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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家人还是仇人

    陈副官长相俊朗,早年也是风月场所的高手,后又跟着叶向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几次,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这一两年东南战况稍微平静,他才开始转向幕后,出谋划策,俨然成了叶向晖的军师,当然,也包括指导他如何追女人。

    叶向晖今日出来也只带他一个随从,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哼,拾人牙慧的蠢货,也配跟老子斗,要不是她母亲护的紧,老子早找机会干掉他,能留着他的狗命嚣张到现在。”

    一提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叶向晖就咬牙切齿,老大叶向乾,就冲着这霸天的名字,也知道在叶督军心里的地位。

    叶督军惯于旧式,奉行长幼有序,明里暗里偏袒嫡长子,这叶向乾的母亲又是个母老虎的品性,每每遇到麻烦找她告状,她就去找老公,叶督军也是耙耳朵,听不得原配诉苦,总是想方设法满足他。

    这么十几年下来,叶向乾自然养成骄纵跋扈的习惯,如今又仗着手里有枪,欺压良善,简直是宣州一霸,百姓们畏惧军政府的势力,往往敢怒不敢言罢了。

    可叶向晖不惧他,在父亲面前揭露过几次他的恶劣行径,叶向晖打过几次胜仗,在军中颇有威望,他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短短一年时间,已经部署了几次暗杀。

    叶向晖也是暴脾气,几次都要冲进别馆杀他,都被下属拦住。

    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意气用事,现在动他过早,咬着牙吞下了这哑巴亏。

    今日听到陈副官提起他,无名火又窜了出来,咒骂他几句,那些不入眼的小动作,更让他瞧不起他。

    “属下担心的反倒是二少,他这人城府极深,在军中有笑面佛的称号,最近反而没什么动作,每日里留恋三街六巷,吃酒听戏,包养名伶,闲散的让人害怕。”

    陈副官分析的头头是道,叶向晖心里浮现起这个二哥来。

    老二叶向坤也是原配所生,长相温润憨厚,性格平和,见谁都是三分笑脸,平日在帅府看到他表现的更是和蔼可亲。

    早前他觉得自己这二哥,在冷冰冰的家里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可偏这样的人,杀起自家兄弟来一样的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刺杀,最后查下来,他的手笔也不在少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起这个二哥,叶向晖心情复杂,脸上又表现的极镇定自若:

    “由着他吧,只要他不坏我们的事,我便只当没看见,如果还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他。”

    两人又说些宁州的边防部署,陈副官虽久居宣州,却也是难得的将才,很多时候,想法都和叶向晖都不谋而合,叶向晖对他的意见也极重视。

    他瞥一眼车外,看到白清浔已出了街口,此刻正朝着车子踏步而来。

    陈副官识趣,立马掐了香烟,麻溜的打开车门,恭敬道:

    “白小姐,事情谈完啦?”

    叶向晖在心里暗暗佩服陈忠这溜须拍马的狗腿子。虽然上午吵闹,他也不打算记仇,谄媚的露着八颗牙齿,笑道:“上来吧。”

    车内烟草的清冽四散出来,白清浔不喜这味道,微微蹙眉。

    陈副官眼尖,“白小姐,那辆车没烟味,要不您还坐那车?”

    白清浔看一眼车内,也不言语,径直朝后面那车走去。

    陈副官看了一眼叶向晖,低下头,耷拉着脑袋,讪讪道:“师长,镇定,不要乱了阵脚,女人嘛,还是得多哄......”

    叶向晖气结,蹭的跳下车,仍掉烟头,用脚上的军靴狠狠地踩了几脚,才稍解气,又把外套朝肩膀上一甩,痞里痞气上了后面的汽车。

    打开车门,见她依坐在后排,脸上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

    叶向晖是军痞,不着调,欠德行。平时周旋在军营重地,戾气多一点;现在是来找不痛快的,自然痞气多一点。

    “为何又上这辆车?”

    白清浔眸色微抬,声音温和道:“那车里全是你们的烟味儿,还怎么坐呀?”

    他抬眼睨她一眼,“女人真是矫情,开着窗户抽的,哪里还有烟味?”

    她这次满怀希望的回来,以为可以拿到扳倒吴素之的证据,结果一无所获,本就心里难受,又听出他语气里诸多不满,这一桩桩的烦心事,只觉得胸腔里涌着一股浊气,顿时又气愤又伤心。

    “谁要你跟来的?”她冷笑道。

    他本就说不过她,一听这话顿时恼羞成怒,“你是专门跟我抬杠的吗?”

    “是你先抬的。”白清浔瞪他一眼,也恶狠狠道。

    “简直反了天了。”叶向晖蹭的坐到后排位子,使劲关上车门:“我忍了你一天了,跟撸了倒毛似的,你最好温顺一些,再这么挑战我的底........”

    边说着话,边箍住她的两只胳膊,低下头辗转吸吮她唇齿间的甘芳。哎,不在眼前时牵肠挂肚的思念,如今人在怀里,亦是道不尽的心酸苦楚。

    白清浔怕到了极处,想挣脱手去推他,却被他箍得紧,

    情急之下想用脚踢了他的下身,又被他识破,这才手上稍稍松了气力。

    她趁机在手下了十足的气力,狠狠对着他胳膊上的郄门穴捏了下去。

    她手上有劲,又懂人体的穴道哪里痛感强,叶向晖吃痛,只觉得那胳膊酸痛不已,这才完全松开她。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这才冷静下来。

    四周静寂无声,车厢里的空气极度凝滞。

    叶向晖脾气来的快消得也快,这会子厚着脸皮,腆着笑脸说道,

    “刚才是我不对,违反了约定,你别生气了......”

    “你打开车门,我没有生气。”白清浔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表现得平静。

    “没有生气就乖乖坐在这边,休想再去别的车......”

    叶向晖这人天生桀骜,在与她的争斗中没占到便宜,纵使气氛如此难堪,也要维护他那骑虎难下的傲慢。

    白清浔心里一怔,半天没出声,忽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净是无法掩饰的鄙夷和憎恶,刺的人心底生疼。

    她稍微坐正了身子,敛起情绪,“那就开车吧。”

    叶向晖自觉刚才的话说的重了些,又见她拉着清水脸,只默默坐回驾驶室发动汽车。

    一路上她双眸低垂,一声不吭的端坐着,汽车终于在黄昏时分进了城门。

    他仍把汽车停在白公馆不远处,白清浔把大哥的风氅塞进包袱里,系一件立领兔子毛斗篷跳下车去。

    这一天的舟车劳累,在关门的瞬间,本想着谢谢他,又想起他今日的行径,这一句谢谢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淡淡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关了车门,抱着那几束梅枝,头也不回进了白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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