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收尸人（二）
“唉，辛苦你搁这操蛋的倒霉世道里多待一会儿喽~”
褐鼠笑着摇了摇头，他将少女装进了一层麻袋里。
想了想，他又将自己外面那一层单薄的脏兮兮的外套套在了少女身上。
现在，褐鼠的身上只有一件露膀子的粗布衫。
“这可是新袋子，没装过死人的那种。什么？还嫌冷？算了算了，看在你快走的份上就成全你了。”
说着，褐鼠又在外面套了一层袋子。
少女的头还露在外面，脸被冻得通红，仔细看去，鼻尖还隐隐能呼出一点白气。
她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最后这段路上，陪我说会话吧，我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褐鼠搓了搓冻僵的手，也抓了一层麻袋围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没法开口说话，也听不见声音，没事儿，你光听着就好了。”
“你前面那么圆，是因为被人喂了药吧？不用蜉洛烧，人正常长可长不了这么大，起码大多数不行”
“那可是毒药啊，喂了后用寿命来长那几坨肉，就算你今个没死，撑死也就能活到30岁”
“算了，跟你讲，这有什么用呢？你连30岁都活不到，阳寿再多又有个屁用？”
“都是苦命人啊，害，都不容易”
“你知道吗？哦，看长相你应该是外地来的，不一定知道。”
“咱这儿的领主千秋拂月，二皇子殿下，他娘当初就是小时候用这药材讨得了皇上开心，后来殿下四岁就没了娘。”
“是不是感觉心里平衡点了？人家大人物命运也一样！有钱有势的人生死也不凭自己！”
“那皇上也真不是东西，呸！你说他伤心就伤心吧，居然还让那些平民妃子全吃了这药，一个个十二三岁大的蓄妃全他妈长的……呸！”
“你问我‘白狗’是谁？哼！那是一群巷子里的畜生、精虫！”
“那群家伙手里颇有几个钱，也不知道是上哪偷抢来的。”
“他们就喜欢四五个一块玩你这样的雏儿，一直到玩死为止，就一晚上的事。”
“有时候他们那四五个还不够，有时候能拉着十来个人排着队玩。害，你也是真的倒霉。”
“也别难过喽~马上遭难就结束了。”
“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别人我都不说的。”
“告死霜教会的那群人都是骗子，别看我也信他们，那都是为了生计所迫。”
“人死后，哪会继续流浪啊？那也太残酷了，再找一具身体重新来人间遭一趟罪”
“要我说，这人啊，要是生前受苦受难的多了，死后就会有神仙把你接到天国。”
“在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那里有跟被子一样暖和的云做成的土地，有美酒与果汁灌成的河流，有用烤肉和白面包做成的大树，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酒，还有还有……”
“而那些生前坏事干净的畜生们，死了之后神仙都唾弃他们，他们才是教会口中没人要的流浪野鬼，就算是投胎也只能投成猪猡和老鼠”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几年前，一个吟游诗人告诉我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话我是给信了。”
“人间的快乐是给那些大人物有钱人的，咱不配享受那些。人世间对咱们这些苦命人来说，太冷、太遭罪了”
“这时候如果再不信一点开心的事，那这世间可是真的一点都待不下去啊”
“我刚结婚两三年，老婆就跟别人跑了。有一个女儿，长的可好看了，对，比你还好看的多”
“然后被白狗那群畜牲给抓走了，然后献给了村长，县长，最后一路给到了上一任领主那里”
“你能想象到那多好看吗？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宝贝女儿”
“最后给选到了皇宫，现在连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也被喂了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那时候我的腿就已经瘸了，找医生看病，付不起药钱，他就用两个大木板帮我把腿包起来”
“好在，虽然后来左腿是动不了了，好歹没有锯掉，多少能当个支撑。”
“穷啊，没钱。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干起了这搬尸体的勾当。”
“说起来好笑，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我吓得还吐出来了”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小伙子，好像是因为帮家里的一个奴隶逃出来了，结果被主人发现，一发火，直接拿鞭子给抽死了”
“那时候我还不在这西城呢，当时天真的想着去皇城看望女儿，最后也没去上，就在九歌待了一阵子”
“唉，他应该是个好人吧？但愿他死后有个好报。”
“那你说，我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飘飞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其中一片落入褐鼠那脏成黑褐色的、满是裂痕的手中，化作水，隐去。
下雪了，来自漓野原西城的，天下独一份的，八月的第一场雪。
褐鼠朝这具小姑娘的尸体看去，就算现在不是尸体，那也不远了。
浑身一哆嗦，他又紧了紧身上的布袋。
车上一盏昏暗的油灯，映出了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浑浊的眼珠看东西早已不真切。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
褐鼠喃喃道：
“那你说，我算个好人还是坏人呢？”
“有人骂干我们这行的不要脸，跟死人要饭吃。”
“哼，他们死后倒是有人给他们埋土里，可你们呢？”
“如果你们死后没有我们这帮要饭的帮衬着收拾收拾，那估计早就被野狗给啃干净了吧？”
“下雪了，小姑娘，把褂子还给我吧，快冻死了……行行行，再让你披一会儿，死者为大嘛……”
褐鼠搓了搓手，“算了，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至于那些躺雪地里的可怜人，只能先辛苦他们一晚上了。”
“恭喜你，能提前早一会就解脱了”
“怎么？你也笑我疯了？我没疯，我好得很。我这不是怕你们路上离开时孤单才陪你们说话的吗？唉，又走一个。”
迎着寒风，少女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第八个了”褐鼠喃喃道。不知为何，他的眼角也有点湿润。
褐鼠笑着摇了摇头，他将少女装进了一层麻袋里。
想了想，他又将自己外面那一层单薄的脏兮兮的外套套在了少女身上。
现在，褐鼠的身上只有一件露膀子的粗布衫。
“这可是新袋子，没装过死人的那种。什么？还嫌冷？算了算了，看在你快走的份上就成全你了。”
说着，褐鼠又在外面套了一层袋子。
少女的头还露在外面，脸被冻得通红，仔细看去，鼻尖还隐隐能呼出一点白气。
她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最后这段路上，陪我说会话吧，我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褐鼠搓了搓冻僵的手，也抓了一层麻袋围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现在没法开口说话，也听不见声音，没事儿，你光听着就好了。”
“你前面那么圆，是因为被人喂了药吧？不用蜉洛烧，人正常长可长不了这么大，起码大多数不行”
“那可是毒药啊，喂了后用寿命来长那几坨肉，就算你今个没死，撑死也就能活到30岁”
“算了，跟你讲，这有什么用呢？你连30岁都活不到，阳寿再多又有个屁用？”
“都是苦命人啊，害，都不容易”
“你知道吗？哦，看长相你应该是外地来的，不一定知道。”
“咱这儿的领主千秋拂月，二皇子殿下，他娘当初就是小时候用这药材讨得了皇上开心，后来殿下四岁就没了娘。”
“是不是感觉心里平衡点了？人家大人物命运也一样！有钱有势的人生死也不凭自己！”
“那皇上也真不是东西，呸！你说他伤心就伤心吧，居然还让那些平民妃子全吃了这药，一个个十二三岁大的蓄妃全他妈长的……呸！”
“你问我‘白狗’是谁？哼！那是一群巷子里的畜生、精虫！”
“那群家伙手里颇有几个钱，也不知道是上哪偷抢来的。”
“他们就喜欢四五个一块玩你这样的雏儿，一直到玩死为止，就一晚上的事。”
“有时候他们那四五个还不够，有时候能拉着十来个人排着队玩。害，你也是真的倒霉。”
“也别难过喽~马上遭难就结束了。”
“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别人我都不说的。”
“告死霜教会的那群人都是骗子，别看我也信他们，那都是为了生计所迫。”
“人死后，哪会继续流浪啊？那也太残酷了，再找一具身体重新来人间遭一趟罪”
“要我说，这人啊，要是生前受苦受难的多了，死后就会有神仙把你接到天国。”
“在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那里有跟被子一样暖和的云做成的土地，有美酒与果汁灌成的河流，有用烤肉和白面包做成的大树，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酒，还有还有……”
“而那些生前坏事干净的畜生们，死了之后神仙都唾弃他们，他们才是教会口中没人要的流浪野鬼，就算是投胎也只能投成猪猡和老鼠”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几年前，一个吟游诗人告诉我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话我是给信了。”
“人间的快乐是给那些大人物有钱人的，咱不配享受那些。人世间对咱们这些苦命人来说，太冷、太遭罪了”
“这时候如果再不信一点开心的事，那这世间可是真的一点都待不下去啊”
“我刚结婚两三年，老婆就跟别人跑了。有一个女儿，长的可好看了，对，比你还好看的多”
“然后被白狗那群畜牲给抓走了，然后献给了村长，县长，最后一路给到了上一任领主那里”
“你能想象到那多好看吗？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宝贝女儿”
“最后给选到了皇宫，现在连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也被喂了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那时候我的腿就已经瘸了，找医生看病，付不起药钱，他就用两个大木板帮我把腿包起来”
“好在，虽然后来左腿是动不了了，好歹没有锯掉，多少能当个支撑。”
“穷啊，没钱。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干起了这搬尸体的勾当。”
“说起来好笑，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我吓得还吐出来了”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小伙子，好像是因为帮家里的一个奴隶逃出来了，结果被主人发现，一发火，直接拿鞭子给抽死了”
“那时候我还不在这西城呢，当时天真的想着去皇城看望女儿，最后也没去上，就在九歌待了一阵子”
“唉，他应该是个好人吧？但愿他死后有个好报。”
“那你说，我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飘飞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其中一片落入褐鼠那脏成黑褐色的、满是裂痕的手中，化作水，隐去。
下雪了，来自漓野原西城的，天下独一份的，八月的第一场雪。
褐鼠朝这具小姑娘的尸体看去，就算现在不是尸体，那也不远了。
浑身一哆嗦，他又紧了紧身上的布袋。
车上一盏昏暗的油灯，映出了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浑浊的眼珠看东西早已不真切。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
褐鼠喃喃道：
“那你说，我算个好人还是坏人呢？”
“有人骂干我们这行的不要脸，跟死人要饭吃。”
“哼，他们死后倒是有人给他们埋土里，可你们呢？”
“如果你们死后没有我们这帮要饭的帮衬着收拾收拾，那估计早就被野狗给啃干净了吧？”
“下雪了，小姑娘，把褂子还给我吧，快冻死了……行行行，再让你披一会儿，死者为大嘛……”
褐鼠搓了搓手，“算了，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至于那些躺雪地里的可怜人，只能先辛苦他们一晚上了。”
“恭喜你，能提前早一会就解脱了”
“怎么？你也笑我疯了？我没疯，我好得很。我这不是怕你们路上离开时孤单才陪你们说话的吗？唉，又走一个。”
迎着寒风，少女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第八个了”褐鼠喃喃道。不知为何，他的眼角也有点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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