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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乐音

    售票夹,茶杯,收音机是2.55平米空间里伴随我八小时的东西。

    我喜欢中班或晚班,因为收音机只能晚上才能听,白天被查到属于违规扣奖金。为此我经常把抢手的白班换成中班或晚班,就为了能在工作时听广播——我还是不习惯没有音乐的生活。

    比基斯乐队(BeeGees)《马萨诸塞》(Massachusetts)的歌声从我藏在工作台抽屉里的小收音机传来,是阿彭主持一档晚间音乐节目。他已成了西湖之声电台的DJ,节目以港台流行为主。用他的话来说,以这首歌作为开场音乐,是对引领他进入流行音乐时期西方民谣、乡村音乐的致敬。希望华语乐坛能够后来居上,展现应有的风采与辉煌。

    此外,新组建的调频电台:浙江文艺台也有一档收听率很高的音乐栏目“凡人咖啡馆”,主持人就是谷勇华。他离开三联书屋后从给电台音乐栏目写稿子开始,慢慢进入了一线DJ的行列,经常去大专院校与学生们交流互动——就像我和光当年所做的那样。

    进管理处的第二年,在BJ发展的郑钧发行了他第一张专辑《赤裸裸》(1994),里面的《回到LS》、《灰姑娘》等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曲,他也就此迈入内地一线歌手的行列。

    第三年,从浙大毕业后的晓宇在广州成立了自己的第一支乐队——“原子”乐队,风格是卡口带里最畅销的、也是秉承了我们这一代青春印记的重金属。

    也是这一年,哥们应豪创作出后来成为HZ市市歌的《梦想天堂》,每天西湖明珠电视台都会传来那悠扬的歌声……

    这些都让我想起以前一往无前、风云激荡的日子,我才发现:环境改变人是非常容易的事。

    头一年唱片店还开着,每天接替惠子下班都由老爸承担了,这可能是他对于我进管理处的妥协。好在销售以港台、内地磁带为主,他足够应付。但利润微薄,老爸说了几次让我关了。为了惠子,我没同意。

    不久惠子有一个机会进大头所在的市公交公司。她想进去但又不愿意去开公交车,我说那就等拿了驾照再出来,社会上驾驶员紧缺,当司机、开出租都不错。惠子言听计从进了公交公司学驾驶,我也随即把我曾经的理想——唱片店关了门。徐老板本来还想让我坚持,说他可以减租金,但我已无精力顾及。

    独立支撑了半年多的老徐,也敌不过中国经济成长中最重要的一个字——拆!因中医院改造,整个沿街的建筑都被拆除了。我传播音乐的梦想又回到我脑海里的某一个孤岛上了。

    我改变了以前的兴趣和习惯,告别了愤世嫉俗、告别了极限运动、告别了前卫的欧美音乐——关了唱片店让我彻底失去了解世界最新乐坛的机会。现在我也听歌,唐朝、黑豹、指南针、超载等国内摇滚乐队,张楚、何勇、从黑豹单飞的窦唯等独立发展的本土摇滚歌手……可喜的是期待中的国内摇滚乐终于迎来了爆发期。

    据说这波热潮很大一部分是由卡口带带动的,这也让它有着先天的局限性(卡口带品种的限制)。这种模仿层面的热闹没有底蕴的支撑,仅仅昙花一现,到九十年代后期多数乐队还没成名几乎就烟消云散了。

    同时港台流行乐、以及崛起的国内流行乐已占去我听歌的大部,这可能是受到朵儿的影响,比如她喜欢的王菲、孟庭苇、辛晓琪、范晓萱……我后来才明白过来:她那一代人已然代表了当时流行音乐的主流群体,用另一句话来讲就是我的喜好已经过时了!这样,我的品味从小众走向大众,成了我唱片店门口车站里等车的那一类群体。

    就连我的穿着打扮也因朵儿的影响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收费站上班的一个好处是节省了服装开支­——因为要穿制服。她把我叮当作响、千疮百孔、夸张颓废的奇装异服都扔进了垃圾桶,给我买了不少休闲类的品牌鞋服,说既然平时穿的时间不多就要穿好些;还常带我去那些我从来不进去的新潮发艺中心“一掷千金”……

    据说在生活习性上,情侣之间没有妥协,不是你改变我,就是我改变你——谁让你爱她呢?!(仅适合恋爱时期,婚后则另当别论)不过,当我面对镜子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朵儿对时尚的独到眼光。同时对年龄与服饰、装扮的关系也有了深刻的认识。

    至此,我由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都被彻底改变了。

    十五奎巷晓霞弄。

    我手提塑料袋里的两颗水仙花球,在院门前按了电铃。

    这是我进管理处的第二年,身上早已没了画筒,身边却多了朵儿。自从开唱片店之后,跟裴老学画算是告一段落了(我没有电影里英雄们的坚强意志),但每年春节前我还是会带着水仙花来看望他。

    这是裴老第一次见朵儿。他把水仙花放入天青色裂纹花盆里,看了看朵儿对我笑着说:“你放弃学画,起先我还是很为你可惜的。但是今天我才觉得这是值得的。”

    文人说话总喜欢打弯。看着朵儿羞红的脸,我暂且理解为这是裴老对她的不吝赞赏吧。

    “今天这身衣服搭配得不错,很有美学眼光!”裴老眯着眼睛看着我的打扮。

    立竿见影啊!我瞄了身边的朵儿一眼。

    “不错,不错。”裴老笑眯眯地不像是玩笑:“希望我能吃得到你们的喜酒。到时必作画相贺!”

    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幅画已是板上钉钉了。

    再次回到“我是否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我”这个问题,忽然感到一阵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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