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庄望之殇

    “哒哒”一匹高大的棕马穿过禁卫军的包围，朝着废都门口径直而来，其上坐着一身穿绣有鹭鸶丝绸的男子，腰挎一柄檀木剑鞘，剑柄上竟是镶着一枚猫眼琥珀。好一身富贵气，此人一身的打扮，却是抵得上十个废都的收入。

    鹭鸶，水鸟也，好而洁白，故谓之白鸟。是人间大吉祥之物，一般人便是有钱也穿不起这类衣裳！这身衣服更是说明了来者的另一层身份，剑帝皇宫的臣子，六品官员！

    林凡皱眉地看着那马上之人，尽管他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这副打扮，却是像极了当初封印他的蔡斌！背手执剑走向门口，挡在了废都正门口，林凡虽是没有张嘴回应一个字，却是表明了自己的姿态：想抓人，过了我这关再说！

    废都之人一直憎恶江湖上那句有名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若是有能力，又何苦会为了一口食物，大打出手，这与野兽又有何区别？好不容易等来了救主，刚刚改变了一丝生活，尝到一丢丢生活的甜蜜，为何土匪、官兵便接踵而至？

    难道那底层之民就不配好好生活吗？

    踏马帮的众人却是对这衣冠华丽、风度翩翩的男子毫不陌生，有多少人被迫做那土匪的原因，便是因为面前这男子，夺去了他们的生活！

    此人——紫金城城主，王多谋是也！

    “这才短短几日不见，踏马帮竟是在这废都建起了城池，是欺我紫金城无人吗？你们当我紫金城城主王多谋是软柿子吗？”

    人是个好模样，国子形的脸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睛也炯炯有神，鼻子也异常高挺，这幅容貌便是放在剑修中也是个美男子。偏偏声音是这人的一大败笔，公鸭嗓子般的嘶喊，像极了市井吵架的泼妇，将那密密麻麻禁卫军营造的杀伐气势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少废都中人也是痴痴笑了起来，他们的生活层次，哪里有人见过紫金城城主呢？如今听到这城主的声音，倒是可怜起了这男子，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这嗓音，他们甚至很庆幸自己不是城主，若是自己也有这般声音，哪里还有脸面去见人。

    林凡本想询问庄望此人前来的目的，转头却是注意到庄望那怒极而红脸的态势！精通骗意的人，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凡迅速来到了庄望身前，探寻庄望的情况。

    “王多谋！王多谋！”刚走近庄望的林凡，便是听着这宛如野兽嘶吼的低怒声。

    那夜便是这个人当着自己的面，砍去了自己父亲的四肢，当其面侮辱其母亲，最后给她母亲一柄剑，竟是同她没穿衣服的母亲，斗起了剑术！

    庄望永远不会忘记，绝望的母亲，一剑斩断自己父亲的头颅，随后提剑自刎时的那般解脱神情！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公鸭般的嗓音，这个从小便陪自己玩耍嬉闹的声音，却在那夜变成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人！给庄望留下了最痛心的童年记忆！

    江湖是成王败寇没错，却是有人处心积虑地经营着一切！庄望恨自己不是那剑修，不能一剑直取那人的头颅；恨自己不能近那人的身，找不到刺杀的机会！

    当年被气晕或是吓晕或是被老乞丐敲晕，救到废都的庄望，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的身边还有那被那日屠杀吓坏，破坏了小脑的垂体，永远无法成长的妹妹。支撑庄望活下去的便是仅存的亲人，和那愤怒，那仇恨！

    “大丈夫当一怒千万里，提剑嗜血不留情！”

    这便是庄望的生存之道，这些年为了活下去，他总是欺骗着自己忘记仇恨，努力生存！骗自己容易，骗心难啊！这般仇恨便是积累在庄望心底的魔障。

    当他那传说中的亲叔叔，饕餮楼的董任恩修剑归来，在废都找到他时，他该有多愤怒？他还是压下自己的仇恨，笑着问自己的叔叔他能不能跟他学习修剑？得知自己没有剑婴后，庄望才对着董任恩破口大骂，苦了董任恩、苦了这孩子、苦了这江湖啊！

    董任恩迫于当年首席剑皇留下的誓言：“剑修不得干涉凡人之事”，却是压下了复仇的心。自知通过董任恩报不了仇的庄望，才开始在心底计划凡人的过的书籍，他知道底层的百姓，才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主体，他千万次计划谋想如何将这些人团结起来，他设想了无数种方法来建立废都，如何经营如何对抗紫金城，如何斩杀那仇人！

    直到林凡的出现，他终于步入了复仇计划的正轨，计划在一步步实现，却是没想到，那王多谋来的如此之快！在这里杀了他，便能省下之后所有的功夫。庄望的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己刺杀的路线、方法，他在不停地演算可能性。

    “你，杀不了他！”

    林凡的声音却如同闷雷一般在庄望的心头响起，此时的庄望又岂是一句话能阻止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便是剑修拦他又如何，他一定要杀了王多谋！

    看着血丝崩上双眼的王多谋，林凡却是知道了他并不能劝退庄望。

    庄望突然左肘顶向林凡的小腹，右手便要去夺那朴素之剑，然后开启他的复仇之路。

    早有准备的林凡顺势转身，让庄望扑了个空，左手按住庄望的后脖颈，右腿一撩，便是将庄望压在了自己身下，一记手刀劈晕了庄望。

    “静儿，二哥能懂你们报仇心切，但是今日的你们不是王多谋的对手，待你哥醒来后，让他想清楚这般仇恨到底该如何处理。”

    “子轩，待庄望醒来，再规划之后的生活。切记不要寻仇，不要让刚刚兴起的废都夭折。”林凡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不要让凡人成为你们复仇的工具”。

    庄静瞬时间如醍醐灌顶！刚刚心头的不解，却是茅塞顿开。

    林凡起身，对着背后的废都之人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废都门外！

    有些时候，忍耐是江湖常情，没有足够的实力，纵是飞蛾扑火，又如何能根本上解决事情本身呢？即便庄望复仇成功了，禁卫军也会灭掉这群废都之人啊！他们何尝不是无辜的呢？

    小孩子才会不计后果，成人会考虑得失，这却是五岁便踏入江湖的林凡习得的道理。

    废都之人望着那孩子的背影，犹如那日西塞城军望着那孤独的背影。

    活着自然重要，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面对，正如他一人力抗兽潮，今日林凡也要一人替废都抗这禁卫军，来保护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