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玄幻奇幻 > 艾美伊亚 > 第十五章 15

第十五章 15

    子弹从卡口方向乱射过来,打在雪地上,积雪如粉尘般乱溅。三人连滚带爬,躲至一处山石后。“有人中奖没有?”每个人看来都无大碍,应是捡回了一条命。内特举枪还射,“哒哒哒”清空弹夹,抢过布手上的枪支,再猛扫一阵。

    “没弹药了!”内特宣布说。

    “那我们怎么办?”林纳德吓得快哭了。

    “还能怎么办?”内特拍了一把同伴肥大的屁股,“逃呀!”

    身旁便是一道陡峭的斜坡。布率先滑滚下去,两个同伴随后跟下来。也不知翻滚多少个跟头,终于着了地,已抵达一处平缓的松林地带。布挣扎着爬站起来,全身都是雪污。他强忍周身疼痛,赶忙寻看同伴。内特亦无大碍,林纳德直嚷腿断了。不断有子弹从上方射下来,破空声在耳边炸响。同伴们将林纳德架起,急步往松林深处钻拱。他们跨过山沟,翻过矮丘,又趟过一条冰寒彻骨的小溪流,枪声渐渐稀远。他们却不敢停下休息,匆匆掩藏枪支后,继续奋力奔命。

    也不知跌撞多久,天边已现黎明的曙光。大雪依然在纷扬飘舞,不过雪势已有所减弱。逃亡者们不知自己是否脱离险境,且已身迷山林之中,伤痛与疲惫更叫他们痛苦不堪。终于,三人几乎同时扑倒在一处山岩后。

    “我不行啦,让我这死老鼠烂这儿算了!”林纳德哽咽着说,污迹与泪水弄花了他的脸。

    “你当然不是老鼠,”内特喘着粗气,“你是我的老爹,我就指望你通过摩托伊的试炼呢!”

    很快,同伴们发现林纳德背部中了弹,血染棉袍。此处恰好背遮风雪,他们别无它法,只得就地营火修整。他们费了些力气才扒开伤者的衣服。伤口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几乎不再出血,没有发现子弹,不过前胸也未被击穿。林纳德的状态不算太差,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内特的伤口在肩膀,可见裸露的弹头。布用烧过的匕首将弹头挖出。最后,内特帮助他处理了绽破的胸腹伤。

    三人打点精神,继续上路。内特辨出了大约方位,说此地离库皮姆村已经不远,他曾与朋友这一带打过猎。将要钻出山林,前方坡上突然传来一阵枪响。逃亡者们大惊失色,探头窥看过去。只见大约十丈外,两个年轻男人迎面奔跑而来。两人装束与平民无异,其中一人身携枪支,一边跑一边向后射击。再看稍远处,追赶着一堆黄衣服的公府士兵,少说有三十四人。拿枪的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已然中枪倒地。

    “尼德,这下我们完蛋啦!”内特滑下坡来,面如土色。

    林纳德虚弱地将手一指,“你要先帮我。”

    坡下恰有一丛荆棘,周围枯枝烂叶不少。众人连忙钻拱进去,相互帮衬,将乱叶往身上拢盖。着忙未定,突然人影一闪,一人跌撞下来,滚在一丈开外。可见他身中数枪,口含鲜血,已然伤重难保。不过,这白净脸皮的男人已看到了荆棘丛里的躲藏者们,挺身伸手,欲有所白,口中鲜血喷涌不止,到底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软软地歪靡下去。

    一队全副武装公府士兵陆续围下坡来。一个士兵上前,猛踹中弹者一脚,使他仰面朝上。接着,一个蓄八字胡的军官走了过去,掏出手枪,对准伤者胸口,连开两枪。

    “真是一群肮脏、狡猾的臭虫!”这军官看起来犹不解恨。从军衔上看,此人是个少卫长。

    一个戴眼镜的军官靠上前去,“这下应是能交差了。”

    胡子军官怒气不解:“第五正真是一群饭桶,真他妈饭桶!”

    眼镜军官说:“他们大多都是新兵...”

    “报告卫长大人!”一个身背通讯器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胡子军官身前,“大卫长大人有新的命令。”

    军官轻蔑地哼了一声,接过通讯器,一个声音从机器中传出来:“...贼军主力向七里屏一带逃窜...团部命令我们,剿除库皮姆、达里一带小股散乱贼军,保证通讯塔安全...你部严守交通要道,不得逃逸任何一个贼徒...”

    “小人得志!”胡子军官气冲冲地将通讯器扔给通讯兵,“为了这群渣滓,不仅浴神节,登遐节恐怕都要泡汤了!”

    直到那具尸体已被一层薄薄白雪覆盖,三人才敢冒身出来,检查周遭环境。内特首先靠近尸体,满脸惋惜之色。

    布问他:“你认识这个人?”

    “他叫科华德,达瓦师傅,心眼很好,很不错的家伙,”内特说,“死人墓那些达瓦设备,都是他们几个装的。”

    “‘死人墓’是什么意思?”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内特抹去一旁倒伏树干上的雪,坐了下来,摇动受伤的胳膊,“桑勒可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什么想要的都有,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最有名的就是‘死人墓’,就是我们逃出来的地方。本地人叫它‘帕帕罗奇’,说是巨人的意思。我就喜欢叫‘死人墓’,还跟别人干过架。死人墓最下面有个大广场,里面堆满死人骨头。桑勒人不让随便进去,说会亵渎什么狗屁神灵!我和尼德去过一次,和他们一起偷偷去的。那种味道,还有氛围...给钱老子也不愿再去了!现在,‘死人墓’是修罗军的地盘。”

    布忍不住问:“修罗军有多少人,作战能力怎么样?”

    “少说有一千个人,”内特说,“军队偷袭那个晚上,修罗军主力不在桑勒。而且,我怀疑费雷科特早已得到消息。借军队的手,他不仅解决了卡西努这个麻烦,还大大收买一波人心。袭击发生以后,不少桑勒人都加入了修罗军。”

    “卡西努是谁?”

    “他是桑勒地下村村长,一个老不死的坏家伙,跟费雷科特半斤八两,面和心不和,都想当桑勒的老大。”

    “我现在想要知道,洁尔她...”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她,”内特好像什么都懂似的,“你放心,这个女人比你身手好,脑袋也比你灵活!她不是修罗军,却把费雷科特耍得团团转。这个中年老色鬼,老疯子,一直想把她搞到手!”

    林纳德歪躺在荆棘丛,有气无力地插话:“她好像差一点就加入了。”

    内特说:“还不是洁尔想救她爷爷,费雷科特也不是傻子!”

    布听出了话中的意味,“她现在人在哪?”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内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她纠集几个同病相怜的糊涂蛋,想要从黄皮手上抢人呢!”

    三人都认为库皮姆村不可再往。内特打算南下欧台,给林纳德找医生。布表示他想要笔记本尽快物归原主。内特稍作凝想,告诉他:“你那本子应该被黑皮拿走了。”

    “黑皮是谁?”

    “有人叫他巴泽尔,姓什么不清楚。当时一群人在台上收刮,黑皮还骂骂咧咧的,说只轮到几张擦屁股的烂纸,”内特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不提这个,我都忘了。”

    布接过一看,正是自己的户籍卡。“我正想这东西丢了,恐怕寸步难行。”

    “这些死人东西没人要,不过我没发现你的赛伍卡,”内特得意地拍了拍胸口,“要是没有我,你两个小命都要丢在死人窝。”

    “怎么才能找到巴泽尔?”

    “他是修罗军一员,要是没死的话,应该跟修罗军在一起。有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吹牛。巴泽尔说他第一次杀人是在克托姆村,还是他什么亲戚。”

    “我记得那个村子,红书委托,我们都参加的。”

    内特激动地指了指脑袋,“老爷我差点送了命,我当然知道!我们分会还损失了两个人,他们叫...什么来着?”

    三人钻出山林后,分道扬镳。布寻辨方位,转向西北,沿古道向达里镇方向而走。随着时间推移,雪势更加戋微。也不知踏雪了多久,路旁出现个小村落,一家棚搭的小饭铺靠在道边。他既疲惫又饥冷,进入饭铺坐下,点了面饼和素卤汤。听闻其他食客闲聊,前方进入达里镇的要道口似乎新设了一个检查站。他是合法居民,并不在意盘查。热水热食全部下了肚,他感到整个胸腹暖洋洋的,疼痛有些减轻,身上的力气也起来了。

    从小饭铺出来,行不到两里路,拐过一处上坡弯道,前方坡下横着一条大河。此河是泠水的一条支流,名叫大汤河。对面木屋、石板屋累然相接,被压抑在一片沉甸甸的苍白雪色中,正是达里小镇。一个公府士兵把守的检查站设在附近唯一的一座桥梁上。离检查点三十丈开外,检查站卡口设在此处,仅容中间穿行,两侧各架重型连发枪。守卡的公府士兵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催促向前,不得后退。穿过卡口后,道路两侧分列两排公府士兵,同样是全副武装。道旁躺着几具尸体,用军革布覆盖着,雪地上有被拖拽后的血痕。布感到自己像是钻入罗网的猎物,越往前走心中越发忐忑。身前是个肩挑扁担的走货人。他便随着这男人的步调,缓缓移动脚步。将近检查站,身后突然嘈杂声起。紧接着,枪声大作。走货人受到惊吓,扔掉担子,欲穿过人墙逃跑,却被公府兵抓住,摁倒在地。卡口那边有人企图逃逸,被乱枪打中,再被拖拽回来,看起来已是活不成了。布还欲细看,公府兵用枪托打击他的肩头,厉声命令:“别停下,继续向前!”走货人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们踩在脚下,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凄厉的哭喊。一个军官立在革棚下,饶有兴致地观看士兵们绑人,正是稍前那胡子军官。

    军官示意士兵检查来人周身,接过户籍卡,一边翻看,一边问:“你不知道此地是什么情况?”

    布从容应道:“我从库皮姆村那边过来,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办。”

    “这些东西很危险呐,”军官指了指被扔在地下的弓箭匕首,“我需要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是赛伍互助公会五等协理员,我的户籍登记应该可以查到。”

    军官将证件递给身后一个士兵,士兵拿着往军制小棚屋里去了。少卫长阴沉沉地:“你最好祈祷,里面能查到些什么。”

    “我在公会工作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他挤出谦卑的笑容,“我家姨母家住克托姆村,前日得病去世。要不然,也不会来给军老爷们添麻烦。”

    士兵们未在走货人身上搜出证件,将人捆绑得结结实实,押送过桥而去。士兵从小棚屋走出来,将证件递给军官。军官脸色突然一变,将户籍卡扔在地上,喝道:“这是假的,给我抓起来!”两个公府士兵大步上前,死死挟住受盘问者的胳膊。

    他不禁有些紧张,“我确是合法居民,老爷不要冤枉好人!”

    军官在受挟者胸口打了一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刚从桑勒逃出来,你的主子是堕落的费雷科特.菲特。”

    他拼命摇头,“我不认识什么费...费雷科特,我...我是奔丧的!”

    军官抓住他的头发,眼中凶光毕露,“我们调查得一清二楚,费雷科特手下有你这个人!在老爷我这里,还想蒙混过关?”拔出手枪,抵住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探路的,后面还有没有同伙?都交代清楚了,老爷可以免你一死!”

    他假装受到惊吓,“您...您不能冤枉合法居民,我们受公府律法保护啊!”

    军官将他右手抓起,厉声说:“你说我冤枉你,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猎,给野猪咬伤的。您看,这是老...”他的话尚未说完,军官一把将裹住伤指的纱布扯掉,露出了两只断指。伤指已经开始结痂,受此突袭,受伤处向外渗冒血珠。他只觉疼痛钻心,跪曲在地,索性放声叫喊。军官和附近士兵见此,全都乐得哈哈大笑。

    “真是没用的家伙!”胡子军官将手一招,“再给我仔细检查一遍。”

    两个士兵翻出他所有的物品,一一检查,扔在地上,只将小钱袋抖了一抖,拿在手上晃悠,斜眼瞥看军官。军官捋了捋胡子,又努了努嘴。他知道这是破财免灾的信号,暗松一口气,收拾好物品,曲身致谢,起步欲穿过桥梁。

    不想,军官在身后喝住了他:“你等等!”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