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狐族之女
此次双泽谷之行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千盏这头与神尊大人捅破了窗户纸，斥紊那头却被荆未伤得体无完肤。
其实千盏也很想帮帮他，临走时她还特意私底下与荆未劝说了几句，荆未叹了口气，却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又何尝不晓得欢欢的死与斥紊无关。但你瞧瞧他那怂样儿，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我真是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千盏摸摸下巴继续劝：“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挺汉子的。”话毕便听见远处斥紊在喊她动身，见两个姑娘望过来，少年于是一副乖巧小狗样儿地拿他那碧水秋波的桃花眼朝着荆未猛眨一通。
千盏默默捂面：“......当我什么也没说。”
......
再回到玄山时，天气已经凉了许多。
千盏时时琢磨着加紧修炼，自然得向神尊大人讨要些心法来看看。神尊大人于是理出一叠经书，却未交到她手上，他道：“不急，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漫山遍野的绿意陆续染了红，隐在层层紫雾之中。
后山坡人迹罕至，千盏不知神尊大人带她来此处是要作甚。她一路跟着，直到行至一个蓝光幽幽的山洞，她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她曾来过这个山洞，还被雷雨吓得昏在此处，最后是神尊大人恰巧路过将她给拾回去的。
山洞处草木旺盛，却也不是杂乱无章，瞧得出这洞穴立了有些年头了。神尊大人撤了洞口的结界，二人踏了进去。千盏记得原先这洞里冒出的寒气是极盛的，而如今她有仙气护体，便不觉得冷了。
经过一条不长不短的甬道，视野便豁然开朗。原来洞中是一间宽阔的天然石室，石室中立了块巨大的寒玉，那漫漫寒气便是从这玉中散发出来的，飘啊飘，弥漫整个洞穴。
借着寒玉的莹莹光亮，千盏看到那上头躺着个人，是个女人。
神尊大人走上前，瞧了瞧那个女子，眼神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片刻，他对千盏语无波澜地道：“将她救醒罢。”
千盏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
女子气息微弱，皮肤雪白，虽瞧上去十分虚弱，但眉眼之间却是极美的。她一身白衣，瀑布般的青丝平整地散开在寒玉床上，一看便知是有人时常过来打理。纤纤皓腕露出来一小截，恬静的睡颜精致如雕像。
千盏取了碗泉水，化成愈露，将女子的半个身子扶起来喂她喝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女子的气息便渐渐明朗起来，脸颊亦红润了些。须臾，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那是一双黛蓝色的眸子。
她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先瞧了瞧眼前的千盏，最后将视线定在神尊大人身上，朱唇微启，声音有些茫然的哑：“这是......”
神尊大人瞧着她：“你昏了四千年。”
女子愣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清醒过来，随即挽起嘴角柔柔地笑：“凝儿多谢玄间大人救命之恩。”
哇，四千年，那真真是昏了许久了，千盏瞧着这名唤凝儿的美貌女子正默默感叹，却猛地想起从前斥紊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是听说他早就有女人了，好像还是只青丘的九尾狐。”
她浑身都僵了。
颜凝，青丘九尾狐王的独女。千盏再次见到她，已是第二日午后。
昨日那颜凝虽已转醒，但身子却弱得很，神尊大人一路将她抱回一处僻静的院子，千盏默默跟在后头，只觉口中发苦。
他在颜凝修养的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房中不时传来细微的话语声。
他们在说什么？想必是久别重逢的温存罢...
千盏便呆呆地站在外头，天气虽已转凉，她穿得并不少，竟忽觉冷得浑身打颤。
玄间荒再从房里出来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然而她一点也不想听，她其实很希望得到一句解释，但更害怕听到他说，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姐姐。
千盏站得腿都发软，强行平静下自己颤抖的嗓音，只是问了一句话，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咽喉处划上一刀般的刺痛：“是不是从一开始，你来寻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她？”
玄间荒默了默，答了一个字，无刀无剑，平静异常，却让她瞬间崩塌。
他答，是。
千盏无力的笑笑，是啊，她早该知道，玄间荒从一开始盯着愈露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啊。她真是傻，傻到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剂人人都想要的良药，连原因都未曾问过便交给了他。她早该知道，那日午后暴雨，玄间荒怎可能是“碰巧”出现在后坡，他是去看躺在山洞中的颜凝的啊。她早该知道，玄间荒来双泽谷接她，不过是想催她早点回去将她救醒罢了。
玄间荒还欲开口，却忽遇屈炎神君从天而降，说是天庭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来寻神尊大人，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随即便赶往九重天去了。
临走前，他望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第二日，玄间荒仍未回来。千盏一上午都在跟烬丝修习，然而做了些什么却全然不记得了。烬丝虽未道明，但千盏晓得她看出了自己的心不在焉，于是下午的修习被取消，烬丝只让她好好休息。
午膳也食得甚没胃口，只吃了两片菜叶子，千盏便坐在院子里开始发呆。
通红泛黄的树叶落了许多，将地面编成一条软软的毯子，踩在上头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声。少女闻声抬眼，来人白衣白裙，是那颜凝公主。
她休息了一日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率先福了福身，温婉地笑：“多谢姐姐搭救，凝儿给姐姐请安了。”
千盏艰难地翘了翘嘴角，低低地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心，还有公主莫要唤我姐姐，千盏可比公主小了好几轮。”
颜凝迟疑片刻，才款款笑道：“是妾身失礼了，实在是千盏妹妹与妾身的一位旧识生得颇为相似，是以方才恍惚间差点认错。”说罢她叹了口气，神情略显失落，“只可惜我那旧识早已仙逝，不然倒是可以介绍于妹妹认识认识。”
千盏客气地笑笑，嘴角却扯得颇为艰难，她并无心情关心有谁长得与自己相似，见颜凝一双眼四下张望，她便告诉她：“公主在寻玄间大人罢？昨日屈炎神君寻他去九重天了，怕是一时回不来。”
颜凝于是点点头向她道了声谢，突然细眉一皱咳了几声，她拢拢纱裙略带歉意地道：“我这身子也太娇弱，如今还有些困倦，容妾身先回去歇息了，来日再与妹妹话家常。”
千盏见她转身离去，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公主......你与玄间大人......是何关系？”
她不敢去问玄间荒，一想到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口便会痛。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胆小，胆小到只敢去问颜凝。
颜凝停了片刻，回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眼中是提到他时化不开的柔情：“玄间大人等了妾身四千年，他与我是何关系，还不明了吗？”
虽然心中早就有底，但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时，她还是狠狠地麻了一下。
不知颜凝走了多久，千盏仍旧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却发现眼泪已经掉了一地。她忽然想起双泽谷中栾夫人与宛氏的悲剧，虽说娶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感情向来是世上最自私的东西，其中若是掺入第三个人，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难道要重蹈那样的覆辙吗？
情本珍贵，若还要与他人平分，那么剩下的那丁点儿不要也罢。她虽从小受了不少苦，但骨子里却仍淌着一份剃不去的高傲。
她不愿。
独自想了会儿，心情倒也平静些许。千盏抹抹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不过个把月的亲密相处，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玄间荒对她是利用还是儿戏，亦或是有那么点感情，她都不怨他，毕竟他确实在最开始便早已摆明自己的目的，她实在没有理由现在来生气。
放下吧，互相利用嘛，各取所需便是最好了。
放下吧。
其实千盏也很想帮帮他，临走时她还特意私底下与荆未劝说了几句，荆未叹了口气，却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又何尝不晓得欢欢的死与斥紊无关。但你瞧瞧他那怂样儿，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我真是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千盏摸摸下巴继续劝：“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挺汉子的。”话毕便听见远处斥紊在喊她动身，见两个姑娘望过来，少年于是一副乖巧小狗样儿地拿他那碧水秋波的桃花眼朝着荆未猛眨一通。
千盏默默捂面：“......当我什么也没说。”
......
再回到玄山时，天气已经凉了许多。
千盏时时琢磨着加紧修炼，自然得向神尊大人讨要些心法来看看。神尊大人于是理出一叠经书，却未交到她手上，他道：“不急，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漫山遍野的绿意陆续染了红，隐在层层紫雾之中。
后山坡人迹罕至，千盏不知神尊大人带她来此处是要作甚。她一路跟着，直到行至一个蓝光幽幽的山洞，她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她曾来过这个山洞，还被雷雨吓得昏在此处，最后是神尊大人恰巧路过将她给拾回去的。
山洞处草木旺盛，却也不是杂乱无章，瞧得出这洞穴立了有些年头了。神尊大人撤了洞口的结界，二人踏了进去。千盏记得原先这洞里冒出的寒气是极盛的，而如今她有仙气护体，便不觉得冷了。
经过一条不长不短的甬道，视野便豁然开朗。原来洞中是一间宽阔的天然石室，石室中立了块巨大的寒玉，那漫漫寒气便是从这玉中散发出来的，飘啊飘，弥漫整个洞穴。
借着寒玉的莹莹光亮，千盏看到那上头躺着个人，是个女人。
神尊大人走上前，瞧了瞧那个女子，眼神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片刻，他对千盏语无波澜地道：“将她救醒罢。”
千盏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
女子气息微弱，皮肤雪白，虽瞧上去十分虚弱，但眉眼之间却是极美的。她一身白衣，瀑布般的青丝平整地散开在寒玉床上，一看便知是有人时常过来打理。纤纤皓腕露出来一小截，恬静的睡颜精致如雕像。
千盏取了碗泉水，化成愈露，将女子的半个身子扶起来喂她喝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女子的气息便渐渐明朗起来，脸颊亦红润了些。须臾，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那是一双黛蓝色的眸子。
她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先瞧了瞧眼前的千盏，最后将视线定在神尊大人身上，朱唇微启，声音有些茫然的哑：“这是......”
神尊大人瞧着她：“你昏了四千年。”
女子愣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清醒过来，随即挽起嘴角柔柔地笑：“凝儿多谢玄间大人救命之恩。”
哇，四千年，那真真是昏了许久了，千盏瞧着这名唤凝儿的美貌女子正默默感叹，却猛地想起从前斥紊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是听说他早就有女人了，好像还是只青丘的九尾狐。”
她浑身都僵了。
颜凝，青丘九尾狐王的独女。千盏再次见到她，已是第二日午后。
昨日那颜凝虽已转醒，但身子却弱得很，神尊大人一路将她抱回一处僻静的院子，千盏默默跟在后头，只觉口中发苦。
他在颜凝修养的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房中不时传来细微的话语声。
他们在说什么？想必是久别重逢的温存罢...
千盏便呆呆地站在外头，天气虽已转凉，她穿得并不少，竟忽觉冷得浑身打颤。
玄间荒再从房里出来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然而她一点也不想听，她其实很希望得到一句解释，但更害怕听到他说，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姐姐。
千盏站得腿都发软，强行平静下自己颤抖的嗓音，只是问了一句话，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咽喉处划上一刀般的刺痛：“是不是从一开始，你来寻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她？”
玄间荒默了默，答了一个字，无刀无剑，平静异常，却让她瞬间崩塌。
他答，是。
千盏无力的笑笑，是啊，她早该知道，玄间荒从一开始盯着愈露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啊。她真是傻，傻到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剂人人都想要的良药，连原因都未曾问过便交给了他。她早该知道，那日午后暴雨，玄间荒怎可能是“碰巧”出现在后坡，他是去看躺在山洞中的颜凝的啊。她早该知道，玄间荒来双泽谷接她，不过是想催她早点回去将她救醒罢了。
玄间荒还欲开口，却忽遇屈炎神君从天而降，说是天庭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来寻神尊大人，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随即便赶往九重天去了。
临走前，他望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第二日，玄间荒仍未回来。千盏一上午都在跟烬丝修习，然而做了些什么却全然不记得了。烬丝虽未道明，但千盏晓得她看出了自己的心不在焉，于是下午的修习被取消，烬丝只让她好好休息。
午膳也食得甚没胃口，只吃了两片菜叶子，千盏便坐在院子里开始发呆。
通红泛黄的树叶落了许多，将地面编成一条软软的毯子，踩在上头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声。少女闻声抬眼，来人白衣白裙，是那颜凝公主。
她休息了一日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率先福了福身，温婉地笑：“多谢姐姐搭救，凝儿给姐姐请安了。”
千盏艰难地翘了翘嘴角，低低地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心，还有公主莫要唤我姐姐，千盏可比公主小了好几轮。”
颜凝迟疑片刻，才款款笑道：“是妾身失礼了，实在是千盏妹妹与妾身的一位旧识生得颇为相似，是以方才恍惚间差点认错。”说罢她叹了口气，神情略显失落，“只可惜我那旧识早已仙逝，不然倒是可以介绍于妹妹认识认识。”
千盏客气地笑笑，嘴角却扯得颇为艰难，她并无心情关心有谁长得与自己相似，见颜凝一双眼四下张望，她便告诉她：“公主在寻玄间大人罢？昨日屈炎神君寻他去九重天了，怕是一时回不来。”
颜凝于是点点头向她道了声谢，突然细眉一皱咳了几声，她拢拢纱裙略带歉意地道：“我这身子也太娇弱，如今还有些困倦，容妾身先回去歇息了，来日再与妹妹话家常。”
千盏见她转身离去，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公主......你与玄间大人......是何关系？”
她不敢去问玄间荒，一想到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口便会痛。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胆小，胆小到只敢去问颜凝。
颜凝停了片刻，回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眼中是提到他时化不开的柔情：“玄间大人等了妾身四千年，他与我是何关系，还不明了吗？”
虽然心中早就有底，但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时，她还是狠狠地麻了一下。
不知颜凝走了多久，千盏仍旧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却发现眼泪已经掉了一地。她忽然想起双泽谷中栾夫人与宛氏的悲剧，虽说娶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感情向来是世上最自私的东西，其中若是掺入第三个人，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难道要重蹈那样的覆辙吗？
情本珍贵，若还要与他人平分，那么剩下的那丁点儿不要也罢。她虽从小受了不少苦，但骨子里却仍淌着一份剃不去的高傲。
她不愿。
独自想了会儿，心情倒也平静些许。千盏抹抹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不过个把月的亲密相处，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玄间荒对她是利用还是儿戏，亦或是有那么点感情，她都不怨他，毕竟他确实在最开始便早已摆明自己的目的，她实在没有理由现在来生气。
放下吧，互相利用嘛，各取所需便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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