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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仓廪实,然后知礼节

    第二日天明,王略自平阴县出发,沿小路西去,直奔雒阳。

    道路难行,坐下又非良马,走了半日,也不过才走了十几里路而已。

    此时正值午后,日照当空,酷热非常,他将马系在树上,人则靠在树下稍做休息。

    时天下多有灾荒,幽并等数州又多有战事,故而各地都有不少背井离乡的流民。

    雒阳为天子都城所在,在那些原本也许一生都不会离县别州的人心里,这里自然是唯一的,又或者是仅有的期望。因此在通往雒阳的路上,流民尤其多。

    此时不远处的路上就有不少流民,衣衫褴褛不足蔽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拖家带口,呼喊哀嚎之声不断。

    “世道如此艰难,皆是吾辈读书人的过错啊。”

    一个读书人样貌的年轻人,背着包裹牵马而行。大概是看王略也像个读书人,这才凑上前来感慨两句。

    王略转头看了他一眼,年轻人望着流民一脸痛心疾首,倒像是全然发自真心,不似作伪。

    “可惜如今陛下为人蒙蔽,朝堂之上宦官当政,我辈读书人施展不得手脚!若使三君当政,朝政何以崩坏至此!”读书人越发感慨起来,既有对自身不得志的感慨,也有对朝政日非的伤感。

    王略不以为意,闻言笑道:“天下崩坏若此,罪则真的只在宦官吗?”

    年轻人一脸错愕,只是还不等他询问王略此言何意,路上的流民忽然哄闹起来。

    原来是远处的流民中有个妇人忽然昏厥在地。

    一个枯瘦如木柴一般的小姑娘正跪倒在地,大声哭喊,跪地连连磕头,想要求些食物来救她的娘亲。

    四周之人却是目光躲闪,如避蛇蝎,都快速闪躲开去。

    都是些流民,没人比他们心中更清楚,今日存下一口粮食,说不得日后就能救下自家一条性命。

    仁义善心,菩萨心肠,总是嘴上说来容易。

    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明白万般虚名,都不如一碗豆饭来的实在。

    怕日后良心受到谴责,可首先还是要先有日后。

    大路上,小姑娘哭的越发凄惨,似是要呕出心血来。

    王略身侧的年轻人愤愤然站起身来,他自小苦读圣贤书,学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见到如此惨状,又如何能忍的下?

    他解开身后包裹,取出些食物,就要给小姑娘送去。

    只是还不等他迈步,王略却是伸手将他拦了拦。

    “你即便去了也救不下她们,说不得还会搭上你们几人的性命。”

    年轻人闻言又是一愣,随后愤怒的看向王略。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是如何做到如此冷血,见死不救的?难道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见了他的神色,王略叹息一声,将手收了回去。

    年轻人冷哼一声,快步朝那些流民走去。

    王略则是转过身,解开了两人绑在树上的马匹。

    道路上,年轻人已经呼喝着挤开围拢在一起的流民,凑到那倒地的妇人身边,只是此时妇人已经没了气息。

    年轻人愣在原地,看着小姑娘伏在尸体上大哭不止。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中食物给这个小姑娘留下。

    而在年轻人还在茫然之际,身后一个还算身强力壮的流民却是暗中朝他凑了过来。

    待到临近,那汉子忽的一声暴喝,直朝年轻人身后的包裹扑去,同时口中还在大喊,“这人身上还有吃的!咱们各凭本事!”

    四周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流民,闻言皆是双目露出贪婪之色,从四面将年轻人围困起来。

    正在危急之时,在流民身后响起一声马鸣,一匹马尾燃着火焰的马如疯魔般直朝众人撞来。

    流民们一哄而散,四处躲避。

    趁着这个空挡,王略骑着另一匹马,策马上前,将年轻人和小姑娘拉上马背,同时扔下年轻人的包裹,扬长而去。

    大路上,流民们再次一哄上前,朝包裹扑去,争抢不止。

    …………

    几里外,见流民未追来,王略停了马,几人暂做休整。

    小姑娘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路西来固然难熬,可再熬也终归有她娘陪伴,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年轻人则是站在远处,负着手,朝来路举目远望,叹息不止。

    “王君,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

    此时双方已互报了姓名,年轻人名叫郭槐,出身阳翟郭家。

    “郭君以为他们所做不对?”王略自问自答,“我倒觉得,他们所作所为算不得什么错事。仓廪实,然后知礼节。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如今无饭可吃,又如何顾的上仁义道德?郭君出身富贵,以道德苛求无衣无食之人,难道不会太过了些吗?”

    “王君所言有理。”郭槐苦涩一笑,“只是书上的道理并非如此,既为君子,当仁不让。”

    王略笑了笑,拍了拍身后的包裹,当中是唐周的头颅与手书的竹简,“书上的道理,只能书上用。读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郭君,岁大饥,人相食,于你而言不过是书上的言语,可我却是亲眼见过的。”

    王略挑了挑嘴角,带着些嘲讽意味,“何况圣贤书上也曾言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郭槐面色涨红,想要开口反驳几句,只是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他出身高门,少有声名,又多读书,以为日后总能如三君一般名扬天下,这次擅自离家出走奔雒阳,也是想要家里人看看他的本事。

    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他大为受挫。

    “此处离雒阳不远,到了雒阳,报上你郭家的名讳,自然无忧。那小娘子是你惹下的麻烦,你自行料理,郭家家大业大,想必总还是容的下一个小姑娘的。”

    王略指了指哭倒在地的小姑娘,随后留下些粮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抽身离去。

    郭槐跑了几步,问道:“王君,你我他日可还有相见之时?”

    王略皱眉想了想,随后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多半是有的,不过到时相见,只怕是不如不见。”

    不等郭槐再问,王略已策马远去。

    望着马蹄溅起的烟尘,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姑娘,郭槐又叹了口气。

    昔年梦中也想来到雒阳大展宏图,可如今雒阳近在咫尺,他反倒是想念起家乡阳翟。

    …………

    雒阳城内,城北的一处宅院里。

    王略将身后背的包裹打开,摊放到身前的桌案上,露出唐周那颗鲜血早已流尽,又被用石灰泡过的头颅,以及那卷被单独包裹的竹简。

    猛的,一把长剑紧紧贴在王略项上。

    对面持剑之人身量高大,留着一副虬髯,目光冷冽如野兽一般。

    此人手上微微用力,王略脖颈间已渗出血迹。

    “你所言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某先一剑斩下你的头颅!”

    王略跪坐不动,只是笑道:“还请渠帅听我一言。”

    对面之人,乃是黄巾渠帅,马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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