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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身世

    莫干山路沈塘桥附近有一幢不起眼的灰色六层水泥搂,初创时的西湖之声电台就在这里。

    新颖的节目板块,亲切幽默的风格成为当时杭城最受欢迎的电台。每当保罗·莫利亚的《LaTraviata:Prelude》(法语:茶花女:序曲)旋律响起,主持人周光充满磁性的“声声有情,心心相印,西湖之声”开场白一出,杭城每个家庭、学校、商场、出租车都会锁定这个频道,影响力巨大。

    久未联系的光给我店里来了个电话,说省内第二个调频立体声电台“西湖之声”就要正式开播,他认识台里的领导,歌迷会可以参与搞个合作,推一下欧美流行歌曲。

    我和光见到了平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第一代播音员徐涛、安峰(阿六头)、东方月等人,以及他们的领导老李。因为刚开播,节目内容、定位、风格、主播人员都处于不稳定状态,故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直到一个叫朱迪(Judy)的客串主播,我们才有了机会。

    朱迪二十五六岁,是中国银行的员工。西湖之声开播了一档介绍外国流行乐的节目,在电台有人脉,喜欢欧美流行乐、精通英语、嗓音条件也不错的她就成了客串的主持人。起先节目介绍大众接受度高的欧美情歌为主,我和光作为乐友歌迷会嘉宾与朱迪合主持了一档节目。

    那是电台第一次邀请嘉宾主持,虽然是录播,朱迪在老李那里还是有不少压力。当得知我们两年前就在经济台直播过,她才彻底放心。节目很顺利,这是我和光以乐友歌迷会身份在电台推荐欧美流行歌曲——当初的梦想通过西湖之声的电波传到了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值得一提的是我把谢金·斯蒂文森《BecauseILoveYou》也选了进去,这是当年我和雪莉在庆春门道口旁的小饭店里用一根耳线一起听的歌曲。算是对当年她给我点播《AllOutOfLove》的回应吧,至于她能否听到,都不再重要了。

    时过境迁,往事如梦,当熟悉的歌声缓缓流淌,默默祝福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唱片店。

    夜。

    晚风带来树梢嫩叶的清香。

    迈克尔·波顿《Whenamanlovesawoman》(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

    “Whenamanlovesawoman(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

    Can'tkeephismindonnothin'else(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He'dtradetheworld(他会以整个世界来交换)

    Foragoodthinghe'sfound……”(他找到一样最好的东西)

    白天我刚算完帐:前五个月唱片店的利润已经超过我在湖畔一年的收入,完全走上了正规。

    此时我倚靠在店门口听着歌,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卡带是从广州波波处进的,早已售完,只留了一盒“做种”,最喜欢这一首。

    囡宝晚饭后散步来到店里看我。他穿着亮丽的赭黄色西服,白衬衣,衬衣领子里是时髦的瓦伦天奴真丝小花方巾,黑西裤,一双老人头皮鞋——从他油光光的头发到锃亮的皮鞋,一身港派打扮。

    我们聊了会唱片店和湖畔宾馆的日常。突然我记起他不是十二中的吗?便问他是否认认识一个叫何洋的。

    “何洋?当然认识,洋洋嘛——小时候一起玩的。”他的回答让我心跳加速。

    “他结婚了你知道吗?”

    “什么?!不可能,他比我还小,绝对不可能。”囡宝瞪起了眼睛:“我二十三,他比我小一届的。二十二能结婚啦?”

    虽然当时已有《婚姻法》但具体的条规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他后来去了银行,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他家就住在附近?”我继续打探。

    “对呀,马路对面。不过现在是不是住这里我不清楚,长远不见了。”

    “Whenamanlovesawoman(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

    Spendhisverylastdime(他会花掉最后一分钱)

    Tryingtoholdontowhatheneeds”(然后再问问她还想要什么)

    “咦,安娜不在吗?”囡宝往店里张望。

    “啊,今天没来。有事?”

    “不不,没事。”他有点尴尬。

    我满脑结婚年龄的事,我完全不相信安娜会骗我——而此时我又有点希望她是在骗我。

    “Whenamanlovesawoman(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

    Deepdowninhissoul(爱到深入他的灵魂)

    Shecanbringhimsuchmisery(他就会因她尝尽痛苦)

    我已经忍受不了了,看到在录像柜台的蒋老师,我进到店里。

    “蒋老师,问你个问题:婚姻法规定男的几岁能结婚?”

    “好像是二十二吧,你今年二十四了吧?肯定没问题的,呵呵!”她咧嘴笑着。

    “别取笑我了,只是问问。那女的呢?”

    “比男的小一岁,二十一。”蒋老师说:“其实登记的地方没那么严格的,我们学校一个同事的女儿就是开后门,刚二十就领证了。”

    的确,那时候什么事基本上都能私下里以人情或金钱搞定。山姆曾跟我说他机关部门的舅舅家,每个周日大清早就有近郊的农民背着山货在单元门口排队等待办事。我比安娜大两岁,她去年结婚年龄上完全吻合。我倒希望是她在骗我,那意味着这不是死劫,兴许还有机会。

    我心灰意冷走回店门口。囡宝突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大卫让我告诉你,十月上海有个全国音像展销会,机会难得,可以去看看。”

    我想起刚跟光认识那会儿上海刚办过一届音展会,两年一晃而过。

    “我肯定去,想去的早做准备,人多热闹。”我对囡宝说。

    “没问题的,到时换个班就行。”囡宝不以为然:“没事我逛回去了。”

    “怎么这就走啦,烟也不给一根?”我没好气地问他:“你到底是来看谁的?!”

    “拜拜!”囡宝回头尬笑着跟我道别。

    囡宝走了没几分钟,天空哗哗下起了急雨。我躲进店里,担心囡宝那身精致的打扮会被淋成落汤鸡。这么大的雨肯定是没客人了,打烊时间也快到了,刚和蒋老师收拾收拾准备关门。门外来了一朵伞花,收起,我的心却盛开了起来——安娜。

    她来还录像带,进门就面带喜色:“刚才路上碰到你那胖子同事了,他问我要伞,我没给。他用丝巾包着头,那样子太可笑了!”

    两人只有一把伞,我把菲利普搬进店里。锁上门,与蒋老师告别。安娜执意要送我回家,就顺了她。两人依偎着走在雨里,没多久就到我家楼下,依依不舍。

    “等一下。”我上楼拿了把伞又下来,跟她说:“现在我陪你吧!”

    “嗯。”她满足地笑着。春夜浪漫的雨中,两人又走回来时的路。

    “不过最近还是要小心一点。”她轻声道:“他好像在注意我的行踪。”

    我没作声。

    “有时觉得我这样占着你对你很不公平……”

    我站住,认真地对她说:“我只要你开心、快乐,你不用考虑其他的。”

    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我,我们之间表达爱的方式除了言语和眼神,似乎只有拥抱和亲吻了,我不知道这是高尚还是可悲。我们的爱并不完整也无法完整,但我们都不在乎,只想属于两人的时间就此慢下来、再慢下来……

    次日早上刚到店里就接到了安娜的电话,是从她单位打来的。说昨晚回家在她家门口发现一排湿脚印,从外往里进了她家。她怀疑是何洋跟踪了她。我问她他有没问你什么或反常的地方,她说这倒没有,但是肯定出去过,门口的雨鞋也是湿的。

    我能怎样,只能用傻办法:以不变应万变咯。傻办法通常会是好办法。但她说她倒是想让他爆发,那样挑明了也好。这是我第一次在她嘴里听到关于我们关系的偏激想法。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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