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缘不知所起
“若不是当年你家九烨负情忘义，骗得我们花神娘娘堕入沥川，又怎会引起那场喧天大战啊！”苦孤藤大仙一边喝着人间索然无味的苦酒，一边又开始跟月老抱怨起当年的旧事，“你还敢跟我唠叨，若不是你那破红线没把他俩栓牢，你我这两把老骨头还用得着在这人间受苦？！”
“你这老东西，还怪起我来了，想当年我也是奉天帝旨意为他们牵绳造册的啊！”月老当然不能背这个锅，“你难道忘了，当年，花神明明是在大婚之前还同那不着调的末音仙官不清不楚……”
“你胡说，你个老不死的，再敢诋毁我家花神娘娘，看我不，我不绕断你这把烂木头！”苦孤藤大仙是看着花神娘娘长大的，对此事从来都是一百个不信，花神娘娘品性纯良、清风霁月，在天地六界都是极受尊崇的，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好好好，我不说啦，不说啦还不行嘛！”月老和苦孤藤大仙此刻虽皆化做人间老叟的模样，在这正觉寺破败的庭院之中闲坐饮酒，但实则，两人身旁的这棵千年枯木才是月老的真身，而紧紧缠绕在枯木身上的那棵枯藤便正是苦孤藤大仙。因而月老受制于人，不敢惹怒眼前这个脾气暴躁的臭老头儿。
“这其中必是存有误会，可惜啊，可惜，”苦孤藤大仙见月老不再提那些不堪入耳的谣传，便接着抿了一点苦酒，“可惜花神已逝，天地六界，再无为她正名，还她清誉之人了，花神娘娘，那是多好的人啊。”说罢，苦孤藤大仙渐露神伤。
“也是，其实原本我也不信，但当时天宫的谣传极盛，不是真的也被传成真的了，”月老也品了品手中的酒，摇了摇头，这人间的酒实在无味，“你不知，当年我家九烨也是不信的，可奈何两人都是极刚烈的性子，好言没法好说，到最后，两人大吵起来，九烨失手打碎了花神的风月琉璃盏，那动静你记得不，可着实地动山摇了一番啊，我那上好的金缕红丝绳也就是这么生生地给震断了。”月老说着，苦孤藤大仙也无奈的点点头，对于当年的事，这两位仙人都是记忆犹新，“这缘分之事啊，就是这样，不知所起，也不知何时就断了，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逃不过造化弄人啊。”
“是啊，说不清，”苦孤藤大仙不仅为花神的寂灭而惋惜，更为如今花界的败落而忧愁不已，“说不清花神娘娘怎么就入了魔，说不清魔族怎么就攻上了天，说不清花神娘娘怎么就震碎了神农鼎，更说不清这天地六界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幅破样子……”苦孤藤大仙心里的苦，也就只能跟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子诉一诉了，可是，又有何用呢，花界已经回不去了，花界的生灵也同自己一样，散落在六界受难，他身为花界长老，如今却被定在这破败的正觉寺之中历劫，眼巴巴旁观着世上的凄苦，无能为力。
“你呀，也别老想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俩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身上这几根枯枝吧，别一会儿又被那几个毛贼砍了当烧火棍就不错了。”月老见他又开始唧唧歪歪，似是又要大醉一场的架势，月老可不想看他一会儿发酒疯，赶紧就此打住，遂即收了酒盏，撇下苦孤藤大仙，飞身回他的老枯木上面去了。
“哎，我还没喝完呢，哎……”苦孤藤大仙意犹未尽，手里的酒就被收走了，刚酝酿上来的情素瞬间无处安放，很是不甘心，叨叨着也跟着月老回树上去了，“哎……，你这糟老头，还是这么讨厌！”
***
上清天，陆压道君凝神打坐之际，纯华池中一朵剔透的粉色莲花悄然绽放，遂即，一缕极浅淡的花香弥漫开来，迎着这京华幻境中晴朗的天光，和天河流瀑倾泻而下的清泉，映出一片绚丽光彩。
陆压道君欣然，抬手间，已将仙灵缓缓注入初开的粉莲之中。回想起当初，自己在天魔大战将息之际临危受命，将那颗莲子置于这纯华池中的情景，眨眼已五百年。五百年间，陆压道君不仅教她吸取日精月华，还每百年便会亲自来此为她度化仙灵，终于盼得今日，天地六界再见花开，于道君而言，也算是一桩功德。
然，花开未几，道君忽的颦眉，不禁生出一丝忧心，捻指抚来粉莲至近前处经心观瞧，不出道君所料，这莲子怨戾之气实难渡化，如今倾道君数百年仙灵教化，仍未能使她开出十七瓣莲片，眼下这朵莲花虽渐次绽放，却也只是一朵十六瓣粉莲。
命数已然，道君本该当即决断一力摧之，让这粉莲无声无息湮灭于世，几欲运力，却奈何念及从来功德，不免心生恻隐，终还是慈心动念，轻推了粉莲再入池中，再容千年之期，或可另有转圜。念此，道君便且放过粉莲，就此幻身而去。
道君刚刚离去，天河流瀑之中，突然掉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正好落在粉莲花的荷叶心。
粉莲花重开蒙顿，已经渐生灵识，见到这颗珠子从天而降，心里十分欢喜，便轻轻颤动莲叶，欣赏着天光照射在珠子上的美丽光晕。几番颤动，这珠子竟自己动了一下，吓了粉莲花一跳。“天啊，这东西会动！”
但粉莲花并未吓得丢掉这珠子，而是停止了颤动，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才看出，原来这珠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似的，便轻声唤了唤，可里面的东西除了乱动，似乎根本听不到自己。粉莲花又动了动莲叶，那珠子好像安分了些，但不知怎的，原本光洁的珠子，好像被天光晒干了，表面略有些皱了。
粉莲花生怕珠子就此化掉，赶紧大力颤动叶片，在池中荡起些水在叶子上，珠子有了池水的滋润，不消一会儿便又光彩如初了。
粉莲花更加欢喜了，自己在池中生长五百年了，这偌大的京华幻境之中，就只有她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很是无聊。如今有了这颗小珠子陪在自己身边，以后的日子就不孤单了。
因此，粉莲花分外关心这个小珠子，每日颤动荷叶取水润珠。就这样，幻境之中，一莲一珠吸取日月之精华，彼此守护，都一点一点慢慢长大，静静地度过了又一个百年，盼来了陆压道君的再次到来。
但今次道君走后，小珠子却有些许不同。小珠子长大了，里面的小小鱼影也渐渐清晰。今天，小鱼终于冲破了珠子外壁的禁锢，腾跃而出，一下子就扎进了池水之中消失不见了。
粉莲花见着这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好生惊慌，既为小珠子担心，又为自己失去了小伙伴而难过。
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叶子却在水中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粉莲花往水里探看，才惊奇地发现，一条小小的锦鲤正在她身边不停地游动。
原来，这珠子竟是一颗鱼卵，随天河之水倒倾五百年，才落入这京华幻境的纯华池之中。掉在粉莲花的荷叶上，本无缘存活，却幸得粉莲花每日取池水润泽，才终于又历经一百年，长成一条锦鲤。
转眼间，天地六界岁月荏苒，又是四百年的光影匆匆而过。而在这京华幻境之中，一莲一鲤，饮纯华之水，修无为之道，嬉戏打闹之间，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这一日，就在陆压道君再次赶来为粉莲花度化仙灵之时。浮于纯华池心的莲花翩然飘至半空，自觉体内灵力涨溢而出，她连忙聚拢起萦绕周身的仙灵之气，用力一试，她竟幻化成了人型。
然而，眼见着一手栽培的清莲终于成了人型，本该欣慰一番的道君却横竖喜不起来，因为终至此刻，粉莲依旧未能生出第十七片莲瓣。道君隐隐一声轻叹，忧思更甚，略略捻算片刻，便知个中因果实乃天命使然，任凭他再逆而回护，亦是徒劳。
“小小莲子，本教你好生修炼以盼开出十七瓣莲花重归上清你不愿，偏一力为人，本君又能奈你何。”道君见粉莲初得人型正是欢喜，愈加不忍，便只把这一丝无奈暗暗道在心底。
“今日你已修成人型，本道君与你的千年仙缘至此方尽。此后，多番磨难，需尔自去历练，望尔恒存善念，挽苍生于狂澜，度化万方以慰正存。”道君轻声叮嘱，但也心知这粉莲懵懂，哪里能懂得自己此言中的深意呢。
“道君，道君，我是谁呀，从何而来，将往何处去？道君道君，您给我起个名字吧。道君道君……”粉莲花矇昧初开，兴奋得不得了，新奇得不得了，摸着自己这幅新鲜的肉身，在空中欢喜地转来转去。
“自有有缘人来此答你迷惑，待你炼化出第十七瓣莲瓣之时，方可重归上清，本道君等你归来……切记出此幻境当潜心修炼新身，方可避性命之虞……”话音未落，道君已经消失得了无踪迹，只因道君实在不忍粉莲花这一世太早经受磨难，便在临别时隐去了粉莲花的真身之相。
粉莲花根本不知何为“仙缘已尽”，更对自己此后前途全无思量，还以为道君下次还会如约而至，便没有任何离别之伤，反而是对道君所说的解惑之人万分期待。从此，每天依偎在池心，以一瓣真身幻化为水杯，取饮纯华之水，跟小锦鲤一同猜想：会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呢，那人也是一朵莲花吗，那人会知道她是谁吗，那她到底是谁呢……，好多好多的疑问占满了粉莲花的思绪，让她本就晕晕乎乎的小脑袋瓜更加迷糊了。
***
正是京华幻境之中粉莲幻化人型的这一日，天宫之中，也传来了一个喜讯。在天魔大战之中，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魔尊的天族太子九烨，在沉睡了整整一千年之后，终于苏醒了！
“九烨，九烨，听得到吗？”药童仙官莫斯年照例前来云中阁为九烨诊治之时，突然发现九烨有清醒的迹象，赶紧过来榻前，轻声唤着九烨。
昏迷千年的九烨意识渐渐有所恢复，模糊中看清了莫斯年的脸，此刻他周身没有一丝气力，连抬眼都是艰难。
“醒了！真的醒了！”莫斯年见得九烨还略有些涣散的眼神，已是激动不已。一千年了，他翻遍九州医典，寻来六界奇珍，还不惜威逼东海的泊阳老仙翁硬是将万年的珊瑚树搬来给九烨做药引，终于，终于把九烨从鬼门关前生生地拽了回来。这份喜悦和感慨，比飞升上仙还令莫斯年兴奋。
“你这老东西，还怪起我来了，想当年我也是奉天帝旨意为他们牵绳造册的啊！”月老当然不能背这个锅，“你难道忘了，当年，花神明明是在大婚之前还同那不着调的末音仙官不清不楚……”
“你胡说，你个老不死的，再敢诋毁我家花神娘娘，看我不，我不绕断你这把烂木头！”苦孤藤大仙是看着花神娘娘长大的，对此事从来都是一百个不信，花神娘娘品性纯良、清风霁月，在天地六界都是极受尊崇的，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好好好，我不说啦，不说啦还不行嘛！”月老和苦孤藤大仙此刻虽皆化做人间老叟的模样，在这正觉寺破败的庭院之中闲坐饮酒，但实则，两人身旁的这棵千年枯木才是月老的真身，而紧紧缠绕在枯木身上的那棵枯藤便正是苦孤藤大仙。因而月老受制于人，不敢惹怒眼前这个脾气暴躁的臭老头儿。
“这其中必是存有误会，可惜啊，可惜，”苦孤藤大仙见月老不再提那些不堪入耳的谣传，便接着抿了一点苦酒，“可惜花神已逝，天地六界，再无为她正名，还她清誉之人了，花神娘娘，那是多好的人啊。”说罢，苦孤藤大仙渐露神伤。
“也是，其实原本我也不信，但当时天宫的谣传极盛，不是真的也被传成真的了，”月老也品了品手中的酒，摇了摇头，这人间的酒实在无味，“你不知，当年我家九烨也是不信的，可奈何两人都是极刚烈的性子，好言没法好说，到最后，两人大吵起来，九烨失手打碎了花神的风月琉璃盏，那动静你记得不，可着实地动山摇了一番啊，我那上好的金缕红丝绳也就是这么生生地给震断了。”月老说着，苦孤藤大仙也无奈的点点头，对于当年的事，这两位仙人都是记忆犹新，“这缘分之事啊，就是这样，不知所起，也不知何时就断了，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逃不过造化弄人啊。”
“是啊，说不清，”苦孤藤大仙不仅为花神的寂灭而惋惜，更为如今花界的败落而忧愁不已，“说不清花神娘娘怎么就入了魔，说不清魔族怎么就攻上了天，说不清花神娘娘怎么就震碎了神农鼎，更说不清这天地六界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幅破样子……”苦孤藤大仙心里的苦，也就只能跟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子诉一诉了，可是，又有何用呢，花界已经回不去了，花界的生灵也同自己一样，散落在六界受难，他身为花界长老，如今却被定在这破败的正觉寺之中历劫，眼巴巴旁观着世上的凄苦，无能为力。
“你呀，也别老想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俩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身上这几根枯枝吧，别一会儿又被那几个毛贼砍了当烧火棍就不错了。”月老见他又开始唧唧歪歪，似是又要大醉一场的架势，月老可不想看他一会儿发酒疯，赶紧就此打住，遂即收了酒盏，撇下苦孤藤大仙，飞身回他的老枯木上面去了。
“哎，我还没喝完呢，哎……”苦孤藤大仙意犹未尽，手里的酒就被收走了，刚酝酿上来的情素瞬间无处安放，很是不甘心，叨叨着也跟着月老回树上去了，“哎……，你这糟老头，还是这么讨厌！”
***
上清天，陆压道君凝神打坐之际，纯华池中一朵剔透的粉色莲花悄然绽放，遂即，一缕极浅淡的花香弥漫开来，迎着这京华幻境中晴朗的天光，和天河流瀑倾泻而下的清泉，映出一片绚丽光彩。
陆压道君欣然，抬手间，已将仙灵缓缓注入初开的粉莲之中。回想起当初，自己在天魔大战将息之际临危受命，将那颗莲子置于这纯华池中的情景，眨眼已五百年。五百年间，陆压道君不仅教她吸取日精月华，还每百年便会亲自来此为她度化仙灵，终于盼得今日，天地六界再见花开，于道君而言，也算是一桩功德。
然，花开未几，道君忽的颦眉，不禁生出一丝忧心，捻指抚来粉莲至近前处经心观瞧，不出道君所料，这莲子怨戾之气实难渡化，如今倾道君数百年仙灵教化，仍未能使她开出十七瓣莲片，眼下这朵莲花虽渐次绽放，却也只是一朵十六瓣粉莲。
命数已然，道君本该当即决断一力摧之，让这粉莲无声无息湮灭于世，几欲运力，却奈何念及从来功德，不免心生恻隐，终还是慈心动念，轻推了粉莲再入池中，再容千年之期，或可另有转圜。念此，道君便且放过粉莲，就此幻身而去。
道君刚刚离去，天河流瀑之中，突然掉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正好落在粉莲花的荷叶心。
粉莲花重开蒙顿，已经渐生灵识，见到这颗珠子从天而降，心里十分欢喜，便轻轻颤动莲叶，欣赏着天光照射在珠子上的美丽光晕。几番颤动，这珠子竟自己动了一下，吓了粉莲花一跳。“天啊，这东西会动！”
但粉莲花并未吓得丢掉这珠子，而是停止了颤动，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才看出，原来这珠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似的，便轻声唤了唤，可里面的东西除了乱动，似乎根本听不到自己。粉莲花又动了动莲叶，那珠子好像安分了些，但不知怎的，原本光洁的珠子，好像被天光晒干了，表面略有些皱了。
粉莲花生怕珠子就此化掉，赶紧大力颤动叶片，在池中荡起些水在叶子上，珠子有了池水的滋润，不消一会儿便又光彩如初了。
粉莲花更加欢喜了，自己在池中生长五百年了，这偌大的京华幻境之中，就只有她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很是无聊。如今有了这颗小珠子陪在自己身边，以后的日子就不孤单了。
因此，粉莲花分外关心这个小珠子，每日颤动荷叶取水润珠。就这样，幻境之中，一莲一珠吸取日月之精华，彼此守护，都一点一点慢慢长大，静静地度过了又一个百年，盼来了陆压道君的再次到来。
但今次道君走后，小珠子却有些许不同。小珠子长大了，里面的小小鱼影也渐渐清晰。今天，小鱼终于冲破了珠子外壁的禁锢，腾跃而出，一下子就扎进了池水之中消失不见了。
粉莲花见着这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好生惊慌，既为小珠子担心，又为自己失去了小伙伴而难过。
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叶子却在水中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粉莲花往水里探看，才惊奇地发现，一条小小的锦鲤正在她身边不停地游动。
原来，这珠子竟是一颗鱼卵，随天河之水倒倾五百年，才落入这京华幻境的纯华池之中。掉在粉莲花的荷叶上，本无缘存活，却幸得粉莲花每日取池水润泽，才终于又历经一百年，长成一条锦鲤。
转眼间，天地六界岁月荏苒，又是四百年的光影匆匆而过。而在这京华幻境之中，一莲一鲤，饮纯华之水，修无为之道，嬉戏打闹之间，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这一日，就在陆压道君再次赶来为粉莲花度化仙灵之时。浮于纯华池心的莲花翩然飘至半空，自觉体内灵力涨溢而出，她连忙聚拢起萦绕周身的仙灵之气，用力一试，她竟幻化成了人型。
然而，眼见着一手栽培的清莲终于成了人型，本该欣慰一番的道君却横竖喜不起来，因为终至此刻，粉莲依旧未能生出第十七片莲瓣。道君隐隐一声轻叹，忧思更甚，略略捻算片刻，便知个中因果实乃天命使然，任凭他再逆而回护，亦是徒劳。
“小小莲子，本教你好生修炼以盼开出十七瓣莲花重归上清你不愿，偏一力为人，本君又能奈你何。”道君见粉莲初得人型正是欢喜，愈加不忍，便只把这一丝无奈暗暗道在心底。
“今日你已修成人型，本道君与你的千年仙缘至此方尽。此后，多番磨难，需尔自去历练，望尔恒存善念，挽苍生于狂澜，度化万方以慰正存。”道君轻声叮嘱，但也心知这粉莲懵懂，哪里能懂得自己此言中的深意呢。
“道君，道君，我是谁呀，从何而来，将往何处去？道君道君，您给我起个名字吧。道君道君……”粉莲花矇昧初开，兴奋得不得了，新奇得不得了，摸着自己这幅新鲜的肉身，在空中欢喜地转来转去。
“自有有缘人来此答你迷惑，待你炼化出第十七瓣莲瓣之时，方可重归上清，本道君等你归来……切记出此幻境当潜心修炼新身，方可避性命之虞……”话音未落，道君已经消失得了无踪迹，只因道君实在不忍粉莲花这一世太早经受磨难，便在临别时隐去了粉莲花的真身之相。
粉莲花根本不知何为“仙缘已尽”，更对自己此后前途全无思量，还以为道君下次还会如约而至，便没有任何离别之伤，反而是对道君所说的解惑之人万分期待。从此，每天依偎在池心，以一瓣真身幻化为水杯，取饮纯华之水，跟小锦鲤一同猜想：会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呢，那人也是一朵莲花吗，那人会知道她是谁吗，那她到底是谁呢……，好多好多的疑问占满了粉莲花的思绪，让她本就晕晕乎乎的小脑袋瓜更加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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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京华幻境之中粉莲幻化人型的这一日，天宫之中，也传来了一个喜讯。在天魔大战之中，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魔尊的天族太子九烨，在沉睡了整整一千年之后，终于苏醒了！
“九烨，九烨，听得到吗？”药童仙官莫斯年照例前来云中阁为九烨诊治之时，突然发现九烨有清醒的迹象，赶紧过来榻前，轻声唤着九烨。
昏迷千年的九烨意识渐渐有所恢复，模糊中看清了莫斯年的脸，此刻他周身没有一丝气力，连抬眼都是艰难。
“醒了！真的醒了！”莫斯年见得九烨还略有些涣散的眼神，已是激动不已。一千年了，他翻遍九州医典，寻来六界奇珍，还不惜威逼东海的泊阳老仙翁硬是将万年的珊瑚树搬来给九烨做药引，终于，终于把九烨从鬼门关前生生地拽了回来。这份喜悦和感慨，比飞升上仙还令莫斯年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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