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张文远可以，老夫也可以（三）
望着丹尼尔一溜烟地逃回仓库，索克维尔看向心满意足的少女。
“此人恐怕逃不过韦齐恩的眼睛吧，这不会让韦齐恩对大小姐心生怨恨吗？”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怕是会直接告诉韦齐恩卿今晚的谈话吧。这样更好，韦齐恩卿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倍感欣慰吧。”
“韦齐恩对兄弟会上层的眼线出手如此狠毒，怎么反而会对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倍感欣慰呢？”
“其实我并不担心韦齐恩卿会背叛，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全无好处。反而是韦齐恩卿会害怕被我们抛弃。毕竟货物已经在我们的手上，无论是上缴执政官换取功绩还是私下卖出，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利益，并且他还不敢对我们进行威胁报复。”
克里斯提娜喝了一口茶，
“此时，我派眼线去盯着韦齐恩卿，他会怎么想？”
“老夫明白了，韦齐恩会认为大小姐非常重视他。”
“不错，以韦齐恩卿的聪慧，甚至会主动让丹尼尔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求我的心安。”
其实这并不是司马懿的首创。
当年魏武帝曹操在外姓将领独自领兵时，都会派一参军或护军，实为监军，最出名的有跟随徐晃大败关羽的赵俨和参与合肥之战的薛悌。
这些功勋卓著的外姓将领明明受到监督，却从无反感，反而和监军配合有佳，传为妙谈。究其根本，外姓将领和曹操既无血缘亲属，又多是降将出身，本就害怕曹操的多疑和善变。
与其让他们整日惴惴不安，不如派一个明确的眼线，倒可以让将领们放心。
自诩才智孔明之下第二人的司马懿，对曹操乱世摸爬滚打总结出的御人之术也不得不心怀敬佩。
不过，今夜丹尼尔的到访并不是惯例的时间。
“晚上好，丹尼尔先生，是韦齐恩卿有什么要事吗？”
“什么事也瞒不过大小姐。老大说明天就是每月一次的夏末集市，托大小姐的福，这次出的货数量大又稀罕，刚刚收到消息，届时首都商会的大老板们也有出手的意图，老大想请示大小姐，是否打算亲自主持这次交易。”
“辛苦您深夜跑一趟。请您回禀韦齐恩卿，现在还不是我出头露面的时候，并且这几日我和索克维尔卿另有要事，请他全权负责此次交易的同时，多多留意各位商人的情报。”
“收到。哦对，老大还说，大小姐需要的物资他已置办妥当，不过想要进一步扩大储备，需要等到这次交易结束才有足够的资金。”
“难为他了，请代我向韦齐恩卿致谢。”
口粮还好说，小镇地下社会头子在短短一个月内筹备数百人份的武器和烈酒可不是一件易事。且不说进货渠道上的困难，单单花费怕也会掏空韦齐恩的私人储蓄。
并且，不论是走私的扩大还是囤积物资，都必须瞒过上层的监视。
着实是个人才，司马懿庆幸自己甫一出门就捡到了宝。
“大小姐最近是有什么打算吗？”
丹尼尔不知深浅的问出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过克里斯提娜并未在意。
“是啊，索克维尔卿，想必你的老朋友们也会趁着这次集市回信吧。”
“以他们的习惯应该是了。”
这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克里斯提娜在酒馆大展神通的前几天。
离群索居的索克维尔竟然有了一位访客。
一位浑身尘土、穿着宛如乞丐、但强健异常的老人。
他在门口与索克维尔寒暄几句，两人便一同出门，直到深夜，索克维尔才醉醺醺地返回，辛苦克里斯提娜趴在窗边苦等。
“师父也有朋友？”
“什么叫老夫也有朋友。”
“嘻嘻，在我的心目中，师父可是一匹远离人群、不喜交际的孤狼。”
“唉，一群居无定所的老家伙们罢了。”
“索尔兰人的老朋友？”
索克维尔不再言语，默认了克里斯提娜的猜想。
“他们也和师父一样，在为自己的‘死’无可奈何？”
“什、什么，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与索克维尔“初次”见面后，司马懿就一直在分析着索克维尔的欲求，为此还查遍了手头历史和宗教相关的书籍。
关于索尔兰教“敬神、无畏、爱家、战争和死亡”五大信条，首先，对正教嗤之以鼻的索克维尔，虽然没有表现出对索尔兰神的崇敬，但还未走出索尔兰教的影响。
少年时便跟随征服王驰骋沙场、建下不世之功，自然是无所畏惧。
一生未曾成家的索克维尔自然也就无所谓爱家，但从他对克里斯提娜细微处的关照，也看得出孑然一身的索克维尔仍在坚持着索尔兰教的教诲。
那只剩下战争和死亡。
就索克维尔的情况来说，这两条其实是一条。
据克努特在征服王史诗中对索尔兰教的介绍。战争就是信徒的一生。出生于战场上的婴孩会被视为祥瑞，如果是斩获敌方首级的母亲生下的婴儿，则被认为受到了神明的加护，在部落中有着特殊的地位，甚至直接关系到部落祭司的传承。所以，索尔兰的袋狼军团，也就是孕妇军团，成了满是男人的战场上的一大奇观。前巴哈斯特帝国的北境骑士团在新兵手册中有过这样一条警告——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一群野蛮人孕妇，请立即与老兵更换岗位。这便是袋狼军团战斗力的最好证明。
因为新兵往往在对孕妇犹豫的片刻就被对方大卸八块，身体上所有的零件都会被她们像是护符一样，鲜血淋漓地挂在身上，如此可怖的场景，足以让初上战场的新兵队列士气全线崩溃。
同样的，只有葬身沙场、马革裹尸才有机会蒙受神明的召唤，僵卧病榻、一味等死被定为懦夫行径，等待死者的，只有冥界无尽的折磨。所以，即使是病入膏肓、行动不便的老人，也会要求同伴将自己绑上木架、插在战场的最前线，手舞战斧、英勇赴死。
当然，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会严格限制见神明的标准。比如正教就要求人做到一生行善、十全十美才有机会死后面见神明。索尔兰教对战争的标准也有着详细的规定。
当今天下安定，邻国和睦，如果没有某个人的强行干预，恐怕到索克维尔寿终正寝时也不会再碰到符合教义的战争，就算有，自己也没有以索尔兰人身份参加战争的资格。
毕竟是已经消亡的宗教、已经消亡的民族的最后遗老。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战争中迎接死亡，正是索尔兰族遗老们再无机会解开的死结。
“如果说，我可以为那群老家伙们创造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否愿意暂时为我效忠？”
“此人恐怕逃不过韦齐恩的眼睛吧，这不会让韦齐恩对大小姐心生怨恨吗？”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怕是会直接告诉韦齐恩卿今晚的谈话吧。这样更好，韦齐恩卿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倍感欣慰吧。”
“韦齐恩对兄弟会上层的眼线出手如此狠毒，怎么反而会对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倍感欣慰呢？”
“其实我并不担心韦齐恩卿会背叛，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全无好处。反而是韦齐恩卿会害怕被我们抛弃。毕竟货物已经在我们的手上，无论是上缴执政官换取功绩还是私下卖出，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利益，并且他还不敢对我们进行威胁报复。”
克里斯提娜喝了一口茶，
“此时，我派眼线去盯着韦齐恩卿，他会怎么想？”
“老夫明白了，韦齐恩会认为大小姐非常重视他。”
“不错，以韦齐恩卿的聪慧，甚至会主动让丹尼尔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求我的心安。”
其实这并不是司马懿的首创。
当年魏武帝曹操在外姓将领独自领兵时，都会派一参军或护军，实为监军，最出名的有跟随徐晃大败关羽的赵俨和参与合肥之战的薛悌。
这些功勋卓著的外姓将领明明受到监督，却从无反感，反而和监军配合有佳，传为妙谈。究其根本，外姓将领和曹操既无血缘亲属，又多是降将出身，本就害怕曹操的多疑和善变。
与其让他们整日惴惴不安，不如派一个明确的眼线，倒可以让将领们放心。
自诩才智孔明之下第二人的司马懿，对曹操乱世摸爬滚打总结出的御人之术也不得不心怀敬佩。
不过，今夜丹尼尔的到访并不是惯例的时间。
“晚上好，丹尼尔先生，是韦齐恩卿有什么要事吗？”
“什么事也瞒不过大小姐。老大说明天就是每月一次的夏末集市，托大小姐的福，这次出的货数量大又稀罕，刚刚收到消息，届时首都商会的大老板们也有出手的意图，老大想请示大小姐，是否打算亲自主持这次交易。”
“辛苦您深夜跑一趟。请您回禀韦齐恩卿，现在还不是我出头露面的时候，并且这几日我和索克维尔卿另有要事，请他全权负责此次交易的同时，多多留意各位商人的情报。”
“收到。哦对，老大还说，大小姐需要的物资他已置办妥当，不过想要进一步扩大储备，需要等到这次交易结束才有足够的资金。”
“难为他了，请代我向韦齐恩卿致谢。”
口粮还好说，小镇地下社会头子在短短一个月内筹备数百人份的武器和烈酒可不是一件易事。且不说进货渠道上的困难，单单花费怕也会掏空韦齐恩的私人储蓄。
并且，不论是走私的扩大还是囤积物资，都必须瞒过上层的监视。
着实是个人才，司马懿庆幸自己甫一出门就捡到了宝。
“大小姐最近是有什么打算吗？”
丹尼尔不知深浅的问出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过克里斯提娜并未在意。
“是啊，索克维尔卿，想必你的老朋友们也会趁着这次集市回信吧。”
“以他们的习惯应该是了。”
这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克里斯提娜在酒馆大展神通的前几天。
离群索居的索克维尔竟然有了一位访客。
一位浑身尘土、穿着宛如乞丐、但强健异常的老人。
他在门口与索克维尔寒暄几句，两人便一同出门，直到深夜，索克维尔才醉醺醺地返回，辛苦克里斯提娜趴在窗边苦等。
“师父也有朋友？”
“什么叫老夫也有朋友。”
“嘻嘻，在我的心目中，师父可是一匹远离人群、不喜交际的孤狼。”
“唉，一群居无定所的老家伙们罢了。”
“索尔兰人的老朋友？”
索克维尔不再言语，默认了克里斯提娜的猜想。
“他们也和师父一样，在为自己的‘死’无可奈何？”
“什、什么，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与索克维尔“初次”见面后，司马懿就一直在分析着索克维尔的欲求，为此还查遍了手头历史和宗教相关的书籍。
关于索尔兰教“敬神、无畏、爱家、战争和死亡”五大信条，首先，对正教嗤之以鼻的索克维尔，虽然没有表现出对索尔兰神的崇敬，但还未走出索尔兰教的影响。
少年时便跟随征服王驰骋沙场、建下不世之功，自然是无所畏惧。
一生未曾成家的索克维尔自然也就无所谓爱家，但从他对克里斯提娜细微处的关照，也看得出孑然一身的索克维尔仍在坚持着索尔兰教的教诲。
那只剩下战争和死亡。
就索克维尔的情况来说，这两条其实是一条。
据克努特在征服王史诗中对索尔兰教的介绍。战争就是信徒的一生。出生于战场上的婴孩会被视为祥瑞，如果是斩获敌方首级的母亲生下的婴儿，则被认为受到了神明的加护，在部落中有着特殊的地位，甚至直接关系到部落祭司的传承。所以，索尔兰的袋狼军团，也就是孕妇军团，成了满是男人的战场上的一大奇观。前巴哈斯特帝国的北境骑士团在新兵手册中有过这样一条警告——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一群野蛮人孕妇，请立即与老兵更换岗位。这便是袋狼军团战斗力的最好证明。
因为新兵往往在对孕妇犹豫的片刻就被对方大卸八块，身体上所有的零件都会被她们像是护符一样，鲜血淋漓地挂在身上，如此可怖的场景，足以让初上战场的新兵队列士气全线崩溃。
同样的，只有葬身沙场、马革裹尸才有机会蒙受神明的召唤，僵卧病榻、一味等死被定为懦夫行径，等待死者的，只有冥界无尽的折磨。所以，即使是病入膏肓、行动不便的老人，也会要求同伴将自己绑上木架、插在战场的最前线，手舞战斧、英勇赴死。
当然，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会严格限制见神明的标准。比如正教就要求人做到一生行善、十全十美才有机会死后面见神明。索尔兰教对战争的标准也有着详细的规定。
当今天下安定，邻国和睦，如果没有某个人的强行干预，恐怕到索克维尔寿终正寝时也不会再碰到符合教义的战争，就算有，自己也没有以索尔兰人身份参加战争的资格。
毕竟是已经消亡的宗教、已经消亡的民族的最后遗老。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战争中迎接死亡，正是索尔兰族遗老们再无机会解开的死结。
“如果说，我可以为那群老家伙们创造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否愿意暂时为我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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