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乌龟，出门！（十）
要问为什么韦齐恩会对一本童话书表现出兴趣。
自然不是因为他童心突发。
地下社会的小头目对落魄前贵族，不求财，不欺人，那所求的，只能是权力，而对这等见不得光的人来说，最至高无上的、莫过于阳光下的权力。
无需担惊受怕，也没有下水道的卑微和阴暗，正大光明、随心所欲的权力。
但据克里斯提娜的记忆和司马懿的观察，在这个世界，出身卑微的人，除非引发奇迹，否则绝无成为贵族的可能。
这与寒门布衣日渐崛起的汉末三国大为不同。
司马懿也渐渐明白女神为何执着于世界的改变，这等僵化的社会，就连老年司马懿都觉得压抑。
所以，百姓翻身做贵族的天方夜谭，正是韦齐恩的对症良药。
“呃啊......”
正在司马懿整理思绪时，索克维尔已经将这次的讨债对象打倒在地。
来自韦齐恩的定期委托。
“这次也是个穷鬼啊。”
索克维尔检查着目标的钱袋，发现里面不过几十个铜币。
正当索克维尔准备回去复命时，利刃刺入脖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杀戮之音使得索克维尔条件反射式的进入战备状态。
可当他看到身后的场景时，不由得也陷入了惊讶和迷惑。
插在目标喉咙的匕首，来自目标自身，打斗时被索克维尔打落在地，这不重要，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握着这把匕首的正是克里斯提娜。
自出生以来从未出过家门，别说亲手杀死任何生命，就连旁人杀鸡都未曾见过的克里斯提娜，索克维尔保护了十五年的笼中千金，双眼冷漠，面色平静，出手狠毒，像是习惯了屠杀的恶鬼。
这是索克维尔第一次对克里斯提娜那本就令人嫌恶的外表产生些许畏惧，纵使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索克维尔也难以压制住突发事件和人类本能的混合冲击带来的动摇。
“大小姐，这......”
“嗯？有什么不妥吗，索克维尔卿？”
“不，不是这个意思，杀一个欠债恶棍自然不会有人去追究您的责任，但，这是不是太过了？”
“哈哈，”克里斯提娜笑了起来，“名誉伯爵索克维尔卿也会说这种话啊？”
看着索克维尔复杂的表情，克里斯提娜补充说道，
“师父的任务不就是杀了他吗？”
索克维尔大感疑惑，
“韦齐恩只让我讨债，并未叫我取人性命。”
“不是你取他性命，而是此人要取你性命，然后师父将其反杀，韦齐恩打的就是这种算盘吧。”
“什么意思？”
“师父来看，匕首的尾部，这个图案是不是很眼熟？”
“嗯......虽然被磨去了大半，但应该是荣光兄弟会的印记。”
“请师父再看下他的右臂和左手中指。”
“右臂遍布旧伤，左手中指处的瘀痕倒是很新，看来此人也是斗殴常客。但欠债的人遭人毒打也很正常吧？”
“正如师父所说，但他并不是挨打的一方，否则手上的瘀痕应该出现在手背、手腕，而不是手指。”
“嗯，正是，挨打必会格挡，格挡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握拳，无论如何也很难伤到手指关节以上。所以此人并不是欠债人，而本就是荣光兄弟会的打手。”索克维尔稍一思索，“韦齐恩那家伙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下来送死？这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韦齐恩虽然隶属荣光兄弟会，但荣光兄弟会的人不一定从属韦齐恩。现在还无法下定论，或许是有仇，或许是棘手之人，话说，师父以前遇到过突然和您以命相搏的目标吗？”
“这么想来，确实有五六个莫名其妙和老头子不依不饶的人，本来没打算取他们性命，但他们还像是疯狗一样冲过来。”
“这就是了，把想要除掉的人以某种理由送到师父眼前，即使被师父所杀，也不用担心法律的追究，而兄弟会的上层更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喽啰来找名誉伯爵的麻烦。哼，韦齐恩打得好算盘。”
“哈哈，没想到老头子也有被‘物尽其用’的一天，韦齐恩和大小姐应当会有共同语言。”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夸奖，但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克里斯提娜微笑着回应索克维尔的挖苦，“师父，借斧子一用。”
克里斯提娜接过索克维尔递来的战斧，虽然连续多日锻炼不懈，但铁斧对这具在好转、仍然瘦弱的身躯来说，依旧相当沉重。
克里斯提娜将战斧举过头顶，月光下拉长的身影实在过于诡异，下一瞬间，斧子落在尸体的脖颈，一斧未能两断，又补了第二斧、第三斧，直到鲜血流淌、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在地上打转。
随后克里斯提娜将身上的黑布披风脱下，有点惋惜，但毫不犹豫地裹起头颅，就这样将球体提在了手上。
“大小姐，您这是？”
“既然要去赴韦齐恩的约，也该准备些见面礼，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
索克维尔从少女的微笑中，嗅到索尔兰人的气息，一种暴戾无畏、却又狡猾如狼的北方人特质，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少女是纯正的巴哈斯特贵族血统。
“成为大小姐的猎物，老头子也有点同情韦齐恩那家伙了。只是，”突然索克维尔面容严肃，“大小姐还是不要亲手杀人了。”
不知道老人是出于祖孙之情，还是护卫之义，克里斯提娜还是能感受到老人的好意。
“因为他打算背后偷袭师父，我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晚年的司马懿杀人如麻，屠辽东、诛曹爽、灭王凌，动辄便杀万人。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董卓那种嗜杀之人。
就像是杀牛猪羊取肉剥皮，没人会认为屠户是嗜杀之人，为了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杀再多的人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无目的的肆意虐杀，才有悖人伦。
虽然在三弟司马孚眼里自己已经形同恶鬼，但司马懿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至少问心无愧，至于世人评说，对于一个死人，已然无足轻重。
“大小姐不害怕杀人吗？”
“嗯？索克维尔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过吗？”
“没有。”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索克维尔总是难免在少女身上看到诸多逝去故人的身影。
索克维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上少女前进的步伐。
自然不是因为他童心突发。
地下社会的小头目对落魄前贵族，不求财，不欺人，那所求的，只能是权力，而对这等见不得光的人来说，最至高无上的、莫过于阳光下的权力。
无需担惊受怕，也没有下水道的卑微和阴暗，正大光明、随心所欲的权力。
但据克里斯提娜的记忆和司马懿的观察，在这个世界，出身卑微的人，除非引发奇迹，否则绝无成为贵族的可能。
这与寒门布衣日渐崛起的汉末三国大为不同。
司马懿也渐渐明白女神为何执着于世界的改变，这等僵化的社会，就连老年司马懿都觉得压抑。
所以，百姓翻身做贵族的天方夜谭，正是韦齐恩的对症良药。
“呃啊......”
正在司马懿整理思绪时，索克维尔已经将这次的讨债对象打倒在地。
来自韦齐恩的定期委托。
“这次也是个穷鬼啊。”
索克维尔检查着目标的钱袋，发现里面不过几十个铜币。
正当索克维尔准备回去复命时，利刃刺入脖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杀戮之音使得索克维尔条件反射式的进入战备状态。
可当他看到身后的场景时，不由得也陷入了惊讶和迷惑。
插在目标喉咙的匕首，来自目标自身，打斗时被索克维尔打落在地，这不重要，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握着这把匕首的正是克里斯提娜。
自出生以来从未出过家门，别说亲手杀死任何生命，就连旁人杀鸡都未曾见过的克里斯提娜，索克维尔保护了十五年的笼中千金，双眼冷漠，面色平静，出手狠毒，像是习惯了屠杀的恶鬼。
这是索克维尔第一次对克里斯提娜那本就令人嫌恶的外表产生些许畏惧，纵使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索克维尔也难以压制住突发事件和人类本能的混合冲击带来的动摇。
“大小姐，这......”
“嗯？有什么不妥吗，索克维尔卿？”
“不，不是这个意思，杀一个欠债恶棍自然不会有人去追究您的责任，但，这是不是太过了？”
“哈哈，”克里斯提娜笑了起来，“名誉伯爵索克维尔卿也会说这种话啊？”
看着索克维尔复杂的表情，克里斯提娜补充说道，
“师父的任务不就是杀了他吗？”
索克维尔大感疑惑，
“韦齐恩只让我讨债，并未叫我取人性命。”
“不是你取他性命，而是此人要取你性命，然后师父将其反杀，韦齐恩打的就是这种算盘吧。”
“什么意思？”
“师父来看，匕首的尾部，这个图案是不是很眼熟？”
“嗯......虽然被磨去了大半，但应该是荣光兄弟会的印记。”
“请师父再看下他的右臂和左手中指。”
“右臂遍布旧伤，左手中指处的瘀痕倒是很新，看来此人也是斗殴常客。但欠债的人遭人毒打也很正常吧？”
“正如师父所说，但他并不是挨打的一方，否则手上的瘀痕应该出现在手背、手腕，而不是手指。”
“嗯，正是，挨打必会格挡，格挡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握拳，无论如何也很难伤到手指关节以上。所以此人并不是欠债人，而本就是荣光兄弟会的打手。”索克维尔稍一思索，“韦齐恩那家伙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下来送死？这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韦齐恩虽然隶属荣光兄弟会，但荣光兄弟会的人不一定从属韦齐恩。现在还无法下定论，或许是有仇，或许是棘手之人，话说，师父以前遇到过突然和您以命相搏的目标吗？”
“这么想来，确实有五六个莫名其妙和老头子不依不饶的人，本来没打算取他们性命，但他们还像是疯狗一样冲过来。”
“这就是了，把想要除掉的人以某种理由送到师父眼前，即使被师父所杀，也不用担心法律的追究，而兄弟会的上层更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喽啰来找名誉伯爵的麻烦。哼，韦齐恩打得好算盘。”
“哈哈，没想到老头子也有被‘物尽其用’的一天，韦齐恩和大小姐应当会有共同语言。”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夸奖，但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克里斯提娜微笑着回应索克维尔的挖苦，“师父，借斧子一用。”
克里斯提娜接过索克维尔递来的战斧，虽然连续多日锻炼不懈，但铁斧对这具在好转、仍然瘦弱的身躯来说，依旧相当沉重。
克里斯提娜将战斧举过头顶，月光下拉长的身影实在过于诡异，下一瞬间，斧子落在尸体的脖颈，一斧未能两断，又补了第二斧、第三斧，直到鲜血流淌、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在地上打转。
随后克里斯提娜将身上的黑布披风脱下，有点惋惜，但毫不犹豫地裹起头颅，就这样将球体提在了手上。
“大小姐，您这是？”
“既然要去赴韦齐恩的约，也该准备些见面礼，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
索克维尔从少女的微笑中，嗅到索尔兰人的气息，一种暴戾无畏、却又狡猾如狼的北方人特质，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少女是纯正的巴哈斯特贵族血统。
“成为大小姐的猎物，老头子也有点同情韦齐恩那家伙了。只是，”突然索克维尔面容严肃，“大小姐还是不要亲手杀人了。”
不知道老人是出于祖孙之情，还是护卫之义，克里斯提娜还是能感受到老人的好意。
“因为他打算背后偷袭师父，我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晚年的司马懿杀人如麻，屠辽东、诛曹爽、灭王凌，动辄便杀万人。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董卓那种嗜杀之人。
就像是杀牛猪羊取肉剥皮，没人会认为屠户是嗜杀之人，为了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杀再多的人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无目的的肆意虐杀，才有悖人伦。
虽然在三弟司马孚眼里自己已经形同恶鬼，但司马懿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至少问心无愧，至于世人评说，对于一个死人，已然无足轻重。
“大小姐不害怕杀人吗？”
“嗯？索克维尔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过吗？”
“没有。”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索克维尔总是难免在少女身上看到诸多逝去故人的身影。
索克维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上少女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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