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陈年旧事
魔君的手停在半空，看着胸上插着的神兵，眼前人的容颜一如三万年前冰冷。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意，瞬间将他带回三万年前那个白昼。
记忆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生来高贵，很少受伤，也几乎感受不到痛意。唯有她，从第一眼起，便将那种痛意刻入他的骨髓。
那日下着蒙蒙细雨。他已经忘了那时自己是去西山做什么，百无聊赖地望着雨丝激起的朦胧薄雾，余光忽然扫到一抹鲜红。他抬眼扫去，心底毫无征兆地一痛，呆愣了许久。
那人一袭红衣，撑着一把淡黄色的竹骨伞，眉眼淡淡看不清神色，缓缓自西山的薄雾中走出。细密的雨丝落到她那把伞上，他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每一滴落下时沙沙的声音。
天地间的颜色在他眼中淡去，天地间的声音在他耳边消失，可她身上那抹红却愈加清晰，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她的裙裾温柔拂过西山的雨雾，激不起一丝污垢。
他感到胸中有什么微微胀痛。他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并没有察觉到他，如她来时一般，轻缓地重又融入西山的雨雾，渐渐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只是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动弹不得。西山已雾散雨歇，漫天明亮的星辰好奇地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人，藏在夜幕中眨眼。他终于回过神来，迟疑地伸手，贴上自己的心脏。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曾有一只饕餮险些剖开他的胸口，即便是那时，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痛意。
几日后天界于九重天设宴，邀六界同饮。众人看着魔君一袭黑衣款款入座，皆是惊掉了下巴。谁不知魔君最不耐烦这些宴饮，从未见过他在这种场合露面。许多人更是第一次见得魔君真容，半晌回不过神来。
若不是神情太过桀骜，必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位远古上神，只有上古充沛的灵气才能养育出这般的人物。
有小仙痴痴看了半晌，一旁的同僚捂嘴笑了笑，在她耳边道：“醒醒，回神了！肃黎上神来了！”
那小仙仍是痴痴望着魔君，竟是连以往心心念念的肃黎上神也抛之脑后了。
那边肃黎前脚刚落座，后脚碧申一袭白衣也到了。肃黎一身黑衣，两人座位又相近，看过去很是登对。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知肃黎说了什么，碧申浅浅一笑。
魔君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只觉心脏再次被谁攥紧。
这二人地位不低，又皆是光风霁月容貌绝世，甫一入座便有人八卦着：“两位上神那么亲近，怕是好事将近。听闻帝君有意给两位上神赐婚……”
说到一半却莫名后背一凉，只见魔君目光不善遥遥看过来，手中捏着的酒杯身上已出现了几道裂纹。这人打了个寒噤，不知哪里惹得魔君不快，赶忙噤口不言。
乐声响起，帝君照旧是姗姗来迟。见到魔君时愣了一瞬，自然是一番寒暄。众位仙家也纷纷起身与魔君见礼，碧申遥遥举杯，眼神扫过去时那位魔君却恰好移开了视线。碧申心中微奇，倒也未放在心上，一旁的肃黎冷哼道：“魔族狡猾，这次不知又想生出什么事端。”
肃黎主战，虽说这些年两族未有战事，可小冲突却未曾断过，他对魔族向来是鄙视有加。碧申微微一笑，道：“对了，聍明这几日表现如何？”
“抓回来揍一顿之后老实多了。”肃黎哈哈笑道，“根骨确实如你所言，天生学剑的料子。只是这性子还要好好磨砺，几日不见你便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唧唧歪歪。”
“他毕竟年纪还小，你多担待些，我一会去看看他。”
“这孩子简直把你当娘了，你若一去，定又哭哭啼啼不肯好好练剑。”肃黎道，“你这可真是给自己捡回来个儿子，可别惯着他，过个半年再去看他不迟。”
魔君隔着酒杯看着两人言笑晏晏，周身冷得可以结冰。碧申只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抬眸望去，却只见魔君线条分明的侧脸。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位魔君，也断不会存在结仇的可能，只得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隔着老远也不知他瞧见了没有。
正吃了一口翡翠白玉糕，便听得有人道：“我欲求娶碧申上神，帝君意下如何？”
正是魔君。
他这次终于不闪不避直直看向了她，碧申茫然放下玉箸，只觉荒唐无比。魔君接着道；“我可以保证，在我在位期间，天魔两界不会再有任何战事。”
帝君闻言开怀大笑，碧申则微微蹙眉，这算是……和亲？
肃黎道：“有战事又如何？难道我天界还会怕了魔界不成？”
“肃黎！”帝君轻斥一声。虽然肃黎说得不错，但能不动兵戈换取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太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帝君笑道：“魔君气度非凡，确与碧申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碧申，你说呢？”
碧申沉吟片刻，她生而为神，成亲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只是若能以她换取天魔两界的太平，成不成亲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望向魔君，“碧申在此谢过魔君美意。只是我们初次相见，是否过于仓促了？”
“你不愿意？”魔君眼神微凉，“你会是魔族唯一的王后。”
“魔族王后，又如何？我堂堂天族神女，你的位置只怕还配不上她。”肃黎轻呵一声，“帝君，魔族狡诈，此事蹊跷，定藏祸心。”
魔君眯了眯碧色的眼眸，定定看向肃黎身边的碧申：“你不愿意？”
碧申蹙眉道：“魔君，我说过了，初次见面，可否容我再想想？”
“那便是不愿了。”魔君垂眸，点了点头，手指微动。众神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碧申便已被卷入他怀中。他袖中微光一闪，两人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众神面面相觑，肃黎急召青虹剑追了出去，半晌才有人道：“魔君实力，恐怖如斯……”
他们竟无人也无法阻拦！
“竟能转瞬间便无迹可寻，他袖中那个，莫非是……”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意，瞬间将他带回三万年前那个白昼。
记忆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生来高贵，很少受伤，也几乎感受不到痛意。唯有她，从第一眼起，便将那种痛意刻入他的骨髓。
那日下着蒙蒙细雨。他已经忘了那时自己是去西山做什么，百无聊赖地望着雨丝激起的朦胧薄雾，余光忽然扫到一抹鲜红。他抬眼扫去，心底毫无征兆地一痛，呆愣了许久。
那人一袭红衣，撑着一把淡黄色的竹骨伞，眉眼淡淡看不清神色，缓缓自西山的薄雾中走出。细密的雨丝落到她那把伞上，他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每一滴落下时沙沙的声音。
天地间的颜色在他眼中淡去，天地间的声音在他耳边消失，可她身上那抹红却愈加清晰，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她的裙裾温柔拂过西山的雨雾，激不起一丝污垢。
他感到胸中有什么微微胀痛。他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并没有察觉到他，如她来时一般，轻缓地重又融入西山的雨雾，渐渐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只是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动弹不得。西山已雾散雨歇，漫天明亮的星辰好奇地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人，藏在夜幕中眨眼。他终于回过神来，迟疑地伸手，贴上自己的心脏。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曾有一只饕餮险些剖开他的胸口，即便是那时，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痛意。
几日后天界于九重天设宴，邀六界同饮。众人看着魔君一袭黑衣款款入座，皆是惊掉了下巴。谁不知魔君最不耐烦这些宴饮，从未见过他在这种场合露面。许多人更是第一次见得魔君真容，半晌回不过神来。
若不是神情太过桀骜，必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位远古上神，只有上古充沛的灵气才能养育出这般的人物。
有小仙痴痴看了半晌，一旁的同僚捂嘴笑了笑，在她耳边道：“醒醒，回神了！肃黎上神来了！”
那小仙仍是痴痴望着魔君，竟是连以往心心念念的肃黎上神也抛之脑后了。
那边肃黎前脚刚落座，后脚碧申一袭白衣也到了。肃黎一身黑衣，两人座位又相近，看过去很是登对。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知肃黎说了什么，碧申浅浅一笑。
魔君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只觉心脏再次被谁攥紧。
这二人地位不低，又皆是光风霁月容貌绝世，甫一入座便有人八卦着：“两位上神那么亲近，怕是好事将近。听闻帝君有意给两位上神赐婚……”
说到一半却莫名后背一凉，只见魔君目光不善遥遥看过来，手中捏着的酒杯身上已出现了几道裂纹。这人打了个寒噤，不知哪里惹得魔君不快，赶忙噤口不言。
乐声响起，帝君照旧是姗姗来迟。见到魔君时愣了一瞬，自然是一番寒暄。众位仙家也纷纷起身与魔君见礼，碧申遥遥举杯，眼神扫过去时那位魔君却恰好移开了视线。碧申心中微奇，倒也未放在心上，一旁的肃黎冷哼道：“魔族狡猾，这次不知又想生出什么事端。”
肃黎主战，虽说这些年两族未有战事，可小冲突却未曾断过，他对魔族向来是鄙视有加。碧申微微一笑，道：“对了，聍明这几日表现如何？”
“抓回来揍一顿之后老实多了。”肃黎哈哈笑道，“根骨确实如你所言，天生学剑的料子。只是这性子还要好好磨砺，几日不见你便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唧唧歪歪。”
“他毕竟年纪还小，你多担待些，我一会去看看他。”
“这孩子简直把你当娘了，你若一去，定又哭哭啼啼不肯好好练剑。”肃黎道，“你这可真是给自己捡回来个儿子，可别惯着他，过个半年再去看他不迟。”
魔君隔着酒杯看着两人言笑晏晏，周身冷得可以结冰。碧申只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抬眸望去，却只见魔君线条分明的侧脸。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位魔君，也断不会存在结仇的可能，只得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隔着老远也不知他瞧见了没有。
正吃了一口翡翠白玉糕，便听得有人道：“我欲求娶碧申上神，帝君意下如何？”
正是魔君。
他这次终于不闪不避直直看向了她，碧申茫然放下玉箸，只觉荒唐无比。魔君接着道；“我可以保证，在我在位期间，天魔两界不会再有任何战事。”
帝君闻言开怀大笑，碧申则微微蹙眉，这算是……和亲？
肃黎道：“有战事又如何？难道我天界还会怕了魔界不成？”
“肃黎！”帝君轻斥一声。虽然肃黎说得不错，但能不动兵戈换取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太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帝君笑道：“魔君气度非凡，确与碧申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碧申，你说呢？”
碧申沉吟片刻，她生而为神，成亲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只是若能以她换取天魔两界的太平，成不成亲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望向魔君，“碧申在此谢过魔君美意。只是我们初次相见，是否过于仓促了？”
“你不愿意？”魔君眼神微凉，“你会是魔族唯一的王后。”
“魔族王后，又如何？我堂堂天族神女，你的位置只怕还配不上她。”肃黎轻呵一声，“帝君，魔族狡诈，此事蹊跷，定藏祸心。”
魔君眯了眯碧色的眼眸，定定看向肃黎身边的碧申：“你不愿意？”
碧申蹙眉道：“魔君，我说过了，初次见面，可否容我再想想？”
“那便是不愿了。”魔君垂眸，点了点头，手指微动。众神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碧申便已被卷入他怀中。他袖中微光一闪，两人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众神面面相觑，肃黎急召青虹剑追了出去，半晌才有人道：“魔君实力，恐怖如斯……”
他们竟无人也无法阻拦！
“竟能转瞬间便无迹可寻，他袖中那个，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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