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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月鸦

    这天,奥兰·加西亚的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

    无论是在奥兰·加西亚凌晨五点出发晨跑的山脚下,还是在预选战士们统一用餐的厅堂内,甚至在他专门挑着没人的夜晚去洗浴的路上,这个跟屁虫都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如果奥兰是名女性,这种情况下都可以直接喊巡逻兵抓人了。

    只是奥兰虽然从开始就知道是莱安一整天都在跟着他,却丝毫也没表现出来,像是完全无视了这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完全不影响奥兰做自己的事情。

    当然,莱安绝对没有那种变态的跟踪癖好,只是经过两次短暂的接触,以莱安对奥兰的初印象判断,这个人极其少言寡语,除了必要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呆着,看起来完全不喜欢与人交际,让人很难靠近。

    在莱安看来,他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才能更好的了解对方内在的性格,对症下药才能跟奥兰变的近亲起来,从而达到他拜师的目的。

    所以,当莱安第二天解除修养的禁令后,便第一时间溜了出来,一大早就找到了奥兰。为了不打扰到对方,他就悄悄的跟在奥兰身后,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生活方式和个人习惯,一边琢磨着自己怎么该怎么解释。

    总而言之,莱安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能尽量多了解一点奥兰,这样才好跟他开口,毕竟自己这拜师的请求对奥兰来说肯定会觉得挺突兀的。

    莱安原本还在走神,没想到奥兰这时已经结束了洗浴,突然走了出来。

    莱安一惊,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本想转身藏到一边的树丛中,可当他猛地一转头时,额头却直接撞在了身后的灯柱上,可能是因为莱安太着急了,这一撞的速度很快,莱安顿时感觉整个脑袋都被撞晕了,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同时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莱安吃痛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身体突然一凉,他睁开眼睛一看,奥兰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

    一瞬间,莱安甚至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因为事发突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对方解释,只好先僵硬地笑了几声,讪讪的说道:“晚......晚上好......”

    要不是意外之下自己直接摔倒了在了奥兰面前,他原本还准备多观察几天再行动的。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得给奥兰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对方浴室门口的理由。

    “我......那个......我过来洗个澡。”关键时刻,巧舌如簧的特长似乎已经离莱安远去,他们这些贵族在耀征地营的住所都是设有单独且豪华的浴室的,哪里还需要到给预选战士们安排的公共浴室来。

    “你跟着我一天了。”要不是莱安给的借口太蹩脚,奥兰也不想直接挑明。

    莱安傻眼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一天中他根本没有看出来奥兰有过任何警觉的反应,这也让莱安越发的觉得奥兰比他想象中更有本领。只是现在可不是敬佩对方的时候,莱安看着奥兰紧盯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要把自己完全看穿似的,让莱安不自觉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真的不是跟踪狂,我想变强,我想去保护他人,但我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所以想拜你为师,跟你多多学习怎么提高自己的武力水平,但我不清楚你的意愿,也担心你会觉得麻烦,只好先跟在你身后想多多了解你一点,也想找一个好机会问问你愿不愿意教我,只是没想到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对不起!”莱安整个人都豁出去了,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连一口气都没换。

    奥兰在听莱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好。”令人没想到的是,奥兰只是沉默着思考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啊?”甚至莱安第一时间都根本没反应过来。

    “......”在奥兰的沉默或者说是无语中,莱安终于回过神来,接着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和嘴巴。

    “太好了小师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自己了,这突如其来的幸运让莱安极其兴奋,差点就要直接给奥兰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只是在他上手的一秒前对上了奥兰那冰霜般的眼神,让莱安的热情急速降温,尴尬的收回了双手,也不敢再继续说话。

    见莱安不说话了,奥兰抓住了莱安刚才话语中的关键点,反而有点疑惑的问道:“小师父?”

    “嗯......因为我看我们俩年纪差不多的样子,感觉这样比较亲切,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莱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随便。”说着奥兰就要离开的样子,莱安赶紧拦住了他,有点着急的追问道:“等等,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训练?小......小师父......”莱安纠结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小师父”这个称呼。

    “每晚九点,暗月山长崖脚。”说完,奥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莱安一个人激动的在原地欢呼雀跃。

    于是莱安便开始了白天参加选拔项目,晚上加训的地营生活。

    有一天夜晚,两人在暗月山脚训练时,一旁突然落下一只全身覆盖着深紫色羽毛的鸟,他走上前去小心的把这只鸟捧在手中,莱安从来没见过这种鸟,不认得它的品种。

    “他的翅膀受伤了,好像是被其他的动物攻击了。”莱安捧着受伤的鸟走向奥兰,示意让他看看。

    “月鸦。”奥兰一看到莱安手中的鸟,便自语道。接着他轻轻的抬起那只受伤的翅膀,仔细观察着伤口。

    “月鸦?”莱安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

    “嗯,这种鸟很少见,只有月圆之时才会出现。”奥兰说着,表情中隐约透露着几分伤感。也许是不想让莱安看见,他转过身去往地营的方向走去。

    “小师父?”莱安看着奥兰离去的身影有些不解。

    “去医务室。”奥兰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停下脚步。

    听完,莱安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两人到了医务室,奥兰便二话不说开始给受伤的月鸦处理伤口,手法看起来也很熟练。

    “小师父,你以前总是受伤吗?”莱安听派恩说过一些关于奥兰以前的事情,又看着他处理伤口的样子,以为他以前都只能一个人这样照顾自己,顿时觉得有点心酸。

    “没有。”奥兰淡淡的回复道,手中的动作也一刻都没停下。

    “啊......这样啊......”这个答案倒是让莱安没有想到,突然有些哑口无言,只好安静的呆在一旁,时不时给奥兰搭把手递个东西。

    没过多久,奥兰便将伤口完全处理好了,对着莱安说道:“找个鸟笼,休养几日再放了。”

    “哦哦好的。”莱安嘴上先行答应着,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大晚上让他去哪里找鸟笼。

    莱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有开口说道:“那个......我觉得这附近应该、或许没有鸟笼这种东西。”

    只见奥兰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似乎很认真的发出了疑问:“贵族难道不是都喜欢养鸟吗?”

    见奥兰很意外的样子,莱安挠了挠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可能不是吧......”至少在希尔家族中,确实没有爱好养鸟的人。

    于是那晚的最后,两人只能找来一堆树枝和绳索,现场搭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鸟笼”。

    也不知是这次莱安是真的下定决心训练,还是奥兰有着独特的莱安使用方法,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莱安的武艺技巧和体能竟然都有了飞速的进步。当然,这些进步也明显的体现在了选拔项目的分数上,莱安最后的成绩竟然也能算得上中前列了。

    坎贝尔族域参选战士的人数较少,耀征选拔工作整体还比较顺利,但人数较多的希尔族域和埃文斯族域的耀征工作却进展艰难,即使已经派遣了大多数联盟军长官前往支撑,还是没办法在原本计划的期限内完成所有的工作。

    这种情况下,即使苏和南斯同在埃文斯族域耀征地营,由于工作量太大,这段时间里两人几乎也没能见上几次。

    也许有时候累过头了,第二天反而会清醒的很早,这一天,当南斯睁开双眼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看来自己才睡着三四个小时。

    南斯在床上躺着,本想闭上眼睛再多休息一会,以便应对一整天繁忙的工作,可是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最后他还是无奈的起了身,决定今天早点去训练场地,自己先练练手。

    南斯来到射箭台的时候,晨光微亮,太阳还半藏在群山中。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人,他远远的看到了赫拉正在拉弓的的身影,远处的箭靶正中心已经有一只箭矢,下方还掉落着更多的箭。

    “咻。”只听干脆的一声后,赫拉射出的箭将原本箭靶中心的箭矢打掉,命中红心。

    不愧是权域内数一数二拥有顶级箭术的人,南斯在一旁欣赏着赫拉潇洒的身姿,本不想打扰到她,但赫拉好像感觉到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过头来正好跟南斯四目相对。

    既然被赫拉发现了,南斯便走上前去打招呼:“这么早啊,赫拉长官。”

    “南斯长官。”赫拉点头示意,并收回了手中的弓。

    两人散着步闲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射箭台后的高地,他们并肩站着,没过多久,场地内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练习箭术的预选战士们。

    “这段时间辛苦南斯长官了,多亏了你的帮助,射箭台这边的工作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赫拉在几届耀征中都是专门负责射箭项目的考核的,而这次南斯刚好也被安排在射箭台区域工作,两人在这段时间也是更加熟悉了不少。

    南斯到有些苦笑着开口说道:“还是直接叫我南斯吧,说真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挺不习惯“南斯长官”这个称呼的。”

    “好的,南斯。知道了,南斯。”接着赫拉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能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事情吗?在黑叶镇的,或者是......更久远的。”

    “以前吗?你这么一问,突然感觉那些生活变得好遥远。”南斯笑了笑,继续说道:“十二岁那年我的父母双亡,我也没地方可去,后来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到了黑叶镇。我唯一记得很清楚的是跟苏相遇的那天,那明明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我偷了东西吃,结果在小巷子里被抓住了,那些人出手可真狠,我甚至感觉自己会被他们活生生打死,就在那个时候,苏出现了,救了我。在我昏过去之前,隐约觉着乌云都散去了,月光洒在我的脸上,还有点刺眼。”

    “原来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赫拉感叹道。

    “是啊,我们当时年纪相仿,处境相似,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可在黑叶镇这样的地方,我们却像命中注定的孪生子一样,相互扶持,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是活下来了。她说自己天生就会打架,那些年我跟着她也算练出了些本事,还能有些余力帮助那些黑叶镇的孤儿们。”提起同苏一起走过的那些年,南斯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真的很有天赋,也很特别。”赫拉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时,即使是自己从她身后射出的那只箭矢,也被她轻而易举的躲过了。

    当时的赫拉本以为来人是要伤害莱安的,所以那一箭是她全力射出去的。赫拉本以为自己的箭术在权域以及整个大陆都是无人可以招架的,甚至她一度认为自己是权域武力最强的女性,赫拉不得不承认,这种挫败感直到现在也无法全部消散。

    不过多亏了莱安,至少她和苏现在成了朋友,而不是敌人。

    “不过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赫拉故作挤眉弄眼的样子,跟南斯打趣道。

    “哈哈,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我和苏两个人,我们也没这个可能。”这不是南斯第一次被人误解苏和他的关系了。

    南斯的嘴角挂着轻轻的微笑,他看向远处的已经亮起些许的晨曦,像是在对自己,轻轻的喃语道:“我们俩已经如同一个人了,伤害她,就像在伤害自己。”

    “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们现在可是权域联盟军的长官,不会再过那些苦日子了。”赫拉也许是为了安慰南斯,说的似乎很轻松。可南斯明白,只要活着,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轻松。

    所以南斯只是仍旧迷离地看着远方,没有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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