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府试
陆景安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别。
临走前，周氏依依不舍得叮嘱：“你啊不要为了读书饿坏了身子，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这些日子忙得像个陀螺，人都瘦了一大圈。
见他奶一副他饿坏了的样子，陆景安怀疑地摸了摸自己逐渐圆润的脸颊。
周氏拿出来一坛腌菜，道：
“这坛腌菜是你喜欢的酸辣口，现在已经入味了。你们那的饭堂伙食不好，没胃口时就拿腌菜垫吧两口。”
陆景安握着他奶那双粗糙又温暖的手，心里闷闷地难受，安慰道：“我肯定好好吃饭，别担心了。”
陆家两老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陆景安没有沉浸惆怅中太久，他一踏入族学就被一群学子们簇拥起来。
“陆景安，你这次考了县案首可太给我们这群同窗长脸了！”
“是啊，现在我走出去说一声自己是苏氏族学出来的，旁人都要高看我一眼。”
“嘿嘿，这次府试可有信心拿下府案首？最好连中小三元，打打白川书院的脸！”
学子们你一言，他一语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陆景安微笑着应付自如，谈笑风生。
这场景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在几个月前他还是被众人排挤的对象。
不过看他不顺眼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站在角落的廖子杰发出嘲弄声，道：“县试中了魁首，府试也不一定能再次高中。你们真当他是文曲星下凡啊？”
“有这个功夫捧他的臭鞋，不如早点回去背几篇文章。”
见他说得那么难听，正在和陆景安说话的学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自己考不上，还不允许别人考上？”
“小肚鸡肠！”
廖子杰气得脸红脖子粗：“说得好像你们考上了似的！”
“族学是让你们来读圣贤书，不是让你们在这站着吵架！你们都像什么样子？全部罚抄四书一遍！”白先生路过游廊，怒瞪着学生们。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明天日落之前。”
学子们的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苦。
白先生冷哼了声，转头对陆景安语气软和了好几个调子：“再接再厉，勿要心浮气躁。”勉励了他一番。
众人眼中闪过艳羡。
陆景安点头应是。
经过了这段小插曲，他直接回了住处。
曲今宵见他回来了，两眼发亮：“商量件事呗？”
陆景安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你说说看，我向来心善。”
曲今宵直觉背后发凉，忙道：“我上次月考垫底，差点就被退学了。这次要是再不过…咳反正只要能帮我补课一切好说。”
陆景安：“恰巧我手头上有一间绣坊需要股东，你看…”
“我可没做过生意，小爷生来富贵。”
曲今宵连声打断他。
这话太招人恨了，陆景安瞥了他一眼：“曲袁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袁家名下有一间商行专门做海上贸易。而我这里有丝绸货源，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曲今宵的爹是四品知府，姑父又是宁县的首富。官商结合，这条通往外界的商路才会如此丝滑。
曲今宵眼睛转了转，道：“这事还得问袁宝儿。”
陆景安挑眉：“这间商行归她管？”
“她虽在家中是掌上明珠，但从小跟着走商跑行，这几年已经着手家中的生意了。”曲今宵想了想，觉得要不了几个钱：
“我入股后可以帮忙牵线搭桥，但前提是不能让宝儿再缠着我。”
陆景安纳闷道：“她缠着你做什么？”
恕他眼拙看不出少女怀春。
“我姑父只有宝儿一个嫡出的女儿，膝下却有数不清的庶子庶孙。估计是和她说了什么，才会整日来烦我。”
曲今宵叹气：“宝儿未必真心喜欢我，我也只把她当成妹妹。”
陆景安正要沏茶的动作一顿，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曲今宵很狗腿地帮他添茶：“这事很简单，只要你帮我吸引火力就行了。”
左右不是什么难事，陆景安点头答应了。
反正袁家宝儿已经恨不得把他抽筋拔骨了，这下新仇旧恨一并算吧！
两人达成共识。
于是陆景安闲暇时就帮着他复习，同时还能把知识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教别人也是复习，费曼复习法。
有了陆景安的教导，曲今宵再战月考时进步了五十多名，令人叹为观止。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府试。
陆景安现在有了第一次的实战经验，再次光临府试也从容多了。
不过，这次搜身比上回严苛。除了需要考生褪去上衣外，还必须散开发髻以免暗藏小抄。
本该开头大吉，可惜这次他蹲到了臭号。
每排号房的尾部都有一间茅厕，最临近厕所的这个号房，被称为“臭号”。酷热之中，高温加上臭气熏天，不被熏病都算不错了。
考生中有人眼中流露同情，也有人暗自窃喜。毕竟陆景安在县试夺得魁首，要是不幸在“臭号”被熏得生病了，题都答不了就交白卷…
竞争对手肯定是越少越好，方能脱颖而出。
捏着刻着九号的木牌，陆景安心情非常糟糕。
这次的房间比上次稍大，高度大概六尺相当于两米、内侧的墙上留了几个砖缝可以放木板，白天充当考试的桌子，晚上则是睡觉的床。
陆景安在鼻子下方抹了薄荷精油，方觉得活过来了。他将带来的笔墨、卧具、蜡烛一应摆放好，坐下来闭目养神。
第一天的题目是截搭题。
所谓“截搭题”，其实就是把两个句子截掉一句或几个词，然后搭在一起成为题目。截搭题的花样很多，分长搭、短搭等。
这题的题目是：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陆景安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这是什么鬼题目？
前半句出自是《大学》，意思是人难道连鸟都不如吗？后半句是原文里接着称赞周文王品德高尚的诗句。
他皱着眉：用人和鸟比喻，再和周文王的仁爱品德高尚找到关联，并且割裂原文，仅从这两个半句上下功夫，真会为难人！
假如人不如鸟，那不更应该有所改变吗？
陆景安心思一动，有了思路。
在纸上写道：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
有了解题方向，陆景安犹如生花。
大致的思路就是既然自知德行有亏，不如效仿周文王，做事光明正大，仁爱慈悲。
为君者要仁爱，为臣者要恭敬
为子女要孝顺，为父母要慈爱
与他人结交时，不忘信用之重
陆景安写完后润色一番，再三检查才满意地将答案收好，等待收卷。
时间一到，衙役就来号房前收卷。
再送了一碗稀饭进来。
陆景安被臭气熏得想作呕，但是为了打起精神还是硬着头皮猛喝了下去，赶紧躺着睡睡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是帖经和墨义一起考。
这次的题目范围变广，相比县试的难度变深。不过这都是基本功，陆景安答得很顺畅。
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件事，有位考生在答题过程中没有看好自己的试卷，一阵风刮来，将试卷吹到了考官脚边。
最后卷子虽然找回来了，但却当场被批上了不谨两字，算是严重失利。
为了避免相同的情况，陆景安用重物压在答案纸上。只要不损坏试卷，他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白天闷热，到了晚上温差较大。
无奈，陆景安只能缩在角落，盖着薄薄的被子取暖。
这一夜就那么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考的是重头戏，经义。
这次不是一道大题，但是有五道小题出自四书五经。答题方式差不多，但字数要限制在两百字以内，需要考生回答得简短而精悍，核心思想解释得好，最后还需引经据典，如此才算合格。
陆景安自觉回答得不错，期盼着早点出去这个鬼地方。
等待收卷的时间，极为漫长。
陆景安熬了又熬，终于被放出来。那一瞬间，空气都带着甜美清新的气息。
忽然，一道恶劣且傲慢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哟，在臭号待三天的滋味如何？”
临走前，周氏依依不舍得叮嘱：“你啊不要为了读书饿坏了身子，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这些日子忙得像个陀螺，人都瘦了一大圈。
见他奶一副他饿坏了的样子，陆景安怀疑地摸了摸自己逐渐圆润的脸颊。
周氏拿出来一坛腌菜，道：
“这坛腌菜是你喜欢的酸辣口，现在已经入味了。你们那的饭堂伙食不好，没胃口时就拿腌菜垫吧两口。”
陆景安握着他奶那双粗糙又温暖的手，心里闷闷地难受，安慰道：“我肯定好好吃饭，别担心了。”
陆家两老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陆景安没有沉浸惆怅中太久，他一踏入族学就被一群学子们簇拥起来。
“陆景安，你这次考了县案首可太给我们这群同窗长脸了！”
“是啊，现在我走出去说一声自己是苏氏族学出来的，旁人都要高看我一眼。”
“嘿嘿，这次府试可有信心拿下府案首？最好连中小三元，打打白川书院的脸！”
学子们你一言，他一语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陆景安微笑着应付自如，谈笑风生。
这场景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在几个月前他还是被众人排挤的对象。
不过看他不顺眼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站在角落的廖子杰发出嘲弄声，道：“县试中了魁首，府试也不一定能再次高中。你们真当他是文曲星下凡啊？”
“有这个功夫捧他的臭鞋，不如早点回去背几篇文章。”
见他说得那么难听，正在和陆景安说话的学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自己考不上，还不允许别人考上？”
“小肚鸡肠！”
廖子杰气得脸红脖子粗：“说得好像你们考上了似的！”
“族学是让你们来读圣贤书，不是让你们在这站着吵架！你们都像什么样子？全部罚抄四书一遍！”白先生路过游廊，怒瞪着学生们。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明天日落之前。”
学子们的脸色顿时比苦瓜还苦。
白先生冷哼了声，转头对陆景安语气软和了好几个调子：“再接再厉，勿要心浮气躁。”勉励了他一番。
众人眼中闪过艳羡。
陆景安点头应是。
经过了这段小插曲，他直接回了住处。
曲今宵见他回来了，两眼发亮：“商量件事呗？”
陆景安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你说说看，我向来心善。”
曲今宵直觉背后发凉，忙道：“我上次月考垫底，差点就被退学了。这次要是再不过…咳反正只要能帮我补课一切好说。”
陆景安：“恰巧我手头上有一间绣坊需要股东，你看…”
“我可没做过生意，小爷生来富贵。”
曲今宵连声打断他。
这话太招人恨了，陆景安瞥了他一眼：“曲袁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袁家名下有一间商行专门做海上贸易。而我这里有丝绸货源，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曲今宵的爹是四品知府，姑父又是宁县的首富。官商结合，这条通往外界的商路才会如此丝滑。
曲今宵眼睛转了转，道：“这事还得问袁宝儿。”
陆景安挑眉：“这间商行归她管？”
“她虽在家中是掌上明珠，但从小跟着走商跑行，这几年已经着手家中的生意了。”曲今宵想了想，觉得要不了几个钱：
“我入股后可以帮忙牵线搭桥，但前提是不能让宝儿再缠着我。”
陆景安纳闷道：“她缠着你做什么？”
恕他眼拙看不出少女怀春。
“我姑父只有宝儿一个嫡出的女儿，膝下却有数不清的庶子庶孙。估计是和她说了什么，才会整日来烦我。”
曲今宵叹气：“宝儿未必真心喜欢我，我也只把她当成妹妹。”
陆景安正要沏茶的动作一顿，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曲今宵很狗腿地帮他添茶：“这事很简单，只要你帮我吸引火力就行了。”
左右不是什么难事，陆景安点头答应了。
反正袁家宝儿已经恨不得把他抽筋拔骨了，这下新仇旧恨一并算吧！
两人达成共识。
于是陆景安闲暇时就帮着他复习，同时还能把知识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教别人也是复习，费曼复习法。
有了陆景安的教导，曲今宵再战月考时进步了五十多名，令人叹为观止。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府试。
陆景安现在有了第一次的实战经验，再次光临府试也从容多了。
不过，这次搜身比上回严苛。除了需要考生褪去上衣外，还必须散开发髻以免暗藏小抄。
本该开头大吉，可惜这次他蹲到了臭号。
每排号房的尾部都有一间茅厕，最临近厕所的这个号房，被称为“臭号”。酷热之中，高温加上臭气熏天，不被熏病都算不错了。
考生中有人眼中流露同情，也有人暗自窃喜。毕竟陆景安在县试夺得魁首，要是不幸在“臭号”被熏得生病了，题都答不了就交白卷…
竞争对手肯定是越少越好，方能脱颖而出。
捏着刻着九号的木牌，陆景安心情非常糟糕。
这次的房间比上次稍大，高度大概六尺相当于两米、内侧的墙上留了几个砖缝可以放木板，白天充当考试的桌子，晚上则是睡觉的床。
陆景安在鼻子下方抹了薄荷精油，方觉得活过来了。他将带来的笔墨、卧具、蜡烛一应摆放好，坐下来闭目养神。
第一天的题目是截搭题。
所谓“截搭题”，其实就是把两个句子截掉一句或几个词，然后搭在一起成为题目。截搭题的花样很多，分长搭、短搭等。
这题的题目是：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陆景安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这是什么鬼题目？
前半句出自是《大学》，意思是人难道连鸟都不如吗？后半句是原文里接着称赞周文王品德高尚的诗句。
他皱着眉：用人和鸟比喻，再和周文王的仁爱品德高尚找到关联，并且割裂原文，仅从这两个半句上下功夫，真会为难人！
假如人不如鸟，那不更应该有所改变吗？
陆景安心思一动，有了思路。
在纸上写道：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
有了解题方向，陆景安犹如生花。
大致的思路就是既然自知德行有亏，不如效仿周文王，做事光明正大，仁爱慈悲。
为君者要仁爱，为臣者要恭敬
为子女要孝顺，为父母要慈爱
与他人结交时，不忘信用之重
陆景安写完后润色一番，再三检查才满意地将答案收好，等待收卷。
时间一到，衙役就来号房前收卷。
再送了一碗稀饭进来。
陆景安被臭气熏得想作呕，但是为了打起精神还是硬着头皮猛喝了下去，赶紧躺着睡睡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是帖经和墨义一起考。
这次的题目范围变广，相比县试的难度变深。不过这都是基本功，陆景安答得很顺畅。
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件事，有位考生在答题过程中没有看好自己的试卷，一阵风刮来，将试卷吹到了考官脚边。
最后卷子虽然找回来了，但却当场被批上了不谨两字，算是严重失利。
为了避免相同的情况，陆景安用重物压在答案纸上。只要不损坏试卷，他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白天闷热，到了晚上温差较大。
无奈，陆景安只能缩在角落，盖着薄薄的被子取暖。
这一夜就那么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考的是重头戏，经义。
这次不是一道大题，但是有五道小题出自四书五经。答题方式差不多，但字数要限制在两百字以内，需要考生回答得简短而精悍，核心思想解释得好，最后还需引经据典，如此才算合格。
陆景安自觉回答得不错，期盼着早点出去这个鬼地方。
等待收卷的时间，极为漫长。
陆景安熬了又熬，终于被放出来。那一瞬间，空气都带着甜美清新的气息。
忽然，一道恶劣且傲慢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哟，在臭号待三天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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