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偏航

    秦鹮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沙哑的疲态被段煜卓捕捉到:

    “你怎么了?”

    秦鹮不好意思讲,随便敷衍说没事,只是小睡了一会儿。

    “今晚有空吗?”段煜卓那边有些吵,还有很远的广播人声:“我刚落地,晚上要跟我去见个人吗?”

    不待秦鹮回应,段煜卓便自顾自解释,今晚饭局上请的是最近刚拿过全球奖项的音乐剧的总导演和作曲,如果能参与他的作品,也是一个宣传点。

    秦鹮昏昏沉沉,但还是撑着精神答应下来。

    司机到楼下的时候,给她开车门,她差点脚步不稳一头栽进车里,段煜卓伸手扶她。

    秦鹮感觉到胳膊上男人手掌的力度,瑟缩了一下。

    “怎么脸色这么白?哪里不舒服?”

    秦鹮低头,段煜卓的手指修长洁净,搭在她胳膊上,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没事,哥,可能就是有点感冒。”

    “吃药了吗?”

    “没,没那么严重,不至于。”

    秦鹮不动声色挣脱开,倚在车窗,看雨水成股成股向下冲刷着。

    外面夜色浓重,雨幕不歇,车里的气氛也让人窒息,只有雨刷一下一下摆动,机械,枯燥,如同表盘上滴答转动的秒针。

    秦鹮发觉今天的段煜卓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说不清是哪里,或许是潮湿的雨水令他身上的檀香味更重了一些,又或许是疲态太过明显。

    段煜卓今天没有打领带,西装里面是一件休闲衬衫,脖颈下扣子未系,松松垮垮的。

    秦鹮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从前也是一周往返国内外多次,但都体面讲究,极度自律的人,总是把疲倦和情绪藏得很好。

    秦鹮抱着好奇和探究转头扫过一眼,却猝不及防,和段煜卓的目光对上。

    那目光幽幽的,带着丝丝陌生的冷峭。

    “哥,段骁回国了。”

    秦鹮决定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段煜卓轻轻挑了下眉:“嗯,我见到他了。”

    “他还好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能还要几天。家里有点事需要他出面。”

    段煜卓向后靠,无意识地拨弄袖口。白玉质地的袖扣,莹莹润润的。

    “啊?不是说只是更新签证?”

    秦鹮有些失望。感谢段骁,让她也体会一遭等待的抓心挠肝。

    她想问问段煜卓,是什么事,还需要多少天,但又觉得或许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多问,便闭了嘴。

    看了看手机,屏幕倒映出她的脸。

    距离发消息给段骁,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石沉大海,什么回信都没收到。

    从来没有这样过。

    凌乱的雨声,荒寂的昏朦,全都在拉扯情绪不停向下坠,再加上身体上的不适,整个人像是刚从雨水里打捞起来。

    晚宴一如既往无聊庸碌。

    段煜卓帮她引荐之后便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这会儿目光所及瞧不见他。秦鹮强撑着言笑晏晏,只是,和那位导演交流得不是很顺利,心不在焉,时不时看手机。

    她并不知道,手机的另一端,段骁正在做什么。

    任她想象力通天,也想不到,此刻段骁正在那个许久未回的家里,在段岳白的书房,与段岳白面对面对峙。

    段骁向来放浪形骸惯了,整个段家都没出过这样离经叛道的混蛋,偏偏,这个混蛋还真就是自己亲生的。

    段岳白看这个儿子的时候,所有理智、公平、陟罚臧否的好规矩,全都抛到脑后去。

    因为寄予厚望,所以格外不能容忍。

    他希望段骁不要再胡闹,放弃那个可有可无的学业,回家里来跟着段煜卓进公司学东西。实在静不下心也无所谓,那就找个别的学上,金融,企管,再不济学个艺术投资都好,总比唱歌强。

    “点解你咁唔中用?废物!”

    段骁掏掏耳朵,一副无所谓的死样子:

    “嗯,我废物,你都有个不废物的儿子了,还叫我回来干什么。”

    段岳白一方砚台直接砸了过去,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段骁盯着满地的飞起四溅,心里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琢磨的竟然是明天回去的直飞航班是几点?赶得上吗?

    实在赶不上,机场过一夜都好。

    只要能快点离开这。

    首尔距离凌市一千公里,直飞航班不过两小时,但终究,以星罗棋布的山水云海阻隔了一对恋人。

    遥遥相望,从此轨道偏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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