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发簪
“水冷吗？”
遒劲的手指温柔的穿梭在善恩的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柑橘果香萦绕。
善恩舒适的昏昏欲睡，大手的离开让她在迷蒙中也有些怅然若失。
乌黑的长发半浸润在水中，水面还漂浮着些许泡沫，一缕温暖的水流淌过发根。
善恩睁开眼睛，阳光躲过顽皮的树叶洒下，她错开光斑柔柔的摇摇头。水面倒映的波光映照在志勋的脸上，善恩看得一时有些痴了。
耳垂被轻轻弹了一下，善恩回过神看到志勋已经擦干发梢，换了条毛巾正笑着看着她。
志勋四下瞅了瞅，快速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手上带点力帮捂着肚子的善恩起身。
“这肥皂好香啊。”善恩的琼鼻嗅了嗅。
“当然香啦！哈哈哈。”
两条肥鱼被举过墙头，接着一个戴着土黄色军帽的脑袋跟着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半大小子，脸和胳膊被晒得通红，蓝布裤子卷至膝盖，像只猴子一样窜进院子，找了个有水的陶翁把鱼一丢，屁颠屁颠凑了过来。
志勋皱皱鼻子，又给他撵边上去，一身鱼腥味。
“啊芝麻泥，你不知道我哥为了这块蜂花檀香皂，废了多大的劲！”
金哲民躲过哥哥踹过来的脚，跳到另一边，跟嫂子讲述志勋如何头铁的把老连长磨的烦不胜烦。
善恩听的忍俊不禁，时不时看向黑着脸的志勋。
“哥，我要去打美国人！”金哲民放下碗，嘴角还挂着粒米。
金志勋正嘴角含笑挑着鱼刺，听到这话，他手猛的一顿，喝着鱼汤的善恩也抬起头。
金哲民被瞪的有些害怕，他先是低着头，很快似乎又鼓起勇气，猛地抬头看向金志勋。
“我们现在是中国人！”金志勋一字一顿的说。
“那当然，我知道！”金哲民梗着脖子。
金志勋眯了眯眼，冷然看着金哲民，这小子水性好，想着要不要先打断他的腿。
善恩拉了拉志勋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怒，又侧头柔声道：“哲民，你现在还小，战争是很残酷很严肃的事。”
“放着日子不过，自己打自己！”志勋恨恨喝了一口水。
“现在不是了，联军早在仁川登陆了！”金哲民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报纸拍在桌上。
“而且还威胁说……”
“威胁什么？”
轰！轰！轰！
金志勋的话音还未落，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他猛地抱住善恩，伸手去拉哲民的时候却拉了个空。
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爆炸声，志勋安抚了下善恩，快步出了屋子。
金哲民在院中看着远方，顺着他的视线，金志勋看到数股浓烟冲上天空。
他皱起眉头，又惊又怒。
那浓烟在江的这边！
金哲民回头看他，金志勋想了想似乎下了某些决定，忽然有所察觉，回头就看到善恩依着门，眼框已经红了。
他心刚一软，接着就注视到善恩捧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儿子是个有福的，咱们刚站起来他就来了，不能让他再跪着活！谁妄想让他再跪下去，老子就先让他躺下！”
……
……
“胡闹！”老连长猛地一拍桌子，屋外面的哲民被吓了一跳，不由担心起屋里的哥哥。
“我都没收到消息，你掺和什么！”
老连长背过身子掐着腰，忽得猛一转身，刚要张嘴训这小子一顿，就看到金志勋盯着写字桌。
他顺着视线，一沓纸下面一张红头的通知露出一角，应该是刚刚拍桌子被震出来的。
连长脸抽搐一下，有些泄气的坐下，接着又前倾身子低声说：
“善恩刚怀孕，你不在家看着，关心这些干什么，志愿志愿，你仗还没打够？”
金志勋摇摇头，又点点头。
“哲民都要去…”
“他一个半大小子懂个屁。”
连长气乐了，想到什么，又微微一叹，似是感慨。他接到消息，最踊跃的就是主席口中“十点钟的太阳”！
不惧强权、闻战则喜，这几十年仗没白打！
金志勋的视线落在连长桌上的合照，照片上一个小男孩搂着个小丫头，开心的咧着嘴。
连长温柔的摩挲着照片。
他一入梦不是枪林弹雨就是倒下的战友、哀嚎的同胞，只有看到两个小家伙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是不能让他们去。
才睡几天安生觉，又来砸门，枸衵的东西，真以为老子扛不动枪了？
“哥，你报上名了？”金志勋刚推门出来，金哲民就扑了上来。
金志勋缓缓点头，哲民眼睛一亮。
“我呢？我呢？连长同意吗？”
等了半天没得到哥哥回复，哲民忽然一愣。
“你是不是没说！？”他站在原地愤怒大叫。
“我还没死呢。”志勋头也不回。
…………
…………
金志勋回到家，就看到竹杆上晾着洗好的军装。
晚上，志勋摸索着，刚把手搭上善恩的肩头，就被晃掉。
善恩一下午没理他。
志勋又试了几次，然后慢慢帮她按揉缓解酸疼。
他的手忽然一颤，善恩的肩膀在抖。志勋慢慢扳过她的身子，善恩早已泪流满面。
“呜～～”她躲进他的怀里，先是压抑抽噎，然后放声大哭。
志勋抱紧善恩，仿佛要把她勒进肉里。
“跑了半个地球，真去你妈的！”他流着泪暗骂。
“我走了，家里…”
“家里的事不用你管，安心训练！”
善恩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眼神勇敢坚毅，她为志勋整理好领子，又拉拉掸掸，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自豪的点点头。
“我想好了，总不能让儿子再上战场，只能先出动你这个当老子的老兵。”
“让他没机会摸枪。”志勋重重点头，上前搂住善恩，亲了一口脸颊，然后埋进脖子，狠狠闻着她的发香。
“去吧！”她推开他。
“照顾好你嫂子！”
哲民蹲在院门口，默不作声，金志勋又交代了一遍，他才闷闷点头。
善恩目送着那个身影。
在即将上车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那人停下转身，他在向她挥手。善恩抹干眼泪，猛烈的摆动手臂，又哭又笑。
挺着肚子，善恩焦急的在队伍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志勋！”她终于发现了他，大声挥手。
一个军人骑马过来，看了看善恩的肚子，又看了看激动的志勋，一挥手就走开了。
志勋感激的敬了个礼，跑到善恩面前。善恩一把将他搂住，贪婪的闻着熟悉的气味，然后又推开，将他的头按向肚子。
“听一听，你儿子会踢人了！”她自豪的炫耀。
志勋把头轻轻贴上，果然很快被踢了一脚。
他惊喜的抬头。
“给他起个名字！”
志勋满脑子都是幸福喜悦，一时竟然怔住。
“不，不行！”善恩忽然又反悔。
“等你回来再起！”她看到志勋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队。
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塞进志勋手里，然后抱住志勋咬了他一口，又推开他。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遒劲的手指温柔的穿梭在善恩的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柑橘果香萦绕。
善恩舒适的昏昏欲睡，大手的离开让她在迷蒙中也有些怅然若失。
乌黑的长发半浸润在水中，水面还漂浮着些许泡沫，一缕温暖的水流淌过发根。
善恩睁开眼睛，阳光躲过顽皮的树叶洒下，她错开光斑柔柔的摇摇头。水面倒映的波光映照在志勋的脸上，善恩看得一时有些痴了。
耳垂被轻轻弹了一下，善恩回过神看到志勋已经擦干发梢，换了条毛巾正笑着看着她。
志勋四下瞅了瞅，快速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手上带点力帮捂着肚子的善恩起身。
“这肥皂好香啊。”善恩的琼鼻嗅了嗅。
“当然香啦！哈哈哈。”
两条肥鱼被举过墙头，接着一个戴着土黄色军帽的脑袋跟着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半大小子，脸和胳膊被晒得通红，蓝布裤子卷至膝盖，像只猴子一样窜进院子，找了个有水的陶翁把鱼一丢，屁颠屁颠凑了过来。
志勋皱皱鼻子，又给他撵边上去，一身鱼腥味。
“啊芝麻泥，你不知道我哥为了这块蜂花檀香皂，废了多大的劲！”
金哲民躲过哥哥踹过来的脚，跳到另一边，跟嫂子讲述志勋如何头铁的把老连长磨的烦不胜烦。
善恩听的忍俊不禁，时不时看向黑着脸的志勋。
“哥，我要去打美国人！”金哲民放下碗，嘴角还挂着粒米。
金志勋正嘴角含笑挑着鱼刺，听到这话，他手猛的一顿，喝着鱼汤的善恩也抬起头。
金哲民被瞪的有些害怕，他先是低着头，很快似乎又鼓起勇气，猛地抬头看向金志勋。
“我们现在是中国人！”金志勋一字一顿的说。
“那当然，我知道！”金哲民梗着脖子。
金志勋眯了眯眼，冷然看着金哲民，这小子水性好，想着要不要先打断他的腿。
善恩拉了拉志勋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怒，又侧头柔声道：“哲民，你现在还小，战争是很残酷很严肃的事。”
“放着日子不过，自己打自己！”志勋恨恨喝了一口水。
“现在不是了，联军早在仁川登陆了！”金哲民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报纸拍在桌上。
“而且还威胁说……”
“威胁什么？”
轰！轰！轰！
金志勋的话音还未落，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他猛地抱住善恩，伸手去拉哲民的时候却拉了个空。
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爆炸声，志勋安抚了下善恩，快步出了屋子。
金哲民在院中看着远方，顺着他的视线，金志勋看到数股浓烟冲上天空。
他皱起眉头，又惊又怒。
那浓烟在江的这边！
金哲民回头看他，金志勋想了想似乎下了某些决定，忽然有所察觉，回头就看到善恩依着门，眼框已经红了。
他心刚一软，接着就注视到善恩捧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儿子是个有福的，咱们刚站起来他就来了，不能让他再跪着活！谁妄想让他再跪下去，老子就先让他躺下！”
……
……
“胡闹！”老连长猛地一拍桌子，屋外面的哲民被吓了一跳，不由担心起屋里的哥哥。
“我都没收到消息，你掺和什么！”
老连长背过身子掐着腰，忽得猛一转身，刚要张嘴训这小子一顿，就看到金志勋盯着写字桌。
他顺着视线，一沓纸下面一张红头的通知露出一角，应该是刚刚拍桌子被震出来的。
连长脸抽搐一下，有些泄气的坐下，接着又前倾身子低声说：
“善恩刚怀孕，你不在家看着，关心这些干什么，志愿志愿，你仗还没打够？”
金志勋摇摇头，又点点头。
“哲民都要去…”
“他一个半大小子懂个屁。”
连长气乐了，想到什么，又微微一叹，似是感慨。他接到消息，最踊跃的就是主席口中“十点钟的太阳”！
不惧强权、闻战则喜，这几十年仗没白打！
金志勋的视线落在连长桌上的合照，照片上一个小男孩搂着个小丫头，开心的咧着嘴。
连长温柔的摩挲着照片。
他一入梦不是枪林弹雨就是倒下的战友、哀嚎的同胞，只有看到两个小家伙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是不能让他们去。
才睡几天安生觉，又来砸门，枸衵的东西，真以为老子扛不动枪了？
“哥，你报上名了？”金志勋刚推门出来，金哲民就扑了上来。
金志勋缓缓点头，哲民眼睛一亮。
“我呢？我呢？连长同意吗？”
等了半天没得到哥哥回复，哲民忽然一愣。
“你是不是没说！？”他站在原地愤怒大叫。
“我还没死呢。”志勋头也不回。
…………
…………
金志勋回到家，就看到竹杆上晾着洗好的军装。
晚上，志勋摸索着，刚把手搭上善恩的肩头，就被晃掉。
善恩一下午没理他。
志勋又试了几次，然后慢慢帮她按揉缓解酸疼。
他的手忽然一颤，善恩的肩膀在抖。志勋慢慢扳过她的身子，善恩早已泪流满面。
“呜～～”她躲进他的怀里，先是压抑抽噎，然后放声大哭。
志勋抱紧善恩，仿佛要把她勒进肉里。
“跑了半个地球，真去你妈的！”他流着泪暗骂。
“我走了，家里…”
“家里的事不用你管，安心训练！”
善恩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眼神勇敢坚毅，她为志勋整理好领子，又拉拉掸掸，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自豪的点点头。
“我想好了，总不能让儿子再上战场，只能先出动你这个当老子的老兵。”
“让他没机会摸枪。”志勋重重点头，上前搂住善恩，亲了一口脸颊，然后埋进脖子，狠狠闻着她的发香。
“去吧！”她推开他。
“照顾好你嫂子！”
哲民蹲在院门口，默不作声，金志勋又交代了一遍，他才闷闷点头。
善恩目送着那个身影。
在即将上车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那人停下转身，他在向她挥手。善恩抹干眼泪，猛烈的摆动手臂，又哭又笑。
挺着肚子，善恩焦急的在队伍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志勋！”她终于发现了他，大声挥手。
一个军人骑马过来，看了看善恩的肚子，又看了看激动的志勋，一挥手就走开了。
志勋感激的敬了个礼，跑到善恩面前。善恩一把将他搂住，贪婪的闻着熟悉的气味，然后又推开，将他的头按向肚子。
“听一听，你儿子会踢人了！”她自豪的炫耀。
志勋把头轻轻贴上，果然很快被踢了一脚。
他惊喜的抬头。
“给他起个名字！”
志勋满脑子都是幸福喜悦，一时竟然怔住。
“不，不行！”善恩忽然又反悔。
“等你回来再起！”她看到志勋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队。
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塞进志勋手里，然后抱住志勋咬了他一口，又推开他。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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