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八衿上神

    是她……

    那人一袭碧裙，明明是清雅的颜色，却仿佛散发着不可直视的金光，让人只看一眼，便再不敢直视，无端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是那个寒泉出现的女子。

    春深直直地盯着她，碧申上神……明明早便出现在寒泉中，为何此时才归位？

    如此想来，战神设那法阵，也是为了她。

    她总是疑心岙钧是传说那位上神，招致什么祸事，不曾想原是位女上神。

    恰在此时，碧申上神的眼神也扫向了春深。她浅淡如琉璃的眸子中满是神祇的淡漠，微微在她身上停顿片刻便平静无波地移开了视线。

    春深的目光随碧申上神而动，待她行至殿首，不经意间瞥到高座之上另一尊大神。那人一柄洒金折扇缓缓摇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聍明的方向，眯了眯眼。

    八衿上神。

    礼乐声起，春深垂下了头，与众仙齐声贺道：“恭贺八衿上神、碧申上神归位。”

    沾着聍明的光，这次大典她的位置还算靠前，只是那位八衿上神的眼神让她有些如芒在背，不知这位上神与聍明到底有何恩怨。春深索性禀了战神，自去寻司清去了。

    情劫司来的人却不是司清，说是司清与彤水有要事在身，两人并不在司里，只好派其他人代为道贺。

    春深问了些情劫司的近况，肩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是一只纸化作的白鸟，扑棱着翅膀道：“上神有请，上神有请。”

    “哪位上神？”春深皱了皱眉。

    那鸟却不答她，自顾自地歪了歪头，示意她跟上。

    春深站在原地没动，那鸟便又飞回她肩头，重复道：“上神有请，上神有请。”

    她不动那鸟便一直聒噪个不住，春深不胜其烦，还是抬步跟着那只鸟走了。那鸟将她引入了一扇门前，啄开了门飞进去，轻巧地停留在一人指尖。

    八衿上神。

    他闲闲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卷不知什么书，眼皮也未抬：“春深？”

    “是。”春深上前几步，垂首行礼，“参见上神。”

    “春深，春深，春意渐深，”八衿唇角微抬，“不错。”

    春深垂首不语。

    香炉烟雾袅袅，一室冷香中只闻八衿轻叩桌面的声响。

    他沉吟良久，忽然道：“为何不抬头？”

    “春深不敢。”

    “呵。”八衿微微一笑，起身行至她身前，垂首凝视她，“你可知，见了上神要行什么礼？”

    春深面色不变，古时拜见上神需行跪拜之礼，可如今上神凋零，仙界已不兴那一套了。她低声道：“春深愚钝。”

    八衿眯了眯眼，直起身道：“需行跪拜之礼。”

    她压抑住抬头的冲动，将头更低了一低，屈膝下跪，行跪拜大礼。

    她乌溜溜的长发垂落肩侧，仿佛将她整个人网进了坚不可摧的牢笼，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窥探。八衿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此人倔强如斯，浅粉的裙摆却如云如雾，仿若初生的花苞，混杂着一触即碎的脆弱。

    他没有让她起身，她也只好跪着，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聍明道：“春深！”

    随即被他扶了起来，聍明将她护在身后，蹙眉道：“上神这是做什么？”

    八衿回过神来，抿了口茶：“没什么，只是看这小仙娥有几分眼熟，想起一位故人。”

    聍明冷声道：“春深若有什么得罪上神之处，上神来寻我便是，不必找些莫须有的名头。”

    他转身对春深放柔了声音：“回去吧。”

    春深低声应是，走出几步听得背后那人笑道：“何必如此严肃聍明，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性子。难道你不觉得她与碧申上神有几分相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