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莲亭池畔
从那以后，小九每日下了课便去西苑。
栖梧殿前有一方莲池，池心之上立了一座八角小亭，四周碧水清涟，莲花盛开，有几株开得旺的，都快与亭子的凭栏一般高了。
帝君坐于亭中，微微靠在凭栏上。池中锦鲤聚集而来，在他跟前游来蹿去，赤首黑背花尾混在一处，煞是好看。他随手撒了把鱼食，那鱼儿便蜂拥而上，争来抢去甚是有趣，而他琥珀色的眸子却望着不远处的少女。
莲丛那儿有一抹纤纤身影立在其中，正弯着腰在寻找些什么。小九挽着裤腿在池中摸索了好一阵，才将将采了两朵莲花回到亭中。
她拨弄了下手中的花瓣，将它们递到帝君跟前，道：“师父，你瞧这两朵行么？”
帝君瞧了瞧，那两朵花说嫩不嫩，说熟不熟，颜色和花势都很平庸：“为何选这两朵？”
小九答：“我晓得泡茶需选还未全开的花苞，那样能够保留花的馥郁，我猜酿琼汁大约也是这个道理。可花苞便如孩童，若尚未开放便将它摘了，就好像早早夭折的婴孩，实在是有些可惜。再则那些开得旺的花，她们绽得这样好看，若是就此摘了，便是毁了师父院中的景致了，亦不免叫人惋惜。是以，我便找了两朵不怎么“可惜”的出来。”
帝君闻言长眉轻轻一挑：“你这般想法倒是少有，但如此酿出来的琼汁也许就不是最好了。”
小九忙道：“没关系，我不挑的，酿出来的若不好也不是师父背锅。”其实就她这样一个平日里连鱼腥都尝不出来的品味，这花势好坏与她而言也不会有多少差别，一朵莲花难道还能酿出桂花汁来不成？
说到这品味，便要顺带提一桩小事。
六师兄桑折善烹饪，偶尔亲自下厨给师兄妹们做做饭，小九也颇爱吃他做的菜肴糕饼。有一回桑折做了条鱼，端出来时与大家道：“今日庖厨内恰好没了姜片，这鱼腥气大约会重些，各位将就一下罢。”师兄们尝了几口，纷纷言腥味确实重了些。几个鼻子灵的更是夹不了几筷子便放下了，却见小九吃得欢喜，瞬时消灭了半条。
桑折于是十分感动：“小九，师兄知晓你是在照顾我的心情，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个儿了，这鱼确实腥了些，回头我再做一条。”但见她嚼着鱼一脸莫名：“腥？我没闻着腥味啊，我觉得挺好吃的。”这话却叫桑折一愣，接着一声叹气，他颇为惋惜地抚抚她的脑袋：“哎，小小年纪这味觉怎的就不灵了呢？”
如此想来，这花汁花势，她断是品不出什么门道的，大约也只有像师父这般档次的神仙，才能品出其中的优劣罢。
帝君眼里似噙了丝笑意：“好，那且看成果如何。”
酿花汁是个细致活，需先将花瓣拣好洗净，以玉舂捣碎，加入酵子鲜蜜，再取皓天之西的虚灵泉水浸泡一月，且这一月需日日以灵力看护滋养，最后加盖封存于莲池底下埋十个月方才酿成。
工序这般繁琐，光是埋坛子和挖坛子便叫人累得够呛。想来这些事帝君并不会亲自动手，小九算是明白当时师父说的“算是罢”是什么意思了，这花汁大约是鸣竹的劳动成果。
这日小九刚将她的第一坛琼汁从莲池底下挖出来，便第一时间拿去给帝君品尝。她脑筋一转，还去帝君殿里头挑了一套青玉茶盏来，心道这香甜莲汁配上雅致青盏，二者相得益彰定更显琼汁美味。
帝君搁下茶盏，和声道：“唔，和为师酿的差不多，很有天赋。”
小九也给自己倒了杯，味道果然同想象中的一样好，她十分高兴。几杯过后，竟开始有些兴奋，大约是里头含了些酒的缘故。她摇头晃脑与帝君笑道：“师父酿的那琼汁不知含了师父多少心血？鸣竹大人若是晓得师父这般无视他的劳动成果，定是要伤心了。”
帝君眨了眨眼，面上一如万万年无量寿神君的无波无澜，眸中仍是浅笑，还掺了丝孩童般的顽劣：“那莲花确是为师种的。”
小九再来积石山的时候，下界已经开春。今日她约了与阿毫一道去人界的城镇逛逛，顺便给他尝一尝六师兄新研制出来的百果酥皮糖。这糖小九极是喜欢，她想阿毫定是也喜欢，便包了一大包，够他吃上三个月零嘴了。
凡人的处所离积石山不远，往南四五里便是一个繁华的镇子。
他俩欢天喜地地寻了间简朴的小茶馆，点了一桌子坚果糖糕。二人许久不见，便积了许多嗑要唠。
阿毫从兜里摸出一枚喜蛋递给小九，兴奋地对她讲家中近来的喜事：“你知道吗，我爹娘上个月又添了个小狼崽，是个女娃娃，我要当哥哥了！”他捧着那喜蛋左捏捏右捏捏，不晓得在捏个什么劲，仿佛那圆圆的蛋便是他那刚满月的妹妹的小脑袋，捏得爱不释手。
小九一听，也很为他高兴，不过那蛋再捏就该碎了，她赶紧接过来收好，换了个糯米团子塞到他手上继续捏：“那真是恭喜了！你怎的不早告诉我，我也好给她备一份满月礼。”
“不必不必，一个月的娃娃懂什么呀，什么满月礼送了也是白送。”阿毫又就着糯米团子捏了会儿，手上便沾了许多糯米粉，他一口将团子吞下，拍了拍手继续道，“我爹娘一直想要个女娃，却一直未能如愿，眼下家里终于来了个小妹妹，咱们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都说迎春花开的时候出生的孩儿是有好运相伴的，我家小妹将来定生的美如春花，灵心慧质！”
小九见他难得自我陶醉得连东西都顾不上吃，于是将桌上的糕点扫了一大半，而后者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嘴里一边叨叨着“我有妹妹了！”“我当哥哥了！”，一边还不时发出痴痴的傻笑，彷如魔怔了一般。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茶馆里来了几个白衣人。
小九最先看到两个白衣人踏了进来，随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他们有的身披纱袍，头顶玉冠；有的穿粗布麻衣，发顶插一根木簪。虽瞧上去不像是同一门派的，但共同点便是都着白衣，腰挂佩剑，且发冠上定要垂两条飘带下来，行走之间那飘带便跟在身后飘来飘去，倒是有点我欲乘风归去的缥缈之感。
小九见此处的人们对这些白衣飘带人似乎都恭恭敬敬的，那小二对他们笑得比对他俩笑得甜多了，于是询问阿毫他们的来历。
阿毫便与她解释，近来凡人之中盛行修仙，据说得道者可柴米不进长生不老，于是积石山附近便陆续建立起了一些修仙门派，还招了不少弟子。这些修仙者好像是有些本事的，便是瞧上去也颇有些气势，因此都比较受人们敬重。不过他们具体做些什么，他也不晓得。
他转念一想：“诶小九，你不就是神仙吗，这些人若是得道成仙了，是不是就同你一般了？那我也想去修仙！”
小九摸了摸脑袋想了想：“凡人修仙者...我似乎有听说过，不过且不说能修成仙的例子十分罕见，即便成了仙也最多是个散仙，与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阿毫却不以为然：“散仙也好哇，散仙能吃天上的零食罢？”
小九摸摸下巴答：“应该可以。”
阿毫于是又十分高兴，举着手上咬了一半还留了排牙印的豆糕挥舞道：“太好了！那我以后便带我妹妹一道去修仙，然后去天上找你。”
小九一拍手：“好哇，到时候我跟师父说说，把你收到我们门中做弟子！”
课业如常地进行着，只是这日下了晨课，小九便被鸣竹叫住。束融原本上下课都是与小九一道走的，眼下只好收拾书袋与师兄们先行去用午膳。
临走时，束融用唇语问她：“你吃什么？我帮你打。”
“红烧肉，大鸡腿。”她用唇语答。
小九不知鸣竹找她所谓何事，却见他一脸严肃地道：“帝君吩咐，下头那小狼妖，你往后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师父？他是如何知晓阿毫的？”小九有些惊讶，她与阿毫的来往虽不是什么秘密，但她也从未同师父提过呀？
鸣竹答：“弟子们的事，帝君自然都是关心着的。”
小九又不解：“那师父既知晓阿毫，也定晓得他不是什么坏人，弟子为何不得与他来往？”
鸣竹素来严厉，看了她一眼，有点责备的意思，只道：“这是师命，没有为什么。”
小九不服，很不服，她想立刻去找师父理论一番。江水宫中从前也没有不得与小妖来往的规定呀，况且师父平日从不对她多加约束，便是栖梧殿都是不用通报就能随时进出，怎的而今却突然要她与好友断绝关系了呢。“可...”
鸣竹眉头一皱，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语气更加严厉：“从今日起便有不得与妖族来往的规定，”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得与那狼妖往来。”
小九顿时十分委屈，却也只好乖乖从命，垂着脑袋点点头。
栖梧殿前有一方莲池，池心之上立了一座八角小亭，四周碧水清涟，莲花盛开，有几株开得旺的，都快与亭子的凭栏一般高了。
帝君坐于亭中，微微靠在凭栏上。池中锦鲤聚集而来，在他跟前游来蹿去，赤首黑背花尾混在一处，煞是好看。他随手撒了把鱼食，那鱼儿便蜂拥而上，争来抢去甚是有趣，而他琥珀色的眸子却望着不远处的少女。
莲丛那儿有一抹纤纤身影立在其中，正弯着腰在寻找些什么。小九挽着裤腿在池中摸索了好一阵，才将将采了两朵莲花回到亭中。
她拨弄了下手中的花瓣，将它们递到帝君跟前，道：“师父，你瞧这两朵行么？”
帝君瞧了瞧，那两朵花说嫩不嫩，说熟不熟，颜色和花势都很平庸：“为何选这两朵？”
小九答：“我晓得泡茶需选还未全开的花苞，那样能够保留花的馥郁，我猜酿琼汁大约也是这个道理。可花苞便如孩童，若尚未开放便将它摘了，就好像早早夭折的婴孩，实在是有些可惜。再则那些开得旺的花，她们绽得这样好看，若是就此摘了，便是毁了师父院中的景致了，亦不免叫人惋惜。是以，我便找了两朵不怎么“可惜”的出来。”
帝君闻言长眉轻轻一挑：“你这般想法倒是少有，但如此酿出来的琼汁也许就不是最好了。”
小九忙道：“没关系，我不挑的，酿出来的若不好也不是师父背锅。”其实就她这样一个平日里连鱼腥都尝不出来的品味，这花势好坏与她而言也不会有多少差别，一朵莲花难道还能酿出桂花汁来不成？
说到这品味，便要顺带提一桩小事。
六师兄桑折善烹饪，偶尔亲自下厨给师兄妹们做做饭，小九也颇爱吃他做的菜肴糕饼。有一回桑折做了条鱼，端出来时与大家道：“今日庖厨内恰好没了姜片，这鱼腥气大约会重些，各位将就一下罢。”师兄们尝了几口，纷纷言腥味确实重了些。几个鼻子灵的更是夹不了几筷子便放下了，却见小九吃得欢喜，瞬时消灭了半条。
桑折于是十分感动：“小九，师兄知晓你是在照顾我的心情，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个儿了，这鱼确实腥了些，回头我再做一条。”但见她嚼着鱼一脸莫名：“腥？我没闻着腥味啊，我觉得挺好吃的。”这话却叫桑折一愣，接着一声叹气，他颇为惋惜地抚抚她的脑袋：“哎，小小年纪这味觉怎的就不灵了呢？”
如此想来，这花汁花势，她断是品不出什么门道的，大约也只有像师父这般档次的神仙，才能品出其中的优劣罢。
帝君眼里似噙了丝笑意：“好，那且看成果如何。”
酿花汁是个细致活，需先将花瓣拣好洗净，以玉舂捣碎，加入酵子鲜蜜，再取皓天之西的虚灵泉水浸泡一月，且这一月需日日以灵力看护滋养，最后加盖封存于莲池底下埋十个月方才酿成。
工序这般繁琐，光是埋坛子和挖坛子便叫人累得够呛。想来这些事帝君并不会亲自动手，小九算是明白当时师父说的“算是罢”是什么意思了，这花汁大约是鸣竹的劳动成果。
这日小九刚将她的第一坛琼汁从莲池底下挖出来，便第一时间拿去给帝君品尝。她脑筋一转，还去帝君殿里头挑了一套青玉茶盏来，心道这香甜莲汁配上雅致青盏，二者相得益彰定更显琼汁美味。
帝君搁下茶盏，和声道：“唔，和为师酿的差不多，很有天赋。”
小九也给自己倒了杯，味道果然同想象中的一样好，她十分高兴。几杯过后，竟开始有些兴奋，大约是里头含了些酒的缘故。她摇头晃脑与帝君笑道：“师父酿的那琼汁不知含了师父多少心血？鸣竹大人若是晓得师父这般无视他的劳动成果，定是要伤心了。”
帝君眨了眨眼，面上一如万万年无量寿神君的无波无澜，眸中仍是浅笑，还掺了丝孩童般的顽劣：“那莲花确是为师种的。”
小九再来积石山的时候，下界已经开春。今日她约了与阿毫一道去人界的城镇逛逛，顺便给他尝一尝六师兄新研制出来的百果酥皮糖。这糖小九极是喜欢，她想阿毫定是也喜欢，便包了一大包，够他吃上三个月零嘴了。
凡人的处所离积石山不远，往南四五里便是一个繁华的镇子。
他俩欢天喜地地寻了间简朴的小茶馆，点了一桌子坚果糖糕。二人许久不见，便积了许多嗑要唠。
阿毫从兜里摸出一枚喜蛋递给小九，兴奋地对她讲家中近来的喜事：“你知道吗，我爹娘上个月又添了个小狼崽，是个女娃娃，我要当哥哥了！”他捧着那喜蛋左捏捏右捏捏，不晓得在捏个什么劲，仿佛那圆圆的蛋便是他那刚满月的妹妹的小脑袋，捏得爱不释手。
小九一听，也很为他高兴，不过那蛋再捏就该碎了，她赶紧接过来收好，换了个糯米团子塞到他手上继续捏：“那真是恭喜了！你怎的不早告诉我，我也好给她备一份满月礼。”
“不必不必，一个月的娃娃懂什么呀，什么满月礼送了也是白送。”阿毫又就着糯米团子捏了会儿，手上便沾了许多糯米粉，他一口将团子吞下，拍了拍手继续道，“我爹娘一直想要个女娃，却一直未能如愿，眼下家里终于来了个小妹妹，咱们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都说迎春花开的时候出生的孩儿是有好运相伴的，我家小妹将来定生的美如春花，灵心慧质！”
小九见他难得自我陶醉得连东西都顾不上吃，于是将桌上的糕点扫了一大半，而后者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嘴里一边叨叨着“我有妹妹了！”“我当哥哥了！”，一边还不时发出痴痴的傻笑，彷如魔怔了一般。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茶馆里来了几个白衣人。
小九最先看到两个白衣人踏了进来，随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他们有的身披纱袍，头顶玉冠；有的穿粗布麻衣，发顶插一根木簪。虽瞧上去不像是同一门派的，但共同点便是都着白衣，腰挂佩剑，且发冠上定要垂两条飘带下来，行走之间那飘带便跟在身后飘来飘去，倒是有点我欲乘风归去的缥缈之感。
小九见此处的人们对这些白衣飘带人似乎都恭恭敬敬的，那小二对他们笑得比对他俩笑得甜多了，于是询问阿毫他们的来历。
阿毫便与她解释，近来凡人之中盛行修仙，据说得道者可柴米不进长生不老，于是积石山附近便陆续建立起了一些修仙门派，还招了不少弟子。这些修仙者好像是有些本事的，便是瞧上去也颇有些气势，因此都比较受人们敬重。不过他们具体做些什么，他也不晓得。
他转念一想：“诶小九，你不就是神仙吗，这些人若是得道成仙了，是不是就同你一般了？那我也想去修仙！”
小九摸了摸脑袋想了想：“凡人修仙者...我似乎有听说过，不过且不说能修成仙的例子十分罕见，即便成了仙也最多是个散仙，与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阿毫却不以为然：“散仙也好哇，散仙能吃天上的零食罢？”
小九摸摸下巴答：“应该可以。”
阿毫于是又十分高兴，举着手上咬了一半还留了排牙印的豆糕挥舞道：“太好了！那我以后便带我妹妹一道去修仙，然后去天上找你。”
小九一拍手：“好哇，到时候我跟师父说说，把你收到我们门中做弟子！”
课业如常地进行着，只是这日下了晨课，小九便被鸣竹叫住。束融原本上下课都是与小九一道走的，眼下只好收拾书袋与师兄们先行去用午膳。
临走时，束融用唇语问她：“你吃什么？我帮你打。”
“红烧肉，大鸡腿。”她用唇语答。
小九不知鸣竹找她所谓何事，却见他一脸严肃地道：“帝君吩咐，下头那小狼妖，你往后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师父？他是如何知晓阿毫的？”小九有些惊讶，她与阿毫的来往虽不是什么秘密，但她也从未同师父提过呀？
鸣竹答：“弟子们的事，帝君自然都是关心着的。”
小九又不解：“那师父既知晓阿毫，也定晓得他不是什么坏人，弟子为何不得与他来往？”
鸣竹素来严厉，看了她一眼，有点责备的意思，只道：“这是师命，没有为什么。”
小九不服，很不服，她想立刻去找师父理论一番。江水宫中从前也没有不得与小妖来往的规定呀，况且师父平日从不对她多加约束，便是栖梧殿都是不用通报就能随时进出，怎的而今却突然要她与好友断绝关系了呢。“可...”
鸣竹眉头一皱，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语气更加严厉：“从今日起便有不得与妖族来往的规定，”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得与那狼妖往来。”
小九顿时十分委屈，却也只好乖乖从命，垂着脑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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