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信

    秦鹮边用小刀划纸箱边感叹,这几个快递来得刚好是时候。

    生日当天收到礼物,那种惊喜感和仪式感难以复加。

    段若轩在一边看戏:“人气挺旺啊。”

    秦鹮轻笑一声不理他。

    拆出来第一件,是孟桔寄来的香水,黑色盒子,大名鼎鼎的夜店渣女香。

    孟桔这些年一直留在韩国,没做老本行,而是去了一家日化品牌做pr,这些年不知道借着职业便利给秦鹮邮了多少护肤美妆线的试用品,还有一些国内难抢的爆品。

    香水盒子里附了张卡片,上面字迹张狂得不行:

    [祝秦女士25岁生日快乐,身强体壮,肤白貌美,大把男人,大把钞票,牛逼哄哄每一天。]

    秦鹮皱着眉读完,忍不住腹诽,这人简直多年如一日地粗鲁。

    连生日祝福都这么直给。

    第二个纸箱来自胡度,什么生日贺词也没有,黑色盒子绑了白色山茶花缎带,打开来,是她心心念念好久的el小金球方胖子。

    “我靠!”秦鹮抱着盒子一脸惊恐:“老胡大手笔啊,这个包好难买啊,得多少钱啊......”

    她自动忽略了段若轩在身后的一声冷笑。

    是啦,价钱和他那幅画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

    秦鹮一脸狗腿的笑容,屁颠屁颠地拆了包装纸,没敢全拆,五金件还要好好保护起来,放到衣柜最里面,打算重大场合再拿出来。

    还有第三个纸箱。

    和前两个相比巨大,鼓鼓囊囊的,还很沉,秦鹮打开,光看了一眼,就眼眶发酸了。

    抽鼻子的声音被段若轩听见,靠了过来:“怎么了?”

    巨大的纸箱里,是好多个保鲜袋包好的冷冻吃食,上面用便利贴分门别类写着字。

    [糯米排骨,蒸锅十五分钟,蒸锅放水,切勿干烧]

    [西红柿鸡蛋饺子,已熟,微波炉三分钟可吃]

    [阿胶糕,你张阿姨做微商,我光顾生意,据说效果很好,很贵,不要浪费!!!]

    跟了三个感叹号,看来是真的很贵了。

    秦鹮忍俊不禁,接着往下翻:

    [胖大海,煮水喝,不要怕怪味道,良药苦口,你唱歌费嗓]

    [黄花鱼丸子,加韭菜做汤,你最喜欢的]

    秦鹮用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一大袋冷冻鱼丸从纸箱深处扒拉出来,足足五六斤。

    崔女士做的鱼丸子,真材实料,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是真的用新鲜的黄花鱼,剔骨,挑刺,新鲜鱼肉剁的细细的,团成丸子,很鲜很好吃。

    但实在太费功夫了,小小一锅丸子,要做一整个下午,小时候也只有过生日,才敢赖着崔女士给她做。

    这几年崔女士上岁数了,落下个腱鞘炎的职业病,秦鹮不知道,这一大包鱼丸子,她要用发抖的手剁多久。

    应该要好几天吧。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泪眼婆娑里,看到纸箱底部,还有个信封。

    打开来,里面是两千块钱。

    也真难为崔女士了,寄纸钞这种违规操作,应该是瞒着快递小哥,藏的严严实实的。

    信封上写了句话:

    [我的宝贝生日快乐,别亏了自己,你唱歌开心,妈妈就开心。]

    秦鹮把信封抱进怀里,哭得不成样子。

    眼泪顺着脖颈往衣服里淌,热热的濡湿,很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是心里,好像被人闷了一棍,钝钝地疼。

    她抱着膝盖,把脑袋埋进去装鸵鸟。

    安静的小房间里,只有她缓缓平息的啜泣,还有段若轩轻轻拍她背的声音。

    “你还是没回家?”

    秦鹮呜咽着点头:“嗯,我不想见我爸,只有我妈知道我住的地方,偶尔来看我。”

    她和秦怀诚大吵,离家,出国,断联,这些热血上头的冲动,明明就是几年前的事,可恍如隔世。

    也许是时光的磨砺太过公平,秦鹮现在想起自己这一系列骚操作,也会暗暗骂自己,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她太急于追求自由,想要逃离家庭的控制,就这么一声不吭跑了。

    韩国两年,她从没联系过家里,但银行卡每月都有进账,她知道,是妈妈担心她吃不上喝不上,用这种方式给她接济。

    回国之后,胡度把崔女士带到了她家里。

    离家出走这么久,崔女士见她的第一面,什么也没骂,没有指责,只是上下打量她好久,更咽着捏她的手:“瘦成这样,遭罪了吧?”

    她当时就绷不住了。

    “我爸对我的控制,你也知道,家里唯一一个愿意支持我唱歌的是我妈,她不敢公开逆着我爸,就只能偷偷帮我。”

    她的第一首歌在音乐播放器上线的时候,第一个评论,就是崔女士留下的,说这首歌很给力,怒赞,扎心......

    笨拙地学一些已经过时的网络用语,给她撑场面。

    后来,她的每一场直播,崔女士都牢牢霸占榜一,还学会了刷弹幕,送礼物。

    秦鹮坐在地上哭得断断续续:

    “我觉得我很差劲,混也没混好,什么名堂都没闯出来,还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有前途,我有什么前途啊,我就他妈是个混蛋,不让人省心......”

    有宽大的手掌在她脖颈后轻轻捏了捏。

    段若轩坐在床边,把她的脑袋揽在自己腿上,细细抚着她的长发:

    “会有,一定会有。”

    言语里极近温柔,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细微的颤抖,秦鹮分辨出后,猛地一顿。

    她忘了。

    她好歹还有妈妈的支持和理解。

    但段若轩。

    段若轩没有妈妈,他和她一样,独自闯荡着,却没人在意,没人眷顾。

    她伏在他的膝盖上抬起头来,段若轩低头看她,背光的角度,眸子漆黑一片,瞧不出情绪,空空的,晦涩不明。

    “对不起。”她仰着头,眼泪就直挺挺地落下来,砸在他的腿上,在黑色布料上洇出花。

    “没事。”他读懂了她的抱歉,俯身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吻:“你不是一直很刚吗?都闯到现在了,再坚持一下。”

    秦鹮看着他轻轻吐字的薄唇,心里又酸又涩。

    “还有我。”

    他说。

    你还有我,你的凄风苦雨,莽撞勇敢,踉跄坚持,你挥着刀戈剑戟生猛搏斗,每一步,我都看到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妈,还有我。

    不谈爱情,我也依然尊重并相信你的理想。

    即使遥远,即使虚无。

    但我信。

    长久的沉默中,对视也有了具体的形状,像是一团可以抚慰人心的薄雾,悬在空间里,

    秦鹮看他看了好久,最终连着泪水一起,埋进他的怀里。

    ------题外话------

    这章写妈妈邮东西,给我写哭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啊,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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