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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官人赢了

    “慌什么?不是还够明天吃两顿吗,有啥好紧张的呀?不慌不慌,说不定等一会儿粮草就运到。”面对即将断粮的窘况,有人担心断粮会导致军心混乱,岳飞却胸有成竹,镇静自若地说道,“再说,即便粮草真的一时半会运不到也可不怕,郢州城里有的是粮草。快则今天,慢则明天上午,我们就能拿下郢州城,活捉‘万人敌’荆超。只要咱们拿下郢州,城里的粮草还不是全归了我们了吗?”

    很快就要断粮,五脏庙都快顾不上了,一些将领忧心仲仲,而主帅岳飞则信心满满,而且还一口咬定明天一定能破城,仿佛就像去自家菜地摘菜,伸手就能办到一般。岳飞这番话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岳家军将士对自己主帅充满信任,相信自己主帅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也一定会实现。

    战鼓咚咚响,呐喊声不断,岳家军看似攻势凶猛,实则雷声大雨点小,但是伪齐军却来了真,生怕岳家军当真攻进城,防守的十分卖力。岳家军小试锋芒,眼见的预定目的达到,岳飞下令鸣金收兵,准备第二天决战。

    这一夜,岳家军将郢州城围的水泄不通,警惕地注视着郢州城里伪齐军的一举一动,严防伪齐军趁着夜色掩护,逃跑或来偷营。

    五月初六,岳家军三更造饭,天刚蒙蒙亮便开始攻城,将士们呐喊着朝郢州城墙冲去。

    岳家军发起强大攻势,一时间大炮齐鸣,喊声震天,抛石机将一块块石头射向郢州城墙,弓箭手将一支支利箭射向守城的伪齐军,城墙上防守的伪齐军士兵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这次攻打郢州城,岳家军用的是云梯和撞城门车攻城。岳家军将云梯和撞城门车推到城下,一部分人竖起云梯,一部分人用撞城门车奋力撞击厚重的城门。

    见岳家军全力攻城,荆超赶过来跑过去的指挥部众顽强抵抗。一部分伪齐军士兵用弓箭还击,一部分伪齐士兵冒着岳家军炮火和箭雨,将一块块石头、一根根檑木不停地往下砸,力图阻止宋军攻城。守城伪齐军在荆超的指挥下拼死抵抗,双方都没有一个人后退。

    一架云梯被砸断,另一架云梯又迅速靠到城头。岳家军将士冒着箭雨、擂石、滚木发起一次次冲锋,有的士兵刚爬上城墙,就被伪齐兵给打下城。一边是不要命往上攻的岳家军,一边拼死负隅顽抗的伪齐兵,双方谁也不让谁,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处于胶着状态。城墙上中箭的伪齐伤兵哀嚎着,城墙下,被滚木擂石打中的岳家军将士被砸成肉酱,惨不忍睹。

    荆超确实没有浪得“万人敌”这个名号,不仅自己勇敢,而且很有指挥才能。荆超将弓箭手分成三组,一组射箭,一组做射箭准备,一组装箭。第一组射完退下,第二组顶上,接着往城下射。伪齐军弓箭手组成了一张箭网,封住了宋军前进道路。

    岳家军也不示弱,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继续往前冲。可惜岳家军连续冲锋了好几个回合,然而收效并不大,除了伤亡了大批将士,郢州城依然牢牢控制在荆超手里,气的岳飞急火攻心,两只眼睛通红。

    绣着高宗赵构御书“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岳飞端坐在大纛下,沉着地指挥作战。突然,城里伪齐军抛石机发射的一块磨盘大石块重重的砸在岳飞脚边不足三尺的地方,结实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亲兵们吓的脸色煞白,注视着满天乱飞的石块,旗手铁蛋更是惊的呆若木鸡,傻傻的不知所措。围在岳飞周围的众幕僚大惊失色,既担心自己的安危,又替岳飞捏一把汗,纷纷劝岳飞往后退。

    岳飞不愧为统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依然神清气定的端坐在大纛下静观战况,全然不顾横飞的石块。

    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主帅的言行决定了一军的士气。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危难关头岳飞镇定自若,他的言行举止自然影响到底下将士士气,一个个更加勇猛,呐喊着争先恐后往前冲。

    面对潮水般冲锋的岳家军,伪齐军士兵吓的面如土色,许多伪齐士兵在飞蝗般的箭雨中倒地,有的被飞石或炮弹击中死去。荆超当真不是泛泛之辈,依然不顾生死指挥士兵反击,极力阻止岳家军将士登城。

    宋军接连几次冲锋都失败了,眼见的攻城受挫,王贵、张宪等将领都急了,牛皋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望着久攻不下的郢州城,外表镇定的岳飞内心更是万分着急,脑子快速地琢磨着破城办法。

    “祥祥,东北角那儿怎么样?”岳飞不紧不慢的问着儿子。

    “启禀父帅,郢州东北角濒临汉江和悬崖,城墙外地形狭窄。屁股大的地方容不下大部队,伪齐军以为那儿不适合攻城,防守的兵力不多。咋天我们故意示弱,敌军更加坚定我军不可能从那儿登城,不仅没有增加兵力,反而将那儿的兵调走了一部分,防守更加薄弱。父帅,让孩儿带三百背嵬军去攻东北角吧,孩儿有百分百的把握在那儿撕开一个缺口。”岳云信心十足的说着。

    “祥祥,背嵬军成立以来还没有打过大仗。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溜溜。背嵬军是尖刀,不是花瓶。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现在机会来了,正好检验一下背嵬军这把尖刀,看看它到底锋不锋利。”岳飞同意了岳云的请战,说道,“三百太少,给你五百,我再让其他部队配合你们,无论如何今天得登上城墙。”

    岳云双手抱拳,应道:“得令!”

    “这是你们背嵬军打的第一仗,背嵬军能不能跻身于魏武卒、大汉铁军、北府兵、玄甲军那样的精锐部队之列,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儿子就要领兵去冲锋陷阵了,岳飞深情地看着岳云,语重心长地说着。

    岳飞不仅是在关心儿子的安全,更关注战斗的成败。出征前,岳飞跟儿子曾经长谈过一夜,父子俩谈生死,谈功名。那天夜里,岳飞给儿子传授了自己的作战经验和带兵体会,也谈了背嵬军在今后战斗中该如何发挥作用。

    即将跟随岳云登城的五百名背嵬军都是岳云第一批精心挑选来的优秀战士,他们中有些人曾经参加过攻城战斗,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在前一阶段的训练中,岳云把自己在铁佛寺学到的爬山和爬墙本事,原封不动的分享给背嵬军将士,让将士们天天绑着沙袋全副武装登山、攀爬城墙和长途急行军,终于将他们一个个都训练成了神行太保和爬墙虎。

    登城作战最危险,牺牲的可能性极大,五百名背嵬军战士都明白,他们就是五百个敢死队员,随时都可能牺牲,极有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然而五百勇士没有人害怕,没有人犹豫,紧跟着岳云径直奔向东北角。

    当真是惺惺相惜,但凡武功高强的人都想跟同样高强的人交朋友,连打仗也喜欢找强大的对手交战。自从听说荆超号称“万人敌”,杨再兴便跃跃欲试,想去会会荆超。他想看看这个荆超到底是何样人物,是有真本事的强者呢,还是浪得虚名的宵小之徒。

    “哥,听说荆超了得,我想去会会他。自打跟了你,我只剿过土匪,还没有跟正规军打过仗。这回你让小弟当一回先锋,夺下他的城池,立个首功吧!”杨再兴得到岳母姚老夫人谅解之后,便认姚氏为母亲,岳飞自然就是兄长。

    “矛子弟,我们北伐刚开始,仗有的你打的,功也有的你立的。首登这个任务我打算交给背嵬军,一来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二来他们进行过登城专业训练。不是我这个做哥的有私心,我以为由祥祥带着他们去执行登城任务更合适,对背嵬军,对祥祥都是个锻炼。”岳飞顿了一会说道,“至于你嘛,我也不会让你闲着。”

    杨再兴着急地问道:“哥,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当火头军,煮饭?”

    “你想当火头军?美死你!门都没有!”岳飞知道杨再兴心里憋着气,说道,“你的任务是带一队弓箭手和弩箭手,掩护背嵬军登城,他们上去之后,你再上去会荆超。你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杨再兴高兴地说道:“哥,还是你了解我,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把大侄子和背嵬军平安送上城头。”

    在杨再兴带领的弓箭手掩护下,五百名敢死队员,不,连岳云在内应该是五百零一名敢死队员嘴里叼着手刀,有的战士一手持着盾牌护体,一手抓着云梯往上爬。更多的敢死队员踩着战友的肩膀搭人梯,像一只只壁虎,紧贴着城墙奋力往上爬。

    陡峭的城墙看似直上直下,其实每层砖都要比下一层砖往里缩一个手指,敢死队员正是用十指紧紧扣住只有一指宽的墙砖,才得以爬上城墙。

    有的敢死队员被城墙上伪齐军擂石滚木砸中,掉到城下,有的战士快接近城墙,却被敌兵长枪刺死,更多的敢死队员还在继续奋力往上爬。狗剩终于第一个攀上城墙垛口,一刀砍翻向他扑来的伪齐兵。紧跟在狗剩后头的是五斤,两人跳下墙垛,奋力砍杀朝他们涌来的敌兵,背嵬军敢死队员终于有了立足点,掩护更多的战友登城。

    岳云紧跟着也登上了城墙,只见挥舞着两柄铁锥枪,连刺带砸的打杀敌兵。

    爬上城墙的背嵬军敢死队员越来越多,城墙的缺口越撕越大,岳云一边打杀敌兵,一边指挥将士们努力扩大阵地。原先还在拼命抵抗的伪齐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往后退。背嵬军敢死队终于全部上了郢州城,大批岳家军将士紧随其后顺着云梯登上城墙。

    岳云将登上城墙的将士们分成两路,一路去夺取东城门,亲自带领另一路往北门杀去,一路上留下无数伪齐兵尸体,岳云很快便夺得了北门城楼。

    都说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岳云就是不要命的,杀得兴起,两柄铁锥枪上下左右翻舞,岳云所到之处,伪齐军官兵非死即伤,不是身上留下血窟窿,就是腰椎碎裂,或脑袋开花,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混合物横流。小岳云实在太勇猛,真个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伪齐军中有不少人是原宋军投降的军人,有的人还参加过抗辽和抗金战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不要命的狠人,吓的直往后退,纷纷丢下武器,争相逃命。

    岳云命令狗剩带领大部分人员速速夺取北门,把城外部队放进城,岳云带着五斤等人继续杀向西门,准备一举再拿下西门。

    岳云身上的白色铠甲特别显眼,一直在瞭望战况的铁蛋兴奋地喊道:“报,元帅,赢了,赢了,小官人赢了!”

    又一名士兵高声喊道:“赢了,赢了,小官人打赢了!”

    “小官人打赢了!小官人打赢了!”郢州城内外一片欢腾。小岳云连夺三座城门,一战成名,从此他在岳家军中树立起崇高的威信。岳云没有依靠父亲的权力,而是凭自己的战功,奠定了在岳家军将士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官人是宋代人们对男子的称呼,岳云是岳飞的大儿子,岳飞不让众人叫岳云作公子,岳家军上上下下便称呼岳云作“小官人”。岳云打败对手,赢得了郢州胜利,战友们亲切地称他作“赢官人”。从此以后,“赢官人”便成为岳云的代名词,不仅岳家军将士这样称呼他,连敌军也知道“赢官人”是谁。

    登上城墙的岳家军将士杀散城墙上的伪齐军,迅速夺取北城门,接着又拿下西门和东门。城外的岳家军将士见城门大开,丢下撞城门车,杀进城来,呐喊着追杀抱头鼠窜的伪齐兵。

    “杀呀!冲呀!”宋军士兵见统帅儿子率先冲上城墙,军心大振,呼喊着跟着往上冲,不一会儿的功夫,登上城墙的宋兵越来越多。真个是兵败如山倒,伪齐军如同潮水般退下城墙,一个个争相逃命,不少人被溃逃的同伙踩死踩伤。

    伪齐军守将荆超见宋军攻进了城,大惊失色,连忙挺枪赶了过来,接连刺翻几名宋军士兵,与岳云战作一团,打的难解难分。一心想找荆超决斗的杨再兴见岳云与荆超战做一处,便想过来助战,却被其他伪齐军将领截住。

    张宪见到岳云得手,指挥大军掩杀伪齐军,伪齐兵惊慌失措,纷纷抱头鼠窜。

    岳飞来到城下,只见岳云挥舞着一对铁锥枪,正在与一名伪齐大将战作一团,急切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岳飞定睛一看,原来与岳云厮杀作一团的伪齐将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号称“万人敌”的荆超。

    荆超与岳云叮叮当当杀得正起劲,岳飞挺枪杀到,立即加入战团,父子俩合力战荆超。荆超与岳云已经打成平手,现在又添了个武艺高强的岳飞,焉有不败之理?趁着荆超分心之际,岳云将他砸下马。

    岳飞用枪尖顶住荆超咽喉,说道:“荆超,你原本也是咱大宋一员战将,比我出道还早。不说你为大宋有没有立下大功,至少流过汗水吧?你是大宋子民,说什么也不能背叛咱们大宋啊!我见你是条汉子,好心劝你弃暗投明,你却不领情。咱们都是宋人,即便你不愿意效忠朝廷,也不能辱没祖宗啊!你为刘豫这样的卖国贼卖命,对得起祖先,对得起父老乡亲吗?像你这样为虎作伥,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你也无颜面见你的列祖列公!你为金人做帮凶,对抗生你养你的国家,残害自己的骨肉同胞,真是罪大恶极!好好想想吧,该不该这样做呀?”

    倒在地上的荆超犹如血人一般,他身上有被他杀死的宋军将士鲜血,也有他自己被岳云铁锥枪刺伤流的血。

    “少废话!来呀,有种你就杀了我!”荆超梗着脖子,怒视着岳飞,辩解道,“岳飞,你错怪我了,我没有替金人为虎作伥,我效忠的依然是汉人。”

    岳飞驳斥道:“刘豫投降了金人,你效忠刘豫,不就等于是在帮金人做事了吗?”

    荆超应道:“赵官家只顾自己享乐,不听百官劝谏,不重武备,不顾百姓死活,才会落得如今下场。他老赵家自找其辱,这样的官家有什么好效忠的!”

    岳飞严肃的应道:“荆将军,你这话就说错了,咱们做臣子的不能妄议君王。他是君,我们是臣,妄议君王就是大不敬。官家有不对的地方,咱们做臣子的理当上书劝谏,帮助官家剪除侫臣,这才是做臣子之道,切不可像你现在这样,帮着外邦打自己人。”

    荆超不服气地应道:“我没有打过你们宋军,更没有危害过百姓。”

    一旁的岳云怒斥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看看你杀死了我们多少弟兄,还说没有打我们?”

    “这不能怪我,两国交兵各保其主,当然会有死伤!”荆超辩解道,“我虽然是一介武夫,可我也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天下有德者居之,赵家无能,那把龙椅不妨换个有本事的人来坐坐。”

    “一派胡言乱语!你这只所谓的‘良禽’,选择的却是朽木,而不是栋梁!不管怎么说,官家再糊涂,跟金人走狗刘豫怎么说也是两码事。”岳飞劝解道,“再说,如今高宗即位,他可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帝。他才是你要选择的栋梁,是你要投的明主。我劝你还是快快醒悟吧,现在回头还来的急,一起携手共同保大宋江山。”

    荆超哈哈大笑,讥笑道:“赵构小儿真的年轻有为么?他要是真的有作为,早就该兴兵北伐,收复失地了。他要是真的有作为,就不会像狗一样被四太子金兀术撵的四处乱窜,从江北逃到江南,又从陆地逃到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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