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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江陵攻防战(四)

    波涛依然如故,每天的江陵城就像被浪潮资历的彼岸,其汹涌而来,肆虐后又迅速地褪去,只余满地狼藉。

    暗夜之中,段鸿靠在血痕累累的城楼柱子上,上下眼皮已困到不断地在打架。

    距离江东军兵临城下,已过了三日。这三日来,江陵城一共遭受了五次进攻,其中最为猛烈\t江东副都督韩当亲自带人攻上江陵南门,一众江东军奋勇冲杀,竟一度将守军杀到了内墙处才被万箭齐发地防备工事所击退。

    江陵城中加上预备军辅军一共不到八千人,这三日的猛攻已有三千人的伤亡,剩余地五千人中,正规军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三千,按这样的减员结果来算,怕是再过四五日,这城便要坚持不住了。

    在他独自打瞌睡的时候,李常带着一个少年男子走了过来。

    “表兄!”男子轻轻地呼唤着段鸿,他本不想打扰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一下的表哥,但现在的情形又不得不和他诉说。

    段鸿被惊醒,视线中看到一个有着标杆般挺直身材的少年将军,此刻少年那双继承其父的丹凤眼中含着担忧,看起来正欲言又止。

    “兴弟啊,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来人正是前将军,汉寿亭侯关羽之次子,关兴。他比段鸿要小上一岁,此时还差一岁及弱冠,未弱冠的他本不该在这城头与敌血战,但无奈军中可镇军之将太少,只能让他借父亲之威望坐镇一门。

    “嗯,好叫表兄知晓,东门大风猛烈,一些轻伤的将士也浮现发热之状,故此时可战之军已不足八百人。”关兴愁眉苦脸地回答着,一口钢牙竟被他咬的咯嘣作响。

    稍作沉吟的段鸿脸色也不好看,南门虽然集中了全军之精锐,但毕竟面临的是最猛烈的进攻,是不可能分人去援助的,而西门那边,能面对东吴宿将蒋钦保持不陷落已是极限,哪里还有别的精力。

    “须得争取一日喘息,否则将士们离崩溃不远矣。”段鸿捏了捏眉心处,思索着怎样能让江东军遭受一番重创。

    一旁的李常突然感慨道:“可惜内城这些床弩不好搬去外城,否则何惧那江东贼军!”

    他的话仅是一句抱怨,但却让段鸿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他快速推敲着这策略的得失,又盘算了一下双方第一时间交战的大概范围,在确定可行后他急忙将两人拉到一旁道:“吾已有计策,但这计策需三门同时配合,你二人分开去东西二门,然后...”

    等他全部阐述完,二人被震惊到四目铜铃状,李常更是哆嗦道:“大人...你这太过冒险了,若有闪失,江陵不保啊!”

    关兴也是认同的点头,段鸿的计划实在太过于疯狂了点,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两人的反应段鸿早已猜到,等他们表达完,段鸿才苦笑道:“若不如此,安能等来西边援军?西边到此最快也需五日,一去一回,我等需坚持十日方有保住江陵的希望,如果不冒险,这城最多只能再守五日也,届时一城百姓皆在屠刀之下,该如何?”

    二人沉默以对,他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疯狂的计策他们仍然有些不敢去执行。李常突然咬牙道:“这样,大人你坐镇军中,我去带骑兵!”

    段鸿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你对骑军战法并不了解,若一头扎入敌阵出不来,怕是会导致城中仅剩的五百骑军丧失殆尽,还是我去,相信我!那日敌营之中吾尚能来去自如,此刻,背靠自家城池,岂有失败之理?”

    散发着强烈自信的段鸿让二人的目光逐渐变的坚定,猛然抱拳的关兴率先表态道:“请表兄放心,兴定带东门将士完成重任!”

    叹息一声的李常亦行礼道:“吾定不负大人所托,愿燃尽此身,保江陵万家太平!”

    听到这话的,段鸿想起那座平原上燃烧自己的一个个英烈,刹那间鼻头一酸,强忍眼中酸涩后,他打趣道:“留着你这躯体为国效力,老子不需要你燃烧,闲着无事便代吾巡城去,明日要厮杀,吾小睡片刻。”

    他说着便坐于台阶,靠着柱子闭上了双眼...没等二人离开,轻微地鼾声已响起。关兴蓦然间心疼不已,眼前这个将一城生死,甚至是荆州存亡扛于肩头的男人,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啊!谁能想象到几乎不眠不休两三个日夜的他究竟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含泪将战袍脱下批于段鸿身上后,关兴毅然转身离去,他要回君侯府,取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李常却是站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他默默地向段鸿鞠躬行礼,隐没在了黑暗中。

    段鸿说的是小睡片刻,但长久积累的疲劳让他睡的极为沉重,直到第二日的辰时他才猛然惊醒。

    坐直身体的他看了看天色,急忙爬了起来。这天上太阳的位置,怕是已经快到午时了!看了看旁边有些陌生的小卒后,段鸿皱眉问道:“李都伯可曾归来?”

    “回来了一趟,看大人仍睡着,便离开了。”

    段鸿顿时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将长刀提在手中后匆匆走向城楼后的楼梯。

    可刚到楼梯处,他便愣在了原地,视线中,下方正聚集着一股安静地将士,近五百个人,近五百匹马。

    一步步走下来的段鸿看向最前方那人,笑问道:“等很久了?”

    那人微笑着摇头答:“不久。”

    伸手拍了拍这位跟自己从平原杀回的男人的肩膀,段鸿并未戳穿他的谎言,而是径直来到队列前方,对众人拱手结礼而拜。

    众人也对他整齐地行礼,紧接着,全部人都跟着他的动作,整齐地戴头盔,翻身上马,挂好战刀,挺动了长枪。

    这次,并未有一字一句的动员,段鸿和骑士们仅仅一个对拜,便是最热血沸腾的动员!只因这些汉子都是陪他在南门城头厮杀了整整三天的同袍!

    荆州军中的精锐各个弓马娴熟,这也是为何李常安排这四百多人跟随段鸿的原因,他们一起奋战了数天,彼此间的默契并不是其他部曲能及的。

    “呜呜呜~”熟悉地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响而来,段鸿深吸一口气,将长枪平放在了战马的背上。

    昨晚那计策其实很简单直接,但真的能不能实现,也只能拼尽全力一试了。

    “放箭!”城楼上已经响起老校尉那怪叫的声音,此刻的南门外墙上,是五百预备军。他们的任务是,不计后果的放箭投石,将敌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城头,并且,需来一场足够真实的溃败。

    震天的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击才众人耳边,他们胯下的战马已开始不耐的刨动马蹄,但这近五百人却如同雕塑般沉静,除呼吸外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儿郎们!给我砸,兔崽子,别害怕,搬起石头砸!”

    老校尉难得来了一场话不漏风的指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堵上了那没了门牙的缺口。

    约莫过了一刻钟,城楼上已经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但这般激励的厮杀依旧没能掩盖老校尉那不知何时变的中气十足的怒吼。“儿郎们,杀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看刀!”

    东西方亦几乎同步响起了厮杀下的呼喊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战马们大多都开始了躁动,人群的喘息声亦开始逐渐粗重,段鸿突然伸手拿起了绑于腰间的水袋,对众人晃了晃。

    众人会意的同时解下水袋,与他一起仰头,往口中猛猛地灌入清凉的井水。这一股股透心凉让众人沉重地脑海刹那间有了清明!紧接着,段鸿突然低吼道:“他娘的,谁给老子换成了酒?”

    “大人,这时,喝水不适也。”身后的蒋勇憋着笑小声回应,憋到不由轻咳几声。

    段鸿没有再开口,他眼角带笑的回头扫视一圈众人,仿佛要记住这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庞。待左右各看一遍后,他猛地将水袋摔下,竖起了长枪!

    众人齐唰唰的丢水袋,挺起长枪,每个人都知道,要冲锋了!

    “儿郎们,贼人凶猛,快撤!”

    老校尉这话传来的瞬间,段鸿朝正守在城门的士卒们猛然点头!

    “敌军溃退,杀入江陵!!!”等不知哪个江东将领的声音响起时,楼梯处老校尉的身影已浮现,他目视着蓄势待发的骑军们,猛然锤墙间一声长啸,“崽子们,杀贼也!”

    伴随一道厚重之物挪动的吱呀声响起,段鸿手中长枪悍然落下,“荆州骑军,随吾杀贼!”

    马蹄轰然如雷动,大地骤然颤动!

    一名正准备爬墙的江东军侧头看向轰动的城门处,只见那多日久攻不破的城门突然开了!没待他仔细看,一名手持长枪的骑士便冲至了眼前...他惊骇间全身僵直,呼吸骤然停滞,这一刻,宛若身处地震中的他视线中出现了一头头出笼的猛虎,他们沉静如地狱中勾魂而来的魔鬼,瞬间冲散了他全身的气力。

    一马当先的段鸿将这名呆愣的士卒一枪穿心,甩枪间呼啸道:“凿穿敌阵,直冲云梯!”

    这么近的距离下,还在准备着爬上城楼的江东军步卒又如何能抵挡冲锋而来的铁骑?段鸿长枪挥动间好似一锋利的枪尖,直插阵中!江东军的盾阵几乎在瞬间被冲破,身后的骑士们鱼贯而入,江东军顿时成片的倒地,或被枪戳,或被践踏在马蹄之下!

    远处,江东军营寨外,从观战帅位惊起的吕蒙瞪大了双眼,仿佛见鬼般看向在己方阵中肆虐的骑军们,忍不住喃喃道:“如此疲劳的他们,怎么敢这般?怎么敢?怎么敢啊?!”

    他悍然转头,如雄狮般震吼!“骑军何在,随本都督杀尽这股狂徒!”

    江东军此次远征并未带太多的战马,军中唯有的两千骑有半数战马都是从公安得来的,若不是博士仁实在不是人,怕是吕蒙此刻拿段鸿带领的骑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东骑军素质倒是不差,等吕蒙上马持刀来到辕门时,两千骑军已基本集结完毕。

    “杀!随我杀!”愤怒到极致的吕蒙毫不停留地打马而出,还未形成骑军冲锋阵型的骑士们也只能一股脑全跟着冲向了已在破坏云梯车的荆州骑军。

    荆州骑军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这趟出城就是为了摧毁这些给他们造成了巨大压力的云梯车!

    但江东军中也有良将,城头不知何时站满了弯弓搭箭的弓手,他们瞄准几乎势不可挡的荆州骑军,快速地射下一阵箭雨。

    根本不用段鸿下命令,骑军们便尽皆举起了骑士专用的小圆盾。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便不好向云梯车投砸油罐,更别说,过去点火。

    “弟兄们!俺叫王七,给老子记好!”一名汉子突然暴吼,下一刻,他从战马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云梯车之上。

    刚将油罐砸碎的他肩膀上就中了一箭!但他恍若未觉的继续砸着手里另一个油罐,就在他砸完准备点火时,几名江东军士卒从云梯车内窜出,扑杀向他!

    王七为了点火,手里仅拿了一把短刀,他怒吼着用刀砍翻一人,却被另外两人的战刀穿胸而过!

    看清这一幕的段鸿目眦欲裂,他打马上前,长枪挥舞如风般格挡开一根根飞箭,随即刺前将王七死死抓住的二人捅死。

    “王七,上马!”段鸿伸手急呼,但颤巍巍的汉子却并未抓住段鸿的手。

    这位并不高大地汉子咧嘴一笑,血沫大口大口的涌出,他含糊不清道:“大人,帮俺…杀贼!”

    紧接着,他将沾了油的衣摆点燃,扑向了云梯车中再次杀来的江东军。

    火焰刹那间升腾而起,段鸿扯马退后,再看时王七已抱着两名惊恐地江东军摔进了云梯车内…

    “王七兄弟…”段鸿紧紧地咬牙,满腔悲愤却只能化为一声:“下一辆!”

    许是天地也记住了这名为王七的汉子,狂风忽然间翻腾而起,为那熊熊燃烧的烈焰悄然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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