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望
书院里的落叶在秋风萧瑟中慢慢坠落在冰冷的泥泞上。成群结队的大雁飞向北方，又快入冬了，窗内传来清澈的读书声。
“…………”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个个鲜活的声音与这萧条之景显得格格不入。
巴掌大的屋子里，孩子们两两一组坐在长条凳上，时不时晃动悬在半空中的脚，一位身着蓝色长袍，脚穿蓝黑色布鞋，手里拿着书本的儒雅公子步伐轻盈地一一走过孩子们身边。修长的辫子随着轻曳有力的步伐在腰间荡漾。话音未落窗外就传来“叮～叮～叮～”敲钟的声音。
男子慢慢悠悠走到前面，看着坐在学堂里的孩子们，合上书一如往常，说道：“今日课尽矣，诸生走吧！”
男子名唤徐仲玉，是书院的夫子。他边说边将自己的书本放进一个蓝色粗布包中。学堂中的孩子们挨个走到仲玉前道别。
“夫子明日见。”
“夫子明日见。”
“…………”
少时，人就走光了。
仲玉挎上他的包，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步旗拿着书站在他面前，仲玉扫视一周，确定只有他一人，莞尔一笑地看着男孩，摸着他的头问道：“小旗为何不走？”
“我…我…有一句话想请教夫子，不知夫子可愿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仲玉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脸颊。
“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何意？”男孩指着书上的话，龇着牙笑看仲玉。
仲玉想了想说：“这句话说的是两支搁浅的鱼儿，泉水干了，鱼吐沫互相润湿，何不各自到大江大湖里去更自由呢？处于困境，相互帮助罢了！”仲玉字斟句酌的解释。
“还有吗？”男孩又接着问道。
“还有……”仲玉的思绪倏地涌上心头，向外看去，天色昏暗，秋风像失缰的野马般嘶吼。秋雨要来了……
“还有它意，小旗今后长大自会明白，快回去吧，天要下雨了。”仲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叫布旗，是村口卖烧饼家寡妇的儿子。布旗转身回到位子上，将自己的书一乱塞进自己的书盒子中。
“夫子回见。”布琪拱手而出。
“还有可望不可即的爱，还有……”仲玉自言自语道。
“秉霜，你还好吗？”仲玉不禁眼眶湿润，喉咙哽咽，望着天边被打湿的云陷入沉思…………
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
…………
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川流不息的车辆间挺拔矗立，彻夜的灯火阑珊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打工人的酸楚。
“小霜，还不走啊？！”一位短发女孩从满是文件的工位上站起来，问对面的女孩儿。
“我还差一点，把它搞完，明天周六我就不用来公司了。明天我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对面的女孩儿用手捶捶腰懒洋洋道。
这个女孩儿叫饶秉霜，大学一毕业就在这家公司来上班了，公司不大，但老板脾气挺大。还有一系列非人的制度，公司三天两头走人。但幸亏她运气还不错，受的住气，在这家公司一待就是三年。
“好吧，好吧，那你别太晚了，我先走了，拜拜。”女孩收拾完就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秉霜一人了，她时而敲键盘，时而用笔做标记。四周静得让她忘记了时间，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十点二十了。
“十点半的末班车要来不及啦！”她背上包，抓起手机和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冲向电梯。
……
她坐在站台前，啃着变硬的三明治，十点钟街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一个个大灯泡跑了跑去，横冲直撞，灯光迷乱了她的眼眸，所有的灯光在她眼中渐渐变暗，变成一条线，逐渐消失……
“喂！看着点！”左边路边树丛中的声音把秉霜惊醒，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原来都要睡着了。手中的三明治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伸手去捡，四处张望看到右前方有垃圾桶，起身去扔掉。
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看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除了黑就只剩下黑。
扔掉垃圾，她努力的睁开迷离的双眼，在昏暗的路灯下，悠悠撞撞地向站台走去。远处走来一个全身黑色的人，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走到秉霜身边故意装了她，秉霜毫无防备的撞倒在地，手上的擦伤感让她瞬间清醒，眉间挤出一道道不满的褶皱。
撑着将要散架的身体费力的地站起来。
“真没素质，撞了人也不说声对不起。”秉霜回过头，却一个人也被见着。心中暗道:真倒霉。
秉霜回头一看，发现地上竟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秉霜揉了揉眼镜，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还在发光，慢慢走过去。
原来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有规律的闪烁着，秉霜先是用脚踢了踢，下意识后退几步，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事儿就奇怪了，秉霜捡起来那块黑不拉几的石头就不亮了。
“玩具？没电了？”秉霜自言自语，“刚刚那个没素质的人落下的？”秉霜看向刚刚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姑娘，走不走——”秉霜一回头发现公交车已经到了。
“走走走！”秉霜随手将那块石头揣进衣服兜里。
…………
“咔”一声房间的灯打开了，这六十多平的房间是秉霜大学毕业后，第一处落脚点，也是唯一一处，沙发、电视机、冰箱都没有，卧室里只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床。上周的垃圾还没扔，花十块钱买的花也像此时的秉霜一样奄奄一息。
到家已经十一点了，秉霜鞋子一踢，直奔卧室，衣服都懒得脱，倒床就睡。
另一边…………
“徐夫子这么晚了去哪儿啊？”中年男子赤裸着上身，弯腰擦着桌子板凳，看向从店前走过的仲玉。
仲玉手背在身后，手中拿着一封信，向他微微点头。“我去村长家中有事。小五哥还忙着收摊呢。”
“对啊，今儿人多了些。”小五放下手中的板凳，“天黑路滑，夫子怎不罩盏灯笼？”
“无妨，我尚且能看得清，再说外边风大，容易吹灭，打了也是白打，小五哥的动作可要快些了，这天啊……”仲玉望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边，远处海浪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狂风撕打着，接着补充道：“要下雨咯！”
“夫子快去吧！莫要因我在这和您闲聊耽误了您。”小五笑着看向仲玉。
仲玉也不再搭话了，顺着石板梯向上走去。
…………
“村长，开开门，是我——仲玉。”仲玉敲着门环。
话音未落，一位头发花白，眼角尽是褶子的老人打开了门。老人看着仲玉，眼神里透着厌烦，但还是招手示意他快进来。
“今儿来还是为了修葺书院的事？”老人一眼就看他来的目的。仲玉也不拐弯抹角，回答一声是，因为这是第三次他来拜访村长了。
仲玉缓缓拿出藏在身后的信，递给村长。他顺手接过放在一边。
“仲玉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修葺书院的事不是我说了算，这得要王知县同意。你三天两头的到我这来，我也很难办啊！”村长拍着桌子摇摇头。
“我这张老脸不中用了，上次人家王知县一听说是我，门都给我关了，我能怎么办啊！”
“我知道，这很为难，烦还请村长再想想办法。孩子们天天再那些地方读书确实难受，我想村长也于心不忍吧？”仲玉真诚的看着村长。
“这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啊，这…………哎……”村长依旧还是摇摇头。
说着村长夫人端了茶水来。
“仲玉来，吃茶。”
“有劳侯婶。”
村长抿了一口茶，摇摇手示意侯婶走。
“实在不行，就大家一起集资吧。”村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仲玉。
仲玉心里明白这话是何意。大家集资可比说服王知县还难，去年为了重葺寺庙，有的一家人反目，一会儿这个说不修了，一会儿说寺庙每年吃了那么多香火钱，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反正就是这个不爽，那个不悦。
“这事以后再说，天色也不晚了，回去吧！”村长冷漠地看着仲玉。
仲玉知道这次来又是无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了……
刚过黄昏，狂风卷起地上的树叶，灰尘在空中舞动，吹的睁不开眼了。
仲玉绕了一圈，走到海边，因为前几日还欠了陈平十个铜板，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里的铜板，尚且还在。
陈平是船长，住在海边，方便守船。等仲玉到时天已完全黑了，海边的浪更加凶猛了，吞噬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
“平叔，还在收网啊？”一个穿着粗布背心，赤脚踩在船上的中年男子，背向仲玉，仿佛听到有人叫他，向后看了一眼，慢慢转过身，感觉像是有人。
“是谁在哪儿啊？”陈平佝偻着背大声喊到。风越来越大，说话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是我，仲玉——”仲玉大声的向船头走去。
“原来是徐夫子呀——这么晚了，怎么到我这来儿了啊——”
“我来还您钱——”
“什么——买鱼？”
“我说——我来还您钱——”仲玉大声的吼着。
怎料陈平还是听不到。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船坞。示意仲玉去里面讲。二人摇摇晃晃地进了船坞。里面黑压压一片。船坞里又湿又滑，仲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噗嗤一跤滑倒了。膝盖磕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陈平赶快点燃蜡烛，去扶仲玉，“夫子慢些，我这儿可比不上外面。”
仲玉苦笑，发现是落在地上的罗盘，“是我没留意。”说着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将钱一枚一枚的放在小桌子上。
“这是上次借平叔的十枚铜钱。”
“哎——我当是啥事呢！这几个钱犯不着这么徐夫子这么晚亲自来啊！”
“我是想着这都三天有余，该还给您了，听说嫂嫂最近身体不佳，知道您……缺钱。”仲玉怕陈平难堪故而收了收声音。
“她……都是老毛病了，每到这个时候就咳个不停。”
“不然带嫂嫂去县里看看。”
“我给她说过了，但她死活不肯。”陈平无奈的摇摇头。
仲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坐了片刻，“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对对对，这雨啊就要来了。”陈平起身向外走去。仲玉跟在后面。
“平叔也快回去吧。”
“我晓得。”陈平对仲玉挥挥手。
……
仲玉独自走在冷风中，狂风从侧面吹起他的长褂，踩在软软的沙子上，歪歪斜斜的身躯像是喝醉了酒。自船坞到家平时不过一刻钟，今日不知怎的走了快两刻钟了，都还没到。真是见鬼。大雨来了！大滴大滴的落在海面上、沙滩上，仲玉加快步伐，一路小跑。
忽的见前面有什么东西，雨水让他看不清是人还是其他东西，用手遮着眼睛，使劲盯着看，还是看不清，他猜测大概是破网之类的被海水卷起来了，心中思索片刻，还是向家的方向奔去。跑了几步忽然又站住脚，心中暗道:真的是破渔网吗？万一是人呢？罢了罢了，反正都湿透了。他又折返回去，靠近时，仲玉慢慢停下来脚步。
啊！？这……这……真是个人！？还是个女孩儿！
…………
“…………”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个个鲜活的声音与这萧条之景显得格格不入。
巴掌大的屋子里，孩子们两两一组坐在长条凳上，时不时晃动悬在半空中的脚，一位身着蓝色长袍，脚穿蓝黑色布鞋，手里拿着书本的儒雅公子步伐轻盈地一一走过孩子们身边。修长的辫子随着轻曳有力的步伐在腰间荡漾。话音未落窗外就传来“叮～叮～叮～”敲钟的声音。
男子慢慢悠悠走到前面，看着坐在学堂里的孩子们，合上书一如往常，说道：“今日课尽矣，诸生走吧！”
男子名唤徐仲玉，是书院的夫子。他边说边将自己的书本放进一个蓝色粗布包中。学堂中的孩子们挨个走到仲玉前道别。
“夫子明日见。”
“夫子明日见。”
“…………”
少时，人就走光了。
仲玉挎上他的包，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步旗拿着书站在他面前，仲玉扫视一周，确定只有他一人，莞尔一笑地看着男孩，摸着他的头问道：“小旗为何不走？”
“我…我…有一句话想请教夫子，不知夫子可愿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仲玉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脸颊。
“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何意？”男孩指着书上的话，龇着牙笑看仲玉。
仲玉想了想说：“这句话说的是两支搁浅的鱼儿，泉水干了，鱼吐沫互相润湿，何不各自到大江大湖里去更自由呢？处于困境，相互帮助罢了！”仲玉字斟句酌的解释。
“还有吗？”男孩又接着问道。
“还有……”仲玉的思绪倏地涌上心头，向外看去，天色昏暗，秋风像失缰的野马般嘶吼。秋雨要来了……
“还有它意，小旗今后长大自会明白，快回去吧，天要下雨了。”仲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叫布旗，是村口卖烧饼家寡妇的儿子。布旗转身回到位子上，将自己的书一乱塞进自己的书盒子中。
“夫子回见。”布琪拱手而出。
“还有可望不可即的爱，还有……”仲玉自言自语道。
“秉霜，你还好吗？”仲玉不禁眼眶湿润，喉咙哽咽，望着天边被打湿的云陷入沉思…………
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
…………
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川流不息的车辆间挺拔矗立，彻夜的灯火阑珊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打工人的酸楚。
“小霜，还不走啊？！”一位短发女孩从满是文件的工位上站起来，问对面的女孩儿。
“我还差一点，把它搞完，明天周六我就不用来公司了。明天我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对面的女孩儿用手捶捶腰懒洋洋道。
这个女孩儿叫饶秉霜，大学一毕业就在这家公司来上班了，公司不大，但老板脾气挺大。还有一系列非人的制度，公司三天两头走人。但幸亏她运气还不错，受的住气，在这家公司一待就是三年。
“好吧，好吧，那你别太晚了，我先走了，拜拜。”女孩收拾完就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秉霜一人了，她时而敲键盘，时而用笔做标记。四周静得让她忘记了时间，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十点二十了。
“十点半的末班车要来不及啦！”她背上包，抓起手机和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冲向电梯。
……
她坐在站台前，啃着变硬的三明治，十点钟街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一个个大灯泡跑了跑去，横冲直撞，灯光迷乱了她的眼眸，所有的灯光在她眼中渐渐变暗，变成一条线，逐渐消失……
“喂！看着点！”左边路边树丛中的声音把秉霜惊醒，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原来都要睡着了。手中的三明治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伸手去捡，四处张望看到右前方有垃圾桶，起身去扔掉。
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看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除了黑就只剩下黑。
扔掉垃圾，她努力的睁开迷离的双眼，在昏暗的路灯下，悠悠撞撞地向站台走去。远处走来一个全身黑色的人，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走到秉霜身边故意装了她，秉霜毫无防备的撞倒在地，手上的擦伤感让她瞬间清醒，眉间挤出一道道不满的褶皱。
撑着将要散架的身体费力的地站起来。
“真没素质，撞了人也不说声对不起。”秉霜回过头，却一个人也被见着。心中暗道:真倒霉。
秉霜回头一看，发现地上竟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秉霜揉了揉眼镜，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还在发光，慢慢走过去。
原来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有规律的闪烁着，秉霜先是用脚踢了踢，下意识后退几步，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事儿就奇怪了，秉霜捡起来那块黑不拉几的石头就不亮了。
“玩具？没电了？”秉霜自言自语，“刚刚那个没素质的人落下的？”秉霜看向刚刚黑衣人离去的方向。
“姑娘，走不走——”秉霜一回头发现公交车已经到了。
“走走走！”秉霜随手将那块石头揣进衣服兜里。
…………
“咔”一声房间的灯打开了，这六十多平的房间是秉霜大学毕业后，第一处落脚点，也是唯一一处，沙发、电视机、冰箱都没有，卧室里只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床。上周的垃圾还没扔，花十块钱买的花也像此时的秉霜一样奄奄一息。
到家已经十一点了，秉霜鞋子一踢，直奔卧室，衣服都懒得脱，倒床就睡。
另一边…………
“徐夫子这么晚了去哪儿啊？”中年男子赤裸着上身，弯腰擦着桌子板凳，看向从店前走过的仲玉。
仲玉手背在身后，手中拿着一封信，向他微微点头。“我去村长家中有事。小五哥还忙着收摊呢。”
“对啊，今儿人多了些。”小五放下手中的板凳，“天黑路滑，夫子怎不罩盏灯笼？”
“无妨，我尚且能看得清，再说外边风大，容易吹灭，打了也是白打，小五哥的动作可要快些了，这天啊……”仲玉望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边，远处海浪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狂风撕打着，接着补充道：“要下雨咯！”
“夫子快去吧！莫要因我在这和您闲聊耽误了您。”小五笑着看向仲玉。
仲玉也不再搭话了，顺着石板梯向上走去。
…………
“村长，开开门，是我——仲玉。”仲玉敲着门环。
话音未落，一位头发花白，眼角尽是褶子的老人打开了门。老人看着仲玉，眼神里透着厌烦，但还是招手示意他快进来。
“今儿来还是为了修葺书院的事？”老人一眼就看他来的目的。仲玉也不拐弯抹角，回答一声是，因为这是第三次他来拜访村长了。
仲玉缓缓拿出藏在身后的信，递给村长。他顺手接过放在一边。
“仲玉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修葺书院的事不是我说了算，这得要王知县同意。你三天两头的到我这来，我也很难办啊！”村长拍着桌子摇摇头。
“我这张老脸不中用了，上次人家王知县一听说是我，门都给我关了，我能怎么办啊！”
“我知道，这很为难，烦还请村长再想想办法。孩子们天天再那些地方读书确实难受，我想村长也于心不忍吧？”仲玉真诚的看着村长。
“这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啊，这…………哎……”村长依旧还是摇摇头。
说着村长夫人端了茶水来。
“仲玉来，吃茶。”
“有劳侯婶。”
村长抿了一口茶，摇摇手示意侯婶走。
“实在不行，就大家一起集资吧。”村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仲玉。
仲玉心里明白这话是何意。大家集资可比说服王知县还难，去年为了重葺寺庙，有的一家人反目，一会儿这个说不修了，一会儿说寺庙每年吃了那么多香火钱，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反正就是这个不爽，那个不悦。
“这事以后再说，天色也不晚了，回去吧！”村长冷漠地看着仲玉。
仲玉知道这次来又是无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了……
刚过黄昏，狂风卷起地上的树叶，灰尘在空中舞动，吹的睁不开眼了。
仲玉绕了一圈，走到海边，因为前几日还欠了陈平十个铜板，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里的铜板，尚且还在。
陈平是船长，住在海边，方便守船。等仲玉到时天已完全黑了，海边的浪更加凶猛了，吞噬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
“平叔，还在收网啊？”一个穿着粗布背心，赤脚踩在船上的中年男子，背向仲玉，仿佛听到有人叫他，向后看了一眼，慢慢转过身，感觉像是有人。
“是谁在哪儿啊？”陈平佝偻着背大声喊到。风越来越大，说话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是我，仲玉——”仲玉大声的向船头走去。
“原来是徐夫子呀——这么晚了，怎么到我这来儿了啊——”
“我来还您钱——”
“什么——买鱼？”
“我说——我来还您钱——”仲玉大声的吼着。
怎料陈平还是听不到。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船坞。示意仲玉去里面讲。二人摇摇晃晃地进了船坞。里面黑压压一片。船坞里又湿又滑，仲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噗嗤一跤滑倒了。膝盖磕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陈平赶快点燃蜡烛，去扶仲玉，“夫子慢些，我这儿可比不上外面。”
仲玉苦笑，发现是落在地上的罗盘，“是我没留意。”说着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将钱一枚一枚的放在小桌子上。
“这是上次借平叔的十枚铜钱。”
“哎——我当是啥事呢！这几个钱犯不着这么徐夫子这么晚亲自来啊！”
“我是想着这都三天有余，该还给您了，听说嫂嫂最近身体不佳，知道您……缺钱。”仲玉怕陈平难堪故而收了收声音。
“她……都是老毛病了，每到这个时候就咳个不停。”
“不然带嫂嫂去县里看看。”
“我给她说过了，但她死活不肯。”陈平无奈的摇摇头。
仲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坐了片刻，“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对对对，这雨啊就要来了。”陈平起身向外走去。仲玉跟在后面。
“平叔也快回去吧。”
“我晓得。”陈平对仲玉挥挥手。
……
仲玉独自走在冷风中，狂风从侧面吹起他的长褂，踩在软软的沙子上，歪歪斜斜的身躯像是喝醉了酒。自船坞到家平时不过一刻钟，今日不知怎的走了快两刻钟了，都还没到。真是见鬼。大雨来了！大滴大滴的落在海面上、沙滩上，仲玉加快步伐，一路小跑。
忽的见前面有什么东西，雨水让他看不清是人还是其他东西，用手遮着眼睛，使劲盯着看，还是看不清，他猜测大概是破网之类的被海水卷起来了，心中思索片刻，还是向家的方向奔去。跑了几步忽然又站住脚，心中暗道:真的是破渔网吗？万一是人呢？罢了罢了，反正都湿透了。他又折返回去，靠近时，仲玉慢慢停下来脚步。
啊！？这……这……真是个人！？还是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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