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屋

    凭着记忆，朱婍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厅里的灯。房间里显得灰蒙蒙的，她才意识到顶灯有几个是暗的，顺手又打开了旁边的大灯开关。自己叹了口气，回身到走廊上把另外两个箱子拖了进去，轻轻关上了大门。

    这套房子很久没人打理了，朱婍的老父亲半年前就搬去了她嬢嬢家的别墅。这次朱婍和父亲说，能买上回来的机票了，父亲就和她说，你自己一个人去顾村的房子住吧，门口换了电子门锁，不用上我这里拿钥匙的。

    和以前回上海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朱婍记忆里，每次回国都会有家人来接她，不是父母一方就是加上公婆双方，另外还要带上开车接送父母的几个亲戚。这次有整整四年没有回来，一个人回家不算，尽然家里亲戚一个都没有出现在机场。

    去年那个时候，朱婍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嬢嬢的电话，告诉她，母亲在家突然心梗，没到医院就人没了。朱婍人一下子呆了，过了半个小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美国同事请了年假。一个人开车回家的路上，边哭边和丈夫打电话。到晚饭时，儿子和丈夫都回了家，朱婍已经半恢复了正常，跟他们说，反正也回不去，就省的操办后事的心了，哭哭啼啼了几天，再去公司上班，同事也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母亲的后事，朱婍和父亲打了几次电话，父亲说暂时人先放在医院，父亲因为超过八十岁了，家里没其他人，都有居委的社工和邻居看着。后来家里亲戚能上门了，朱婍的阿姨、舅舅以及嬢嬢家的表哥，几个伯父家里的人都陆续上门陪过朱婍父亲几天。据说家里当时也设了灵堂，方便上门吊唁的亲戚悼念。

    但今天朱婍进门就觉得不对劲，房间里冷冷清清不算，尽然全部是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朱婍放下手提包，朝父母的房间走去，打开房间的灯，房间里干干净净，连床上的用品也叠放整齐的要命，没有妈妈的遗像。

    朱婍这样想，因为后面办过仪式了，去年年底母亲已经落葬，从父亲发的视频中，她看到是有母亲的遗像放在房间正中的。但现在呢，这张照片去哪里了。她迅速打开另外两间房间的门和灯，什么都没有，整套房子一起如旧，就像主人暂时离开了，不但没有人气，恐怕连朱婍父母住过的痕迹也找不到了。

    朱婍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不是时差，而是自己回来的太过匆忙，冥冥中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些事情开始一点点展现出来。她坐在厅里的红木凳子上，这一套桌椅还是老房子带过去的。她熟练地坐上去，就像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千百次坐到这张硬木椅子上，房子已经不是以前的石库门旧厢房了，家还是这个家。想到母亲就是倒在这个厅里，而她在的痕迹已经完全没有了，朱婍心里一片凄然，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