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泥与血
杰克罗攀在护火台的梯子上，眺望着远方静谧的黑色，微风吹起他的衣襟，将罗斯坦的话送入他的耳中。
“在那发什么呆呢？”罗斯坦趴在护火台的扶手上，看向下方的杰克罗。
“没什么。”杰克罗爬上护火台，说：“那几个外来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应该不是黑夜教团的人。”
“早就和你说了，他们一看就是外面的人。”罗斯坦毫不意外。
“这诅咒毕竟是黑夜那一方布下的，也许他们会有绕过诅咒和外界联系的方法，对外面的人更要严加盯防。”杰克罗靠近罗斯坦，同时说道。
“不可能的。”罗斯坦嗤笑一声，走到一旁，给杰克罗让出位置：“若是诅咒有可以被绕开的方法，那么就必然会被我们利用。只有一开始就设下无法被绕开的诅咒，才能将我们困在这里，怎么？你是觉得那诅咒存咱某种被绕开的方法？”
“不，我不觉得。”
“那不就……”
刀锋划过汗毛的触感让罗斯坦瞬间绷直了身体，多年锻炼的条件反射救了他一命，他猛地向下一伏，双腿用力朝前跃去，在护火台的另一边翻滚后重新站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没有，虽然我也对此挺遗憾的。”杰克罗右手正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左手轻轻拂过刀刃：“毕竟，我就是黑夜教团的一员啊。”
“杰克罗……你竟然……”罗斯坦怒发冲冠。他虽然逃过了刺向自己心脏的一击，但背部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一合，犹如呼吸，露出其下的脊骨。
“护火台上，时刻不放松警惕，你还真是把自己的话贯彻到了极点啊。”杰克罗叹了口气：“明明直接死去的话，对你我来说都更好些。现在你要受更多的苦，我也要出更多的力，何必呢。”
“你个混蛋！”罗斯坦控制背部的肌肉合拢，让伤口不再向外淌血，双眼死死盯着杰克罗，时刻准备反击。
“我不想和你打，罗斯坦。你静静地呆在那里的话，也许还能活命。”杰克罗伸出手，轻抚着火堆上的火苗。
“你想干什么？”罗斯坦冷声问道。
“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杰克罗回道：“记得吗？护火台的燃料是我负责运送的。”
和范思聊天的丽达猛然站起身，一边示意范思安静，一边把手拢在耳旁倾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车队外是静谧的黑夜，就在范思怀疑丽达多心之时，黑夜中突然跃出无数的黑夜生物，直朝车队扑来。
“敌袭！”丽达拿起身边的双刃战斧，朝天喊道。
回应她的并不是古老火堆亮起的防护罩，而是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隆”一声，护火台在车队中央爆炸开来。
“古老火堆！”丽达脸色发青，也不管逐步逼近的黑夜生物，朝后方跑了几步，来到一处马车前，直接一斧头将车厢砸开，从中拿出一个圆柱形状的箱子，然后不管不顾朝护火台跑去。
可没等她跑几步，一道黑影猛然撞在她的身上，将她撞飞，那圆柱形状的箱子也跌落在地。
那道黑影是一名穿着漆黑盔甲的骑士，就连胯下的马匹也用黑布层层包裹，手持一面巨大的战斧，挥动间便要将地上的圆柱箱子砍碎。
范思赶忙朝前一扑，把那箱子抱在怀中，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那黑夜骑兵的斩击。
黑夜骑兵见状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阵嘶鸣，高举起前蹄，便要朝范思踏去。
“咚”的一声，丽达及时赶了回来，手中战斧一横，撑住了下落的马蹄，她回头朝范思喊道：“快把应急火种给……”
话没说完，黑夜骑兵便将手中长长的战斧一挥，直接越过胯下的马头，将丽达的头颅斩下。头颅飞起在空中，依旧死死盯着范思怀中的箱子“……给队长……”随着最后的话语出口，她的脑袋也落回地面，黑夜骑兵将马身一横，踏碎丽达头颅的同时，手中战斧再次下劈，势要将范思劈成两半。
而范思还没能接受眼前的现状——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到处都是哭声，哀嚎声？
战斧眼看着就要落到范思身上，一道水流却突然冲出，击打在战斧的侧面，让那战斧歪上三分，紧挨着范思肩膀砸在地面上。
“你听到她的话了吧！快去！”是戴马斯，他站在黑夜骑兵的身后，用毛笔唤出了水魔，同时手中法杖一挥，一个泛着蓝光的巨锤在空中显现，将靠近自己的白色大蝙蝠砸扁。
范思一咬牙，转过身子超护火台跑去，似乎只要不去看，身后的一切便没有发生一般。
混乱在车队的各处展开，并逐渐扩散开来。莫老头挥舞着手中半成的兵刃，高喊着：“今天我们人人都是圣堂武士！”冲入了黑夜生物群中，范思扭过头，不忍去看他的遭遇。
侧面又有两个黑夜骑兵朝范思冲来，然而在半路上便被两名骑手拦截。
“护送火种！”随着数声高喊，车队中的骑士以范思为中心将黑夜生物驱逐开来，为范思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前路。
范思拼命向前冲去，而他的前方，护火台的残骸下，收货人，罗斯坦队长正浑身是血的半躺在那里。
“你怎么跑过来了？真麻烦啊，不要乱跑啊。”杰克罗挡在范思面前，他身上的黑色教士服破烂不堪，脸上亦有多处伤口，黑框眼镜碎了一半。他干脆将眼镜拿下，丢到一旁：“这可是我最后的眼镜了，看来我一会要收回送出去的礼物了，别乱跑，会给我收拾战场增添很多麻烦的。”
杰克罗右手匕首向前一探，宛如一条阴险的毒蛇，直取范思的心窝。
而范思眼中只有罗斯坦，他猛地压低身子，滑铲躲开杰克罗攻击之后，继续朝前冲去。
“怎么可能！”杰克罗一震，他通过多日的观察早就摸清了三名外来者的实力，甚至派出了一个小队试探三人的反应速度，这个名叫范思的小鬼几乎与常人无异，怎么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为什么他的速度竟然会比自己快上一丝？！
杰克罗猛然回头，眼中黑光一闪，速度又是快上三分，身躯前压，如毒蛇一般贴地前行，直朝范思冲去。
可随着他的速度增加，范思的速度也同时增加，仍旧比他快上一丝。
罗斯坦干咳一声，啐出一口鲜血，朝范思伸出了双手，范思直接将手中箱子丢了过去，然后突然回身，一个鞭腿击打在了杰克罗脸上，将杰克罗抽飞。
罗斯坦接过箱子后，丝毫不管护火台上余留的火焰，沿着护火台的残骸朝上爬去，残余的火焰将他的身体烧的通红，但他只是咬紧牙关，朝上攀爬不停。
杰克罗心中大急，在空中猛然翻身，双脚一蹬地面，转换了方向，想要绕开范思朝罗斯坦冲去。
但范思哪会让他如愿，他的速度比杰克罗更快，后发先至挡在杰克罗前方，也不管对方刺向自己肚皮的匕首，反而大吼一声，双臂箍住杰克罗的身子，将他按倒在地。
匕首刺入腹部，但范思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浑身用力，死死的压住杰克罗。
但杰克罗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整个身体宛如没有骨头一般，微微一缩，便从范思怀中脱出，继续朝杰克罗冲去。
范思大急，把匕首从肚子中拔出，朝前猛地一扑，直接刺透杰克罗的脚踝，将他钉在了地上。
罗斯坦则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的战斗，只是努力攀爬到护火台残骸的上方，然后高举起手中的箱子：“以我身躯为柴薪，重燃圣火！”
随着他的话语，火焰自箱子内部汹涌冲出，将其变成一个火人，同时在车队上方，一道泛着火红光芒的防护罩缓缓张开。
无数冲入车队的黑夜生物立马燃烧了起来，黑夜骑兵也只能从马上跳下，免得引火烧身。而车队的战士们则终于舒了口气，他们三两成对，逐步清除起周遭的敌人。
杰克罗趁着范思看向护火台发呆的功夫，用另一只脚将其踹开，然后从脚踝上把匕首拔下：“对你的判断失误了，失败倒也算不得奇怪。”
“你，为什么……”范思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杰克罗，质问道。
“疑问，该由胜者向败者解释。”杰克罗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巨大的，身上长满脓疮的乌鸦从黑暗中飞出，用爪子抓起杰克罗后，赶忙朝外飞去——只这么一下，火焰便已经攀附到它的身上了。
杰克罗坐在鸟爪上，看向下方的范思：“我记住你了，范思。”
数名骑士从范思身后冲出，却没能制止杰克罗的离去，只好赶忙跑到护火台旁收拾残局。
范思站起身，肚子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了，他向后走去，绕过遍地的尸骸，准备将丽达的尸体收敛起来。
“没事，俺不累。”盖姆跑来拍了下范思的肩膀。
“盖姆大人。”范思开口问道：“您为什么不出手解决他们呢？我刚朝罗斯坦队长跑时，看见您就站在莫老头旁边，却什么也没做。您是不愿，还是不能？”
“不愿还是不能，这是个问题。”盖姆拍拍手说道：“嗨，其实简单，每次都要出手的，那叫打手，而我是高手，只能在关键时刻出手。”
范思恍然，他又一次深刻感受到了盖姆的脑子有病。自从离开安迪小镇后，这一路上虽有波折，但盖姆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反而帮了不少忙——自己能把应急火种送过去，就是靠着盖姆塞到自己体内的什么“力量之种”。这一切使得自己过于安心，过于依赖盖姆了——可说到底，他不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他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范思回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盖姆大人，您先去一边玩吧，我要去帮忙收拾一下。”
范思回到居住的马车附近，戴马斯受了伤，好在并不重，已经被车队里的人简单治疗过了，见范思回来，他也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范思平静的朝他点点头，心中思绪却是不住的翻涌——他曾经告诉迈尔斯，他相信盖姆大人，他相信盖姆会保护他和戴马斯，可是盖姆真的会吗？
范思咬紧嘴唇，他突然很后悔，当时劝戴马斯离开永夜国时应该更坚决些。他扶着戴马斯进了马车，说：“抱歉，戴马斯先生，我明明说过要保护您的。”
“啊？你有说过吗？”戴马斯一愣，见范思神色阴郁，便笑着说道：“我这不过是小伤，不打紧的，再说了，你把那什么应急火种送过去，不也是保护了我吗？”
“我之后不会让您再受伤了。”范思向戴马斯保证道。
“行了，搞得你比我多厉害似的，下次遇事时别再被吓得呆在那里就好。”戴马斯笑道。
范思点点头，走出马车，抱起丽达滚落在地的头颅，又拖着她的身子，将其对在一起，放在她的马车旁边。
丽达的马车旁边有一辆翻倒的马车，正有几名大人围着，想要将其扶正。范思走过去，和人一起将马车扶正，露出其下掩盖的两具尸体。
那是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身下护着一个小女孩，男孩把女孩紧紧护在怀中，却也没能挽救他们被砸死的命运。范思认得他，自己的薯片就是给了这个小男孩——那薯片就洒在他们两个身旁。
“这是史黛西的孩子。”有人说。
“史黛西呢？”有人问。
“死了。”有人答。
范思走上前去，捡起一片薯片塞到嘴中。
咔嚓。
原来薯片是这个味道。
咔嚓。
泥土的味道。
咔嚓。
鲜血的味道。
“在那发什么呆呢？”罗斯坦趴在护火台的扶手上，看向下方的杰克罗。
“没什么。”杰克罗爬上护火台，说：“那几个外来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应该不是黑夜教团的人。”
“早就和你说了，他们一看就是外面的人。”罗斯坦毫不意外。
“这诅咒毕竟是黑夜那一方布下的，也许他们会有绕过诅咒和外界联系的方法，对外面的人更要严加盯防。”杰克罗靠近罗斯坦，同时说道。
“不可能的。”罗斯坦嗤笑一声，走到一旁，给杰克罗让出位置：“若是诅咒有可以被绕开的方法，那么就必然会被我们利用。只有一开始就设下无法被绕开的诅咒，才能将我们困在这里，怎么？你是觉得那诅咒存咱某种被绕开的方法？”
“不，我不觉得。”
“那不就……”
刀锋划过汗毛的触感让罗斯坦瞬间绷直了身体，多年锻炼的条件反射救了他一命，他猛地向下一伏，双腿用力朝前跃去，在护火台的另一边翻滚后重新站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没有，虽然我也对此挺遗憾的。”杰克罗右手正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左手轻轻拂过刀刃：“毕竟，我就是黑夜教团的一员啊。”
“杰克罗……你竟然……”罗斯坦怒发冲冠。他虽然逃过了刺向自己心脏的一击，但背部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一合，犹如呼吸，露出其下的脊骨。
“护火台上，时刻不放松警惕，你还真是把自己的话贯彻到了极点啊。”杰克罗叹了口气：“明明直接死去的话，对你我来说都更好些。现在你要受更多的苦，我也要出更多的力，何必呢。”
“你个混蛋！”罗斯坦控制背部的肌肉合拢，让伤口不再向外淌血，双眼死死盯着杰克罗，时刻准备反击。
“我不想和你打，罗斯坦。你静静地呆在那里的话，也许还能活命。”杰克罗伸出手，轻抚着火堆上的火苗。
“你想干什么？”罗斯坦冷声问道。
“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杰克罗回道：“记得吗？护火台的燃料是我负责运送的。”
和范思聊天的丽达猛然站起身，一边示意范思安静，一边把手拢在耳旁倾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车队外是静谧的黑夜，就在范思怀疑丽达多心之时，黑夜中突然跃出无数的黑夜生物，直朝车队扑来。
“敌袭！”丽达拿起身边的双刃战斧，朝天喊道。
回应她的并不是古老火堆亮起的防护罩，而是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隆”一声，护火台在车队中央爆炸开来。
“古老火堆！”丽达脸色发青，也不管逐步逼近的黑夜生物，朝后方跑了几步，来到一处马车前，直接一斧头将车厢砸开，从中拿出一个圆柱形状的箱子，然后不管不顾朝护火台跑去。
可没等她跑几步，一道黑影猛然撞在她的身上，将她撞飞，那圆柱形状的箱子也跌落在地。
那道黑影是一名穿着漆黑盔甲的骑士，就连胯下的马匹也用黑布层层包裹，手持一面巨大的战斧，挥动间便要将地上的圆柱箱子砍碎。
范思赶忙朝前一扑，把那箱子抱在怀中，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那黑夜骑兵的斩击。
黑夜骑兵见状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阵嘶鸣，高举起前蹄，便要朝范思踏去。
“咚”的一声，丽达及时赶了回来，手中战斧一横，撑住了下落的马蹄，她回头朝范思喊道：“快把应急火种给……”
话没说完，黑夜骑兵便将手中长长的战斧一挥，直接越过胯下的马头，将丽达的头颅斩下。头颅飞起在空中，依旧死死盯着范思怀中的箱子“……给队长……”随着最后的话语出口，她的脑袋也落回地面，黑夜骑兵将马身一横，踏碎丽达头颅的同时，手中战斧再次下劈，势要将范思劈成两半。
而范思还没能接受眼前的现状——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到处都是哭声，哀嚎声？
战斧眼看着就要落到范思身上，一道水流却突然冲出，击打在战斧的侧面，让那战斧歪上三分，紧挨着范思肩膀砸在地面上。
“你听到她的话了吧！快去！”是戴马斯，他站在黑夜骑兵的身后，用毛笔唤出了水魔，同时手中法杖一挥，一个泛着蓝光的巨锤在空中显现，将靠近自己的白色大蝙蝠砸扁。
范思一咬牙，转过身子超护火台跑去，似乎只要不去看，身后的一切便没有发生一般。
混乱在车队的各处展开，并逐渐扩散开来。莫老头挥舞着手中半成的兵刃，高喊着：“今天我们人人都是圣堂武士！”冲入了黑夜生物群中，范思扭过头，不忍去看他的遭遇。
侧面又有两个黑夜骑兵朝范思冲来，然而在半路上便被两名骑手拦截。
“护送火种！”随着数声高喊，车队中的骑士以范思为中心将黑夜生物驱逐开来，为范思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前路。
范思拼命向前冲去，而他的前方，护火台的残骸下，收货人，罗斯坦队长正浑身是血的半躺在那里。
“你怎么跑过来了？真麻烦啊，不要乱跑啊。”杰克罗挡在范思面前，他身上的黑色教士服破烂不堪，脸上亦有多处伤口，黑框眼镜碎了一半。他干脆将眼镜拿下，丢到一旁：“这可是我最后的眼镜了，看来我一会要收回送出去的礼物了，别乱跑，会给我收拾战场增添很多麻烦的。”
杰克罗右手匕首向前一探，宛如一条阴险的毒蛇，直取范思的心窝。
而范思眼中只有罗斯坦，他猛地压低身子，滑铲躲开杰克罗攻击之后，继续朝前冲去。
“怎么可能！”杰克罗一震，他通过多日的观察早就摸清了三名外来者的实力，甚至派出了一个小队试探三人的反应速度，这个名叫范思的小鬼几乎与常人无异，怎么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为什么他的速度竟然会比自己快上一丝？！
杰克罗猛然回头，眼中黑光一闪，速度又是快上三分，身躯前压，如毒蛇一般贴地前行，直朝范思冲去。
可随着他的速度增加，范思的速度也同时增加，仍旧比他快上一丝。
罗斯坦干咳一声，啐出一口鲜血，朝范思伸出了双手，范思直接将手中箱子丢了过去，然后突然回身，一个鞭腿击打在了杰克罗脸上，将杰克罗抽飞。
罗斯坦接过箱子后，丝毫不管护火台上余留的火焰，沿着护火台的残骸朝上爬去，残余的火焰将他的身体烧的通红，但他只是咬紧牙关，朝上攀爬不停。
杰克罗心中大急，在空中猛然翻身，双脚一蹬地面，转换了方向，想要绕开范思朝罗斯坦冲去。
但范思哪会让他如愿，他的速度比杰克罗更快，后发先至挡在杰克罗前方，也不管对方刺向自己肚皮的匕首，反而大吼一声，双臂箍住杰克罗的身子，将他按倒在地。
匕首刺入腹部，但范思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浑身用力，死死的压住杰克罗。
但杰克罗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整个身体宛如没有骨头一般，微微一缩，便从范思怀中脱出，继续朝杰克罗冲去。
范思大急，把匕首从肚子中拔出，朝前猛地一扑，直接刺透杰克罗的脚踝，将他钉在了地上。
罗斯坦则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的战斗，只是努力攀爬到护火台残骸的上方，然后高举起手中的箱子：“以我身躯为柴薪，重燃圣火！”
随着他的话语，火焰自箱子内部汹涌冲出，将其变成一个火人，同时在车队上方，一道泛着火红光芒的防护罩缓缓张开。
无数冲入车队的黑夜生物立马燃烧了起来，黑夜骑兵也只能从马上跳下，免得引火烧身。而车队的战士们则终于舒了口气，他们三两成对，逐步清除起周遭的敌人。
杰克罗趁着范思看向护火台发呆的功夫，用另一只脚将其踹开，然后从脚踝上把匕首拔下：“对你的判断失误了，失败倒也算不得奇怪。”
“你，为什么……”范思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杰克罗，质问道。
“疑问，该由胜者向败者解释。”杰克罗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巨大的，身上长满脓疮的乌鸦从黑暗中飞出，用爪子抓起杰克罗后，赶忙朝外飞去——只这么一下，火焰便已经攀附到它的身上了。
杰克罗坐在鸟爪上，看向下方的范思：“我记住你了，范思。”
数名骑士从范思身后冲出，却没能制止杰克罗的离去，只好赶忙跑到护火台旁收拾残局。
范思站起身，肚子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痊愈了，他向后走去，绕过遍地的尸骸，准备将丽达的尸体收敛起来。
“没事，俺不累。”盖姆跑来拍了下范思的肩膀。
“盖姆大人。”范思开口问道：“您为什么不出手解决他们呢？我刚朝罗斯坦队长跑时，看见您就站在莫老头旁边，却什么也没做。您是不愿，还是不能？”
“不愿还是不能，这是个问题。”盖姆拍拍手说道：“嗨，其实简单，每次都要出手的，那叫打手，而我是高手，只能在关键时刻出手。”
范思恍然，他又一次深刻感受到了盖姆的脑子有病。自从离开安迪小镇后，这一路上虽有波折，但盖姆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反而帮了不少忙——自己能把应急火种送过去，就是靠着盖姆塞到自己体内的什么“力量之种”。这一切使得自己过于安心，过于依赖盖姆了——可说到底，他不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他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范思回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盖姆大人，您先去一边玩吧，我要去帮忙收拾一下。”
范思回到居住的马车附近，戴马斯受了伤，好在并不重，已经被车队里的人简单治疗过了，见范思回来，他也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范思平静的朝他点点头，心中思绪却是不住的翻涌——他曾经告诉迈尔斯，他相信盖姆大人，他相信盖姆会保护他和戴马斯，可是盖姆真的会吗？
范思咬紧嘴唇，他突然很后悔，当时劝戴马斯离开永夜国时应该更坚决些。他扶着戴马斯进了马车，说：“抱歉，戴马斯先生，我明明说过要保护您的。”
“啊？你有说过吗？”戴马斯一愣，见范思神色阴郁，便笑着说道：“我这不过是小伤，不打紧的，再说了，你把那什么应急火种送过去，不也是保护了我吗？”
“我之后不会让您再受伤了。”范思向戴马斯保证道。
“行了，搞得你比我多厉害似的，下次遇事时别再被吓得呆在那里就好。”戴马斯笑道。
范思点点头，走出马车，抱起丽达滚落在地的头颅，又拖着她的身子，将其对在一起，放在她的马车旁边。
丽达的马车旁边有一辆翻倒的马车，正有几名大人围着，想要将其扶正。范思走过去，和人一起将马车扶正，露出其下掩盖的两具尸体。
那是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身下护着一个小女孩，男孩把女孩紧紧护在怀中，却也没能挽救他们被砸死的命运。范思认得他，自己的薯片就是给了这个小男孩——那薯片就洒在他们两个身旁。
“这是史黛西的孩子。”有人说。
“史黛西呢？”有人问。
“死了。”有人答。
范思走上前去，捡起一片薯片塞到嘴中。
咔嚓。
原来薯片是这个味道。
咔嚓。
泥土的味道。
咔嚓。
鲜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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