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雪消剑折叹无花（六）
顾云尘没想到自己才走出荒凉地，就能遇到皇族。他迫不及待的追问古源越，得到的却是一路沉默。
尚且年轻的皇子深知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于是这一路沉默，直至夜月走来。
车队早已进了草原的王城，此刻不过是在城中绕道，前往专为王公贵族准备的客栈。
即使是坐在车中，顾云尘依旧感到人声鼎沸。王城依旧灯火辉煌，宛如匍匐在地上的星光。不同于前代，凉的宵禁管理松散，在草原上尤其明显，而草原上的氏族们也乐得如此。车上的顾云尘还感觉有些疑惑，而下车后的他就更是无言。
这到底是谁的氏族？
近处张灯结彩，阁楼林立，一派繁华景象，远望摩肩接踵，街市热闹，依旧中原风貌。
所以，草原原住民去哪了？
瞧见顾云尘风中凌乱，并忍住不去嘲笑的是古源越。
“草原上很多城市里都有不少汉人，这是他们的妥协，也是那位镇远王的意思。”
“什么？”
顾云尘没听得明白，但古源越则被自己随行的护卫簇拥着，进了阁楼，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天字，一号房”的高呼。顾云尘没能追进去，因为典庭甲伸手拦住了他。
“顾小哥，多有得罪。还请您去城闲逛一会儿，殿下可能会与一些朋友交谈许久。”典庭甲略带歉意的将顾云尘拉出了客栈的门带他到了街上。“我会派人专程等在里面，等道长你换一身衣服后，带你去天字一号休息。毕竟殿下的安全还得靠你。”典庭甲留下一些碎银，走回客栈温暖的光晕中。
而这朱红门槛外，有人愣在了原地，破烂灰白的道袍，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的青年，看起来颇为萧瑟。等他重新反应过来时，街上行人那异样的目光已成了连绵的山脉，从街道延伸开。
人头攒动的山峦里，低声的非议成了另一片海，顾云尘不想去听，此刻他就是一个被赶出客栈的乞丐。
掩面而逃的青年用上了轻功，尽管如此背影依旧狼狈。他有些埋怨王重阳，更多的是对古源越的无语。而换了一身行头之后，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因为他想到了去茶馆可以打探消息。
显然，他早忘了几天前的事儿，并认为那是城太小，没有足够的消息给他打听。
于是偷偷摸摸跟着他的老头就眼睁睁的看着，某个不长记性的混小子，鬼鬼祟祟摸进青楼、当铺、别人家里，最后在一个老旧的小店铺里，厚着脸皮喊了坛酒，拉着人唠了一会儿。
于是王重阳就等，看这小子能打探到些什么。而顾云尘也是不负期待，在那乐呵呵的听了半个王城的八卦。
“那些你想知道的事，你都打探完了？”王重阳阴沉着脸，坐到了顾云尘身边，不打断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小子就得在这唠一晚上了。
“嗯，还真让我打听出点事。”顾云尘对突然出现的王重阳并不感到惊讶，他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老人耳边，诉说着自己刚刚得到的秘密。
“听他们说东城区那有个俏寡妇，最近她家里常有陌生人进进出出，我觉得这十分可疑，应该去调查一下。”
王重阳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漏了一拍，脸色几经变化，甚至弯下了腰捂住了心脏，急促的呼吸声中还伴随着青年一声声关心的话语。
“卧槽！怎么了，老爷子，你别死在这啊！”
“混账！”
起身来扶的顾云尘被耳旁的一声炸响震住。不大的小店里，几个客人和掌柜都望了过来，却只看到一把碎银留在桌上。
“你干了什么？”顾云尘回过神来时，还在风中晃荡着。
老人揪着他的衣领，房上飞速跃动，直至顾云尘有些受不了开始剧烈挣扎，才把他甩到砖瓦上。
“你想干嘛？”顾云尘有些咬牙切齿。
“我才想问你。”王重阳更是不爽，老人叮嘱过顾云尘要守好的人青年并没有去守，要不是不放心青年，王重阳也不会回来看看情况，结果这一看，真是一言难尽。
“你不觉得你干的这事很蠢吗？你守着的那个四皇子可比这些路人知道的多。有什么你不能问他？”
“我不觉得这很蠢。”顾云尘整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环视，城池依旧热闹。
“你不肯告诉我，那个皇子也不肯告诉我。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我又该去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老一少相互望着，此刻站在屋顶之上，像是正在对峙的孤高侠客，又像是一对想要谈心，却无法互相理解的父子。
“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他冷漠无情。我有自己的理由，而四皇子，他很可怜，他能来到这儿付出的代价更多。”
王重阳抿了一下嘴唇，靠近顾云尘些。辉煌城池里的高楼中，纸窗映射着觥筹交错，那飘荡在曲调中的欢声，与街上越发热闹的人群相得益彰，于是房顶上的人却注定了孤影成双。
“回去吧，回四皇子身边，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他。告诉他，你是全真教的子弟，他会相信你的。”
“为什么我要保护他？”顾云尘躲开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的伤可没好完，而且，这恐怕很危险。”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什么都不知道情况下，满怀欣喜的赴死。”王重阳抬手按向了顾云尘的头顶，一种顾云尘难以理解的东西飞落进他的丹田。“也许，你是他唯一的活路。”
老人转身离开，背影萧瑟又好像是老了几岁。
“你又要去干嘛？”青年急忙喊道。
“给你找把趁手的剑。”老人的叹息声犹在耳边，身影却是越来越小。
被留下来的青年静默的站在房顶，他深思熟虑，等来了城市的静默后才去到了原先的客栈。
古源越自从离开皇宫，就再也没有一个好梦，听见房门的声响后，迷糊的他下意识的把进来的顾云尘看成了另一个人。
“株儿，我有些渴了，去叫小陈子给我倒杯水。”
顾云尘有些不悦，然而惊坐而起的古源越脸上的悲伤恐慌，迫使他停下脚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递给了养尊处优的皇子。
“你们来的路上也遇到埋伏了？”
“不错。”古源越没有嫌弃杯子里早就凉掉的茶水，他轻抿了一口，露出憔悴的神态。
“我的侍女和内侍都替我挡了刀，许多亲信都死在路上，我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而典左卫，那还是我的母妃求来的。”
“我已知道你是军中的人，这次还得倚仗你了。如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我，也希望有些情报你能用得上。”
顾云尘随意地倚在墙边，黑暗里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但古源越依旧感到了审视的目光。
“殿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哪件事？”
“袭击。”
“一个下马威。”古源越说，“漠北的氏族们觉得我们干涉的太多了，特别是对经济和文化方面，他们觉得这是入侵，所以举办了这次宴会，目的之一便是重新规划并与我们达成条例。”
古源越下床整理一番，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
“我奉父皇之命前来与他们商议，同时制衡几个在草原经营的江南世家。他们双方都不想让我，或者说是我背后的朝廷来商定此事，于是给了我个下马威，想让我知难而退。显然，你要防备的不仅是氏族，还有自己人。”
“等一下。”顾云尘有些懵，他疑惑的问“这不就是一场比武会吗？怎么这么麻烦？”
“谁告诉你这是场比武会的？”古源越的表情颇为古怪，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青年，不解的说“虽然是有比武，但那只是为了给王公贵族们娱乐的项目，你不会要去参加吧？”
“看样子是的。”
顾云尘翻着白眼离开了。
尚且年轻的皇子深知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于是这一路沉默，直至夜月走来。
车队早已进了草原的王城，此刻不过是在城中绕道，前往专为王公贵族准备的客栈。
即使是坐在车中，顾云尘依旧感到人声鼎沸。王城依旧灯火辉煌，宛如匍匐在地上的星光。不同于前代，凉的宵禁管理松散，在草原上尤其明显，而草原上的氏族们也乐得如此。车上的顾云尘还感觉有些疑惑，而下车后的他就更是无言。
这到底是谁的氏族？
近处张灯结彩，阁楼林立，一派繁华景象，远望摩肩接踵，街市热闹，依旧中原风貌。
所以，草原原住民去哪了？
瞧见顾云尘风中凌乱，并忍住不去嘲笑的是古源越。
“草原上很多城市里都有不少汉人，这是他们的妥协，也是那位镇远王的意思。”
“什么？”
顾云尘没听得明白，但古源越则被自己随行的护卫簇拥着，进了阁楼，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天字，一号房”的高呼。顾云尘没能追进去，因为典庭甲伸手拦住了他。
“顾小哥，多有得罪。还请您去城闲逛一会儿，殿下可能会与一些朋友交谈许久。”典庭甲略带歉意的将顾云尘拉出了客栈的门带他到了街上。“我会派人专程等在里面，等道长你换一身衣服后，带你去天字一号休息。毕竟殿下的安全还得靠你。”典庭甲留下一些碎银，走回客栈温暖的光晕中。
而这朱红门槛外，有人愣在了原地，破烂灰白的道袍，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的青年，看起来颇为萧瑟。等他重新反应过来时，街上行人那异样的目光已成了连绵的山脉，从街道延伸开。
人头攒动的山峦里，低声的非议成了另一片海，顾云尘不想去听，此刻他就是一个被赶出客栈的乞丐。
掩面而逃的青年用上了轻功，尽管如此背影依旧狼狈。他有些埋怨王重阳，更多的是对古源越的无语。而换了一身行头之后，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因为他想到了去茶馆可以打探消息。
显然，他早忘了几天前的事儿，并认为那是城太小，没有足够的消息给他打听。
于是偷偷摸摸跟着他的老头就眼睁睁的看着，某个不长记性的混小子，鬼鬼祟祟摸进青楼、当铺、别人家里，最后在一个老旧的小店铺里，厚着脸皮喊了坛酒，拉着人唠了一会儿。
于是王重阳就等，看这小子能打探到些什么。而顾云尘也是不负期待，在那乐呵呵的听了半个王城的八卦。
“那些你想知道的事，你都打探完了？”王重阳阴沉着脸，坐到了顾云尘身边，不打断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小子就得在这唠一晚上了。
“嗯，还真让我打听出点事。”顾云尘对突然出现的王重阳并不感到惊讶，他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老人耳边，诉说着自己刚刚得到的秘密。
“听他们说东城区那有个俏寡妇，最近她家里常有陌生人进进出出，我觉得这十分可疑，应该去调查一下。”
王重阳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漏了一拍，脸色几经变化，甚至弯下了腰捂住了心脏，急促的呼吸声中还伴随着青年一声声关心的话语。
“卧槽！怎么了，老爷子，你别死在这啊！”
“混账！”
起身来扶的顾云尘被耳旁的一声炸响震住。不大的小店里，几个客人和掌柜都望了过来，却只看到一把碎银留在桌上。
“你干了什么？”顾云尘回过神来时，还在风中晃荡着。
老人揪着他的衣领，房上飞速跃动，直至顾云尘有些受不了开始剧烈挣扎，才把他甩到砖瓦上。
“你想干嘛？”顾云尘有些咬牙切齿。
“我才想问你。”王重阳更是不爽，老人叮嘱过顾云尘要守好的人青年并没有去守，要不是不放心青年，王重阳也不会回来看看情况，结果这一看，真是一言难尽。
“你不觉得你干的这事很蠢吗？你守着的那个四皇子可比这些路人知道的多。有什么你不能问他？”
“我不觉得这很蠢。”顾云尘整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环视，城池依旧热闹。
“你不肯告诉我，那个皇子也不肯告诉我。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我又该去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老一少相互望着，此刻站在屋顶之上，像是正在对峙的孤高侠客，又像是一对想要谈心，却无法互相理解的父子。
“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他冷漠无情。我有自己的理由，而四皇子，他很可怜，他能来到这儿付出的代价更多。”
王重阳抿了一下嘴唇，靠近顾云尘些。辉煌城池里的高楼中，纸窗映射着觥筹交错，那飘荡在曲调中的欢声，与街上越发热闹的人群相得益彰，于是房顶上的人却注定了孤影成双。
“回去吧，回四皇子身边，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他。告诉他，你是全真教的子弟，他会相信你的。”
“为什么我要保护他？”顾云尘躲开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的伤可没好完，而且，这恐怕很危险。”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什么都不知道情况下，满怀欣喜的赴死。”王重阳抬手按向了顾云尘的头顶，一种顾云尘难以理解的东西飞落进他的丹田。“也许，你是他唯一的活路。”
老人转身离开，背影萧瑟又好像是老了几岁。
“你又要去干嘛？”青年急忙喊道。
“给你找把趁手的剑。”老人的叹息声犹在耳边，身影却是越来越小。
被留下来的青年静默的站在房顶，他深思熟虑，等来了城市的静默后才去到了原先的客栈。
古源越自从离开皇宫，就再也没有一个好梦，听见房门的声响后，迷糊的他下意识的把进来的顾云尘看成了另一个人。
“株儿，我有些渴了，去叫小陈子给我倒杯水。”
顾云尘有些不悦，然而惊坐而起的古源越脸上的悲伤恐慌，迫使他停下脚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递给了养尊处优的皇子。
“你们来的路上也遇到埋伏了？”
“不错。”古源越没有嫌弃杯子里早就凉掉的茶水，他轻抿了一口，露出憔悴的神态。
“我的侍女和内侍都替我挡了刀，许多亲信都死在路上，我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而典左卫，那还是我的母妃求来的。”
“我已知道你是军中的人，这次还得倚仗你了。如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我，也希望有些情报你能用得上。”
顾云尘随意地倚在墙边，黑暗里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但古源越依旧感到了审视的目光。
“殿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哪件事？”
“袭击。”
“一个下马威。”古源越说，“漠北的氏族们觉得我们干涉的太多了，特别是对经济和文化方面，他们觉得这是入侵，所以举办了这次宴会，目的之一便是重新规划并与我们达成条例。”
古源越下床整理一番，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
“我奉父皇之命前来与他们商议，同时制衡几个在草原经营的江南世家。他们双方都不想让我，或者说是我背后的朝廷来商定此事，于是给了我个下马威，想让我知难而退。显然，你要防备的不仅是氏族，还有自己人。”
“等一下。”顾云尘有些懵，他疑惑的问“这不就是一场比武会吗？怎么这么麻烦？”
“谁告诉你这是场比武会的？”古源越的表情颇为古怪，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青年，不解的说“虽然是有比武，但那只是为了给王公贵族们娱乐的项目，你不会要去参加吧？”
“看样子是的。”
顾云尘翻着白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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