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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雨至

    班内一时安静下来。

    安静到,地上掉下针尖,发出的声音清晰入耳。

    教室外在刮风。也是从今天清晨开始,不间断地刮到现在。

    外面的天仍是灰蒙蒙,风刮得这么猛,怕不是要下雨。

    何墨将课本放好,伸出手去够讲桌上的习题册,捧起书本翻动着,时不时抬起头,等待学生们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与课堂无关,但何墨可以肯定,六十人发笑的原因与自己有关。自己也不是谐星,平时对他们还板着副脸孔,究竟是什么戳中了他们的笑点,何墨对此很好奇。

    结果讲台下鸦雀无声,何墨放下练习册,发现学生们坐得板正。平时上习题课,可没见他们把腰板挺得那么直,跟松柏似的。

    大雪压青松,青松力挺直。

    他冲学生们笑了笑,转过头,视线在窗外的阴沉天空上停留了会儿,说,“有什么事最好还是告诉老师,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他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我也不见怪...”

    奇怪的话,对啊,可能是这个。

    何墨转念一想,感觉事态即将向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他展了展嘴唇,随后问道,“你们数学老师刚才在课上,是不是谈到我了?”

    见班里还是死寂一片,何墨顿时萌生出一股大事不妙的预感,他接着补充道,“本来你们往窗外扭头看我就够把咱班的纪律分扣干净了,幸亏今天是我值班。所以你们尽管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听到这里,终于有学生悄悄举起手,但他先回答的,是何墨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老师,我们上节课复习函数来着...”

    “数学课还能听懂吗?”何墨顺势问道。

    男生支吾着点头,说尚可。

    “那数学老师平时不讲课的时候都跟你们说了什么吗?”何墨不打算继续在与学生聊天的方面拖延时间了,巡逻近一天,还要折返到教室上这节习题课,他的心早就疲惫不堪了。找学生问这些,不过是想满足一下自己难得的好奇心,可他们全部闭口不言,让他这个当班主任的心生悲凉,接下来可能要一起走过三年的时光,接下来的路他该怎么走?

    不过现在才高一,换个角度想,往后彼此了解的日子还很长。

    “对了,今天上习题课,你们待会儿把我上午布置的内容做完,明天上课我就直接喊人上黑板写答案了,都认真点写。”

    “不过...”何墨说着将练习册翻到学生们要做的页码处,又将书本卷起来握在手中,“其实老师不想你们想得那样严,可能是我平时对你们管得太多了。你们告诉老师,我也不会因此惩罚你们,就当和我聊聊天,反正我留的题也不多,而且我们有晚自习。”

    “那,老师,你确定要听吗?”一位女生将手举起。

    她咽了口唾沫,在老师的注视下从座位上站起,垂下手捋了捋校服外套下摆。

    “看来老师和祖老师关系不错...?老师您刚才也这么说来着。”

    何墨对女生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那我就放心了,”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在胸前,眼中忽然闪出仰慕的光芒,“老师,祖老师说的,你大学时期曾经写过X魂的同人文,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老师方便推个账号吗?那些文,您还留着吗,没,没删吧,听祖老师说,您写得可好了。”

    “我是没删,账号也在。不过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听我上课,而不是看你老师写的小说。”

    何墨在班里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微笑着说道。

    他在大学期间写作的事,居然传到了学生的耳朵里。本来他听到女学生说这话时还瞪大眼震惊了几秒,但一想他们的数学老师是祖睿,问题还是自己提出来的,便释怀不少。

    银魂,是他大学期间经别人推荐,打发时间看完的。

    那时的“别人”,正在花朝的另一处上大学。

    “他就跟你们说了这些?就因为这个,你们也至于一见到我就笑?”

    “这证明你们定力不够,行了,聊天到此为止,你们赶快做题吧。明天我真的会喊人上黑板,翻译题都按我上课讲的来,特别是我圈出的重点词。”

    何墨认为自己说得也没错。上着数学课,看到班主任从窗户边经过,笑容便不受控制,看来他们距离适应高中生活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自己的教学任务仍然任重而道远。

    首先从督促他们把练习题做完。与学生闲聊浪费了他语文课宝贵的五分钟时间,何墨摊上的,是下午第二节课,接下来有半小时的大课间,说是大课间,其实也被学校安排上特定的学习任务。半小时的时间留给两门文科,语文与英语。

    很凑巧今天是周三,半小时的大课间属于语文。但这半小时内何墨还想让学生们做别的事,比如进行名著阅读,读的书目也不自由,必须是学校指定的新课标书单才可以,而且一学期只能针对一本进行阅读,为了跟上南方学校的进度,一中还配套了定期的阅读进度考察,也就是出卷子,考试。

    语文学习到头来连自由选择阅读书目的权利也不自由。何墨一直觉得长此以往学生们会出大问题,教育会出大问题,但这不是他能管到的事,想要不被查水表也很简单,安分守己地按着上面任务来就好。

    见教室内真正归于寂静,做题的气氛逐渐浓厚,何墨才从讲桌下搬出板凳,擦干净灰尘后坐下来。

    他伸手从笔筒里摸出杆红笔,握着笔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笔盖,轻轻用力向上一捻,笔帽便啪咔一声被拔了下来。

    红笔在何墨手中转动两下。找准手感后,何墨摊开练习册,将脑袋同学生一起埋下去,学生要做题,老师当然要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练习册上还剩下少许题目讲解没有写,趁这段时间,正好够将它补充完整。

    练习册上的字迹红黑相间。黑的不止有印刷体,红色是笔画显硬的行楷。何墨又打开一支黑笔,在重点字词上进行圈画。这届学生的基础确实不如以往几届,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就连何墨之前教过的《劝学》,上面都有言,“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这些学生却狠狠地,在老祖先的脸上,扇了几个大巴掌。响声都震天。

    红笔继续行进着。圈画到“积土成山”段,何墨突然想到,这届学生的默写也错漏百出,直至今日默写这篇课文仍然错字连篇。每年何墨最头痛的是就是抓默写,因为总有人以各种理由写错别字,事后向他解释的时候又各种无辜求情。默错字抄课文,扣几分写多少遍,在何墨这里没商量。何墨只能对学生说,“下次注意点,不就用不着抄了吗?”

    说的有道理。说得孩子无力反驳。

    明天喊学生上黑板一定要留意他们的字,尤其是那几个容易制造错别字的。何墨端着红笔,朝文段上点了点,暗暗思索着。

    忽然,教室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响声。何墨猛然惊觉,心脏像是被谁捏住般紧缩了瞳孔,迅速将头抬起。

    与此同时,教室外,轰隆隆的声音自高空而降,穿透不可见的空气,直降地面。

    紧接着,唰拉拉,雨水落了下来。猛烈的雷雨如幕帘,洗涤清刷着校园内的一草一木。

    何墨往回吸了一口气,眼中埋着诧异。他见班里再次爆出笑声,便站起身来,踱下讲台,关上教室的前门。

    刚刚有人尖叫,想必是因为她怕雷。何墨听得很清楚,是班里某个女学生尖叫出的声。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到前门旁,将门带上,站在原地像是在听雨声。眉眼间的棱角逐渐趋于柔和,在何墨的嘴角,挂着一丝清淡如水的微笑,仔细观察才能看得到。

    他抬手暗暗眉心,绕着班里的走廊,走了一圈,让学生把窗户关严,以防雨水扫入教室弄湿课本。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八月份的雷雨,宣告的则是,盛夏的终结。

    是残夏最后的余响,震彻生灵的热量。

    “大家不要怕,老师还在这里。刮风下雨老师都在,”何墨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他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是说给那位尖叫的女同学,还是对全班所有同学说的,已经不重要,“今天这雨...”

    他本想继续批注题目,却被外面沙沙的雨声吸引了注意力,本能地转过头,似恍神地感叹道,“可真大啊...”

    如果不是身处教室,面对这么大的雨,何墨其实很想走出房间,站到走廊外看一看。

    半小时的大课间或许有机会。但何墨更愿将自己锁在教室,把闲散的时间留给学生。雨天进行阅读,是别有一番风味的。雨水落下的声音,就像某人从高空中抛下几把沙,唰拉拉的声响很适合放松。但雨之所以被称作雨而不是它物,是因为,雨是水,是包裹着凝结核的,包裹着细小沙粒的水。所以雨水落下时,总有泥土的味道。水性本柔,落在这世上,便唰拉拉地把沙子粗糙的声音柔化了。因此,雨声总是令人倍感舒心。

    “是啊,老师,和你布置的题量一样大。”有人在座位上小声嘀咕。

    “这就对了,不然为什么我说这节课是习题课,还说我们有晚自习。”何墨的眼神一下又变得凌厉起来。接他话茬的人正巧坐在第一排,因此何墨不用特地走下讲台,直接瞄了眼说闲话的学生,没好气地讪笑道,“而且刚才我也看你好一会儿了,不是在摆弄笔,就是在翻练习册后面的文章看。这么想做明天喊你来做一篇,是想选小说还是散文。”

    “别啊,老师,我只是说着玩的,”听到有惩罚,那学生立马慌了,即使老师可能是在对她开玩笑,但万一是预言又该怎么办,她可不想一语成真。

    “你看我都,都做完了,不信你看啊,”女学生摸了把马尾辫,慌慌张张把习题册往前翻,展示出做完的题目以证清白,“我做完了,你别再让我做别的了,你是不知道我写了多久...”

    “做完了,好事啊?”何墨手抵着下巴,胳膊撑在讲桌上,满面春风笑着说,“那也别看书后面的文章,直接看名著。”

    “做完的都去看名著,下周就要考了都抓紧点!”

    于是又有人哗啦哗啦地将练习册换成名著。正巧正课即将结束,午间三十分钟大课间即将开始。

    从做题状态进入读书状态,模式切换自如,这才是何墨想见到的,用心学习的学生的模样。

    下课铃如期而至。

    何墨让学生放下笔,无论手头有多要紧的任务,即使是他布置的作业也不要继续往下写。他再次强调他们有的是时间,晚上还有两节自习课,现在要做的是把学校安排的阅读任务完成,迎接下周的名著考试。

    与作业僵持约有五分钟后,班里的学生终于听何墨的话,陆续将手中的笔放下,从桌洞里掏出本学期的必读书目读起来。

    第一学期,大部分学校的必考书目是《红楼梦》。

    他们从桌洞里,搬出本大部头来,放在书桌上。书是崭新的,是学校从新华书店批发来,按照批发价强制性卖给学生的。秉持着自愿的原则。

    出了教室发现雨还在下。与刚开始打雷时的呼啸而来之势相比,现在的雨,雨势逐渐趋于平静,雨水落地发出的沙沙声响也更加平稳动听,更像是网络上流传的助眠雨声。

    何墨让值日班干坐班,自己打开前门暂时离开教室,在语文办公室门口站着。

    走之前他带上教室的门,还特地从办公室里抽出几张废试卷,叠成厚厚的纸壳塞住门缝。这样一来,论它风再大,也侵扰不到教室里安静阅读的学生。只有细腻的雨声伴他们耳侧,天地万物此时归于一瞬。此乃造物者之无尽藏,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何墨折返回语文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除了他,其他语文老师兴许是没有机会回到办公室的,他离办公室只有一个走廊的距离,而且何墨知道有些老师这段时间根本没课,有这会儿时间大家伙肯定想在家待着,陪陪孩子或者躺在家里休息。值日班干会自觉组织学生学习的。

    但何墨不一样。他既没有孩子,家人住在外环,每天花一小时多的时间去城郊休息显然不可能,他刚搭上回母亲家的车,学校那边课程就开始了。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因年龄问题连着当了几年的班主任,从刚入职到现在,几乎是年年连任。

    老了后是否能摆脱班主任循环。这么多年下来,何墨深感自己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再加上,虽说已经过去许多年,人身上平白无故挨一刀,多多少少会对体质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自那之后其实何墨的肠胃就不太好。平时吃饭没有太大影响,一旦大量摄入生冷油腻的食物,他的身体就要开始拉警报。偶尔的教师聚会,大家都劝何老师多吃点,其实他并非不想吃,而是不能。

    身体不允许,那能怎么办。

    何墨从办公桌上拿起玻璃杯,拧开杯盖,将盖子放到桌面上。

    他托着杯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倚在门旁,侧过头去看今天的雨。

    沾染灰尘的叶子被雨水打湿。混杂棕色泥土的水,顺着叶面滑落,滴在地面上。地面上积攒的水便不再清澈,混入泥水,滴滴哒哒地浑浊起来。浊水串成一条线,如注,打在水洼里。

    这就是雷雨。这就是,大阵雨,还未消停下来的大阵雨。

    这就是,八月的倒第二天,八月三十一日,上天降下的,代表夏日结束的预兆。

    何墨望着着雨。思绪此时难得真正属于自己,不再被繁重的课务或是人情世故牵着走。他侧目凝视着远处劈打在地面上的水柱,从校园某处的楼顶,大抵是高二楼,直直地打下来,发出的响声甚至比雨水本身还要夺人耳目。还有水顺着破败的管子流出,汇入下方的下水道。流水最终是要回归江河的,无论以何种形式,也无论之前性状如何。

    他本想延伸思绪,好好放松一下,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剩下的十几分钟,他就回教室,去陪学生,让值日班干休息会儿。可没想到现实在与他玩恶作剧,好巧不巧,就在他倚在墙上想要合上眼的一瞬间,他听见不远处有门打开了,走出来的人,眼睛蓝如晴空,与这雨景好生不搭配。

    一想到上节数学课这人当着学生的面将自己大学写作的事广而告之何墨就心烦。他烦闷地闭上眼,假意不去看走来的祖睿,却还是没忍住地睁开眼,眉头皱起,睥睨对方一眼。

    对方倒是假装没事似的进了数学办公室,大门在何墨眼前关上,而何墨则眼睁睁地看着祖睿进了数学办公室,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片刻后祖睿从办公室里出来。见何墨脸上写满“真有你的”,他终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对何墨说,“不好意思嘛,你别在意,我说的也是真话是不是?大作家...?”

    “谁是大作家,哪门子大作家,“何墨的表情突然变的扭曲,他使劲地撇了撇嘴,脸上却保持着笑容,“你可真敢说啊,这可是你的课。第一节课在我站在外面,他们都看着我笑你知不知道?”

    “大家笑不是好事吗,我分享的是你大学里面做的事,没想到这些孩子爱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讲些喽?”

    “你敢说之前你没讲过关于自己的事?早晚有一天会自爆的。”

    “那也不是那些...银魂同人文是他们现在该关注的吗?你不是该带着他们把函数复习完吗,怎么想起来说我的事...”

    何墨没了继续反驳的力气,感觉心力交瘁,说到这里再次用淡漠的双眼看向祖睿,满是无奈与无语地看着。

    “嗯?难不成你认为我没讲完?”祖睿微笑着向何墨挑挑眉,头也不回地走进数学办公室,离开之前他留下一句话,“其实六班学生的悟性还不错,和我当年一样,哈哈,但是和我相比还欠点,就差那么一小点。”

    数学高考创下接近满分奇迹的人所说的一小点根本不可信。何墨本以为祖睿进了办公室便不会再次出现,但几秒钟后他还是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原来他是去办公室里拿了点零食,据说是学生送的牛轧糖,男生们爱搞事,刚开学没多久就和班主任老师打成一片,前几天还溜到数学办公室送了祖睿好多零食。祖睿竟也不推攘,欣然收下了。

    他从糖袋子里拿出两颗,自己拆开一颗填进嘴里,另一颗被他握在手中,打算给何墨。

    他见何墨的手在半空中悬停片刻,脸上表情一时变得复杂。虽是处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对于何墨,祖睿对他的印象也只处于最浅层的表面。貌似何墨的喜好,他还没完全摸清楚。

    但何墨还是从祖睿手中将糖接了过去。握在右手里,指腹不停摩挲着包装纸,像是在盘一块上好的玉。何墨将糖果反复捏了捏,最后将它紧攥于手心,淡淡地对祖睿道了句谢。

    下雨了,来吃点零食缓解紧张。分享糖果前,祖睿本是抱着此番想法进入办公室的。何墨这般表情搞得他心里发毛,在他眼中,自己似乎真成了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而祖睿本人其实已经二十七岁,他不做小孩好多年。

    何墨准备回教室。他没有将糖果放回包装袋,就这样直接握在手里,到教室后放在讲桌上就好。这糖他也不打算带走,就留在教室。反正这类食品保质期长,多放段时间也无大碍。

    他不再倚着墙。他的手抵住墙面,轻轻一撑,身体便脱离墙壁,再次挺立起来。他对祖睿说,“下次别再当着他们的面说我的事了,好好上你的课。我自己的事情,是不是由本尊说才更具说服力。”

    “这要看你们班那些孩子怎么想了。”祖睿抬手扶了下眼镜,意味深长地笑道。

    “呀,这不伊老师吗?怎么才下课?”他抬起头,仰面望向走廊另一端。方才祖睿便听见楼梯间有高跟鞋触底的清脆响声,猜想下课的人八成是个英语老师,结果不出他所料——伊芙正踩着小高跟从三楼缓缓而下,她同祖睿一样,带着厚厚的眼镜,只不过伊芙的眼镜是无框的。

    伊芙长着一头金色的秀发。马尾的发梢被她特别处理过,烫了几个弯,走起路来弹性十足。

    今天她也好不容易地接着小蜜蜂的威力喊完两节英语课。另一个班的语文老师又临时有事,让她看了半节自习课的班。这刚下课,伊芙正哒哒地踏着楼梯往下走,便在楼梯口瞧见两位大熟人。

    在场三人中,只有何墨不是近视眼,没在平时生活中戴过眼镜。

    大学时期戴的是平光镜,或是空戴一架镜框。因此不能称作正统的眼镜。

    站在六班教室门外,走廊两头的两人逐渐向何墨站着的位置汇拢。

    而何墨就站在三人的中间位置。他注意到了伊芙的存在,不过是后知后觉。在祖睿招呼着走来,向对方问好时,他才抬起头平视向前方,而伊芙也正向他站着的方向款款而来,地面被鞋跟踩地的声音造出清脆的声响,不知有没有学生趁机转头朝窗外看。

    “十班的语文老师临时有事,让我看了会儿班,”走到六班门口,伊芙便停下脚步,捋了捋鬓发笑道,“今天就没我的课了,这正打算回家,”她竖起拇指朝教学楼外指去,指向校外瓢泼的大雨,“你瞧这雨大的,路上骑车多不方便。”

    “风也挺大...伊老师,你真的不考虑晚些时候回家吗?”出于关切,何墨问道。

    “不了,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伊芙又将一缕刘海撩到脑后,担忧地蹙起眉,“万一雨再下大了就更难出行了,现在走说不定最好。”

    “那你路上把雨衣披上...?你有雨衣吗?没有的话我接你一件?”祖睿说着正要去办公室里拿一件,脚步却一动未动,只是上半身有欲离开之势,他的好意也被伊芙委婉拒绝。她说自己有带,就不麻烦别人帮忙了。

    “不过虽说如此,这么大的雨,怎么就在今天下了呢?”

    “不清楚,但是前段时间阴天了这么久,突然地下了场雨反而是好事。”

    何墨轻笑着摇摇头,目送伊芙走下教学楼,也看着祖睿又一次往数学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祖睿没有在从房间里出来递给他糖吃。

    说起来,那颗糖还在手心里攥着。包装纸质量不错,被何墨握住时间这么久,居然没有丝毫变形的迹象。

    雨下得再大,都与何墨无关了。

    他不回家,哪个家都不回。

    他拉开六班的门,牛轧糖被他摆在桌子上,与讲桌角落堆放的中性笔摆放在一起。

    雨下得真大啊。何墨兀自暗叹着,拿起红笔摊开练习册。

    就让这雨继续下吧。下到夏日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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