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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福真行诫诉隐秘,法正与衣知梅苑

    冬雪连绵,北国一十三州尽数冰封,唯有浮光寺里酷热难耐,似正经受七月流火。僧人们袒露半身,二人一组抬送着木材、石料,为纯阳登仙果会扩建着场院和厢房。广场上置满了盛有金银的铁箍箱子,每只跟前都站着一个绍平阳的差人。

    “智行兄弟,他们这是做什么,寺里如何这样的有钱?”郭迁趴在方丈禅院房顶上,一手扒着屋顶正脊,一手揪着颤颤巍巍的智行。小和尚哪见过这等蛮子,连忙睁眼望去,轻声答道:“咱也不知,只听师兄们说是有位大将军要登仙了,要在寺里召开什么果会,遍邀天下豪杰,这不地方紧缺着呢。”

    郭迁嘿嘿一笑,松开了手,险把智行丢下房去:“怪不得这老贼顾不上差人抓我,原来是摒弃俗务,证道飞仙了。”

    “大哥,你不是说你在宫里也有人,怎不见那人销榜来救你?”智行原也叫他施主,只是郭迁无聊日久,强逼他作自家兄弟,故以大哥相称。

    “大哥的话岂能有假?你不要见我衣裳破烂,就把我与乞儿等闲视之。”郭迁揪着智行衣领,噌得跳将下来,心情却是坏了许多,“你一个小秃驴,哪懂得男女相思之事!”

    “呸,我看是你垂涎上哪位宫里的美人儿了,不知人家识不识得你!”

    落至地上,智行便傲气了许多,同郭迁吵闹打将起来,不乏用些二三级的小道法术,将禅院中炸得一塌糊涂。好在绍平阳不断地向寺中送金银,福真方丈也无暇监督二人,发出数十弟子,到各州去寻那书生道士了。兼以那日奇景,福真以为二人乃天人转世,怀有宿缘,自家不善干涉,只把那一段隐秘说与之,权作一番训诫:

    “五十年前,大辰柱国郭清秋横生变故,害死了明楼皇帝,百余个公卿王侯,还毁了太祖皇帝留下的封天鼎。为保凡间安宁,儒释道三派各有翘楚出世,合力退却郭清秋,可是无力修复宝鼎,却应了天上魔头的交易。

    “痛苦真魔以补鼎作饵,诱得三人永受其孽,至死方休。鄙寺的福厉师弟,终年陷于冰山,受饥寒困顿幽绝之苦,为冰身和尚;麒麟书院的花公子,每日生啖其舌,受剥离生长轮回之苦,为咬舌书生;通天观的萧道主,身生疮疥魔虫,受火灼毒侵啃噬之苦,为灼火道士。

    “如今大辰式微,三位翘楚也到了穷尽时候,封天鼎破裂在即,少不得生灵涂炭。此时老衲只能差人寻找其余二人,以佛宝助益延寿,换得些补鼎时日。”

    盖如雪所谓罪案累累,当为前柱国肆虐之致,可是这与今时后人有何干系,又牵扯自家几许?郭迁隐觉不安,涨红脸面,插言问道:“敢问方丈,这鼎现居何处,当如何修补?”

    福真望着郭迁,细细端详他的面貌,大约猜出来去缘由,叹道:“施主出身名门,当听过这一段隐秘。封天鼎乃太祖皇帝镇封江山之功,盖以君臣之道降服万道耳,若论震古铄今,道行齐天者,非大柱国郭无威而孰人?

    “欲补此鼎,必须以同道之气,同宗之魂也。”

    福真方丈言语平和,却如惊雷霹雳,字字珠玑,焚烧郭迁之心。他又问道:“非是朝廷因罪流弃柱国,实则蓄养补鼎之材耳?”

    “若柱国犹朝,竟生出修至大成者,岂非君臣颠倒,便用姬氏儿女填之又如何?”

    “方丈大师,我却见满朝文武,皆欲阻挠皇帝启用柱国,岂不与大师所说相反?况郡主知我非同彼类,却则惺惺相惜之,又作何解释?”

    福真无奈摇头,垂眼看向郭迁,好似见一孤雀,啾啾急鸣,促尔潸然。福真长吁一气,正待出言,喉中痰声作响,脸色黯淡不少。智行便接过话来,颇伤痛道:“大哥,世上安有不同宗却同貌之人。即便是有,于此事岂非偌大增益?想你便不是柱国之后,也是祖宗同源之人,再习了君臣道,不正与他后人无异。将你炼了,行可少去许多矛盾。至于满朝公卿,自是野心勃勃,伺机待发,不愿皇上再封禁大道罢了。”

    郭迁再不能忍受,一步夺门出去,到了广场中央,新立起的将军金身之上,默默地凝望都城方向。如雪的音容笑貌,讲习时的端庄美丽,关切时的娇羞可爱,一并涌上心头。原来都是为了补鼎的准备么?

    “假计不死,大计得成,我就是真柱国。”

    “是了,到炼身补鼎那一刻,任谁也应是柱国罢。”

    此时应有一轮明月,静静地洒下光辉,照得他心冷体冻,落得他魂伤魄寒。可是此处没有,万里江山俱下着无边夜雪,唯有此处日烧连连。

    “不对,佛曰秃驴不可信,我当要找如雪问个清楚。”郭迁猛地一蹬,绍平阳的金身顶上竟陷出一个坑来,好在无人发现。他一蹦有七八丈远,脚下光芒闪烁,隐有三色真气流转。

    山门之前,正有两个官兵守着,见到郭迁,立便高声疾呼,同捕首恶。郭迁怒正当头,也不计一切后果,对空啸道:“什么首恶,咱是那位极人臣、大辰柱国!”郭迁双臂平展,各执住一方空气,一同推拂向下,几如搬山卸岭。

    “云上道!净土拂尘!”

    郭迁半身腾于寺外,半身仍悬寺空,故此双手所推气流不同:一边是寒风暴雪,一边是酷热炎流,倏尔推将下去,爆得满地尘土。前后赶到数十官兵,撞上这道狂乱气流,端的是冷热交加,身如刀割,纷纷扑身在地。须臾抬头望去,郭迁已不见影子。

    是夜北风走地,雪大如席,一片片罩在乞丐流民的顶上,甚至刀片一般,封住不知多少喉咙。郭迁走在其中,同样的粗布麻衣,并不能裹全身子,也冻得手脚僵硬,气血凝流。好在不必担心禁卫缉拿,他慢慢踱到家中,那一座临时庇身的小院,赫然贴起了封条。

    “郭兄,你怎会在此处?”

    道左现出二人,手提纸箧油灯,快步靠了过来。近旁细看,原是董法正、董法直两兄弟,蹬着对厚大棉靴,上身犹披冬季甲胄。

    董法正担去一身雪片,将覆甲的棉袍取下,系在郭迁身上:“前番事情略有耳闻,不过绍将军忙于置办果会,近日里迫得不严。你要没有去除,可到我家里来,带上雪儿姑娘也不妨事。”

    郭迁伏地便谢,教董法正拉住了。他站起身,紧紧勾住对方肩膀道:“法正兄,雪儿不是旁人,正是大辰郡主姬如雪,此时应在何处?”

    兄弟二人俱都怔住,片刻方转,却不多问。董法正眼光毅然,抓住郭迁的手道:“自十余年前皇上即了大位,同辈亲戚俱已搬出。长宁郡主住处最好,就在天宫殿西侧,叫长宁宫,今又唤梅花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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