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少年归
黎明破晓。
有道身影出现在破晓的大日之前。
夜溟尘一行速度极快，不过他们没有再去闯那两险，而是选择绕远路，路途中没有什么大波大浪，无比平静。在路上经过了不少的城镇，途中冷清霜悠悠转醒，在夜溟尘的辅助下缓缓吞吐吸纳天地灵力并恢复身上伤势，多是内伤。夜溟尘脸色很差，一行不论冷清霜醒不醒一直很差，就好像有什么事压在他的身上一样。
冷清霜身子还很虚弱，几乎与那些没有修练资质的凡人无异，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的虚弱。复行数十日，才差不多进入紫极王朝的一位藩王的属地之内，而这位藩王乃是现任紫极王的弟弟，封号为紫风。进入紫风王的属地，步入一座名为北风的城池，守门的士兵还算规矩，对夜溟尘他们只是简单的盘问一下，便让他们进城了，并没有多收取什么。
夜溟尘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安顿下来，要了一间房，将她缓缓放在床上，冷清霜慢慢调整呼吸，运转《洛神冰痍决》吐纳炼化天地灵力，他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冷清霜的脸上明显有了血色，恢复过来，只是她在与白落泽的厮杀中所燃烧的冰凰精血却没有那么好补回。
冷清霜缓缓睁开眼睛，长吐出一口浊气，用早已恢复知觉的双手结出凤吟印，继续吐纳炼化天地灵力，开始修补体内破损的经脉。夜溟尘站起身来，转身便离开了，大日高悬至头顶之时，夜溟尘先是叩门，等了一会儿，再是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还是如老僧入定般吐息的冷清霜，在夜溟尘回来后不久，冷清霜终于是停下了吐息，两人对视一眼。冷清霜看出他眼中的心疼，夜溟尘看出她眼中的无奈。
夜溟尘本想好好训斥一番冷清霜，但是想到她为自己近乎拼命地赚回了一块小洞天或是世界碎片后，训斥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夜溟尘长叹一口气，伸出手，轻声道：“拿手来。”
冷清霜乖乖地伸出手，不得不说她的很好看，纤细修长，指节分明，就好像一件艺术品，夜溟尘淡淡附上，施展秘术，内观冷清霜体内伤势，剑眉微皱，轻声道：“那一战，你过度燃烧刚刚炼化的神凰血脉，甚至伤及本源，就损耗掉的神凰精血就有三滴，对你修行以后有非常大的影响，不过好在可以以吞食炼化天材地宝尝试将损耗掉的精血给补回来。”
“就是委实太过烧钱。”
冷清霜没有说话，现在的她已经大致了解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口中的烧钱，究竟是烧到何种地步了，大概是九朝国库中的所有天材地宝吧。
夜溟尘抬起并摊开一只手，神念一动，一个三层竹制食盒便出现在他手中。他站起身，转身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说:“吃点东西吧。”
冷清霜依旧沉默。她下床站起身，坐到桌子旁的的凳子上，很安静，像是一个淑女。
夜溟尘笑了笑，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从中拿出三盘颇为精美的吃食，说：“我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随便点了几个菜。看看吧，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冷清霜目光看去，映入眼中的是竹笋炒肉，酸辣白菜和一小盘酱牛肉，酱牛肉占地较小，在顺带放了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夜溟尘将一碗白米饭端到冷清霜面前，并递给她一双竹筷，说：“吃吧。”
冷清霜接过竹筷，夜溟尘便接着也端了一碗饭到自己面前。
两人吃饭时保持着“食不言”的状态，一直到夜溟尘将碗筷收拾妥当放进食盒中。
夜溟尘拎起食盒，看向冷清霜说：“你再休养几日，我去联系几家驿站，看看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紫极城。”
说完，夜溟尘提着食盒走出房间。冷清霜走到床边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吐纳天地灵力，以天地灵力滋养五脏六腑及各条窍穴经脉，就像一个面对风雨老宅的泥瓦匠只能是极力缝补不至于墙歪屋倒。
修行光阴似流水。冷清霜这一闭眼便是三日光阴，期间夜溟尘来看过几次，时间最短的也有一刻钟。
冷清霜于第三日的午时睁眼，全身上下的那份颓败一扫而去，又回到那仙子模样。她四周扫视一圈，没见着那道身影，下床走到房间的一扇封闭窗户旁，推开，一片繁荣的城镇出现眼前。
城镇里无数凡人人来人往，一间间铺子开门迎客。她抬头看向天空，以其境界，目力足可看穿层云。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慢慢收回目光，拉开房门，夜溟尘站在门外，手里好像还拿着样东西。
冷清霜转过身子，坐到桌子旁，夜溟尘跨过门槛，走进房间，同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一只丹瓶，说：“叠卉花炼制的丹药，可以帮助你恢复伤势。你先服下，我已经找着了一辆马车等下我们便启程。”
冷清霜轻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丹瓶取出其中的四五颗丹药，服下，运转法诀炼化其中药力。夜溟尘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远方。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冷清霜缓缓睁开眼，夜溟尘也将飘远的思绪拉回，说：“走吧。”
冷清霜点头起身。
夜溟尘两人坐上马车，返回紫极城。
.........
破晓，紫极城，风清和丽。
夜府内，众多丫鬟在李管家的调度下各司其职，夜家现任家主夜湛今日早早起床，在他身边并没有丫鬟仆人伺候，府内的丫鬟大多都是雇来伺候柳夫人的，对夜湛来说也不需要身边有什么伺候。不习惯。
夜家主先是为夫人摆正睡姿然后将被褥卷好后，才去洗漱并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汉子走出房门后转身轻轻合上，李管家这时也出现在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收回目光，这下人就不乐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没说什么。
一个丫鬟跑了过来，似乎是要找李管家处理些事情，身形佝偻的李管家应下后正要离去，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汉子笑道:“去吧老李，我自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垫垫肚子。”
老李看着满脸笑意的汉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我让厨房先做了点吃食给你垫垫肚子，去拿便是，其他的什么你先问问别乱拿，其中好些都是给夫人做的，要是夫人问起来我可就不管了。”
夜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忙活去吧。”
老李不再说什么，跟着丫鬟离开。长年在外的汉子看着愈加佝偻的身影，神情恍惚。
汉子整理好情绪，往庖屋走去。屋内几个厨子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准备晨食，一个汉子走进里面，一个打下手的仆人见着汉子先是喊声老爷，停下手上的活，小跑一段从一个灶台边上拿起个食盒朝
汉子递了过去，等汉子接过，人又回去干活了。
夜湛没有停留，拿着食盒走到府中的院子，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桌，周围放了几个石凳子，平日里一些干活累着的下人会坐在上面偷懒，只要不是一直坐在上面不干活，李管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暂时是不会有下人在这里偷懒了，夜老爷今日坐在这里，面前放着几只盘子，两只白面馒头，一碟抹了辣酱的酱牛肉和一杯清酒。长年的军伍生涯，夜湛的食量着实不小，面前这点吃食对他来说就只是开开胃罢了。
他先是将白面馒头吃完，留下一片抹满辣酱的酱牛肉，放下筷子，端起一口未动的清酒抿了一口，打了个哆嗦，又拿起筷子挟起最后一片酱牛肉，放入口中，然后猛地将清酒一饮而尽，满脸享受。摸了摸肚子，刚要起身，身子猛地前倾，额头差点磕到桌子上，身形成直角，回头悻悻然笑道:“夫人怎么醒了，不再睡会吗？”
夜夫人笑容明媚，但落在夜湛眼里却是让人浑身一颤，继续说道:“夫人，怎么了？”
夜夫人慢慢收敛笑颜，瞥了他一眼说:“尘儿先前来信了，说要回来了，大概就这几天吧。”
夜湛一愣，惊喜道:“尘儿要回来啦？”
夜夫人没理他，自顾自喊来管家老李说:“李叔，这几天您盯着点，让下人将府内好好打扫一番，要是有马车在咱府前停下您留意下。”
管家老李应下后问:“是少爷要回来了吗？”
夜夫人点点头，管家老李笑了笑，行礼离开后赶忙吩咐下去，中途回头说道:老爷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
夜夫人:“知道了。”
接着夜夫人便一只手揪住夜湛的耳朵领着身后的丫鬟朝饭厅走去，被揪住耳朵的汉子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声喊疼。
.........
饭厅里，端庄大方的柳夫人手拿碗筷享用着餐桌上的可口佳肴，而夜家主则是一旁狼吞虎咽：“黄家老爷子今天寿宴，晚上你陪我去。”
夜湛点点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回头问道：“可以喝酒吗？”
柳夫人言简意赅：“可以。”
夜湛心中一喜，刚要大笑便被一个轻飘飘瞟来的凌厉目光强行咽下，不过人还是喜滋滋的。黄承中，黄老爷子的寿宴，黄家那些长辈小辈一定是十分重视，酒菜定然是怎么高档怎么来。有口福了。
两人吃过早餐，夜湛换上练功服到一处别院里修行，而柳夫人则处理府中诸多事务，同时准备参加今夜黄老爷子寿宴的贺礼和衣服。
光阴流水，转眼之间夜色渐笼，黄府此时大开府门，灯火通明，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无数衣着光鲜亮丽的人进进出出。
府门外，一位衣着淡绿长裙的美艳女子笑容明艳，招待所有受邀参加宴席之人，正与一个手持锦扇，看着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交谈。两人相谈正欢之际，绿裙女子瞥见眼角处渐行渐近的一行人，连忙朝那年轻男子抱歉一声然后朝那一行人走去。
柳净眉瞥了眼身旁四处东张西望的丈夫，后者立即摆出一副庄重神态。柳夫人挽着自家丈夫的手，面对朝这边缓缓走来的绿裙女子，笑容明艳。那绿裙女子走至二人身前，施了个万福后开口说道：“欢迎夜将军，柳夫人。”
夜湛轻轻颔首，并未开口，而柳夫人则是应了一声后朝自家丈夫介绍道：“这是黄老二的大女儿—黄涟，字水蓉，琴艺精湛，据说现在已是林素大师的关门弟子。”
黄涟笑道：“家师沉浸琴道多年，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黄涟接着说道：“夜将军，柳夫人，请跟我来。”
汉子点点头，黄涟随即走在前边带路。一行三人很快跨过门槛往里走去，途中时有遇到一些宾客或是丫鬟下人皆会打声招呼或是低声唤句“水蓉小姐”，黄涟都会笑着应一声。
在黄涟走后，很快便又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站在府门前接待前来贺寿的宾客。
黄涟三人穿过接待宾客的正厅来到后院，周围的人立即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解释道：“爷爷近些年喜欢安静，身边不喜欢有人，不过还是安排了一些丫鬟下人照顾，主要负责爷爷的一日三餐。”
“上次我来看爷爷，临走的时候爷爷特意嘱咐我今日带夜将军和柳夫人来见他。”
夜将军眉头微皱，疑惑问道：“黄老爷子可有说今日寻我来此是有何事？”
黄涟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爷爷没说，只是让我带二位去见他。”
夜湛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这时在后院中已经见不到任何的丫鬟下人，只有廊道两旁青黄两色各种的奇异植株陪伴几人。在寸土寸金的王城中拥有一片占地极大的花园，可见紫极黄家的势力之大。
几人走过两旁种满奇异植株的廊道，复行数十步，一间用青竹搭建的小屋出现在他们面前。黄涟走上前，以手叩门的同时轻声朝门内喊道：“爷爷，夜将军和柳夫人来了。”
片刻后，竹门像是被人缓缓从内拉开，可在竹门后却是空无一人。黄涟对此并不意外，侧身站在一旁，做出请的动作，夜湛抬眸看了眼这间竹屋，然后带着夫人走入其中。竹屋从外看来并不大，可是走入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夜湛走在前面，稍稍转头，轻轻握住柳净眉微微发凉的手，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笑道：“夫人怎么了，手这么凉？我还在，放心。”
柳净眉心顿安，两人双手相握，走出竹屋，踏上一个以红木搭建的平台，平台四周种满了青竹。竹林间，一股清淡的茶香混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弥漫。跟在二人身后的黄涟此时秀眉微皱，站到两人身旁说道：“二位跟我来吧。”
说着走在前边领路，走过一条竹林间的小路，眼前出现一个小的红木平台，平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背对三人席地而坐。黄涟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大声喊道：“爷爷，你又喝酒！”
那个背对几人的白发老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地上跳起来。黄涟走上平台，来到白发老人身旁，俯下身子，伸出手好像从白发老人手中拿到了什么东西。黄涟直起身子，在她的右手此时多了一只瓷制酒壶，看向白发老人的眼里明显有些气愤，本想说几句重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是无奈的看了一眼。
黄涟直起身子，看向夜湛二人。两人走上平台，坐在白发老人身前桌子的对面，此时白发老人低着头，一缕缕白发遮挡其面容，让人看不真切。黄涟将酒壶置在身后，弯下身子在老人耳边低声道：“聊完了事情再给您。”
老人一动不动，沉默着点点头，黄涟直起身子，朝夜湛两人笑笑，转身离开平台。
白发老人从始至终低着头，夜湛见黄涟离开朝白发老人那边靠了靠，笑道：“怎么回事啊老头子，被自家小辈给吃死了。”
白发老人缓缓抬起头，眼神玩味，似乎在说，你又好到哪去？夜湛同样笑容玩味。
柳净眉在一旁，默默打量这位黄家顶梁柱，黄家的最大底牌。一头灰白齐肩短发，仅从面容来看就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皮肤偏黑，若非身形佝偻如一垂暮老人，不然还真像是一个长年劳作的庄稼汉子。
此时老人的视线朝她这边投来，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倒是比当年更加漂亮啦，柳家那群老家伙要是料到如今这般情景估计是要气死了。哈哈哈”
老人大笑不止，柳净眉眸光一暗，夜湛迅速捕捉到自家夫人的情绪，以食指敲击桌面。
老人笑声逐渐平息，瞟了眼满面笑容的夜湛，满脸嫌弃。柳夫人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神一定。
老人轻咳一声，神情严肃的对夜湛说道：“黄家预计会拿出三成左右的产业交给夜家打理，由水蓉丫头负责此事。”
夜湛视线向上飘去，就是不搭话，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赖模样。老人顿时气的想要破口大骂，这时，夜家真正掌管财政大权的人开口了：“黄老爷子，不知道这三成产业主要是负责黄家的哪些领域？还有怎样进行产业对接？以及为什么要将黄家的三成产业交给夜家？”
老人吐出一口气，冷眼看向依旧一副无赖模样的夜湛，如果眼睛也可以骂人，那夜湛早就被老人骂了个头破血流。老人稍稍平复了下心中怒火，对柳净眉说道：“净眉啊，你看看这种男人还需要你一个女子顶在前头。”
夜湛脸色一僵，一股无形的威势朝面前这个老人袭去。老人眉头一挑，浑身垂暮之气转瞬消失不见，好似一头苏醒的雄狮，随时可能将獠牙和利爪对准他的敌人，二人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柳净眉放在桌子下底下的手轻轻放到夜湛腿上，夜湛冷哼一声，那股无形威势消失不见，而老人也是冷哼一声，再次变回了那个垂暮老人。柳净眉松了一口气，正色道：“黄老爷子，我们家的家事您还暂时管不着，不劳您老费心了。”
老人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夜家那个小子，近些日子倒是干出不少能事，夜湛你是不是偷偷给他传了个几十年修为啊？”
夜湛没搭话，自家儿子最近做了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不然自己暗中建立的情报组织不就成了摆设。不过他实在是有些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做出如此让他大为震惊的事。
黄老爷子见他不搭话，也就不再理会他，转头朝柳净眉说道：“拿出什么产业这些事情我不管，这些东西你自己去找水蓉商量。”
“黄家拿出这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做什么慈善，黄家需要夜家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候做出支持黄家的决定，仅此而已。不过黄家不会让夜家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欺师灭祖的决定，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一句说给柳净眉，一句讲给夜湛。尤其是后面那段话，其中的意义实在是耐人寻味。夜湛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柳净眉也在自家丈夫点头后点头应下。
黄老爷子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然后稍稍直起身子，大喊一声：“小蓉，送客。”
在先前大的红木平台扫落叶的黄涟，放下手里的扫把走到几人所在平台上，分别朝几人点头示意后，悄悄将一只酒壶放到桌子上，老人立即将酒壶揽入怀中，夜湛夫妇二人跟着黄涟离开。
一辆马车在落日黄昏中前行。
有道身影出现在破晓的大日之前。
夜溟尘一行速度极快，不过他们没有再去闯那两险，而是选择绕远路，路途中没有什么大波大浪，无比平静。在路上经过了不少的城镇，途中冷清霜悠悠转醒，在夜溟尘的辅助下缓缓吞吐吸纳天地灵力并恢复身上伤势，多是内伤。夜溟尘脸色很差，一行不论冷清霜醒不醒一直很差，就好像有什么事压在他的身上一样。
冷清霜身子还很虚弱，几乎与那些没有修练资质的凡人无异，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的虚弱。复行数十日，才差不多进入紫极王朝的一位藩王的属地之内，而这位藩王乃是现任紫极王的弟弟，封号为紫风。进入紫风王的属地，步入一座名为北风的城池，守门的士兵还算规矩，对夜溟尘他们只是简单的盘问一下，便让他们进城了，并没有多收取什么。
夜溟尘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安顿下来，要了一间房，将她缓缓放在床上，冷清霜慢慢调整呼吸，运转《洛神冰痍决》吐纳炼化天地灵力，他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冷清霜的脸上明显有了血色，恢复过来，只是她在与白落泽的厮杀中所燃烧的冰凰精血却没有那么好补回。
冷清霜缓缓睁开眼睛，长吐出一口浊气，用早已恢复知觉的双手结出凤吟印，继续吐纳炼化天地灵力，开始修补体内破损的经脉。夜溟尘站起身来，转身便离开了，大日高悬至头顶之时，夜溟尘先是叩门，等了一会儿，再是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还是如老僧入定般吐息的冷清霜，在夜溟尘回来后不久，冷清霜终于是停下了吐息，两人对视一眼。冷清霜看出他眼中的心疼，夜溟尘看出她眼中的无奈。
夜溟尘本想好好训斥一番冷清霜，但是想到她为自己近乎拼命地赚回了一块小洞天或是世界碎片后，训斥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夜溟尘长叹一口气，伸出手，轻声道：“拿手来。”
冷清霜乖乖地伸出手，不得不说她的很好看，纤细修长，指节分明，就好像一件艺术品，夜溟尘淡淡附上，施展秘术，内观冷清霜体内伤势，剑眉微皱，轻声道：“那一战，你过度燃烧刚刚炼化的神凰血脉，甚至伤及本源，就损耗掉的神凰精血就有三滴，对你修行以后有非常大的影响，不过好在可以以吞食炼化天材地宝尝试将损耗掉的精血给补回来。”
“就是委实太过烧钱。”
冷清霜没有说话，现在的她已经大致了解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口中的烧钱，究竟是烧到何种地步了，大概是九朝国库中的所有天材地宝吧。
夜溟尘抬起并摊开一只手，神念一动，一个三层竹制食盒便出现在他手中。他站起身，转身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说:“吃点东西吧。”
冷清霜依旧沉默。她下床站起身，坐到桌子旁的的凳子上，很安静，像是一个淑女。
夜溟尘笑了笑，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从中拿出三盘颇为精美的吃食，说：“我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随便点了几个菜。看看吧，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冷清霜目光看去，映入眼中的是竹笋炒肉，酸辣白菜和一小盘酱牛肉，酱牛肉占地较小，在顺带放了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夜溟尘将一碗白米饭端到冷清霜面前，并递给她一双竹筷，说：“吃吧。”
冷清霜接过竹筷，夜溟尘便接着也端了一碗饭到自己面前。
两人吃饭时保持着“食不言”的状态，一直到夜溟尘将碗筷收拾妥当放进食盒中。
夜溟尘拎起食盒，看向冷清霜说：“你再休养几日，我去联系几家驿站，看看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紫极城。”
说完，夜溟尘提着食盒走出房间。冷清霜走到床边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吐纳天地灵力，以天地灵力滋养五脏六腑及各条窍穴经脉，就像一个面对风雨老宅的泥瓦匠只能是极力缝补不至于墙歪屋倒。
修行光阴似流水。冷清霜这一闭眼便是三日光阴，期间夜溟尘来看过几次，时间最短的也有一刻钟。
冷清霜于第三日的午时睁眼，全身上下的那份颓败一扫而去，又回到那仙子模样。她四周扫视一圈，没见着那道身影，下床走到房间的一扇封闭窗户旁，推开，一片繁荣的城镇出现眼前。
城镇里无数凡人人来人往，一间间铺子开门迎客。她抬头看向天空，以其境界，目力足可看穿层云。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慢慢收回目光，拉开房门，夜溟尘站在门外，手里好像还拿着样东西。
冷清霜转过身子，坐到桌子旁，夜溟尘跨过门槛，走进房间，同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一只丹瓶，说：“叠卉花炼制的丹药，可以帮助你恢复伤势。你先服下，我已经找着了一辆马车等下我们便启程。”
冷清霜轻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丹瓶取出其中的四五颗丹药，服下，运转法诀炼化其中药力。夜溟尘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远方。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冷清霜缓缓睁开眼，夜溟尘也将飘远的思绪拉回，说：“走吧。”
冷清霜点头起身。
夜溟尘两人坐上马车，返回紫极城。
.........
破晓，紫极城，风清和丽。
夜府内，众多丫鬟在李管家的调度下各司其职，夜家现任家主夜湛今日早早起床，在他身边并没有丫鬟仆人伺候，府内的丫鬟大多都是雇来伺候柳夫人的，对夜湛来说也不需要身边有什么伺候。不习惯。
夜家主先是为夫人摆正睡姿然后将被褥卷好后，才去洗漱并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汉子走出房门后转身轻轻合上，李管家这时也出现在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收回目光，这下人就不乐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没说什么。
一个丫鬟跑了过来，似乎是要找李管家处理些事情，身形佝偻的李管家应下后正要离去，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汉子笑道:“去吧老李，我自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垫垫肚子。”
老李看着满脸笑意的汉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我让厨房先做了点吃食给你垫垫肚子，去拿便是，其他的什么你先问问别乱拿，其中好些都是给夫人做的，要是夫人问起来我可就不管了。”
夜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忙活去吧。”
老李不再说什么，跟着丫鬟离开。长年在外的汉子看着愈加佝偻的身影，神情恍惚。
汉子整理好情绪，往庖屋走去。屋内几个厨子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准备晨食，一个汉子走进里面，一个打下手的仆人见着汉子先是喊声老爷，停下手上的活，小跑一段从一个灶台边上拿起个食盒朝
汉子递了过去，等汉子接过，人又回去干活了。
夜湛没有停留，拿着食盒走到府中的院子，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桌，周围放了几个石凳子，平日里一些干活累着的下人会坐在上面偷懒，只要不是一直坐在上面不干活，李管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现在暂时是不会有下人在这里偷懒了，夜老爷今日坐在这里，面前放着几只盘子，两只白面馒头，一碟抹了辣酱的酱牛肉和一杯清酒。长年的军伍生涯，夜湛的食量着实不小，面前这点吃食对他来说就只是开开胃罢了。
他先是将白面馒头吃完，留下一片抹满辣酱的酱牛肉，放下筷子，端起一口未动的清酒抿了一口，打了个哆嗦，又拿起筷子挟起最后一片酱牛肉，放入口中，然后猛地将清酒一饮而尽，满脸享受。摸了摸肚子，刚要起身，身子猛地前倾，额头差点磕到桌子上，身形成直角，回头悻悻然笑道:“夫人怎么醒了，不再睡会吗？”
夜夫人笑容明媚，但落在夜湛眼里却是让人浑身一颤，继续说道:“夫人，怎么了？”
夜夫人慢慢收敛笑颜，瞥了他一眼说:“尘儿先前来信了，说要回来了，大概就这几天吧。”
夜湛一愣，惊喜道:“尘儿要回来啦？”
夜夫人没理他，自顾自喊来管家老李说:“李叔，这几天您盯着点，让下人将府内好好打扫一番，要是有马车在咱府前停下您留意下。”
管家老李应下后问:“是少爷要回来了吗？”
夜夫人点点头，管家老李笑了笑，行礼离开后赶忙吩咐下去，中途回头说道:老爷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
夜夫人:“知道了。”
接着夜夫人便一只手揪住夜湛的耳朵领着身后的丫鬟朝饭厅走去，被揪住耳朵的汉子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声喊疼。
.........
饭厅里，端庄大方的柳夫人手拿碗筷享用着餐桌上的可口佳肴，而夜家主则是一旁狼吞虎咽：“黄家老爷子今天寿宴，晚上你陪我去。”
夜湛点点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回头问道：“可以喝酒吗？”
柳夫人言简意赅：“可以。”
夜湛心中一喜，刚要大笑便被一个轻飘飘瞟来的凌厉目光强行咽下，不过人还是喜滋滋的。黄承中，黄老爷子的寿宴，黄家那些长辈小辈一定是十分重视，酒菜定然是怎么高档怎么来。有口福了。
两人吃过早餐，夜湛换上练功服到一处别院里修行，而柳夫人则处理府中诸多事务，同时准备参加今夜黄老爷子寿宴的贺礼和衣服。
光阴流水，转眼之间夜色渐笼，黄府此时大开府门，灯火通明，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无数衣着光鲜亮丽的人进进出出。
府门外，一位衣着淡绿长裙的美艳女子笑容明艳，招待所有受邀参加宴席之人，正与一个手持锦扇，看着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交谈。两人相谈正欢之际，绿裙女子瞥见眼角处渐行渐近的一行人，连忙朝那年轻男子抱歉一声然后朝那一行人走去。
柳净眉瞥了眼身旁四处东张西望的丈夫，后者立即摆出一副庄重神态。柳夫人挽着自家丈夫的手，面对朝这边缓缓走来的绿裙女子，笑容明艳。那绿裙女子走至二人身前，施了个万福后开口说道：“欢迎夜将军，柳夫人。”
夜湛轻轻颔首，并未开口，而柳夫人则是应了一声后朝自家丈夫介绍道：“这是黄老二的大女儿—黄涟，字水蓉，琴艺精湛，据说现在已是林素大师的关门弟子。”
黄涟笑道：“家师沉浸琴道多年，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黄涟接着说道：“夜将军，柳夫人，请跟我来。”
汉子点点头，黄涟随即走在前边带路。一行三人很快跨过门槛往里走去，途中时有遇到一些宾客或是丫鬟下人皆会打声招呼或是低声唤句“水蓉小姐”，黄涟都会笑着应一声。
在黄涟走后，很快便又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站在府门前接待前来贺寿的宾客。
黄涟三人穿过接待宾客的正厅来到后院，周围的人立即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解释道：“爷爷近些年喜欢安静，身边不喜欢有人，不过还是安排了一些丫鬟下人照顾，主要负责爷爷的一日三餐。”
“上次我来看爷爷，临走的时候爷爷特意嘱咐我今日带夜将军和柳夫人来见他。”
夜将军眉头微皱，疑惑问道：“黄老爷子可有说今日寻我来此是有何事？”
黄涟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爷爷没说，只是让我带二位去见他。”
夜湛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这时在后院中已经见不到任何的丫鬟下人，只有廊道两旁青黄两色各种的奇异植株陪伴几人。在寸土寸金的王城中拥有一片占地极大的花园，可见紫极黄家的势力之大。
几人走过两旁种满奇异植株的廊道，复行数十步，一间用青竹搭建的小屋出现在他们面前。黄涟走上前，以手叩门的同时轻声朝门内喊道：“爷爷，夜将军和柳夫人来了。”
片刻后，竹门像是被人缓缓从内拉开，可在竹门后却是空无一人。黄涟对此并不意外，侧身站在一旁，做出请的动作，夜湛抬眸看了眼这间竹屋，然后带着夫人走入其中。竹屋从外看来并不大，可是走入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夜湛走在前面，稍稍转头，轻轻握住柳净眉微微发凉的手，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笑道：“夫人怎么了，手这么凉？我还在，放心。”
柳净眉心顿安，两人双手相握，走出竹屋，踏上一个以红木搭建的平台，平台四周种满了青竹。竹林间，一股清淡的茶香混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弥漫。跟在二人身后的黄涟此时秀眉微皱，站到两人身旁说道：“二位跟我来吧。”
说着走在前边领路，走过一条竹林间的小路，眼前出现一个小的红木平台，平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背对三人席地而坐。黄涟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大声喊道：“爷爷，你又喝酒！”
那个背对几人的白发老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地上跳起来。黄涟走上平台，来到白发老人身旁，俯下身子，伸出手好像从白发老人手中拿到了什么东西。黄涟直起身子，在她的右手此时多了一只瓷制酒壶，看向白发老人的眼里明显有些气愤，本想说几句重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是无奈的看了一眼。
黄涟直起身子，看向夜湛二人。两人走上平台，坐在白发老人身前桌子的对面，此时白发老人低着头，一缕缕白发遮挡其面容，让人看不真切。黄涟将酒壶置在身后，弯下身子在老人耳边低声道：“聊完了事情再给您。”
老人一动不动，沉默着点点头，黄涟直起身子，朝夜湛两人笑笑，转身离开平台。
白发老人从始至终低着头，夜湛见黄涟离开朝白发老人那边靠了靠，笑道：“怎么回事啊老头子，被自家小辈给吃死了。”
白发老人缓缓抬起头，眼神玩味，似乎在说，你又好到哪去？夜湛同样笑容玩味。
柳净眉在一旁，默默打量这位黄家顶梁柱，黄家的最大底牌。一头灰白齐肩短发，仅从面容来看就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皮肤偏黑，若非身形佝偻如一垂暮老人，不然还真像是一个长年劳作的庄稼汉子。
此时老人的视线朝她这边投来，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倒是比当年更加漂亮啦，柳家那群老家伙要是料到如今这般情景估计是要气死了。哈哈哈”
老人大笑不止，柳净眉眸光一暗，夜湛迅速捕捉到自家夫人的情绪，以食指敲击桌面。
老人笑声逐渐平息，瞟了眼满面笑容的夜湛，满脸嫌弃。柳夫人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神一定。
老人轻咳一声，神情严肃的对夜湛说道：“黄家预计会拿出三成左右的产业交给夜家打理，由水蓉丫头负责此事。”
夜湛视线向上飘去，就是不搭话，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赖模样。老人顿时气的想要破口大骂，这时，夜家真正掌管财政大权的人开口了：“黄老爷子，不知道这三成产业主要是负责黄家的哪些领域？还有怎样进行产业对接？以及为什么要将黄家的三成产业交给夜家？”
老人吐出一口气，冷眼看向依旧一副无赖模样的夜湛，如果眼睛也可以骂人，那夜湛早就被老人骂了个头破血流。老人稍稍平复了下心中怒火，对柳净眉说道：“净眉啊，你看看这种男人还需要你一个女子顶在前头。”
夜湛脸色一僵，一股无形的威势朝面前这个老人袭去。老人眉头一挑，浑身垂暮之气转瞬消失不见，好似一头苏醒的雄狮，随时可能将獠牙和利爪对准他的敌人，二人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柳净眉放在桌子下底下的手轻轻放到夜湛腿上，夜湛冷哼一声，那股无形威势消失不见，而老人也是冷哼一声，再次变回了那个垂暮老人。柳净眉松了一口气，正色道：“黄老爷子，我们家的家事您还暂时管不着，不劳您老费心了。”
老人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夜家那个小子，近些日子倒是干出不少能事，夜湛你是不是偷偷给他传了个几十年修为啊？”
夜湛没搭话，自家儿子最近做了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不然自己暗中建立的情报组织不就成了摆设。不过他实在是有些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做出如此让他大为震惊的事。
黄老爷子见他不搭话，也就不再理会他，转头朝柳净眉说道：“拿出什么产业这些事情我不管，这些东西你自己去找水蓉商量。”
“黄家拿出这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做什么慈善，黄家需要夜家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候做出支持黄家的决定，仅此而已。不过黄家不会让夜家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欺师灭祖的决定，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一句说给柳净眉，一句讲给夜湛。尤其是后面那段话，其中的意义实在是耐人寻味。夜湛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柳净眉也在自家丈夫点头后点头应下。
黄老爷子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然后稍稍直起身子，大喊一声：“小蓉，送客。”
在先前大的红木平台扫落叶的黄涟，放下手里的扫把走到几人所在平台上，分别朝几人点头示意后，悄悄将一只酒壶放到桌子上，老人立即将酒壶揽入怀中，夜湛夫妇二人跟着黄涟离开。
一辆马车在落日黄昏中前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