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粮赋没少，反多了
六合县城
县丞李厚脚步轻快，洋溢着喜色向泉报喜：“泉兄，喜事，大喜事啊！”
泉笑问：“厚兄，请坐！哦，恭喜，恭喜！贵夫人有喜了？好福气啊！何时摆酒？这是给小弟送来喜帖啊~”
安置庶民，设村置镇，各项工作有序推进，捕鱼摸虾，冬粮有了着落，这段时间泉心情很是美好，难得开起了李厚的玩笑。
李厚年近花甲，哪来的兴致弄璋弄瓦？
当下故作不悦，笑骂道：“为兄已知天命之年，哪有此念头，莫要寻为兄开心！哈哈，我给你报喜来了！托公子洪福，县令治理有方，百姓淳朴，诸吏员勇于任事，总算完成秋粮征收事宜啊。”
泉很是高兴，道：“厚兄辛苦！农为百业之本，有粮在手，万事不慌！这些时日我正忧心，这是我们六合县设立以来第一次征收粮赋，不瞒你说，这事一天没完成一天就难安心哪！就怕耽误了过冬啊，这下好了，好！厚兄劳苦功高，我定向公子为大家请功！”
李厚哈哈大笑，说：“不敢言功，不辜负公子信赖和这份职差，为兄就知足啦~对了，更喜的不仅是完成了秋赋征收，更是大大超额完成了征粮啊！”
历来只有漂没的，还有溢出，看李厚高兴的样子，看来溢出不少，当下很是好奇，道：“哦，超额完成，超了多少？”
李厚竖起两根指头，摇了摇，笑道：“两成，整整两成有余啊！”
泉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忙追问：“两成？如何得出的超出两成有余？”
李厚道：“历来收粮，少有溢出的，说起这个啊，小浦遣农具房管事送来一物，‘秤’，泉兄还有印象？这个公平秤不愧公平之称哪，那个秤好使！我收到消息一时也是难以置信，又令户房复核了两遍，没有错误，千真万确！确实是溢出两成有余！”
泉顿时心沉入谷底，脸色煞白~李厚纳闷问：“泉兄，不高兴？放心，这个数据没有问题的。”
“厚兄，出大事了！你，你怎么这般糊涂啊~”泉气急败坏，问：“还有谁知道这事情？”
李厚感觉有些不对，问道：“这是何意啊？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副想要追责的架势?”
泉哭笑不得，道：“祸事了，粮食就是天哪！向来只有少交，哪里有人愿意多交的啊？何况超出如此之多的啊~你想想，入库都超了两层，实际收了多少？其中有没有诡诈，有没有逼迫？有没有抗税的？”
李厚被这个“大喜事”蒙住了心智，这下被点醒，一刹那呆如木鸡，半晌压低了声，带着些企盼，直勾勾看着泉：
“泉县令，此事还未上报，应该还来得及！”
泉苦笑，摇头说：“李县丞，不要妄想了，这事波及整个县境，瞒是瞒不住的！何况背后贼人定有图谋，当下唯有查清真相，如实上报，此外别无他路！”
李家得杨二槐信赖，授以军权，又托付李厚以六合县丞之职，李厚也是心存感激，尽心尽力辅助泉安抚人心，谁能想到初次主持秋粮征收就闯出这等大祸来，哆嗦着嘴唇，问：“图谋，有人阴谋挑起事端，鼓动庶民动乱？”
泉摇摇头，道：“不好说，当务之急，要封锁库房，封存账目，看好城门，要防止贼人狗急跳墙！”
李厚焦急地拉住泉的双臂，恳切地说：“幸亏泉县令提醒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泉兄拉我一把，李氏必有厚报！”
泉苦笑点头，扶住李厚，连声安慰：“你我同舟共济，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李兄心中可有猜测，可知何人所为?”
李厚斩钉截铁狠声说道：“田康是户房管事，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定是田氏阴谋虐民，一来可借机贪墨粮食，从中渔利，二来损坏县衙信誉，进而挑起叛乱！”
一个合格的政客不仅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潜在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危险来临时抓住可能带来的转机，进而蛊惑人心，从中渔利。
泉不愧是书读深了的，当下稍作犹豫，神情带着振奋，语气激动道：“李兄，我们发现及时，此时消息应该还没传开，田氏还没意识到我们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你想象一下，假如我们动作迅速果断，一来可以借着田氏的人头安抚民众、平复人心，二来一举拔除田氏这样的大贼，这不正是我们的功劳吗？想必公子知道了，一定赞许有加啊~”
李厚当即一愣，怎么一下就要灭了田氏，口中应声道：“县令高见哪！妙！”
“嗒~嗒~”泉轻轻叩击桌案，陷入深深的思索，稍顷，缓缓开口，带着莫名的魔力和诱惑
“有了李兄支持，这事就有了把握！当务之急是拿到证据！李氏谋反的证据！我猜测田氏如此行径定安排了宵小暗中掀动叛乱，你说如果田氏听到风声会不会趁着公子不在六合的档口，提前发动叛乱，甚至攻击县城，冲击县衙？如此就有了铁证！”
会不会...甚至...铁证！这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李厚忽然打了个寒颤~仿佛这一刻刚刚认识了泉，一个计划三言两语间慢慢开始变得丰满，有了具体的形象，偏偏合乎情理，似乎理所当然...愣愣地看着泉半天没说出话来...
支持什么？好狠哪，这是铲除了田氏，还要拉李氏下水干脏活啊！整垮田氏他当然愿意，让李氏赤膊下场就两说。李氏是否下场，田氏都是反定了的，被泉抓住了把柄，泉现在是逼着田氏造反哪！
不管田氏想不想，一旦暗中有人鼓动，只要打着田氏的幌子，不管多少人只要有人做出攻击城门的举动，田氏这个反贼的帽子就戴实了，更何况有没有敢造反的，必须有啊！这是要把田氏一锅端了啊~
阴！毒！
泉热切的拉着李厚双臂，笑容亲切热烈：“李兄，可是有不妥之处？您年高德贤，虑事周全细致，还请直言？”
这档口，李厚被赖上了，哪里跑的脱，他是想明白了，真正想明白了~他要不做，他负责征收秋粮，出了篓子，他是直接责任人，办事不力，残虐下民，致使百姓造反！他跑不脱，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李氏不做，说不定把李氏也圈了进去~田氏造反了最好，不造反，泉难道不会假借田氏鼓动百姓造反？泉能假借田氏，就能假借李氏冒充田氏，鼓动动乱，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短短一瞬间，心中百千念头闪过，浑身几乎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泉这热切的笑容模糊起来，这双手宛如毒蛇紧紧扣住了他的双臂......
“不、不、不~泉县令虑事周全，下官马首是瞻！悉听安排~”
当下又犹豫着问道“这事要不要知会公子？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怪罪？”
谁知泉立马变了脸色，缩回手，拉着脸道
“安抚民众，平乱除贼，此乃我等分内之事尔！况且公子远在小浦，一旦来往回复，误了大事，谁来承担？”
李厚喏喏点头，又问：“既然公子不在，如此大事，按制是否上报尚书省崔相？”
泉点头
“李县丞，所言有理！不过当下四民安定，诸事未有定案，我等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若田氏果真谋反，我等身为一县父母也不至于乱了手脚，万一田氏真的作乱，如此大事，我当急报三省啊！李县丞考虑很妥当，当下还是尽快做好咱们分内之事啊，您看？”
滑溜！
李厚当下去了侥幸，这脏水是趟定了，现在只希望田氏真的造反，省了自家的力气~
看？有什么看的？只能点头称是。
户房，田康正和同僚热议
“田大人功高啊，此次秋赋征收，户房露脸露大发了啊，恭喜田大人！”
“可不是，没看县丞高兴的，急急和县令报喜去了！”
“哈哈，托田大人福，李县丞休衙后请酒庆功呢，想喝到李大人的酒可不容易，都是托了田大人的福啊！”
田康哈哈大笑，神情很是得意，
“过奖、过奖了，都是托泉县令、李县丞的福啊，也要谢谢各位同僚勠力同心，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征收任务啊，要说功劳还是各位同僚大力帮衬之功！”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惊讶不已~
“奉县丞李大人命令，封锁粮仓，封存账目。”
田康大惊失色，找了个借口急忙反身，回府去了。
身后是李厚森冷的目光~
县丞李厚脚步轻快，洋溢着喜色向泉报喜：“泉兄，喜事，大喜事啊！”
泉笑问：“厚兄，请坐！哦，恭喜，恭喜！贵夫人有喜了？好福气啊！何时摆酒？这是给小弟送来喜帖啊~”
安置庶民，设村置镇，各项工作有序推进，捕鱼摸虾，冬粮有了着落，这段时间泉心情很是美好，难得开起了李厚的玩笑。
李厚年近花甲，哪来的兴致弄璋弄瓦？
当下故作不悦，笑骂道：“为兄已知天命之年，哪有此念头，莫要寻为兄开心！哈哈，我给你报喜来了！托公子洪福，县令治理有方，百姓淳朴，诸吏员勇于任事，总算完成秋粮征收事宜啊。”
泉很是高兴，道：“厚兄辛苦！农为百业之本，有粮在手，万事不慌！这些时日我正忧心，这是我们六合县设立以来第一次征收粮赋，不瞒你说，这事一天没完成一天就难安心哪！就怕耽误了过冬啊，这下好了，好！厚兄劳苦功高，我定向公子为大家请功！”
李厚哈哈大笑，说：“不敢言功，不辜负公子信赖和这份职差，为兄就知足啦~对了，更喜的不仅是完成了秋赋征收，更是大大超额完成了征粮啊！”
历来只有漂没的，还有溢出，看李厚高兴的样子，看来溢出不少，当下很是好奇，道：“哦，超额完成，超了多少？”
李厚竖起两根指头，摇了摇，笑道：“两成，整整两成有余啊！”
泉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忙追问：“两成？如何得出的超出两成有余？”
李厚道：“历来收粮，少有溢出的，说起这个啊，小浦遣农具房管事送来一物，‘秤’，泉兄还有印象？这个公平秤不愧公平之称哪，那个秤好使！我收到消息一时也是难以置信，又令户房复核了两遍，没有错误，千真万确！确实是溢出两成有余！”
泉顿时心沉入谷底，脸色煞白~李厚纳闷问：“泉兄，不高兴？放心，这个数据没有问题的。”
“厚兄，出大事了！你，你怎么这般糊涂啊~”泉气急败坏，问：“还有谁知道这事情？”
李厚感觉有些不对，问道：“这是何意啊？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副想要追责的架势?”
泉哭笑不得，道：“祸事了，粮食就是天哪！向来只有少交，哪里有人愿意多交的啊？何况超出如此之多的啊~你想想，入库都超了两层，实际收了多少？其中有没有诡诈，有没有逼迫？有没有抗税的？”
李厚被这个“大喜事”蒙住了心智，这下被点醒，一刹那呆如木鸡，半晌压低了声，带着些企盼，直勾勾看着泉：
“泉县令，此事还未上报，应该还来得及！”
泉苦笑，摇头说：“李县丞，不要妄想了，这事波及整个县境，瞒是瞒不住的！何况背后贼人定有图谋，当下唯有查清真相，如实上报，此外别无他路！”
李家得杨二槐信赖，授以军权，又托付李厚以六合县丞之职，李厚也是心存感激，尽心尽力辅助泉安抚人心，谁能想到初次主持秋粮征收就闯出这等大祸来，哆嗦着嘴唇，问：“图谋，有人阴谋挑起事端，鼓动庶民动乱？”
泉摇摇头，道：“不好说，当务之急，要封锁库房，封存账目，看好城门，要防止贼人狗急跳墙！”
李厚焦急地拉住泉的双臂，恳切地说：“幸亏泉县令提醒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泉兄拉我一把，李氏必有厚报！”
泉苦笑点头，扶住李厚，连声安慰：“你我同舟共济，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李兄心中可有猜测，可知何人所为?”
李厚斩钉截铁狠声说道：“田康是户房管事，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定是田氏阴谋虐民，一来可借机贪墨粮食，从中渔利，二来损坏县衙信誉，进而挑起叛乱！”
一个合格的政客不仅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潜在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危险来临时抓住可能带来的转机，进而蛊惑人心，从中渔利。
泉不愧是书读深了的，当下稍作犹豫，神情带着振奋，语气激动道：“李兄，我们发现及时，此时消息应该还没传开，田氏还没意识到我们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你想象一下，假如我们动作迅速果断，一来可以借着田氏的人头安抚民众、平复人心，二来一举拔除田氏这样的大贼，这不正是我们的功劳吗？想必公子知道了，一定赞许有加啊~”
李厚当即一愣，怎么一下就要灭了田氏，口中应声道：“县令高见哪！妙！”
“嗒~嗒~”泉轻轻叩击桌案，陷入深深的思索，稍顷，缓缓开口，带着莫名的魔力和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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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厚忽然打了个寒颤~仿佛这一刻刚刚认识了泉，一个计划三言两语间慢慢开始变得丰满，有了具体的形象，偏偏合乎情理，似乎理所当然...愣愣地看着泉半天没说出话来...
支持什么？好狠哪，这是铲除了田氏，还要拉李氏下水干脏活啊！整垮田氏他当然愿意，让李氏赤膊下场就两说。李氏是否下场，田氏都是反定了的，被泉抓住了把柄，泉现在是逼着田氏造反哪！
不管田氏想不想，一旦暗中有人鼓动，只要打着田氏的幌子，不管多少人只要有人做出攻击城门的举动，田氏这个反贼的帽子就戴实了，更何况有没有敢造反的，必须有啊！这是要把田氏一锅端了啊~
阴！毒！
泉热切的拉着李厚双臂，笑容亲切热烈：“李兄，可是有不妥之处？您年高德贤，虑事周全细致，还请直言？”
这档口，李厚被赖上了，哪里跑的脱，他是想明白了，真正想明白了~他要不做，他负责征收秋粮，出了篓子，他是直接责任人，办事不力，残虐下民，致使百姓造反！他跑不脱，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李氏不做，说不定把李氏也圈了进去~田氏造反了最好，不造反，泉难道不会假借田氏鼓动百姓造反？泉能假借田氏，就能假借李氏冒充田氏，鼓动动乱，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短短一瞬间，心中百千念头闪过，浑身几乎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泉这热切的笑容模糊起来，这双手宛如毒蛇紧紧扣住了他的双臂......
“不、不、不~泉县令虑事周全，下官马首是瞻！悉听安排~”
当下又犹豫着问道“这事要不要知会公子？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怪罪？”
谁知泉立马变了脸色，缩回手，拉着脸道
“安抚民众，平乱除贼，此乃我等分内之事尔！况且公子远在小浦，一旦来往回复，误了大事，谁来承担？”
李厚喏喏点头，又问：“既然公子不在，如此大事，按制是否上报尚书省崔相？”
泉点头
“李县丞，所言有理！不过当下四民安定，诸事未有定案，我等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若田氏果真谋反，我等身为一县父母也不至于乱了手脚，万一田氏真的作乱，如此大事，我当急报三省啊！李县丞考虑很妥当，当下还是尽快做好咱们分内之事啊，您看？”
滑溜！
李厚当下去了侥幸，这脏水是趟定了，现在只希望田氏真的造反，省了自家的力气~
看？有什么看的？只能点头称是。
户房，田康正和同僚热议
“田大人功高啊，此次秋赋征收，户房露脸露大发了啊，恭喜田大人！”
“可不是，没看县丞高兴的，急急和县令报喜去了！”
“哈哈，托田大人福，李县丞休衙后请酒庆功呢，想喝到李大人的酒可不容易，都是托了田大人的福啊！”
田康哈哈大笑，神情很是得意，
“过奖、过奖了，都是托泉县令、李县丞的福啊，也要谢谢各位同僚勠力同心，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征收任务啊，要说功劳还是各位同僚大力帮衬之功！”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惊讶不已~
“奉县丞李大人命令，封锁粮仓，封存账目。”
田康大惊失色，找了个借口急忙反身，回府去了。
身后是李厚森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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