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如海的礼物
这时，贾母又坐到了椅子上望着薛姨妈。
薛姨妈膝行着上前一步，哭说道：“老太太！老太太！您得救救我们孤儿寡母呀......”
贾母没有吭声。
王夫人手握着念珠走了出来。
薛姨妈：“老太太，蟠儿本性并不坏，只是游手好闲养出了一些坏毛病。这件事是因为拐子骗钱，才导致两家发生冲突，蟠儿并没有动手，那冯渊也不是当场打死的，抬回去三天后才死。那冯渊本就有病在身，说不得，说不得是病死的。
我们已经赔钱了，可冯家老仆嫌钱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养好他。看到蟠儿这个样子，我真想眼一闭到地下去见蟠儿的爹算了。可见到他爹我也没法交代呀。”说着眼泪便断线般流了下来。
贾母望着她，仍然没有吭声。
薛姨妈慌了神，转过泪眼望向王夫人，眼中满是哀伤和乞求的神色。
王夫人握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颤，翕动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贾母望了望薛姨妈，接着慢慢地把目光投向王夫人。
薛姨妈如何不知贾母的意思？只要姐姐王夫人服个软，低下头，她就会松口。
“姐姐！”薛姨妈的叫声是那般凄凉。
王夫人浑身一颤，她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薛姨妈咽了一口气，接着就地转了一下身子，跪对着王夫人：“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孽障......没了他，叫我靠哪一个！”
王夫人闭了下眼睛，走到薛姨妈身边，搀起她，走到贾母的面前跪了下来。
“唉！”贾母这口气叹得好长，“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句话是瑛哥儿说的。”贾母补了一句。
薛姨妈：“谢老太太。”说着便要磕头。
“罢了。”贾母叫住了她。
薛姨妈跪在那里。
贾母：“‘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听说哥儿已到了舞象之年，不算小了，若是不严加管教，往后指不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明白吗？”
薛姨妈趴了下去：“是......”
贾母：“扶你姐姐起来。”
“是。”薛姨妈搀起了王夫人。
像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但夫人小姐避见外男，连鸳鸯琥珀这样的丫鬟也是要避进后堂的。林之孝家的等婆子恐碍着薛姨妈的脸面，早已退了出去。
宁安堂上只剩下了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这种事不宜外传。
贾母转对后堂喊道：“凤丫头！”
后堂沉默了片刻，王熙凤才应声走了出来。
贾母望着她：“都听到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接着对王夫人、薛姨妈说道：“这个案子是在金陵府审理，这就好办多了。金陵府的新任知府就是二老爷保荐的贾雨村......”
又连忙转向贾母，“听琏二爷说，这个贾雨村是个聪明人，只要姨妈家挑明与咱家的关系，他自会出手抹平此案，不用咱家出面的。”
听了她的话，贾母目光一闪，不出面就不用担责，就不会败坏贾家的名声。
想到这里，贾母望向王夫人：“你怎么看？”
王夫人难得地笑了：“就让琏儿给贾雨村去封信吧。”
王熙凤闻言心里一紧，暗道：“真是我的好姑妈，我真心帮你，你却想将我们夫妻拉下水，让我们担着责任......”
王夫人：“怎么？有难处吗？”
王熙凤灵机一动，忙道：“看您说的，这有什么难处。不过张杨大人说的不错，到底是一条人命，传出去会败坏咱家的名声。为稳妥起见，这封信由姨妈家写，还不能写给贾雨村......”
说着望向薛姨妈，“姨妈在金陵可有信得过之人？”
薛姨妈：“来得及吗？”
王熙凤：“来得及。咱家有兵部勘合，直接走朝廷的驿站，能赶在贾雨村上任之前将信送到金陵。”
贾母说话了：“按凤丫头的意思办吧。”
王熙凤立刻接言：“姨妈也不用着急，贾雨村最早也要正月十五之后才能上任，明儿一早将信送出去也不迟。”
闻言，薛姨妈默了片刻：“好吧。”
王熙凤这时拿起那幅《八仙上寿图》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又走到茶几前，捧起一个盒子，走到贾母面前。
“都出来看看你们林姑父的礼物。”贾母一边叫众人出来，一边去开那盒子。
邢夫人领着尤氏、李纨和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姊妹出来了，薛宝钗脸上还有泪痕。
盒子打开了，盒子里还套着四个长条形的小盒子。王熙凤将盒子放下，先掏出了一个盒子，轻轻揭开，里面是一支毛笔。
除了林黛玉，所有的人都是眼一亮。
那毛笔一看便感觉非凡，笔杆像是青里透着星星黑点的斑竹，笔毫上套着用和阗玉镂空磨尖做成的笔套。
王熙凤望向林黛玉：“林妹妹。”
林黛玉笑着走上前，从里面拈出了那支毛笔展示给贾母等人看：“这支毛笔的笔杆是犀角做的，笔套是和阗玉雕的。”
说着拔起了笔套，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这毛笔的毫是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的尾毫做的。
这笔是林家祖上从浙江得来的，据说两百多年了。”说完，对迎春、探春和惜春道：“这笔不是送给你们写字的。”
迎春和惜春点了点头。
探春则眼睛发亮。
林黛玉这才将笔套上，放回长条盒子中：“这笔共四支，全是一样的。”
尤氏、王熙凤和李纨这时将另外三个盒子一起捧了过来。
林黛玉：“这三个盒子里分别是墨、纸、砚，都是宋朝的。墨是米南宫的款，纸是李清照燕子笺，砚是黄庭坚的款。同样是四份，你们自己挑吧。”说着掀开了盒盖。
听到这里，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作为世第书香人家，林家最重要的就是藏书和传代的笔墨纸砚。
林如海送来的正是林家传代的笔墨纸砚，这不是一般的礼物啊！
惜春眨巴着眼睛，迎春和探春则把目光望着贾母。
贾母怔了怔，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林黛玉腰间的玉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暗中关注贾母的薛宝钗却已看见，看着林黛玉和三春姊妹差不多的打扮，以及腰间的玉牌，似乎明白了什么。
沉吟了好一阵，贾母挤出一丝笑容：“礼物虽说贵重，却是你们林姑父的心意，也是对你们学问的赏识。还不收下？”
迎春、探春、惜春：“是。”答着上前各自取走一份笔墨纸砚。
贾母又把目光望向王夫人：“宝玉呢？”
王夫人：“回老太太，宝玉今儿庙里还愿去了，晚些回来。”
贾母立刻站起来：“去，将宝玉找回来。”接着舒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瑛哥儿成了道教护法，从今往后整个贾家都会受到道教的庇护......”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动。
贾母向众人扫视了一眼，接着说道：“按规矩，贾门男丁不可以前往寺庙烧香拜佛，更不允许信奉佛教。至于女眷......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最好不要在房中供奉佛像。明白吗？”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王夫人。
“是。”
王夫人答着，心里却默了一默。
贾母转对王熙凤说道：“你回去告诉厨房，准备酒菜，今儿晚上为姨太太洗尘。”
一语未了，秦可卿走了进来。
秦可卿：“老太太，粥熬好了。”
贾母忽然想起了：“林丫头田庄里的年货还没看呢。走，我带你们去瞧瞧。”又转脸对薛姨妈道：“姨太太请！”说着将手一让，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薛姨妈膝行着上前一步，哭说道：“老太太！老太太！您得救救我们孤儿寡母呀......”
贾母没有吭声。
王夫人手握着念珠走了出来。
薛姨妈：“老太太，蟠儿本性并不坏，只是游手好闲养出了一些坏毛病。这件事是因为拐子骗钱，才导致两家发生冲突，蟠儿并没有动手，那冯渊也不是当场打死的，抬回去三天后才死。那冯渊本就有病在身，说不得，说不得是病死的。
我们已经赔钱了，可冯家老仆嫌钱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养好他。看到蟠儿这个样子，我真想眼一闭到地下去见蟠儿的爹算了。可见到他爹我也没法交代呀。”说着眼泪便断线般流了下来。
贾母望着她，仍然没有吭声。
薛姨妈慌了神，转过泪眼望向王夫人，眼中满是哀伤和乞求的神色。
王夫人握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颤，翕动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贾母望了望薛姨妈，接着慢慢地把目光投向王夫人。
薛姨妈如何不知贾母的意思？只要姐姐王夫人服个软，低下头，她就会松口。
“姐姐！”薛姨妈的叫声是那般凄凉。
王夫人浑身一颤，她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薛姨妈咽了一口气，接着就地转了一下身子，跪对着王夫人：“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孽障......没了他，叫我靠哪一个！”
王夫人闭了下眼睛，走到薛姨妈身边，搀起她，走到贾母的面前跪了下来。
“唉！”贾母这口气叹得好长，“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句话是瑛哥儿说的。”贾母补了一句。
薛姨妈：“谢老太太。”说着便要磕头。
“罢了。”贾母叫住了她。
薛姨妈跪在那里。
贾母：“‘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听说哥儿已到了舞象之年，不算小了，若是不严加管教，往后指不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明白吗？”
薛姨妈趴了下去：“是......”
贾母：“扶你姐姐起来。”
“是。”薛姨妈搀起了王夫人。
像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但夫人小姐避见外男，连鸳鸯琥珀这样的丫鬟也是要避进后堂的。林之孝家的等婆子恐碍着薛姨妈的脸面，早已退了出去。
宁安堂上只剩下了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这种事不宜外传。
贾母转对后堂喊道：“凤丫头！”
后堂沉默了片刻，王熙凤才应声走了出来。
贾母望着她：“都听到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接着对王夫人、薛姨妈说道：“这个案子是在金陵府审理，这就好办多了。金陵府的新任知府就是二老爷保荐的贾雨村......”
又连忙转向贾母，“听琏二爷说，这个贾雨村是个聪明人，只要姨妈家挑明与咱家的关系，他自会出手抹平此案，不用咱家出面的。”
听了她的话，贾母目光一闪，不出面就不用担责，就不会败坏贾家的名声。
想到这里，贾母望向王夫人：“你怎么看？”
王夫人难得地笑了：“就让琏儿给贾雨村去封信吧。”
王熙凤闻言心里一紧，暗道：“真是我的好姑妈，我真心帮你，你却想将我们夫妻拉下水，让我们担着责任......”
王夫人：“怎么？有难处吗？”
王熙凤灵机一动，忙道：“看您说的，这有什么难处。不过张杨大人说的不错，到底是一条人命，传出去会败坏咱家的名声。为稳妥起见，这封信由姨妈家写，还不能写给贾雨村......”
说着望向薛姨妈，“姨妈在金陵可有信得过之人？”
薛姨妈：“来得及吗？”
王熙凤：“来得及。咱家有兵部勘合，直接走朝廷的驿站，能赶在贾雨村上任之前将信送到金陵。”
贾母说话了：“按凤丫头的意思办吧。”
王熙凤立刻接言：“姨妈也不用着急，贾雨村最早也要正月十五之后才能上任，明儿一早将信送出去也不迟。”
闻言，薛姨妈默了片刻：“好吧。”
王熙凤这时拿起那幅《八仙上寿图》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又走到茶几前，捧起一个盒子，走到贾母面前。
“都出来看看你们林姑父的礼物。”贾母一边叫众人出来，一边去开那盒子。
邢夫人领着尤氏、李纨和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姊妹出来了，薛宝钗脸上还有泪痕。
盒子打开了，盒子里还套着四个长条形的小盒子。王熙凤将盒子放下，先掏出了一个盒子，轻轻揭开，里面是一支毛笔。
除了林黛玉，所有的人都是眼一亮。
那毛笔一看便感觉非凡，笔杆像是青里透着星星黑点的斑竹，笔毫上套着用和阗玉镂空磨尖做成的笔套。
王熙凤望向林黛玉：“林妹妹。”
林黛玉笑着走上前，从里面拈出了那支毛笔展示给贾母等人看：“这支毛笔的笔杆是犀角做的，笔套是和阗玉雕的。”
说着拔起了笔套，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这毛笔的毫是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的尾毫做的。
这笔是林家祖上从浙江得来的，据说两百多年了。”说完，对迎春、探春和惜春道：“这笔不是送给你们写字的。”
迎春和惜春点了点头。
探春则眼睛发亮。
林黛玉这才将笔套上，放回长条盒子中：“这笔共四支，全是一样的。”
尤氏、王熙凤和李纨这时将另外三个盒子一起捧了过来。
林黛玉：“这三个盒子里分别是墨、纸、砚，都是宋朝的。墨是米南宫的款，纸是李清照燕子笺，砚是黄庭坚的款。同样是四份，你们自己挑吧。”说着掀开了盒盖。
听到这里，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作为世第书香人家，林家最重要的就是藏书和传代的笔墨纸砚。
林如海送来的正是林家传代的笔墨纸砚，这不是一般的礼物啊！
惜春眨巴着眼睛，迎春和探春则把目光望着贾母。
贾母怔了怔，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林黛玉腰间的玉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暗中关注贾母的薛宝钗却已看见，看着林黛玉和三春姊妹差不多的打扮，以及腰间的玉牌，似乎明白了什么。
沉吟了好一阵，贾母挤出一丝笑容：“礼物虽说贵重，却是你们林姑父的心意，也是对你们学问的赏识。还不收下？”
迎春、探春、惜春：“是。”答着上前各自取走一份笔墨纸砚。
贾母又把目光望向王夫人：“宝玉呢？”
王夫人：“回老太太，宝玉今儿庙里还愿去了，晚些回来。”
贾母立刻站起来：“去，将宝玉找回来。”接着舒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瑛哥儿成了道教护法，从今往后整个贾家都会受到道教的庇护......”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动。
贾母向众人扫视了一眼，接着说道：“按规矩，贾门男丁不可以前往寺庙烧香拜佛，更不允许信奉佛教。至于女眷......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最好不要在房中供奉佛像。明白吗？”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王夫人。
“是。”
王夫人答着，心里却默了一默。
贾母转对王熙凤说道：“你回去告诉厨房，准备酒菜，今儿晚上为姨太太洗尘。”
一语未了，秦可卿走了进来。
秦可卿：“老太太，粥熬好了。”
贾母忽然想起了：“林丫头田庄里的年货还没看呢。走，我带你们去瞧瞧。”又转脸对薛姨妈道：“姨太太请！”说着将手一让，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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