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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二)

    孙无极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我正等着他出语辩驳,却是见他一言不发,低头,抬手,半撩衣袍,对着小六笑道:“瞧,你家主子可是在关心我呢。”

    小六哼唧哼唧表示同意!一人一狐犹自对话,任由我在风中石化!暗恨自己作甚要去戏弄人家,结果反而累着自己,想着那夜莫倾看我讳莫如深,意为深长的眼神,只觉细汗滚滚,顺手去过汗巾擦脸,刻意避开眼前的人狐情深。

    我在想,他和他的那些身边人相处又是怎样的,同样的语言轻佻,神情魅惑?

    我抱着膝盖看他,再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松柏间的初次“相遇”,夜色里笑看我的眸子,软轿中蛊惑的言语,再至今日若嫡仙庇临,一见惊艳,再见魅惑,三见动人心魄。

    似是感受到我热切的目光,他抬头看我,眼带笑意:“那块玉,你可带好了?”

    我皱眉抬眼,将袖中物什拽得更紧了些,麒麟玉哪能是一般人有的东西?!忽而想起此人夜入山庄的行径,我竟有些后怕,这人会给山庄带来怎样的麻烦?

    孙无极似是见我踌躇,猜到我心中所想,只是安静的看我,并不打算开口辩解一二,他目光太甚,轿内似乎更热了些。

    见我沉默半响,微微叹息:“絮絮大可放心,得闲山庄终究是得闲山庄,”

    我心底一动,不去深思他话中深意,这样的男子自带有截然傲天的霸气和高贵,他若愿意承诺必定不会违背。

    心底一松,我很满意的看着他:“你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用玉佩换这一程你可还满意?”

    孙无极是那种连不笑也分外好看的人,越过竹帘的阳光分割成细细的线,摇晃着映在他脸上,越是眉目荡漾:“那,絮絮是否应该给我看看心口的毛病?”

    数日后,一辆马车从飞沙堰驶出,一路经临邛、青衣,旄牛而至保山。

    我盘膝坐在车中,潜心修炼孙无极教我的新内功,马车狭窄,施展不了那日孙无极飘然而至惊艳天下的身法,不过这数月行程,也足够我练试了痛快。

    有了新技艺,自然手痒,其实我倒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在经过严道时顺手挑了当地的绿林寨,废了他们瓢把子的武功,谁叫他们放我如此倾国倾城美女不要,居然一个劲嚷嚷着要掳了孙无极去压寨?经过邛都时救了个被强抢入青楼卖艺的民女,我把那可怜女子救了出来,同时将那身材矮小一身肥膘据说有黑道势力撑腰的老鸨连同她的所有闺女都赶了出来,一把火烧了她萎靡奢华,污秽淫乱的寻芳阁,顺道解决了闻讯赶来帮忙的什么青龙帮,经过叶榆时看一个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财主不顺眼,砸了他的密室,逼着他派发了数额惊人的财宝·····

    仅此而已。

    这些都是行侠仗义的吧,我一路走得很愉快,尤其是身边有孙无极这样一个高手一路陪在我身边,打架放火,痛快恩仇,更令我心底泛起一股陌生的喜悦,不过只是当孙无极用无奈的口气跟我说他要离开之时,便被我立刻忽略掉。

    我唉声叹气的靠在车厢上,极不习惯突然没了孙无极的日子。

    我在想,没了孙无极那谁来帮我将身后跟了有大半个日子的那些顽固老头打回去?

    谁知道仅仅听说云岭巍峨苍山险峻,危崖突兀,一时兴起上山游玩,偏偏就遇上了点苍派百年一次的掌门大选,遇上选掌门倒也没什么,谁知道点苍因近年来男丁凋零日渐式微,改了女弟子不可任掌门的规矩,一个糊涂的点苍弟子以为我是落单的女弟子竟也让我跟他一道去,我一时技痒,见人家比剑比得有趣,也上去比划了一番,比划下也没什么,谁知道就让我轻松赢了,还让那些老家伙发现我非其门派弟子,发现了也没什么,这些人竟分毫不怒,反而愈加欣喜,结果····

    真是没想到,这些老家伙如此执拗,死活要让我接掌门尊位,吓得我也顾不得看风景,立即逃之夭夭。

    若是孙无极此刻还在,我定不会逃得如此狼狈。

    这也是后来我心情不佳,一路便不再去插手不该管的事情的原因,倒让一路跟随我前行了些时日的老家伙们捡了不少便宜,以至于行至保山途中,我便听说江湖中各种点苍派行侠仗义的好事儿。

    我想,若是孙无极在,他定是会用不温不火的语调邪魅笑容笑我白白给了人家天大的便宜的,而如今,除了孙无极留下的麒麟玉,这车厢还这是稍显冷清。

    我恨恨的瞥了眼睡得欢快的小六,掀开车帘,凝神看自己阔别六年有余的故地。

    永昌依旧如前,一如往昔,有着淳朴和绚丽交杂的独特风情,道路行人匆匆,衣着光鲜整洁,神态祥和,能够看出生活平静安乐,亦或是富裕又足,我心下感叹,舅舅治理的这片贫瘠蛮荒之地,又经历过战火喧嚣的涂抹,终是在长久的时光里蜕变成如今富饶太平景象,舅舅自然功不可没。

    永平七十七年,方至陈朝覆灭,先帝登基,舅舅率数万留守保山,看此地贫瘠荒凉,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第二年便上书先皇说“永昌地广,地势险峻,宜置屯田,兴建土木,另军士开耕,可备储蓄,宜攻宜守。”先帝准奏。

    舅舅得了皇令,便着手大力整顿,以他一贯的雷厉风行之势,兴修水利,开辟农田,疏通河道,展商业,招商人入镇,运进米谷帛盐,开盐井,劈矿山,增加财源,他还整修道路,开设私塾,重视人才,发公告择民间有意入学的年轻子弟入学,勉其膳食,年赐衣帛,功名之际入府衙,州,县衙,从善其位,一时之间,西南一地,百姓纷纷称颂其仁政惠民,歌颂之声延绵不绝。

    方羡,是我舅舅,他是娘亲在世时唯一的血亲,从我年少入府,娘亲便会时不时跟我讲舅舅少年时候那般的丰功伟绩,我对舅舅也多了些崇敬,越听便会越发引以为荣。

    永昌将军府也是我视为自己真正的家,毕竟自幼成长于此,舅舅也就像是我另一个父亲那般照顾着我和娘亲,这世间感情,又有什么能够浓于留着相同血液的人?我想,无论怎样,舅舅和我也是唯一的亲人了。

    进了城,我便急急地赶往将军府,恨不得一刻到府,然而当我看到门前那熟悉的两尊狮子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一步,艰难到令我惆怅,眼前进一步就可踏足的我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寂寞的长大,在这里,我似乎又见那熊熊大火,目睹娘亲凄惨死去,在这里看,我亦或经历过一番生死煎熬,这恢弘府邸里一花一草都曾被我年轻稚嫩的双手抚摸,然而留下的记忆却是凄惨的血色。

    我呆呆的站在门前,内心竟生出别样的恐惧,他人说,近乡情怯,这一刻我却感慨的不能自已。

    小六火一般的窜出来,规规矩矩端坐在我身旁,仰头望着黑色烫金大字,狐狸眼若有所思,倒也是人模人样,在诺大的将军府门前,一人一狐犹自沉思,吸引了路人,人们来来回回热不住张望,渐渐人多了起来,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我犹自恍惚,抱了小六,对那些俗物视而不见,沉思良久终是挨不过,大步向前向门前侍卫走去。

    还未到门前,便被急不可耐的侍卫轰开了去:“去去去,又是哪来的攀亲戚,将军府可是你想来就来的,赶紧的拿来滚回哪去!”

    我想,这些年我不在的光景,莫不是将军府的侍卫都已经可以眼中无人耀武扬威了?我冷眼瞧着已经有些不耐的奴才,嘴角轻笑,还未再次出口,怀中小六已飞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恶奴,只见一团火红围着那人一顿乱窜,听见令人齿寒的痛呼声,惊来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我叹口气,闭上眼,不用看就知道这个惹了小六不顺眼的倒霉鬼,此时定是全身血痕,伤痕累累。

    永昌将军府是保山一代可是世袭权利的象征,位高权重,无人敢有丝毫不敬,连当今圣上也得礼让三分,可谓太平许多年,将军府的家丁哪有见过这阵仗,在将军府门前竟然纵容畜生商人,当下呼喊着进府通报,紧接着呼啦啦涌出一队军士将我团团围住。

    我无可奈何的看了小六一眼:“指甲是有多久没摩过了出来这么久越发是锋利了,也不怕剐蹭了自己的毛?”

    小六哼唧哼唧冲着我委屈,象征性曲起爪子在我面前晃悠,磨得地面咯吱响,我皱眉看那一丝不挂全身血痕的恶奴,此时哪还有刚才半点的耀武扬威,看热闹的百姓愈发的兴致高昂,不顾军士的呵斥冲着那奴才嬉笑指点,有些大胆的女子竟也透过指缝好奇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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