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薄薄一层暮色笼起了天空,天没完全黑,但街面上已然是灯火阑珊。而这条勾栏胡同,更是四处红烛飘摇,家家轻纱曼舞,单是路过便满鼻子的玉露凝香,耳旁琴瑟撩拨,时不时还有姑娘那恣意放浪的笑声。

    “光看多没劲啊!”丛青柏呼出口热气,拍了拍林纾的肩膀。

    此时丛青柏一身素白圆领袍,腰挂玉佩,手揣着袖套吊儿郎当,俨然一副纨绔的样子。而林纾也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蓝色直身,二人前后走到了酒楼的门前。

    “春满楼”

    “兰袂褪香,罗帐褰红”

    两侧隽秀的牌匾,证明了这不是砸银子就能随便进的一般土娼。这可是教坊司的官妓,若没点背景擅闯,可是要坐大牢的。

    门口一面屏风,上绣百花争艳,各色鲜花极尽怒放,繁茂之至快要溢出眼帘。走进见到一侧的长案后端坐着一名妙龄女子,穿粉色纱袍,头上各式流苏小簪,手中执笔写着什么。见案上暖炉烟动,女子便知有客到访,放下笔站起身来迎接。

    “见过二位公子。”女子天生狐眼,眼角边还有一点泪痣,嘴角轻笑间媚态百生,几分无辜流转眼眸,惹人浑身酥麻好不怜爱。

    “给你介绍一下,姜舒,咱这位勾人的妹妹,可是教坊最年轻的妈妈!”丛青柏一只手说话间已经环起软若无骨的纤腰。

    “丛公子尽会笑话人,没有您提携,哪有奴家的今天。”说话间姜舒并不挣扎,反倒倚靠上去,一手搭着丛青柏的肩膀笑到。

    “您吩咐的酒席都已备好了,什么时候需要姑娘们上去,您唤我讲便是。”姜舒在前面走着,三人穿过前堂,大堂中间是宽敞喧闹的戏台,上面坐着两排拿着各色乐器的姑娘,旁侧一桌桌坐着的大都是京城里官差和豪绅二代。推杯换盏,纸醉金迷,浮眼望去尽是香艳的挑逗和孟浪的举止。

    转身上楼,走到后院立马安静下来,院子中间的几树梨花含着白色的花苞跃跃欲试。姜舒将二人带到门口便离开了,江离跟着丛青柏走进了屋内。

    小案上摆着几盘好菜,糖醋鱼,烧排骨,松花蛋,白藕片,连酒盅酒杯也是讲究的甜白釉。小案旁落两个蒲团,侧边就是横开的大窗,透过窗户大半个京城的夜色都尽收眼底。

    “让你破费了,丛少爷。”江离只浅浅掠过一眼,并未细看。

    “嗨,这是什么话,准备匆忙,多担待。”丛青柏先一步入座,赶忙将酒倒满,双手递到江离面前。

    “您说过,我帮您办三件事就饶我一命,这第一件事,我还真查到了一些东西。”

    “是吗?”江离抿下一口酒,眼睛却望向窗外的景色。

    “修建皇陵的工期确有蹊跷。”

    “最早,先帝是下旨让首辅裴衍主持,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封野监工,用三年的时间修建完毕,可后来裴衍因为祸乱朝纲被诛九族,于是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内相顾望亭的头上。”

    “这倒好,先帝驾崩前的三年里,皇陵实际上是一点都没修,顾望亭换了监工,便是如今他的干儿子之一,禁军统领陈之擎。”

    “这件事一直拖到先帝驾崩前的一年,才开始紧张修建。”

    丛青柏说罢,见江离没什么反应,才敢叨起一筷鱼肉尝尝味道。而江离自始至终都照常吃喝,像是在思索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的?”江离终于开口说话。

    “不瞒您说,这家京城最大的教坊是我一手打点起来,但可不单单是为了赚钱。”丛青柏也拿起了酒杯喝着,脸上满是得意。

    “每一位姑娘都是在下的眼线,而且姑娘们有专人训练,各个都身怀蚀骨销魂的本领,这酒楼里来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就连御史和寺丞们爱用什么姿势,我都一清二楚。”

    “只要花点时间,很难有打探不出来的事情。”

    “陈之擎的小儿子,是这儿的常客,不过他老子给他那点钱,可不够他上的了床。据他的说法,他爹直到咱皇上登基前的一个月,都没回过家,也没有半点消息。”

    “当初没杀你,看来你倒是还有些用处。”江离满饮一杯,丛青柏也一口干完。

    “当然。”

    “还要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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