上你了，别走那么快……”
“小曦……”
“小曦……”
“小曦……”
小玲的身影不断在小曦的眼前出现然后破碎，那些小玲和她朝夕相处的片段不断像潮水一般涌来，冲刷着如今独自一人的小曦。
她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一滴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小玲……呜呜呜……”
小曦双手不断擦过眼角，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小玲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着，不断安慰着她。但当小曦转头看向小玲毫无生机的身体时，她的声音却突然开始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了暮迟一声冷冰冰的：“不许”
云拂晓隐藏在云端之上，她看着独自一人蹲在地上哭泣的小曦，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自小曦诞生以来，云拂晓就精心照顾着她，伤到碰到都要担心许久。小曦也永远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她哪里见过小曦如此伤心的样子。几次忍不住想要下去安慰暮曦，却都被暮迟制止了。
暮迟又一次拉住了想要下去帮助小曦的云拂晓。
“相信小晨。”暮迟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小曦身上，透过小曦的躯体观察着她灵魂的激烈变动。“这么多年以来，小曦早就产生积累了足够多的感情，如今距离冲破桎梏补全自己只差一个选择了。现在就是她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可是……唉……”云拂晓又看了一眼下方泪流不止的小曦，不忍地转过了头去。
“小曦……”暮迟看着小曦，期待着她做出那个决定。
“小玲……”
一阵清风吹过，将托着小玲的花朵吹得摇曳起来，一片花瓣擦过小曦的手臂，她抬眼望去，小玲依旧安详地躺在花朵之上，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有动用逢春谷最核心的阵法才有机会将她的灵魂聚齐。”暮迟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了暮曦的脑中，不断回荡着，“核心阵法……”
“去用核心阵法聚齐小铃的灵魂”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像是初春的野草一般在小曦的心中蔓延开来，难以抑制。
“去聚齐小铃的灵魂，补全小玲的身体……”小曦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许。”
“没有但是，我再说一遍，不许。”
“不许……”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暮迟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到了小曦的脑中。
“可老爸说不许，他说不许，我要听他的话……”小曦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声如同小动物一般的呜咽。
“小曦……”逢春谷的核心处，暮晨逐渐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来，小曦能不能补全自己变成真正独立的生灵，就看她和小玲的感情能不能战胜灵魂深处服从暮迟的指令了。
鲜血慢慢从他的手上滴落，他同样体会过小曦现在的感受——矛盾、痛苦、本能与感情的对抗、理性的约束与感性的挣扎……最后他成功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他他最后成功摆脱了束缚、补全了自己。所以他希望小曦也能成功，他也期待着小曦成功，他谋划这么久就是要保证小曦成功。
“小曦……”
暮曦抱着头，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小玲的面庞。
“小玲……”
她艰难地站起身，感觉身体从未像今天一样沉重过，脑袋昏昏沉沉的连多余是思考都没办法进行了。
“我要@#$^&%!$救回#？！*&%￥小玲……”
小曦强忍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不许。”
暮迟的声音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与那些混沌的思绪相比，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洪大而清晰，有着一股不可动摇，不可质疑的威严感。
“仙凡有别。”
小曦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小曦重复着脑海中的话。原本就艰难缓慢的脚步有了停下的迹象。
云拂晓猛地握紧了自己的衣襟。暮迟抬起手，随时准备击晕小曦让她遗忘这段经历，只是眼睛还紧盯在小曦身上。
只有站在逢春谷中，紧盯着面前云镜的暮晨慢慢松开了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成功了。”
与小晨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道敲冰嘎玉般的破碎声。
小曦低下头，眼神在一瞬间涣散又重聚。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了坚定。
暮迟和云拂晓长出一口气，暮迟的身体甚至因为突然放心失去力量而晃了晃。
“这才不是多余的事情。”
小曦迈步向逢春谷中跑去。
“这才不是什么多余的事情！我一定要救回小玲！！！”
小曦身体的阻塞感已经随着灵魂的升华而完全消失了。就在刚才，有一些东西从小曦的灵魂中破碎，又有其他的事物自她的灵魂中诞生了。
小曦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小晨的身前。
小晨散去了在他身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云镜，带着笑容看向小曦。
“小晨……哥……你……”
小曦站在暮晨身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恭喜了，小曦，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小晨踮起脚尖，轻轻的摸了摸小曦的脑袋。
“小玲她……”
“交给我吧。”小晨打断了她的话，“之后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小玲的，现在你只需要去睡一会儿就可以了。”
小曦眨了眨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困倦自灵魂深处涌出，双眼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暮迟的身影从一旁走出，接住了向前倒去的小曦，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她还沾着泪水的脸颊，将那些泪滴拭去。
“做得很好，小晨。我要头疼该给你什么奖励才好了。”
暮晨感到头上一暖，转头看去，云拂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双眼之中满是欣慰与喜悦。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摸头啊。”
小晨仍旧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暮迟怀中，小曦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又慢慢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如同花朵一般，可爱而鲜活。
逢春谷外，一队妖族士兵谨慎地在周围搜寻着，一只小妖跑到了领队身旁汇报道。
“人、巫、妖住在一起？”
“不是，只有人族形成了聚落，巫族和我族族人分散而居，离得并不是很近，也没有什么争斗。大人要不要趁机把这里的巫族都做掉。”那只小妖眼中流露出凶厉与仇恨，他的亲朋好友大多都死在了巫族手里。
“不行！你忘了妖师大人的交代了吗？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袭击这处聚落，别在这里惹事！”
那名妖族将领给了那个小妖一拳，转身对着队伍里的妖族们传音道：“所有人！趁夜色潜入聚落！人族能抓走的都抓走，抓不了的当场杀掉用法宝回收血液与魂魄！都给老子动静小点！”
听到了领队的传音，一众妖族也不再向远处探查了，百余名妖族立刻从各个方向潜入了聚落之中，开始执行任务。
…………
“准备的怎么样了？”暮迟看向身边隐隐有些紧张的暮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无一失。”暮晨长出一口气，“成功与否，就取决于小曦和那个凡人的情感深不深厚了。”
“你也成长了啊。”暮迟对着他笑了笑。“竟然会将计划的成败压在了最难以确定的、最虚无缥缈的和最善变的情感上。”
暮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父亲那三个“最”说得他已经开始担心计划的稳定性了。
“小晨，记住。”暮迟的声音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并非所有的事物都能找到最优解，使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生灵不是机械，不会一味的追求效益。你之前所欠缺的就是太过追求效益，毫不在乎人心。”
听到这里，暮晨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竟然直接被暮迟抱了起来，他脸色瞬间变红，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随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不过现在你既然肯相信小曦和铃的情感，这也算是值得夸奖的进步了。你就尽管放心去做吧，我相信她们两人间的感情。小曦毕竟经历了铃的一生，这是她除了咱们以外，接触最久的生灵了。”
…………
“快跑！快点，赶紧去找守卫！”
人族聚落之中，一名妇女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推出了门外，大声喊道。她惊恐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明显，顺着寒冷的夜风响彻在整片街道上。
周围的人们纷纷点起烛火向喊声的方向看来。
在聚落另一边的妖族将领听到声音，看到聚落中星星点点的烛火不断亮起，心中暗骂一声“废物！”，立刻传音道：“暴露了，改为强攻，速度快！”
妇女旁的那名妖族士兵闻言，脸上的恼怒与杀意更加明显，他本来已经偷偷溜进的这户三口之家里，正准备掳走那个最好下手的小女孩，却没想到这夫妇俩突然惊醒，丈夫拼死抱住了他，让妇女和孩子走脱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大声喊叫，害他暴露。这下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惩罚和责骂了。
妖族士兵伸手抓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妇女，狞笑着伸出了利爪。
“该死的女人，竟然害老子暴露，破坏我们的好事。我要把你折磨到不成人形后再丢去祭剑！”
说完妖族利爪一挥，生生地将妇女的右臂撕了下来，那妇女脸色一白，惨叫一声，瞬间就疼的晕死过去。伤口处喷出大量的鲜血，那些鲜血在半空中被妖力牵引，吸入了妖族腰际的一个小瓶子之中。
那妖族冷哼一声，又拍出一道妖力封住了妇女的伤口，“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忽然，他头颅一侧，躲过了不远处飞来的一小块石子。
“妖怪！不许你欺负我娘！”
妖族转头看去，那名被妇女推出屋外的小女孩正浑身颤抖的举着一块石头，死死地盯着那名妖族士兵，发现他转头看来后，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不过手中的石块和一双饱含恐惧与愤怒的眼睛仍然锁定在妖族身上，不曾移开分毫。
那妖族士兵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小崽子，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本来老子没工夫搭理你，你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你敢！”
一声怒喝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妖族士兵抬头看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迅速跑来，刚才的怒喝就是由中间那个老人发出的。
“铃婆婆！”那个小女孩哭着喊道，“快救救我娘亲！”
小玲脸色郑重，从袖中掏出一片符箓，用还带着伤口的手指在符箓上一抹，一道血印留在符箓之上，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仙家符箓！？你这个老婆子怎么会有这种宝贝！难道是谷里的仙人发现我们了？”
妖族士兵感受着符箓上传来的足以致命的气机，心中悚然。
这时，小玲伸手将符箓向空中一甩，那片符箓无火自燃，在空中发出了莹莹的光亮，迅速变化为一根青翠欲滴的藤矛射向那名妖族。
那妖族不敢硬接，挥手将那名妇女挡在了身前，同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光冲向小玲，利爪之上闪着妖异的紫芒，显然是存了将小玲一击毙命的心思。
但是小玲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闪躲的迹象，就连围在她身旁的其他人也都是面不改色。
那妖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但此时他再想改变自己的攻击轨迹已是不可能，索性也就不再闪避。为了抵抗那可能的陷阱，妖族直接显化了原形，那竟然是一只浑身黢黑的巨狼。一层妖气覆盖在他的身上，闪烁着金属般的色泽。
就在巨狼的利爪即将刺到小玲身上时，半空中那枚符箓自燃的地方竟然又生出一抹绿光，小玲的脚下瞬间生出无数青藤将她和周围的人一同包住。
狼爪刺到青藤之上，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与此同时，已经射出的藤矛在半空中调转矛头，趁着妖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狠狠的贯入他的身体之中。
那藤矛刺入妖族身体的刹那就抹杀了他的元神，并迅速在那妖族的尸体中生根发芽，抽枝生叶，不一会儿就开出一朵赤红的花朵。
小玲走出青藤的包裹，伸手摘下花朵。那朵红花离枝后就迅速凋零，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物体。等到花瓣散尽，小玲手中的赫然是刚才已经燃烧殆尽的符箓。那符箓上光华流转，气息只比使用前弱了不到一分。
人群中有人自发出去抱起了那名断臂的妇人与还在抹着眼泪的小女孩。小玲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我儿，去带一队守卫去暮曦仙子的草堂查看一番，妖魔入侵，暮曦仙子却毫无反应，多半是有什么诡计，你且前去探查一番，能叫来小曦最好，一路上小心妖魔。其他人，跟着我去救人。”小玲侧头对着右后方的少典说道。
身披甲胄，身形高大俊朗的少典沉默的点了点头，带着一队守卫离开了队伍，向着黑暗中走去。
小玲看着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一点一点模糊，眼中少典的身影渐渐与另一个英武男子的背影重合。那一日他同样是带队前去救人，同样是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离开了，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小玲朝着少典的背影抬了抬手，脚步抬起又落了下来，嘴角蠕动了一下，最后只说出了一句“注意安全”，她强迫自己转过头，看向街道尽头那深沉的黑暗。
“还有多久天亮？”她随口问道。
“快了，还有大约五十一万八千四百息。（一息按5秒算，大概30天）”小玲身后的人回答道。
“太久了。”小玲摇了摇头。“走吧，能救多少人算多少人，都别离我太远。”
“是，铃婆婆。”她身旁几十号人一起恭敬地喊道。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沿着街道向前走着，不断有人匆匆离开后又带着人匆匆赶回，也有不少未被妖族袭击的人拖家带口的加入到队伍里。就这样小玲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力气的男人们手持简陋的兵器，套着木板充当的铠甲护在最外边，妇女们在他们身后紧紧地把孩子们围在一起，由小玲领头，沿着聚落里的土道向前慢慢移动着。
这么多人族聚集很快就引起了妖族头领的注意，早在狼妖死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族聚集起来反抗了，但他故意没有立刻赶去，而是等着那些人族自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较大的规模后才派人去盯着。显然，他不准备一个一个的捕捉人族了，而是准备将剩下的人族一网打尽。
“大人，剩下的人族差不多都在那里了。”一名妖族从空中落下他刚刚又去聚落中搜寻了一番，确定了剩下的几百号人都聚在了小玲身边。
“那个领头的老妇人手中好像有仙人符箓，一路上杀了五六个弟兄了。”那妖族遥遥指向队伍最前方的小玲，她手上散发着灵气的符箓在一群毫无法力的凡人中显得异常明显。
头领咧嘴一笑，他这次带来了将近二百多名妖族士兵，除了十几个亲信，大多都是不愿上战场与巫族战斗的懦夫，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本来就是拿来测试此处守备力量的炮灰，死上一些无伤大雅。他在远处观察了良久，那老妇人手中的符箓虽然在杀敌之后能吸收敌人的精血修为补充自身，但终究会有所消耗。她一路杀下来，符箓上的气息已经弱了接近两成，接下来只要派人慢慢磨死她，剩下的人族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任他宰割了。
“把他们叫回来，让他们在远处不断施法，迫使那人防御，消耗那符箓的力量，等那符箓力量耗尽咱们再出手。”
那妖族听见头领这么说，立刻向人群所在的位置处打出一发妖力标记。聚落中的妖族们感应到集合的妖力波动，纷纷向着标记的地点冲去，不一会儿就将人族的队伍完全包围。
最外层的男人们举起手中的兵器，万分防备地盯着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妖族们。
突然，一名妖族放出一道黑气向队伍袭来，小玲心中低叹一声，瞬间明白了妖族的计策，抬手丢出符箓，一阵青芒闪过，众人已经被青藤组成的墙壁牢牢保护了起来了。同时，青藤之外不断传来轰鸣之声，数十道妖法神通轰击在青藤墙上，打的青藤枝叶不断摇动。
“希望小曦能赶紧过来吧。”小玲看着符箓中越来越少灵气，伸手又甩出了几滴鲜血到符箓之上，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虽然没见过其他的仙神，但之前凶兽袭击时，小曦轻而易举地将凶兽潮一掌抹杀的样子仍旧让她记忆犹新，她没在这些妖族中发现比凶兽还强的存在，自然完全不担心小曦的安全，她只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小曦赶来。
“小曦，你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玲眼中带着忧愁，透过青藤墙壁看向了小曦所在的草堂处。与此同时，符箓上又伸出几条藤蔓将她与周围的人群分隔开，形成了一枚半圆形的巨茧。
…………
逢春谷内，暮迟伸手在半空中轻轻一点。
逢春谷外，紧闭双眼的暮曦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跃到天际，万丈霞光自她体内放出，将整片聚落照的异常明亮。
“老爸！我把法术修炼完成了！这下我能回去了吧！”暮曦高兴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青藤墙内的人族听到了小曦的声音，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在他们看来。暮曦仙子就是这片聚落的守护神，有她在他们就能度过一切难关。
小玲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笑意，既然找到了小曦，那她也就不必再担心少典的安危了，她衰老的身躯微微晃了晃，手中溢出的鲜血被她甩到了地上，她缓缓低下身坐到了地上，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碎布，将手指上的伤口包裹了起来，又整理了一下因为到处救人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随手梳理了一下自己苍白的头发，就这样等待着小曦的到来。
“暮曦仙子！”突然一声呼喊从暮曦的脚下传来，小曦低头看去，发现少典领着一队满带伤痕的守卫就站在离自己草堂不远处的街口，长出了一口气。
少典等人离开队伍后，一路上小心翼翼潜伏着直奔暮曦的草堂处。一路上有惊无险，如有神助，直到来到了草堂附近才正面碰上了一只妖魔。那妖魔如同是在半空中凭空产生的一般，直接出现在了队伍中间，身上气势滔天却本身实力却并不强。少典带着一队人与那妖魔鏖斗许久竟然一人未伤，只是被拖着无法分心前去寻找暮曦。战到最后，那妖魔竟然随着青藤墙壁的升起转身离开了，众人刚想去寻小曦，就看到她带着霞光飞到了天上。
少典几人连忙跑上前去，还未等几人解释现在的情况，小曦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少典几人呼吸瞬时一窒，他们竟然从一位六岁女童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如渊如狱的威严。
小曦随手打出一道流光就少典等人的伤势复原，一言不发的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青藤墙处。
“怎么会有妖族，这里明明一点妖气都没有……小玲……”
小曦瞬间来到了青藤墙外，看都没看周围的妖族，只是随手挥出了一道飓风，就将围在青藤墙外的妖族尽数吹飞。
她急匆匆地向前冲去，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青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供她穿行。
“暮曦仙子！”
“小玲，你没事吧！”
人群和小曦一同喊道，不过前者的声音中包含着劫后余生与希望到来的兴奋，小曦的声音中却是说不出来的担忧与焦急。
听到小曦的声音，人们这才发现分隔开小玲与众人的青藤已经散开落到了地上，变得干枯脆弱。坐在一片枯黄色中间的小玲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脸色苍白，头发也不像之前一样泛着莹白的光泽，而是变得干枯发灰，一如地上的枯藤。
“小曦，你来了啊，真是的又被你救了一次。”小玲看着冲过来的小曦，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是用了多少次春藤符！我不是说过那枚符箓用多了会吞噬你的寿元的吗！其他符咒呢！”
“早用完啦~这么多人、这么多妖怪，你给我的那些符咒根本不够用啊，下次多给点。”小铃对着小曦吐了吐舌头，苍老的面庞上竟然透露出了几分往日的俏皮。
“那也不能这么用啊！你知不知道你损失了多少寿命！”小曦焦急地大喊道。
“什么！娘，你没事吧！”正在此时，少典带着伤势已经复原的守卫们拨开了已经失去灵性的青藤，走入了防御之中。
听到小曦的话，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小玲身旁，抓住了小玲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用自己的气息查看起了小玲的状态。
“你起开。”小曦见少典挡住了自己，随手把他拨到了一边，伸手放出一道绿色的光带将小玲与自己连接了起来。
“你这孩子，我还是头一次看你情绪这么激烈，这点你就不像你爹，他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脸上的表情可丰富了，娘稍微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小玲看到少典焦急的表情，又看了看他只是沾着些许灰尘的护甲，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
“暮曦仙子，拜托你救救我娘。”少典被小曦拨开，知道自己贸然上前只会干扰小曦施法，主动退后两步让开了地方，一双和小玲七八分相似的眼睛满含担忧，他刚刚才探查过小玲的身体，在其中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生机了，小玲此刻竟然是凭借心中的执念硬撑着。
“你没看见我正在做吗！”小曦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暴躁。“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给你用这个法术！”
小玲脸上带着笑，她自然知道小曦说的是什么法术。
“那可真好，成功了我还能再年轻一次，失败了我就去找孩子他爹，横竖都不亏。”小玲和小曦说道，脸上笑嘻嘻的，看得小曦想给她一拳。
“闭嘴，肯定会成功的，我才不会让你去找他，当年你跟我说不想结婚嫁人的时候那么坚定，结果转眼就被他拐走了，来找我玩的次数都少了，现在你竟然还想丢下我去找他。”小曦手中的绿光逐渐变成了金绿色，慢慢融入了小玲体内。
于此同时，小玲苍老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活力，整个人仿佛时间倒流般慢慢再次变得年轻美丽。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嘴里不停念叨着神迹与仙法，看向小曦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敬畏与火热。
“闭嘴！别打扰我！”小曦怒喝一声，她看着小玲依旧呈灰白色的头发，心中万分惊惧。她的法力进入小玲体内，不到片刻就会溢出到空气中消散，她此时就像是在往一个破了洞的瓶子中灌水一样，任凭她注入再多法力都无济于事，那些法力只会在小玲体内停留片刻，最后终会消散。
“行了，别再做无用功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能够漂漂亮亮的死去我就很知足了。”小玲说出的话让周围的人都脸色一变。
“娘！你……”
“我儿，没关系。”小玲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少典，轻轻摇了摇头。“娘我已经活了六十天了，整个人族都找不到比我还长寿的，平常人活个四十来天就算长寿了，娘已经知足了。”
“闭嘴，我还没施完法呢！”小曦大喊一声。
“不用了，小曦你的法力不是也有限吗？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还得靠你治疗伤员呢，你再施法下去我都要变成像你一样的小孩了。”已经变回少妇模样的小玲笑着伸手拍了拍小曦的脑袋。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她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找不到机会……”
小曦手中的金绿色光芒更浓郁了几分。
“长大了之后有机会反而不敢了……”
小玲变回了刚刚出嫁时的模样。
“夫君……我来找你了，走的时候被小曦变年轻了，和你的岁数差不多，不是一个丑巴巴的老婆婆，还能和你做夫妻……”
“娘……”少典的声音已经变得呜咽，双目通红几欲滴血，他天生哭不出来，小玲不知道，因为她不许他哭，她告诉少典，他要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战士是不能流泪的。哭的话让她来就行了，她哭得已经不少了。
“小曦，当初遇到你真好……”小玲最后睁开了眼睛，伸手轻轻拂过了小曦的脸庞，对着小曦和少典笑了笑，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她的手轻轻落地，扫走了一大片金绿色的光芒。法力已经无法进入她的身体了。
回春法可以让生灵断肢重生，返老还童，帮生灵补充寿元，治愈顽疾，但对死物毫无作用。
“娘————！！！”
少典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了今夜并不寂静的夜空，周围的人们纷纷低下头，为小铃默哀着。
“娘……”被小玲救下的小女孩拉了拉同样被她救下的独臂妇女的衣襟。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小女孩，将她拥入怀中，一如昔日的小玲母女。
“我回去找老爸救活小玲。”小曦站起身，随手摸了一把眼角，自手中放出了一朵朱红色的鲜花。那花朵迎风而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床垫大小，飞到小玲身下将她轻柔地托起。
少典没有说话，只是双目通红地转身回到了守卫的队伍中，他不能离开，他需要留在这里管理和保护剩下的人，重建聚落。
“如果……如果娘她回不来了……”少典低声说着。
“闭嘴！我一定能把小玲再带回来，老爸他什么都做得到！他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想象的！”
小曦大喊道，但少典没有停下，仍旧自顾自地说道：“请把她葬在聚落外开满鲜花的山谷之中，我的父亲同样也葬在那里，那是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小曦没有听他说完，逃跑一般地驾云离去了。
“只要找老爸就行，老爸一定能救活小玲的……老爸一定能救活她的……”小曦这么想着，全速向逢春谷飞去。
…………
“不许。”暮迟背对着小曦，口中吐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
“为什么！”小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老爸……”
“小曦，她是凡人，还是自己用尽阳寿的。”
“但是……”
“没有但是。”暮迟打断了小曦的话。“小曦，她只是个凡人，如今洪荒地府轮回未立，凡人魂魄难寻难聚，只有动用逢春谷最核心的阵法才有机会将她的灵魂聚齐，补全她已经出现漏洞的身躯，造化重生。
“而且现在仅仅是一个和你关系好的凡人死去了，你就来找我复活她，那么之后呢？之后你就不会再有凡人朋友了吗？难道你每一个凡人朋友死后你都要复活他们吗？仙凡有别，无论是在本源世界还是附属世界都是如此。之前与你我有交情的生灵也多有死去，只是你和他们来往不深，并不知道也不在乎而已。凡人死就死了，能送他们一程已经算是感情深厚了，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小玲她……”
“没有但是，我再说一遍，不许。”暮迟转过身，正面看着一脸不解与焦虑的小曦，脸上古井无波，毫无表情。
“你竟然还用本体将她带过来了。”暮迟的眼神扫过小玲身下的花朵，有些生气的说到。
“赶紧回到人族那里镇守，至于她……”暮迟又看了一眼小玲，目光在她灰白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找个地方葬了吧。”
暮迟一挥袖袍，暮曦与小玲已经被送到了逢春谷之外。
小曦看着静静躺在花朵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小玲，双目怔怔出神。
“小曦，别在这里打坐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吧，你上次救了我和我娘，我们还没报答你呢。”小玲拉着自己的手向外走去。
“小曦，看，花糕。这是我娘特意做给你吃的，可好吃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快尝尝。”小玲一脸馋样的盯着手里的花糕，一手擦着口水，另一只手却将糕点递给了自己。
“小曦，我今天又看到那个人了，他居然力气那么大，一手就把外面的那块巨石举起来了。你们神仙力气大不大啊……”
“小曦，他今天去我家跟我娘提亲了啊！我好像要嫁人了，虽然之前跟你说不想嫁人，不过如果是嫁给他的话好像也不错？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又神仙参加我的婚礼，别人一定羡慕死我了……”
“小曦，我好像要有小宝宝了，等我把他生下来就带给你玩怎么样？是小女孩咱们就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小男孩就让他去学习武艺，将来成为像她爹一样优秀的战士……”
“小曦，我娘她……我娘她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啊……凡人都是会死的对吧……那我将来是不是也会……”
“走吧，小曦，好久没有到那个山谷里去了，难得今天少典他没有粘着咱们，咱们自己去玩吧。”
“娘走了，他也走了，现在我就剩下你和少典了……我真怕有一天你们也离开我……”
“小曦，慢一点，我老了，跟不上你了，别走那么快……”
“小曦……”
“小曦……”
“小曦……”
小玲的身影不断在小曦的眼前出现然后破碎，那些小玲和她朝夕相处的片段不断像潮水一般涌来，冲刷着如今独自一人的小曦。
她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一滴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小玲……呜呜呜……”
小曦双手不断擦过眼角，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小玲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着，不断安慰着她。但当小曦转头看向小玲毫无生机的身体时，她的声音却突然开始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了暮迟一声冷冰冰的：“不许”
云拂晓隐藏在云端之上，她看着独自一人蹲在地上哭泣的小曦，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自小曦诞生以来，云拂晓就精心照顾着她，伤到碰到都要担心许久。小曦也永远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她哪里见过小曦如此伤心的样子。几次忍不住想要下去安慰暮曦，却都被暮迟制止了。
暮迟又一次拉住了想要下去帮助小曦的云拂晓。
“相信小晨。”暮迟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小曦身上，透过小曦的躯体观察着她灵魂的激烈变动。“这么多年以来，小曦早就产生积累了足够多的感情，如今距离冲破桎梏补全自己只差一个选择了。现在就是她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可是……唉……”云拂晓又看了一眼下方泪流不止的小曦，不忍地转过了头去。
“小曦……”暮迟看着小曦，期待着她做出那个决定。
“小玲……”
一阵清风吹过，将托着小玲的花朵吹得摇曳起来，一片花瓣擦过小曦的手臂，她抬眼望去，小玲依旧安详地躺在花朵之上，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有动用逢春谷最核心的阵法才有机会将她的灵魂聚齐。”暮迟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了暮曦的脑中，不断回荡着，“核心阵法……”
“去用核心阵法聚齐小铃的灵魂”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像是初春的野草一般在小曦的心中蔓延开来，难以抑制。
“去聚齐小铃的灵魂，补全小玲的身体……”小曦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许。”
“没有但是，我再说一遍，不许。”
“不许……”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暮迟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到了小曦的脑中。
“可老爸说不许，他说不许，我要听他的话……”小曦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声如同小动物一般的呜咽。
“小曦……”逢春谷的核心处，暮晨逐渐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来，小曦能不能补全自己变成真正独立的生灵，就看她和小玲的感情能不能战胜灵魂深处服从暮迟的指令了。
鲜血慢慢从他的手上滴落，他同样体会过小曦现在的感受——矛盾、痛苦、本能与感情的对抗、理性的约束与感性的挣扎……最后他成功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他他最后成功摆脱了束缚、补全了自己。所以他希望小曦也能成功，他也期待着小曦成功，他谋划这么久就是要保证小曦成功。
“小曦……”
暮曦抱着头，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小玲的面庞。
“小玲……”
她艰难地站起身，感觉身体从未像今天一样沉重过，脑袋昏昏沉沉的连多余是思考都没办法进行了。
“我要@#$^&%!$救回#？！*&%￥小玲……”
小曦强忍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不许。”
暮迟的声音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与那些混沌的思绪相比，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洪大而清晰，有着一股不可动摇，不可质疑的威严感。
“仙凡有别。”
小曦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小曦重复着脑海中的话。原本就艰难缓慢的脚步有了停下的迹象。
云拂晓猛地握紧了自己的衣襟。暮迟抬起手，随时准备击晕小曦让她遗忘这段经历，只是眼睛还紧盯在小曦身上。
只有站在逢春谷中，紧盯着面前云镜的暮晨慢慢松开了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成功了。”
与小晨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道敲冰嘎玉般的破碎声。
小曦低下头，眼神在一瞬间涣散又重聚。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了坚定。
暮迟和云拂晓长出一口气，暮迟的身体甚至因为突然放心失去力量而晃了晃。
“这才不是多余的事情。”
小曦迈步向逢春谷中跑去。
“这才不是什么多余的事情！我一定要救回小玲！！！”
小曦身体的阻塞感已经随着灵魂的升华而完全消失了。就在刚才，有一些东西从小曦的灵魂中破碎，又有其他的事物自她的灵魂中诞生了。
小曦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小晨的身前。
小晨散去了在他身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云镜，带着笑容看向小曦。
“小晨……哥……你……”
小曦站在暮晨身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恭喜了，小曦，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小晨踮起脚尖，轻轻的摸了摸小曦的脑袋。
“小玲她……”
“交给我吧。”小晨打断了她的话，“之后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小玲的，现在你只需要去睡一会儿就可以了。”
小曦眨了眨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困倦自灵魂深处涌出，双眼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暮迟的身影从一旁走出，接住了向前倒去的小曦，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她还沾着泪水的脸颊，将那些泪滴拭去。
“做得很好，小晨。我要头疼该给你什么奖励才好了。”
暮晨感到头上一暖，转头看去，云拂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双眼之中满是欣慰与喜悦。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摸头啊。”
小晨仍旧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暮迟怀中，小曦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又慢慢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如同花朵一般，可爱而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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